锦绣鸢歌——南析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3 23:12:05

  阿鸢不自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这个动作,却让祁漠炎刚刚才扬起的笑容瞬间拉了下去。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有多少次牵过她这双纤纤玉手,但明着挣脱他的,这还是第一次。
  祁漠炎心中就像被人浇了一盆冰冷的水,从头到脚都蔓延着一股凉意。
  阿鸢却尴尬地笑了笑道:“愿意我自是愿意的,只不过,眼下确实不是时候!你也知道,十松失踪是一回事,如今桑梓怀孕,我还管着织锦坊里的织娘们,锦绣会也在筹备当中。所以,你不妨先回去,等我忙完了这一阵,把事情都交接好了,我再自己回来。”
  “自己回来?”祁漠炎冷着脸看着她:“桑州离京城千里之遥,你一个柔弱女子,怎能一个人回?你让我如何放心?”
  阿鸢倔强道:“有什么可担心的,到时候,我还想着把子渊也一并带回京城。这些日子,他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让他待在桑州做个知府,实在是有些屈才。我们一起回来,你不就能放心了么?”
  祁漠炎想了想,若是真的阿鸢能劝说桑子渊为她们所用,其实跟他当初的初衷也是相同的,这倒是没什么。只是……
  “那傅珹歌呢?”祁漠炎目光一凛,斜着眼睛看着阿鸢问。
  阿鸢垂眸深思了半天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他应当也会选择回南齐去吧。毕竟以他的本事,在这里待着着实屈才!”
  虽然阿鸢口中这么说,但是祁漠炎细致地发现,阿鸢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的光明显与之前不同。她并没有说真心话!
  她能说服桑子渊,又怎么敢保证她不能说服傅珹歌呢?
  祁漠炎心里暗自笑着,表面却不动声色。他不会这么轻易相信阿鸢所说的话,他也不会轻易放过傅珹歌!
  两人又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直到马车停在了清沅江上游一处的江畔。
  祁漠炎先行下车,在车下伸手扶住阿鸢,小心翼翼地牵着她下了马车。
  阿鸢望着这里熟悉的景致,一时间那些过往的记忆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这里曾是她坠崖的地方,正是因为她当时果决的一跳,才让她顺着江流漂泊到了桑榆镇,她才能被桑槿救下,也才能结识傅珹歌和桑子渊。
  祁漠炎走到前方,朝远处眺望了半晌,他拉着阿鸢的手,指着前方的悬崖问她:“阿鸢,你还记得这个悬崖吗?当日宫城被破,你被尚易偷偷带出皇宫,在这里跳下悬崖。”
  阿鸢不露声色地轻轻笑了一笑,她怎么会不记得?
  祁漠炎接着道:“可是阿鸢,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我带着援军杀到皇宫时,宫里血流成河,陛下和一些大臣已经遇害。我发了疯一样在皇宫的各个院落寻找你的声影,直到最后追到这里……就是这里!”
  他又指了指那边的山巅:“我坐在马车上,亲眼看着你跳下悬崖!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愤怒,多绝望吗?我明明可以再快一步,再快一步我就可以救下你,你就不至于走出这一步,以至于让你在这个贫瘠的地方受了这么多的苦!”
  阿鸢听得有些动容,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她微微扭头,看了眼祁漠炎已经夺眶而出的眼泪,而这些眼泪从他眼睛里流出来,那种震撼力并不小。毕竟从小到大,祁漠炎都是一个极度要强,自尊感超越常人之人,这也是阿鸢第一次见他落泪。
  “漠炎哥……”
  阿鸢轻启朱唇,刚想上前拉着他的手安慰一番,却听祁漠炎画风一转,又咬牙切齿道:“不过阿鸢,你别生气!当□□迫你跳崖的那群人,我当时就已经全部将他们杀了个精光!朝中那些不服你的人,那些扬言要另立朝纲之人,我都已经替你肃清!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西蜀江山是你千凌鸢的,我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
  祁漠炎转身看着阿鸢,“我也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阿鸢,你是我的!”
  阿鸢刚刚举到他手腕处的手又瞬间缩了回来,就那么一刹那,她忽然感觉眼前的这个祁漠炎变得好陌生,他的眉目早已不如当年的清澈柔和,他的面容,也再也不是当年的稚嫩纯真。
  如今的祁漠炎,真的就像是一个经历了千载风雨而不萎靡的辛辣老姜,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阴狠。
  阿鸢万万没有想到,曾经成天只想着带他出宫游玩,领略这大好河山的那个漠炎哥哥,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锱铢必较的模样。
  他变了!
  变得有些冷血,变得有些残忍,变得有些固执和可怕。
  “阿鸢,你怎么了?”祁漠炎双手搭上她的肩膀,关切地看着她的眼睛。阿鸢却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躲,故意和祁漠炎拉开了些距离。
  祁漠炎被她后退的这一步彻底伤了心,他站直了身子,眼神里一股可怕的杀意迭起,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几分。
  他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已经把今天阿鸢这一切的反常举动,全部都归咎给了傅珹歌。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的出现,才让阿鸢不肯跟他回京!都是因为他的挑拨,才让阿鸢对她如此这般生疏。
  站在这汨汨江边,迎着有些寒冷的江风,看着面前呆呆矗立着还有些不知所措的阿鸢,祁漠炎忽而放肆狂傲地哈哈大笑个不止。
  阿鸢看着有些忧心,不停地问他:“漠炎哥,漠炎哥你怎么了?”
  可祁漠炎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他再也不理会阿鸢的询问和疑惑了,绕过他身边,他自己一个人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往前面挪动身子。
  阿鸢虽然有些怕,但还是跟在他后面。
  以他现在这个状态,再出个什么意外也是不好的。可事实证明,阿鸢这么想也是完全多虑了的。
  刚走到马车旁,祁漠炎就恢复了冷静,一如既往像个无事人一般,转过身来拉过阿鸢的手,将她拉上了马车。
  *
  傅珹歌一行寻人多时未果,阿鸢也一直没有跟来,正是担心的时候,萧凛却突然从背后跑过来,说是找到了陆十松。
  傅珹歌心中大喜,正要带着人跟他前去寻找,可萧凛却说陆十松因为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说只要见他一个人,人多的话,怕他被吓坏。
  听他这么一说,傅珹歌更加担忧陆十松现在的状态,便转身跟桑子渊告别。
  桑子渊不太同意他孤身前往,想要跟过去,萧凛却伸手拦在了他的面前,再三强调现在陆十松受了刺激,已经不记得很多人很多事了,他只记得萧凛和傅珹歌,并且现在也只愿意见傅珹歌一人。
  傅珹歌拍了拍桑子渊的肩膀,轻松地冲他笑了一笑,像是在说让他放心,自己一定小心谨慎不会有什么事。“这不还有萧凛跟着的吗?”
  桑子渊知道萧凛和傅珹歌之间的关系不比他们俩差,再多阻挠又显得自己太小气太没品,虽然心中不服,但面上也只能由着他跟着萧凛离开。
  傅珹歌走了几步后,突然顿足回头朝桑子渊又笑了笑,然后潇洒的挥了挥手,便加快步伐消失在了桑子渊的视线里。
  那时候的桑子渊根本想不到,这么的一别,竟然让他们从此再难相见!
  --------------------
  祁漠炎即将开启他的发疯之旅,而本文也要进入一段微虐的场景,大伙儿做好准备……不过放心,说好的HE,就一定是HE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桑榆劫
  =====================================
  祁漠炎这一次言而无信了!
  摇晃的马车一路前行,时间却被无端拉长了不少。期间他曾递给了阿鸢一壶水让她解渴,阿鸢没有设防喝了很多。
  可随着马车的颠簸,一阵头晕目眩让阿鸢瞬间有种天旋地转的错觉。她以为是自己这些天劳累过度亦或是吃得有些少导致,便也没有过多在意。直到她忽然眼前一黑,彻彻底底失去了意识。
  阿鸢昏迷的一刹,祁漠炎感觉自己心头仿佛扎进了一根刺,偶然间只感觉尖锐地疼痛。他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贴得紧紧的,一边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一边轻声地对他呢喃道:“累了就睡一觉吧,阿鸢。睡醒了,这一切就都回到正轨了!”
  马车并没有朝着桑坪村而去,祁漠炎也自然不会践行自己的承诺将阿鸢送回去。
  陆十松是谁?他失踪关他和阿鸢什么事?
  他只记得自己出宫就是来带阿鸢回去的,即便是明知她会恼会气,他也绝对不会再将她弄丢一回。若她恨他,就让她恨吧。恨过以后,哄哄便也好了!
  车头朝着益州马不停蹄地行进着,祁漠炎抱着阿鸢心里有股莫名的轻松感。天知道为了这一刻,他独自一人筹备了多久
  阿鸢,我终于要带你回都城了!
  *
  傅珹歌被萧凛带走良久后,桑子渊开始逐渐起了疑心:县衙出动如此多人力,经历了这么多天翻田似的寻找,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可凭借萧凛一人,就能轻松找到陆十松的踪迹?事情真有这么巧合么?
  他双手叉腰,蹙着眉头紧紧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突然间,他大喝了一声“不好”,随即发了疯一样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狂奔过去。
  茫茫山川,荒郊野外。
  即便是转眼之间,俯仰之际,再伟岸的身躯在这些杂草灌木的隐蔽下,也形同消失。何况,还是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之后。桑子渊扒着野草慌乱的寻找着,却除了惊起一堆鸟兽之外,根本不见任何人影。
  “淦!”桑子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着了他娘的道了!这个萧凛,他究竟是神佛还是魔鬼?他不声不响带走阿珹究竟要干什么?”
  这边他还没气得过,身后便有个衙役急冲冲地跑过来,满头大汗地朝他吼道:“知府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呀!”
  “又怎么了?”桑子渊白眼一翻,心里的防线差点崩溃。“嗳”地叹了一口气后便转身朝着那衙役的方向走。
  那衙役紧张地吞吞吐吐,结结巴巴,一个劲儿指着身后的方向:“土……土屋小院……”
  “土屋小院怎么了?”
  “走……走水了!!!”
  衙役好不容易吐出最后几个字,桑子渊却骤然惊慌失措,只愣在原地两秒便赶忙拔腿飞也似地朝着土屋方向狂奔。“干他奶奶的!!!”
  土屋小院以茅草为顶,加上初秋气候尤为干燥,稍微一点星火,很快便能形成燎原之势。
  滚滚浓烟在桑坪村的上空蔓延,周遭的村民们都走出房屋,朝着那火起的方向瞭望了半天,这才反应过来:“啊,那是阿芊姑娘和桑槿姑娘他们的小院啊!”
  随着这一声惊呼,其他人也都惊恐万分地回过神来,赶忙转身进屋拎出水桶,一群人呼啦啦地涌出村子,迈着快捷的步伐寻思前去帮忙救火。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才走出去,天空却忽然飞来千万只箭,如疾风骤雨瞬间倾轧而下,“唰唰唰”插入村民们的心口、前腹、后背……
  刹那间,仿若末日般的恐慌笼罩上空,惨叫、呻·吟此起彼伏,中箭倒地之人一个接着一个,鲜血慢慢流淌到砂石路面,将泥土浸润成红。
  人群冲出了屋子,周围也没有了掩体,聚集的人群仿若待宰的羔羊。
  村长高声大喝,让村民们都退回到自己的房子里。村民们听到呼喊,这才从无端的惊恐中回过神来,尖叫着调头去找自己的家。实在是恐慌的村民,也顾不得是不是自己的家,找个房子掩体就赶紧躲进去,慌忙帮着关门。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避免更多人死于非命,可谁知,那些箭雨并没有停歇,反而演变成了更为狂烈的风暴。箭头被染了油点了火,纷纷朝村民们的房顶上、柴垛里钻,那些火星点燃了村子的房屋,眨眼的功夫,整个村子成为一片火海汪洋。
  村民们躲家里,会被活活烧死。村民们尖叫着出门灭身上的火,没跑几步却被箭射死。
  一时间,桑坪村像是天降劫难,在劫难逃。
  桑子渊用尽浑身力气,却越是火烧眉毛,越是感觉自己的速度像乌龟般缓慢。眼见着远处的火势越来越大,乌黑的浓烟腾腾上升像一股黑色的龙卷风,他心若泣血,眼泪止不住往下落,脚步却只快不慢。
  一路上,他没有见到桑槿。一问才知,在看到走水后她已经顾不得等桑子渊,自行回去了。
  言及此,桑子渊已经预感不妙,可与此同时他又在心中安慰自己,哪可能会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发生?
  离桑坪村越来越近,村民们被残杀的哀嚎声也逐渐在他耳畔清晰起来。桑子渊双眼通红,命令身后跟着的官兵衙役拼了命也要加快速度赶回去。
  而此时,这样的场景并不仅限于在桑坪村上演,而是整个桑榆镇。
  镇上,依旧是人荒马乱。
  街头巷尾,到处可见是人群在狂奔逃命。而在他们中间,混杂着很多衣着黑衣的蒙面人,手持着弯刀见人便砍,逢人就杀,残忍到连路过地牲畜都没能侥幸逃过一死。
  韩风几日没见傅珹歌前来找他,正不甘心想要再次去争取一次。韩辛默默无闻地在一旁收拾行囊,听到楼下一片哭喊声赶忙扔下手里的包裹推开窗看个究竟。
  可这么一看,却让他被吓得呆立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一刻钟前还热闹非凡,繁华拥挤的桑榆镇,为何短短时间内竟然哀鸿遍野,到处躺着各种死样的尸体。
  血腥味已经顺着风吹到了客栈三楼,不断有逃命的群众往周围商铺挤,原本是可以有几个人逃得过去的,却因有人总想着断了后路,自己刚进去就想着关门,在推搡拉扯期间,反倒是给了黑衣人杀人的机会。
  半天后,韩辛回过神来,他转身去拿弓箭准备下楼救人。可韩风却一只手摁住拉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弓,神情异常严肃。
  “辛儿,你这是做什么?”
  韩辛又从他手里强硬地夺过自己的弓,蹙眉道:“当然是下去救人!你没见楼下有群恶魔逢人就杀么?”
  韩风怒道:“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别忘了,这是西蜀!我们只管保护好自己就成,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不暴露你的身份!”韩辛听到他如此说,显然有些失望,当即推开他还欲阻拦的手,又道:“谁家百姓不是百姓呢?我自己下去救,您一个人躲好吧,韩大人!”
  韩辛阻碍无效,正懊恼之时,韩辛已经独自一人举着弓箭,推开窗直接就跃身到了街上。
  他一箭一个准,接连让好几十个正在追杀百姓的黑衣人毙命。
  韩风在楼上哀怨地看着,皱着眉叹了口气,忽而转身取过自己的配件,也跳下了楼。
  另一边,桑子渊好不容易到达了桑坪村。他这才看清楚,是有不少黑衣人埋伏在桑坪村周围,举着弓箭村子里射去。
  他瞬间恼羞成怒,但基本的理智和智谋让他并没有直接杀过去,而是给桑元征和身后的官兵衙役们下令,让他们从后方前去包抄那些弓箭手。他则从前方绕过去吸引那些弓箭手的注意力。
  虽然桑子渊不会武功,但是他体力好,也擅长长跑,在弓箭手的齐齐发力下逃个命还是无端秀了一把。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