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崎亮牵着鸣海遥的手抚摸照片,他也在感受,抛开超能力,用盲者的方式去感知世间——除非真正地接触,无法“看见”一切。
她小心翼翼地接触着表面滑溜溜、略涩的大头贴照片,“我要传到网上去。”
“好的呀。”
实际上并没有,鸣海遥把自己的SNS账号和密码忘得差不多了。
她想要很努力想起来,可惜大脑一片空白。
电话这时响起,是妈妈来问小遥今天约会完多久回家。
岛崎亮心怀鬼胎,故意教唆让她回答很晚。
比起时间,鸣海遥更加困惑另一件事,反问道:“约会?”
“对呀,我们就是在约会。”
约会的内容,不仅仅有拍大头贴,岛崎亮还有带喜欢冬天吃冰的鸣海遥去吃抹茶粉冰淇淋。
抹茶很香,口感浓郁且品质优异,然后鸣海遥就因为入口的抹茶粉呛个不停。
岛崎亮在旁边哈哈大笑。
可能是他自己也觉得太过分,笑声渐熄,岛崎亮便询问鸣海遥晚上想吃什么,他来提前预定。
鸣海遥胡乱擦了擦脸上乱扑的抹茶粉,她只觉得自己甜的吃了,想吃点……想吃点酱油和芥末。
“米饭?寿司?”
岛崎亮绅士地抹掉她鼻头的绿色抹茶粉,微笑着回答好。
然后,鸣海遥听见他打电话向店家预约。
应该是很好吃很受欢迎的店,她想。
他们接着去了手工教室做龙猫布偶,大头贴机器、冰淇淋、手工教室,反正都是些小女生才会消费的店铺。
岛崎亮再次确认,鸣海遥就是没长大的小女孩,最喜欢追求没什么用的事物。
她高高兴兴地给布偶装棉花,沾龙猫头顶的塑料树叶,还假装美容院地用吹风机给它吹毛发。
最后,鸣海遥和她的龙猫布偶都荣获岛崎亮的宝贝称呼。
引得她眉开眼笑。
很简单地就被哄好了呢……
离开手工教室时,鸣海遥垫了垫脚尖。
极其微小的动作被岛崎亮瞬间捕捉到,“累了?”
他一把将小女孩和豆豆龙一起背在身后,谈恋爱嘛,得付出点体力活,偷懒使用超能力也可以,但效果会大打折扣。
鸣海遥把脸埋在岛崎亮颈后毛茸茸的碎发里。
“我们现在是去吃寿司吗?”
“小遥现在想吗?”
“想。”她乖乖答。
背负着小女友的岛崎亮路过道路旁无人的公园,场所内设置了部分儿童娱乐设施,滑滑梯跷跷板什么的,坐落于隐蔽的角落。而他眯着眼睛,瞥了眼那处。
鸣海遥说:“我想和你一起做任何事。”
“好。”
预约是个特别要紧的习惯,因为没预约进店会被厨师老爷爷赶出去。
这顿饭吃得鸣海遥胆战心惊,非常恐慌。
但金枪鱼大腹、海胆、果冻一样的鲣鱼、鲷鱼、鲑鱼籽、甜虾、蟹腿肉、白子……实在美味,也实在吃不动了。
鸣海遥很撑。
岛崎亮结的款。
她感觉对方一直在笑,问他在笑什么,对方却用了一句“很有趣”糊弄过去。
岛崎亮觉得鸣海遥很多反应都很有趣,像笨蛋,像小孩子,像发疯的小动物,真挚且纯净,多面得不得了。
而后他悄悄告诉她,用来付账的其实是她刚刚乱扔的钱。
“所以,这顿饭实际上是我请的亮哥哥?”迷茫无比的鸣海遥偏斜这脑袋,发问。
“谢谢,为了报答宝贝的盛情,我想——”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岛崎亮有意贴近她的耳朵,悄悄道:“我喜欢小遥的……的样子让我……都被小遥给……小遥的反应,真的很美味。”
指腹重重地按压过她残留些许油脂的嘴唇。
鸣海遥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害羞,“不准说了。”
岛崎亮把羞涩不已的少女抱起来,瞬移来到他刚刚看中的儿童滑梯小公园,将她放在半遮掩的通道口。
傍晚的公园少有人烟,如同岛崎亮感知到的那般隐蔽。
唯一个还未回家的小孩子看着猛然出现的两个大人,呆愣住。
英俊十足的男人转头对小孩做唇语道:你该回家咯。
小孩再一眨眼,发现自己被坏人变到了家门口,回神过来,望着开门走向自己的妈妈哇哇大哭。
倒霉,遇上霸占公共资源的无道德成年人了。
“我们现在在哪?”鸣海遥问,她感觉空气变得冷飕飕,好像是室外。
他撒谎说是某个情人酒店。
鸣海遥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这种空旷的感觉是不是特殊的装修。
她摸索着身下的塑料材质,惊奇地向岛崎亮述说自己的发现:“摸起来像保育园的恐龙滑滑梯。”
“宝贝怎么感觉这么准啊……很好玩的,对吗?”
岛崎亮在耳旁轻笑,太近了,鸣海遥将手挡在胸腔,可共鸣引发的震动却使得她浑身发软,刚想把他推远一点,手腕却被他的手掌捆住,直直向上,向后,最终压在后脑勺难以动弹。
暮色落在她的眼中,面容晕开的绯红里,余晖亲吻着肌肤,极美。
“小遥,可以吗?可以允许我吧。”
岛崎亮突然变得很人性化,可与语言相反的是行为。
另一只手不明分说地钻进了鸣海遥的衣服里面,顺着滑腻的肌肤,热乎的掌心摩挲着那一节节微凸起的肋骨,细腰,小腹……
鸣海遥无意识地顺从着他。
岛崎亮确认她已经不会再有反抗的意识,心情愈发愉悦,主动松开了她的手腕,为的是扣住她的后颈,让对方仿若主动般极力地凑近自己,接着给予她深深地吻。
牙关很轻易被突破,连舌根都瘫掉了。
“嗯?不可以吗?宝贝还在恨我嘛……”
鸣海遥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回缩、后退、失守,直到姗姗来迟的欢愉和耻感将灵魂彻底淹没。
岛崎亮还在刻薄且贪婪地逼问她,“小遥深爱着我,对不对,爱我?”
他兀然沉下嗓音,如威胁般。
“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鸣海遥觉得不公平,可现在的她完全无措无自主,只能回答了任何他想听、满意的话。
岛崎亮呵地笑了一声,说:“我也爱你哦,小遥。”
……
“亮哥哥,”鸣海遥很迷茫,“我好像听见了醉酒的人的声音。”
她的疑惑很快被人否决。
“是幻听呢。”
他的大手紧紧攥住腰间,全然掌控了鸣海遥,还不够,还要拉着她的手心覆在小腹上,面红耳赤地仔细感受每一动作。
是的,事实比鸣海遥所能想象的最恶趣味状况,还要恶劣得多。
岛崎亮完全改变了,他会说很多句爱,会早起给她送花;傍晚下班给她惊喜,有时候是甜点,有时候盲盒,虽然鸣海遥总觉得后者里面多少含点嘲讽;周末他们约会。
有一次,岛崎亮问她:“我追求成功了嘛?”
鸣海遥鼓着脸不想回答,他也不急,弯着笑眼说自己会继续努力,想要早日得到她的心。
可岛崎亮越符合鸣海遥的心意,她便越心烦意乱。
这不合理,岛崎亮怎么会改变?按照言情小说的套路,他们两人里必定一个人会出车祸,反正总有个人不管缘由地会断腿,亦或濒死,但什么也没发生。
在平淡如水的生活里他就改变了……岛崎亮怎么一点也不讲逻辑?还是他有其它愚弄人的想法?
鸣海遥不明白。
某天静谧的夜晚里,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里缓慢响起,热气从侧边扑面而来。
女孩察觉悄悄来给自己送怀抱的男人熟睡以后,她睁开无神的双眼,手指悄悄放在他的脸上,安静地描绘轮廓。
“睡不着吗?”岛崎亮闭着眼,轻轻出声。
鸣海遥这才回神,没头没脑地说:“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什么啊,”他不禁微笑,“睡吧,小遥宝贝。”
鸣海遥感觉到岛崎亮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安慰着她。
“我在。”
时间不管她的恐惧,奔涌向前。
“神树飞走了。”铃野绘里香说。
如此巨大的变动竟没在鸣海遥心中激起波澜,“哦……”
她迟疑地开口:“突然出现的事物,突然消失,很正常吧?”
“哪里正常了!?”
铃野绘里香让好友赶快醒醒,那可是市内的新兴经济支柱,神树。
总之,一夜惊变,神树已经飞走了,那么——
“调味市的旅游业估计又完了吧。”
12月31号,鸣海遥和岛崎亮一起度过了旧年与新年。
他问她要不要去人最多的地方和人一起倒数跨年。
“现在,小遥只想和亮哥哥一起。”
鸣海遥反过来拥抱他,越来越紧密,越来越分不开。
“我只想和你一起。”
被人痴迷成这样,不管是谁都会感到万分的得意。
岛崎亮状似无奈,捉住她的手心,十指紧握的同时许下承诺:“好吧。”
1月8号,岛崎亮消失了。
下班很久的鸣海遥平静地对路边流浪猫说,这合理了。
她无边无际的恐惧终于跟随着他的不告而别,一起消失了。
小猫用头顶蹭陌生人类的裙角,希望身前这只无毛大只猫不要再散发伤心的信息味道了。突然,它一个激灵,后背炸起毛来,无毛大只猫实在太没礼貌,小猫好心安慰她,对方竟然用水滴偷袭自己。
鸣海遥没有用的眼睛下起来雨。
往好处想,男的突然消失有可能是进去了。
第54章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那天的白日,鸣海遥想来是很平常的一天。
事务所休息时,灵幻新隆帮她找回了SNS的账号密码。
“就这样,成功。”灵幻新隆侧身撑住下颌,表现得很帅气,发觉自家员工果不其然露出佩服表情后,他悄咪咪抹掉额头冷汗。幸好侥幸成功了,不然就在下属面前大失颜面。
话说,他的员工怎么都这么好骗啊……是哪里出了问题。
对此倍感惊喜的鸣海遥立马登录上,接着就想追踪老板和同事一起玩。
灵幻新隆摆手,“不玩这些。”
“欸?”
她没遗憾几秒,芹泽克也过来分享了自己的账户,比老板年龄大的他倒是有在玩这些。
鸣海遥仰着笑脸面对芹泽克也,乐滋滋地追踪了自己的好好同事。
“猫是很可爱的。”芹泽克也滑着手机屏幕突然说。
他看到她从前发的一条,大概内容是描述盲女孩感受到的猫,还有对猫的一些好奇心。
旁边变“过气老年人”的灵幻新隆想到:“最近楼下总能看见几条小流浪猫,其中有只很不怕人。”
怪不得鸣海遥最近有走着路,突然就被奇妙毛生物蹭腿的古怪体验:毛骨悚然,不受控,接触的刹那又诡异地很舒适。
芹泽克也问:“是因为太毛绒绒了吗?”
鸣海遥说:“猫太奇怪了。”
他刷到还有一条,大概为鸣海遥中学的某天有人告白,她拒绝了,被夺去手杖耻辱地敲了脑袋。
芹泽克也说:“那些人很过分。”
灵幻新隆不玩这些,又要过来凑热闹,“什么?”
了解大概,他伸长手拍拍可怜下属的榆木脑袋,冒出一个极不靠谱的提议。
“你应该听音辨位再给对方一个滑铲。”
说法过于形象,鸣海遥忍不住笑起来,回答:“我下次会这样做的,有下次的话。”
搞得灵幻新隆好感动,在这个小孩全是叛逆怪非要成长的世界……好乖!
他没忍住去狂摸乖乖听话小女孩的头顶,摸楼下小流浪猫那样毫不心慈手软乱薅一通。
下属一面对老板恶行默默承受,下属二名正言顺不务正业刷手机。
“岛崎之前有发你的照片,”芹泽克也浏览中有新发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觉得鸣海熟悉。”
“什么照片?”
鸣海遥一边整理头发一边开心,思忖也许自己就是不安作祟,哪有那么多的恐惧带给自己呀。
芹泽克也给她解释,是岛崎亮去年十一月发的照片,配文内容是:“宝贝和我。”
鸣海遥顿时红了脸,像颗大番茄。
两人旁边的灵幻新隆则撑着脸围观对话,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鸣海遥给岛崎亮那条点了喜欢。
她的嘴角翘起,想他发现说不定会吓一跳。
岛崎亮是有被惊一下。
事实上,他正感到和鸣海遥恋爱变得无趣,随后,岛崎亮准备去杀人了。
一部分原因是他为鸣海遥的遭遇感到气愤,可更多的原因则是现实实在无趣,得人为增加点趣味。
岛崎亮依然是那个容易厌倦不易停留的人,重复规律的生活有带给他幸福的体感,但幸福了,然后呢?
他对鸣海遥作出这些的原因不过是:好吧,既然你想要,那么我就给你这样的错觉,开心了吗?
岛崎亮兴致盎然地正调动资源,准备查出鸣海遥中学时候的那个人可能是谁,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性的小杂种。
手机上的讯号中断、电波躁动。
电视屏幕冷不丁地自动打开,播放起政府对“爪”的定义“超能力妄想者”“反社会份子”,并且循环播放。
“是羽鸟希吗?”
他眯着眼睛望向窗外。
羽鸟希是岛崎亮曾经同事,同芹泽克也一样,“爪”的五超之一,能力是自由入侵、操纵电子机器及电波讯号。
现代社会非常能干的超能力者。
红色的瞄准点落下岛崎亮的眉心,他意识到了,却不急不缓,神色轻盈地浅笑起来。
“你投靠了政府啊……”
下班后,鸣海遥在事务所的楼下拐角照例等岛崎亮来接自己。
“他还没来吗?”
她身前停留脚步,是慢慢悠悠准备回家的灵幻新隆,他刚在事务所更新了官网,做了活动,还检查一番委托邮箱。
“打电话呢?”
“他没接。”
“那你得等多久?”他问。
鸣海遥摇头,她显得迷茫。
那只不怕生的流浪猫迈着动人的步伐向人类走了过来。
灵幻新隆蹲下逗起猫玩,漫不经心地出声:“你该怎么办呢?”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