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
“直哉——”
禅院直哉皱着脸翻了个身,紧闭双眼的整张脸又埋进了枕头里。
“醒醒。”你戳了戳他乱糟糟的后脑勺,“带我去趟仓库。”
你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就顾自往下说起来:“我昨天晚上想起来那件愿器的事——真品的石钵不是有个作用吗?对于渺小的低级咒灵只会消磨他们的咒力,让它们自然消亡;但面对强大的特级咒灵却能激荡出大量愿力并且源源不断,越是厉害的诅咒就越能形成强有力的压制。”
“这不就是专门针对两面宿傩的吗?”
早在联姻的打算被正式提出前,禅院家对上川家的态度发生变化就是在你父亲带着三件一级咒具上门拜访之后,其中就有着那件真品石钵。
禅院具一郎绝对也在觊觎那盏愿器。
你起得很早,这会儿蹲着叫他起床前已经换上衣服跑了一趟仓库。但那边值守的家仆却告诉你只有家主才有权利开启这座院落里的私库。
“那么重要的道具,得赶紧把真品调包回来。”你又推了推他。
“……”
“知道了……”
枕头里终于传来禅院直哉不甚清醒的声音,听起来又沉又沙哑。
第50章 禅院家-十八
禅院直哉一着不慎签下婚姻届以前你们相敬如宾得像是在过家家, 一起过夜就只有爱宕山那一次。
种种原因,第二天一早也是醒来就不见他人影。
直到搬进禅院家以后你才有机会见识他早上刚醒来的模样。
好狼狈啊……困到睁不开的眼睛,乱糟糟炸开的头发。平时被金发遮盖着的发丝四处乱翘, 从底下生机勃勃地钻出来露出原本的发色, 被他自己扶着后脑勺一揉后乱得更加嚣张。
天生上挑的眼尾此刻更显得像是用力闭着眼睛, 不情愿地拒绝着清醒。
嘴也抿得紧紧的,不太高兴的样子像个赖床失败的小孩子。
像小孩子一样,又不肯像小孩一样。
你忍不住调侃了一句,被他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可是眼睛都没睁大,看起来一点也不凶。
“……你就不困吗?”他含糊地随口问你,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躺下就已经是后半夜,一大早又被你喊起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腾讯群爸壹思爸仪六旧流伞。睡眠不足导致头昏脑胀, 张开的食指和拇指按着两边的太阳穴想缓解一番,可惜效果甚微。
刚醒的时候你当然也困。谁还不是热爱睡眠的普通人类呢?但早几个小时入睡前你模模糊糊地考虑了些有关愿器和诅咒的事,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一醒来大脑就亢奋地提醒你快去把石钵拿回来。
还很困,但又不想睡了, 所以干脆发动了术式。
“你想的话, 让你马上清醒过来也行。”
你老调重弹,动动手指也帮他压下了困倦感和疲惫感。
禅院直哉愣愣地坐在原地还是没动。
“不好用吗?”
“不……”他困惑地皱起眉道, 效果倒是立竿见影, 一瞬间清醒, 困意无影无踪……但微妙地有点不爽。
“哦,那要我帮你调回去吗?”
生不如死的起床体验说回来就回来。
“别……算了, 你还是开着吧。”
……
你拉着穿戴整齐的禅院直哉穿过长廊。
“快一点——实在不行等回来再睡回笼觉。”
禅院直哉觉得你这话很奇怪:怎么可能起来再躺下睡?
如此稀松平常的幸福体验居然被他评价为“没规没矩”。这家伙又摆出了那副端着架子的家主样,可惜后脑勺上来不及梳整齐的头发完完全全击破了本不存在的威严。
你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牵着他的手往仓库走。早上的庭院湿漉漉的, 石板路上沾着潮气容易滑倒,虽然直接横穿会比较方便,但你还是选择多花两分钟绕过去。
从廊下经过转角时你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紧张感呢?”你问,“别这么事不关己的悠闲啊直哉?”
扳倒具一郎明明是你们的事,结果好像除了你们大家都在努力。
虽然五条悟他们插手调查是因为两面宿傩,但从结果来说从中获益最多的也还是你们。
这多过意不去啊,你想,活都让五条和真希干了。
禅院具一郎始终快你们一步,又安排得滴水不漏难抓马脚:博多港已经中止了人口运输,原先被送来的女性恐怕都遭了毒手,具正人又躲在帐里不出来——三个方向似乎都无从查起,只能将突破口放在眼前的“帐”上。
真希准备假意合作骗取具一郎信任,五条悟也正回去调查是否有办法强行破坏那种大型的帐。而你觉得先取回石钵非常有必要:万一最后两面宿傩真的被释放出来,诅咒之王不管是被控制还是失控地大开杀戒都没你们好果子吃。
还是提前准备好愿器,届时也能压制一番。
“你看嘛,就你什么都没干。”你对着禅院直哉指指点点。
“具正人的事不是我告诉他们的?”
“但也没抓到啊……就算你不说出来,他儿子最后也会回京都的吧。”
“还不是他们自己抓人太慢。”
禅院直哉又道:“至少查清了具正人的勾当。否则现在也猜不到咒胎的事。”
你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好像还真挺有道理的。
你看着他,明明什么都没干却派上了用场——只能说这家伙还挺会做家主的?
-
有禅院直哉陪你过来,这一趟顺顺利利就进了仓库。
东面的整座庭院都是禅院直哉的私人范围,庭院里的仓库也存放的都是属于他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家主的私人仓库。
从上川家搬进来的箱子自然也放在了这里。
三件咒具名义上是属于你的,所以没必要放进咒具库——禅院家神神秘秘藏着掖着的地方,似乎还特地设置在了地下,结果现在成了真希一个人的地盘。
但你作为家主的正室却是不可能再出门执行任务了,所以压根不会再用到。
除非你交由禅院直哉使用。
将咒具献给丈夫成为其在外祓除诅咒的战斗助力,在禅院家看来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的咒具在他们眼中也就成了直哉的东西。
找到位置后你立刻从箱子里翻出了石钵。
东西还在,和几天前放进去时一模一样,位置也纹丝不动,但不知怎的一片黯淡死寂,完全没有那种莹莹流转的白光。
难道是因为还是白天?
神社那时是深更半夜,微弱的白光显得格外明显,看久了还觉得流光溢彩亮如灯盏。但仓库里也够暗了,不至于说“愿器”这种不科学的东西还内置了科学的计时器,可以随时按照东九区时刻自行调整吧?
你试着输入咒力,却毫无反应。
“怎么了?”
“这个……好像是假货。”
应该说,基本确定是假货了。
虽然你们从东本愿寺新拿回来的那一个也是假货,但这一个却假得连“输入咒力后发出愿力的白色微光”这种基本操作都做不到,是放到上川家工匠面前被把制器的师傅气到冷笑的拙劣程度。
但装箱之前愿器是五条悟拿给你的,那时候你明明向他确认过是真品。
“你就这么信任他?”
“……你不要阴阳怪气啊。”
禅院直哉又乱怀疑人了,你拿手肘顶了顶他:“五条不可能骗我啊,他有必要吗?”
“退一步说,我最后一次去神社调包的时候就被他抓包了,东本愿寺的事也坦白过。”不过那时候禅院直哉好像昏迷着,你有点想起来,“所以他就算真的要骗人,也不可能现搓一个这么假的次品。去找僧侣先生再拿一个以假乱真的不好吗?”
你觉得是你们来晚了。真的愿器恐怕早被具一郎换走了。
你指了指门外,小声道:“那些人明明说只有家主才能进来这里,你的私房小金库也太不牢靠了吧。”
“贵重的东西我从来不放这里。”禅院直哉道。
……所以他还有别的小金库,不知怎地你忽然想到。
“以前吩咐过只有我能进来,但没叫人放帐,都是些杂物没必要严防死守。”
但那是你还没来的时候。
咒具,连带还有些别的东西——上川家这些箱子搬进来以后却还是不设帐,你要是具一郎你也不忍心不下手:没有“帐”的强制限制,随便买通几个家仆就能大摇大摆进来了。
你有点不高兴:重要的道具早就落入敌人手里了,你们却现在才发现。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虽然别的东西没丢,但总有一种被禅院家的老东西偷走了嫁妆的不爽感。
“……你要是早点补上帐就好了。”你下意识道。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那块石头既然这么重要。”禅院直哉语气也不太好。
你不想说话了。
已经有点不爽了,再互相推锅吵起架来只会更不高兴。
算了,不能这么想——仔细推敲一下的话不太可能是放没放帐这么侥幸的事。
具一郎如果一开始就盯上的你的愿器,必定是在婚礼那天下的手。那天早上禅院直哉接上你一同前往预定的神社,与此同时上川家的箱子直接送来了禅院家。本宅里多的是具一郎的人手,很可能箱子送进这间仓库之前就被动了手脚。
其实那一天具一郎就得到了愿器,只不过你们一直没察觉罢了。
唯一还能往好的方面想的是具一郎既然需要这件愿器,就说明他还没能控制住两面宿傩。所以诅咒之王应当不会被放出来为祸人间。
把假货也放回原处合上箱子后你又扯了扯禅院直哉的袖摆。
“先回去吧。”
-
回去时你一路想着要不要立刻和真希说一下这件事,但最后还是觉得没有必要。
具一郎从你们这里窃取的东西肯定会妥善藏起,真希要是博取到了信任,直接接应你们入帐就是,也不必纠结一盏石钵。
有本愿寺里的那批赝品在,爱宕山那里也还撑得住。
真品可以等事情解决后再回收,并没有那么着急。
快到的时候隔着长廊你远远看见居室门外跪坐着一名面生的侍女。等你们走到了近前她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俯身行了个礼,徐徐拉开了纸门。
居室中央的蒲垫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这位是加茂家的庶女,弥子小姐。”仍跪坐于地的侍女轻声道,“是具一郎大人引荐来的。”
你:“……”
禅院直哉:“……”
你立刻想起来昨晚真依走前告诉你的事——具一郎说要送来一个女人,还真就立刻送来一个女人。
侍女竟然就这么起身告退了,走之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了看你又看了看禅院直哉。
禅院直哉懂不懂你不知道,但你觉得你懂她意思了。
先不说当初那个婚约束缚的事——
“我们结婚有七天了吗?”你问禅院直哉。
他一声不响,不敢说话,看表情好像是在怕你跟他动手。
但你现在太过震惊,暂时还来不及生气。
具一郎什么意思啊?
新婚签到七天送小老婆是吗?
禅院家这么牛逼的吗?
第51章 禅院家-十九
先开口的是禅院直哉, 因为你和加茂家的小姐谁都没说话。
后者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好听点来说似乎是过分腼腆,难听点来说……安静得就像个木偶。加茂小姐甚至低着头不和你们对视, 看架势是完全放低了姿态, 就等着你们先开口。
而你不说话是因为……真没见过这场面。
你爹上川家主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但几十年前他立侧室的时候你还没出生,这方面完全没有观摩经验;再加上这次联姻附带的束缚,生下第一个孩子前家主不会有侧室,而你又不打算生孩子,所以压根没料到还是碰见了这种情况。
措手不及之下,你只好将目光投向了禅院直哉:是时候轮到他这个耳濡目染被荼毒长大的封建大家主派上用场了。
你确定?——然而他挑眉问你,竟然觉得你在钓鱼执法。
这有什么好钓鱼的,你还能怀疑他真想立侧室不成?违背束缚命不要了吗?
因此最后还是禅院直哉开的口:先是喊来侍女给加茂小姐安排了一处庭院角落的住所, 接着又吩咐把人直接送去休息。两句话就把人打发了,加茂弥子竟然也没什么意见,等侍女上去搀扶她时, 安安静静地站起来跟着侍女出了门。
你松了口气,转向禅院直哉:“好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
那位加茂小姐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有一丝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但铱錵你觉得还是先解决你和直哉之间的问题和困惑比较重要——毕竟是昨晚才建立的(也没那么)牢不可破的信任,不能因为具一郎一个骚操作就毁于一旦。
“要我说什么?具一郎送来的人, 别把帐算我头上。”他撇得干干净净:侧室是不可能立侧室的, 他惜命得很, 不打算公然破坏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