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会吗?你觉得有些奇怪,沟通障碍要是严重到这地步具一郎为什么还把她送来你们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些……而且他要怎么指示她做事呢?
“能问吗?现在。”你犹豫道,不确定立刻切入正题会不会影响弥子暂时平静的心情。
幸好弥子回答得很快。也很简短。
“他想害……所以让她分开……”小仓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努力理解弥子的意思,“应该是说禅院具一郎想谋害禅院家主,所以让她分离……挑拨你们的关系?”
弥子感受到了她的吃力,举起左右手食指并在一起又分开地示意给你们看。
……大概就是小仓说的意思吧?
你想到禅院直哉说过具正人游荡海外多年,或许就是他直接向弥子下达的指示。弥子虽然无法开口交谈,但想指挥她暗中做些手脚还是做得到的。具一郎敢将弥子拉出来利用,显然还不知道你们已经查翻了博多码头。
“那,你可以反过来帮我们牵制具一郎吗?”
终于问到正题,你稍稍加快了语速,希望弥子拒绝前可以先听你说说条件:“我可以借口不希望你接近家主大人,安排几个可信的家仆将你‘关’在这里并监视周围——这样具一郎或者他的手下就很难再见到你,想继续控制也只能派人暗中传信。时间上我们能有余裕商量对策,即使之后被他发现反水也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你不需要出来面对其他陌生人,事情结束后我们可以马上送你回家。”
……
弥子最后还是同意了,很大程度上得归功于小仓明花恳切的安抚与解释。她没有透露自己家在哪里,只希望你们届时能联络当地的警方送她回去。
真希真依先行离开。让她们白跑一趟你有些抱歉,真希却道没什么:具一郎对她尚有防备,说不定过几日联络弥子的活就会落到她头上。
“真是那样也省点事。”她嗤笑了一声,“他想干什么我直接来找你就是。”
挥手告别后前后脚来了禅院直哉,也幸好他抱着双臂走得慢吞慢吞才没打上照面。
你跑了两步迎上去,刚靠近就见他朝你扔来一朵花。
接是接住了,但你也不敢凑近了闻,捏在手指尖怀疑地打量起来:像是从院子里经过时顺手摘下的盛开花卉。
“……为什么给我这个?”
禅院直哉翻了白眼:“当然是因为有毒才送给你。”他走到你面前又一把握住花茎抢了回去,抬手插在你头上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
“唔……算了,真难看。”不等反应过来又摘下来随手扔进了草丛。
这是在说花难看还是你难看?你拳头一硬就想问他是不是想打架。
“把他叫来做什么?”五条悟问,“刺激到弥子小姐再重新安慰可就是双倍的价格了。”
没错,小仓明花干专业的活报专业的价,临时工作自然按时收费。
禅院直哉挑了挑眉:“那我走了。”
“等等等等!”你赶紧把人拉住,“……别走啦,没有你不行啦。”
毕竟是替禅院家办的事,没有禅院家主来付钱可不行——不然你也不用特意把人叫过来。
真正的老板来了,小仓明花从五条悟身后跳了出来,双手捏着手机羞赧一笑:“老板想现结还是汇款?”
你看见屏幕上计算机打出的价格,又看了一眼五条悟:“……?”
他完全理解了你的意思:“没关系,我的跑腿费就不用了。”
不,不是这个意思。“看在五条的面子上……没有折扣吗?”你看向小仓明花,扯下五条悟脸上的墨镜露出了他的“面子”。
谁知她完全不为所动:“偶像是偶像,工作是工作。”
世道变了,五条悟的脸居然这么不好用了。
……
在家自然不会带着那么多现金,小仓提议暂时添加一下LINE上的联系人,她会把收款的账户发给禅院直哉,回头转账即可。
两人掏出手机亮起屏幕,蓦地就安静下来,低着头一起向外走了两步。
正好他们在忙活时刚才发给榎田的消息有了回复,你将屏幕转向五条悟:榎田倒是回复说没问题,可以尽力查,只要酬劳到位一切好说,唯一的要求是拒绝线下交易。
也不知道五条悟做了什么,给孩子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五条悟却不服气道:“他马上也报复回来了吧?冻结了我的信用卡害我差点没买到喜久福,回来还心有余悸。”
心有余悸地打来电话威逼利诱你掏钱包吗?
“是我大人有大量地没有追究。否则现在他哪来的胆子再跟咒术师打交道。”五条悟话锋又转了回来,“……这单算我的。让他查快点吧,担心留下痕迹被追究的话五条家也可以让他躲一阵子。总之尽快把犯人找到,这边的事说不定也能早点结束。”他有些不耐道。
“对了,你有叫小仓立下束缚吗?”你忽然想到。
一方面具一郎父子的所作所为对禅院家来说是桩丑闻;另一方面事关诅咒之王,不管是引起恐慌还是被咒术界高层介入都挺麻烦——正因如此五条悟当初才选择向高层隐瞒私下处理。
他果然忘记了保密束缚。
你挥手叫回了那边明明没在交谈却一直不回来的两人,把这事又和小仓明花解释了一遍。但最终约定的束缚内容却是禅院直哉提议的:今天在禅院家见到的任何人,与之有关的任何事,都不能再在任何时间提起——严谨得一丝不漏,相当熟练。
小仓明花捏着手机笑眯眯,答应得也十分爽快:“放心吧,我从来不泄露老板的秘密。”
第56章 禅院家-廿四
名喜多就在几步之外, 要是被她发现买咒具的事计划就全完蛋了。
——禅院直哉捏着手机一言不发。
五条悟就在几步之外,要是被他发现倒卖偷窃证物的事工作就保不住了。
——小仓明花捏着手机一声不吭。
一个对视后两人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同款心虚,顿时迅速恢复了镇定, 默契收起手机当作无事发生。只有走回去时小仓明花忍不住提了一句。
“……您夫人确实挺漂亮。”
“闭嘴。”
“OK。”
她眨眼微笑, 营业性面孔底下一万句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居然——是禅院家。
人——不可貌相。
婚姻——很幸福吧。
“老板, 但是你老婆还帮你砍价替你着想诶,这不是对你挺好的吗……”
“闭嘴立束缚。”
“OK。”
-
隔天早上天气晴朗,你站在石板路间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是找来庭院的禅院直哉。
连日放晴的初夏早间凉意所剩无几。他照旧那副裹得严严实实的打扮,你这会儿正心浮气躁,多看两眼都觉得热着眼睛。
“在干什么……看花?”他扯着衣领松了松领口,一路走来大概也热得烦躁。
你低下头才发现两旁盛开的花卉正好是他昨日提在手上的同一种。方才下意识在这里停下脚步或许正是因为眼熟。
但事实上你现在情绪低落,压根提不起劲来欣赏几朵无用的花。
“没有, 是在想弥子的事。”你坦言,“我在想,五条刚推测出内幕时活着的人可能不止她一个, 但那时我们忘了考虑救援。”西面的仓库一夜之间被清空,使得你们以为无人生还。
“你执行任务多少年了还在意这种事?”他不以为意, “咒术师没义务救普通人吧。”
听上去有点冷血, 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才是对的——祓除咒灵才是你们的本职工作,光是战斗就得豁出性命的情况下再要求你们事事周全面面俱到便是苛责。方便时顺手救下几个还勉强算是分内, 若是风险太大而不铱錵尝试救援, 既不算“失职”也不叫“过错”。
很多年前在高专时就有人对你们说过, 不要把自己当做万能的英雄。
但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唯有你和他们不同:你知道两面宿傩还活着早在数月之前。
“未考虑救援”的失误还无可厚非,当晚即使贸然行动也未必救得回人;但“不揭发秘密”却是你独自做下的决定, 如果当时做了另一种选择,的的确确能少死很多人。
你倒不是在怪自己, 只是觉得本来能救,有些可惜。
“看不出来你还是谁都想救的类型。”
这倒不是,无伤大碍或是有人善后的时候你也从来懒得救人:“只是觉得那些本来可以活下来的人有点可惜。”
“再可惜也都死光了。”禅院直哉甚至轻笑了一声,说出来的话相当没人性,“反正是具一郎干的好事,你要是总纠结于别人的过错还当什么咒术师。”
“……”
“看我干什么?”
“不,只是在想这点你和五条悟倒是差不多。”
他有点意外:“那个‘六眼’也会说这种话?”
“你也知道自己说的是‘这种话’?”你讽刺他口无遮拦。
他哼了一声。你托着腮慢慢回想:“意思还是有点差别……五条那时候是让我别因为和他人的过错有所牵扯就一味地反省自身。”相比之下,禅院直哉就只是不在意普通人的死活罢了。
“那时候是什么时候?”
“学生时代的事了。”你含糊道,“那会儿学校里刚少了一个人……”
他哦了一声,不怎么感兴趣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短暂的沉默后他随手又掐下一朵花举到你眼前。
“……做什么?”
“要吗?帮你戴上。”昨天那朵太小了,他道。
“……所以说,你又想做什么了?”
他一副“如你所愿”地样子,摆出嫌弃的脸色还翻了个白眼:“讨好你罢了。要是觉得心情不错记得每天都离我远点。”
你哼了一声,打定主意今晚就离他近点。
讨好人还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这不是存心想引你教训他。
但总归还是没有躲开——就像昨天一样。都已经被摘下的花朵要是因为没派上用场就被随手丢弃未免太过可惜。
“你要出门吗?”你问,见他穿得正式不像是单单来找你。
他点头,回答道:“去趟加茂家。正好替你和上川家讨点好处。”
禅院直哉缓缓解释给你听:具一郎将弥子送来借的是加茂家的庶女身份,敢这么想必都已经串通打点妥善,要是上门拜访加茂家再随口问一句,那边必然顺口认下,就当做真有这么回事了。
“要的就是他们承认。”他笑了一声,听上去相当不怀好意,“承认了,送来的女人就真成了加茂家的。刚结婚就给送进院子里,哪怕我不立侧室也会惹得正室不高兴。同为御三家可不能这么损伤禅院与上川两家的亲族情分,要想面子上过得去总该向你和你的母族赔礼示好一番。”
自然他拿你作借口不是光为了那点礼物。
这是想借机示好上川家主,为将来绕开真希将咒具收入囊中作打算了。
-
禅院直哉走后你又去看了一趟弥子。
到时她正光脚坐在廊下,磕磕绊绊地想要穿上一副足套,见你到访又有些紧张,手一抖就将左脚的足套落在了门廊外,掉进草地沾上了泥点。
你替她捡起递了过去,瞥见她脚上也沾着泥点。
“光着脚跑出去了吗?”你问。
随即才想起她应当是听不懂的,或许只是不习惯足套又正好没人在周围,所以随意踏进了草地吧。不过又回来把足套套上是觉得太脏了吗?
弥子坐在原处拘谨地看着你,显然没卸下防备也不怎么愿意与你交流。
没有小仓明花在场也很难与她沟通,你过来只是想看看她恢复得如何:能出来走动大抵已经恢复了健康。你托侍女为她取盆清水来濯脚,再拿一双干净的袜子,最好是普通的那种。
“还要双舒适些的布鞋。”没必要勉强人家在屋子周围还穿木屐。
嘱托完这些你向她点头示意,接着转身离去。
你考虑过问问弥子她是否需要什么东西——简单的对话依靠机器翻译也能完成——但又担心她会向你借用手机。
主动提出又将她拒绝实在太不近人情。但答应的话,想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还没什么,就怕她趁机播出报警电话。有最外层的“帐”在即使警察找来也进不了禅院家,然而光是“御三家之一被普通社会的人找上门”这回事就足够引起咒术界的注意。
所以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地来了就走。
只能让侍女好好照顾她,尽量观察下她平时需要些什么吧。
具一郎召回儿子又暂停博多事务,想必接下来的计划不会再耽搁太久。只要坚持过这阵子就能送弥子回家了。
禅院真希下午时来访,带着一只盒子和一枚楔形铜片匆匆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