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姑娘。”香娘分明还想接着往下劝说,只瞧见秦葶的贴身侍婢自门外进来,“宫里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前来传信,说是让姑娘明日一早入宫赏花。”
皇后素来喜爱花卉,秦葶亦是,且擅长种植,每次赏花一事,都是少不得秦葶。
经秦葶之手不知培育出来多少新种,哄得皇后喜不自胜。
“知道了,”秦葶起身,自小柜中熟练的寻出一小锭银钱交给婢女,“将这个交给传信的宫人,就说他辛苦了。”
“是。”
小姑娘抓好银子应声而退。
瞧着秦葶这一套行云流水下来,香娘倒是愣了,“怎么还给银子?”
这是何呈奕教给秦葶的,常用小碎银子打发了去,总是有好处的。
“皇后宫里的人,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香娘对人事之事上倒不通,倒不想女儿比她要强上许多。
见明日入宫的消息传来,自要提前准备一番,也就不再纠缠着女儿说话,且让她事先准备下。
待香娘走后,秦葶没好气的自桌上书页底下抽起那页写着她与何呈奕名字的纸张,气不打一处来。
双指捏着那页纸对着何呈奕的名字小声嘟囔道:“你要成亲了?那你就去成亲去吧,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罢,将那页纸自中间撕开,将写着他名字的纸张团成一团,丢入桌下竹篓之中。
......
于次日,秦葶起了个大早。
自府里的花房暖室中带了一盆盛开的杜鹃当成是给皇后的见礼。
经秦葶手里养过的花,总是花开不败,皇后宫里摆的几乎皆是出自秦葶之手。
皇后此人生平最爱此物。
阳春三月,宫里花园中的花都迎早开放。
皇后娘娘邀着一众后妃在皇后宫中后花园里赏花品茶。秦葶便一直候在左右。
秦葶带入宫的那一盆杜鹃就摆在亭中石桌上,皇后娘娘软指轻轻抚过绿油的花叶叹道:“你们瞧瞧秦葶养的这盆杜鹃,当真是不错,这花儿开的爆盆,就连咱们宫里花房的匠人,怕是也没这个手艺。”
众人一见,也都顺着皇后的话一一夸赞下去。
“娘娘,太子殿下前来请安。”话还未说上两句,且见掌事宫女前来禀报。
一见此,一直在一旁未曾说话的怡妃也将才想脱口的话暂压了下去,目光却一直在秦葶身上打转。
一听太子前来,秦葶心里一阵轻跳,明明心里欢喜,却一听昨日母亲同她说的那一番话,便立即就像霜打过的落苏,提不起劲儿来,更是眼皮也不想抬一下。
她昨夜自己在心里生了一夜的气。
约有大半个月不曾见过何呈奕,他也没来个消息,人也不知去哪了,忙什么。
许是真要与人议亲了,便直直的将她抛到了脑后。
“这时候过来了,快让太子过来。”一提儿子,皇后整个人乐开了花,比桌上这盆杜鹃还要盛艳,“前几日陛下让他离京办事,走的急,一走便是十几日,可算是回来了。”
一听原由,这秦葶方知,原来他先前一直不在京里。
可这样也不能打消了她心里的怨气,就算是走的再急,也不至于连个口信都捎不过来......
转念又一想京城里流传的那门亲,沉叹一口气,想着,两个人又算是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给自己留信。
自己在这别扭了许久的工夫,只瞧着何呈奕大步而来。
秦葶有意别过眼不去瞧他,却余光打量那抹月白色的人影徐徐而来了。
何呈奕自远处,一眼便瞧见了立在皇后身边的那抹俏影。
面上浅浅带着笑意,奔来时脚步也更急了些。
“儿臣拜见母后。”何呈奕入亭,先是见礼,又见过各位后妃。
一片和乐之景。
秦葶心里正生他的气,但仍要给他见礼,当着众人面,自是不能叫太子哥哥,且微微福身下去,便唤道:“见过太子殿下。”
何呈奕看向她的目光温软,却也要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秦葶今日也来了。”
“何止来了,还给本宫带了这一盆好看的花呢,”皇后满心欢喜,“你瞧瞧,这花儿开的多好啊。”
何呈奕挑了一处空处坐下,既秦葶在此,他便不打算走了。
方才一直酝酿沉言着没说话的怡妃见皇后又起话头儿,这才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妾身也瞧着这花儿养的甚好,不得不说秦葶当真是心灵手巧。”
“常听人说啊,这养花养的好的人心善,看来咱们秦葶自是不错。”
一番夸赞,不由让秦葶浅笑着红了脸,微微福身道:“怡妃娘娘过奖了。”
“我记着秦葶今年也十六了,到底是大姑娘了,初次在皇后娘娘宫里见着你时,你才六七岁大,如今出落的越发漂亮了。”
“可许了人家了?”怡妃直问道。
何呈奕才要往口中送的茶盏顿在唇边,他坐在一旁愣若无事,轻轻吹了茶盏中的浮叶,耳朵却竖的老长。
他知道这怡妃这般问起,便是动了旁的心思。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秦葶老实答道。
“那是最好了,我就瞧着,咱们秦葶最是不错,人美,手巧,我是看着哪儿哪儿都好,”怡妃此人说话直白,一出口便能让所有人知晓她的心思,她转而朝皇后道,“娘娘,你看,这秦葶也不小了,我也是喜欢这孩子,今儿借着这春日里的大好时光,妾身就向您讨门亲,如何?”
“讨亲?”皇后一笑,转身回身朝秦葶一笑,随而拉起她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怡妃是何意?”
皇后素来很喜欢秦葶,一直也在给她物色好人家,从前旁人提起的几个,她都觉着不够好,而今怡妃一提,便想到了怡妃所生的六皇子。
“秦葶是您的义女,若要向她提亲,不还得先过过皇后娘娘您的眼,”怡妃眉开眼笑接着道,“我那不争气的六皇子,您看如何?”
她口直,倒没想到这般直。
六皇子是怡妃所生,年纪比秦葶大上三岁,人长的周正,性子内敛,曾在宫中见过秦葶几次,倒是对她也颇为关照。
何呈奕在一旁听着,眉目一沉,随即轻抿一口茶水,目光缓投向秦葶。
秦葶余光看到何呈奕在瞧她,她偏就不同他对视。
“玉沉.......”皇后轻笑起来,“玉沉这孩子倒是不错,本宫觉着这两个人,年纪还是性子倒也般配。”
于是她转而又问过秦葶,“葶葶,你觉着六皇子如何?”
这一下子就等同于将秦葶架在火上烤,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一时犯了难。
秦葶有些说讲不出的感觉。
何呈奕在一旁咬了后牙,而后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搁下,先一步替她讲道:“母后,这种事儿怎么好拿出来这此处说,你让秦葶如何回答。”
“这有什么的,我瞧着倒是不错。”皇后对此甚是满意,她喜欢六皇子,亦喜欢秦葶,没觉着有什么不妥。
秦葶犹豫着不肯说话,这目光才投向何呈奕。
本来秦葶对那六皇子也没什么感觉,只不过打了几回照面,说不上喜欢与否。
可气氛烘托至此,秦葶瞧着一旁愣坐着的人便来了气。
只道:“一切听从皇后娘娘的。”
言外之意,便是应下了。
何呈奕眉目一拧,目光轻沉,看向秦葶的情绪很是复杂。
秦葶心里更气。
暗朝他翻了个白眼儿。
这一场赏花之会,弄的众人欢喜不同。
直到结束后,秦葶要离宫,才自皇后宫里行出来,便被何呈奕堵了个正着。
一见他人,秦葶心里的委屈便吐不出咽不下。
生硬的同他说道:“太子殿下。”
要知平时两个人私底下,秦葶都是唤他太子哥哥的。
何呈奕一听她这语气,便知不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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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番外5
◎一直在等她长大◎
番外5 一直在等她长大
“往哪去?”何呈奕瞧着她不阴不阳的小脸, 便知她同自己犯了别扭。
“回太子殿下的话,我要回府了。”秦葶才道。
又是一声太子殿下,叫的何呈奕心里不是个滋味儿, “随我来, 我有事要同你说。”
秦葶心里还别扭着呢,哪里肯痛痛快快的同他走,且往后退了半步,有意同他拉开距离, “太子太下有何事在这里说便是。”
“生气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有。”秦葶答的很痛快。
不过这句回应正是说明她生气了。
何呈奕自是清楚。
他左右细瞧除了接送秦葶的宫人便再无旁人, 于是便探身朝她伸过手去,一把将她拉过,扭身大步行去。
秦葶小身板自不是他的对手,且才觉着手上有力道传来便一下子挣扎不得, 被他的力道牵着走。
随行的小宫人一见,这跟上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情急之下只能在身后低低的唤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听到唤声, 何呈奕的脚步才慢下来, 随而吩咐下去,“去给秦府报信,今日秦葶留在皇后娘娘宫里了,明日再回。”
宫人一得令, 好歹有了交待,也便不敢再往下跟。
秦葶在他身后瞪圆了眼,小时候也常在皇后宫里留宿, 但让何呈奕留下来, 还是头一次。
将她人一路扯着到了一处背人的复廊, 这时辰各宫都忙着,外头人行稀少。
隐隐从复廊的花窗上可看到两个近乎凑在一起的人影。
“说,怎么了?”他低声问道,将秦葶堵到墙角,“与我生哪门子气?”
“是因为方才母后在亭上说的那番话?”
秦葶咬着唇角,绞着两根手指不说话。
何呈奕便又稍近一步,身上的阴影投在秦葶身上,“还是因为,最近我不在这段时日里,你在京城里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不提还好,一提秦葶更气了。
本想骂上两句,转而一想,自己有什么立场说道,也且罢了,不过还是阴阳道:“对了,还没来得及恭喜太子殿下呢。听说殿下要议亲了。”
她显然是为着这事儿。
何呈奕见状,心里自是美的。
眼前的小姑娘正为他的事不悦呢。
他的语气显见着放的更柔了一些,单手撑在廊墙上,指尖儿扣过镂窗,沉声问,“就为着这事儿?”
“你不高兴了?”他眼角泛起了几许笑意。
秦葶别过眼,仍然嘴硬道:“这是好事儿,当替你高兴才是,哪里来的不高兴一说。”
“你当真觉得这是好事儿吗?”他一顿,“我不并觉得。”
话落,他单手入衣,自怀中掏出一方白色佩玉出来,上头是并蒂莲的样式,以绿水色流苏如意结做点缀。
他单拎起来在秦葶面前晃晃,“这是我这次出门,在外头发现了一块上好的宝玉,特请工匠来雕了花样,因等的时间有些长,我便在外多逗留了几日。”
“本来这次走的急,出门前命人去你府上给你报信,谁知那个不争气的半路闪了腰,再派人去给你家送信时,你家府上的人又不认得,当成是登徒子给打了出来。”
他轻笑一声,“看来你府上将你看顾的甚严,生怕哪个人将你骗了去。”
“这颜色你戴正好,就算是宫里,也找不出两块这样的玉料。”话落,他亲手将细绳系于秦葶的腰间,不容她拒绝。
“这东西你还是送给你的未婚妻吧,我才不要,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家了。”话落,秦葶扭身便走,大步来到影桥上。
何呈奕紧忙追跟上去,试要扯住秦葶的胳膊将她拦下。
谁知秦葶心头一急,脚下不稳,加之这影桥边沿无遮挡,一个扭身,失足跌入湖水之中。
何呈奕心头一紧,二话不说跃下湖面去。
此生秦葶没下河采过藕亦没下水摸过鱼,自是不会水的。
在水中扑腾两下,何呈奕朝她游去,自背后搂了腰身浮回岸边。
这会儿远处才有宫人急急奔来,何呈奕忙将身上穿的外袍退下来裹于秦葶周身。
虽也湿透,好歹能做遮挡。
此地人多,何呈奕毫不犹豫拦腰抱着她大步朝东宫行去。
留着身后宫人急急跟奔上来,却都被他一声给吼了回去,无人再敢跟着他。
入了东宫,先命人烧了碳火来,而后直奔正殿寝宫。
这是何呈奕平日所居。
将她放在床上,又命人取来干净衣裳,他这才出了门去。
初次跌落水中,将秦葶吓了个半死,又是三月里迎春的天气,水自是凉的,冻的她直打哆嗦。
好在东宫里的宫人照顾的很是尽心,她先是洗了个热水澡,而后又将她头发擦干,再躺下时,殿中的碳火烧的正旺,总算不似之前那般寒凉。
约过了一个时辰时后,何呈奕才回来。
亲手端了一碗暖身的汤药。
汤药一入屋,秦葶便闻到了一股苦意,也从被窝里坐起身来,双眼直直的盯着他。
此刻何呈奕也将自身收拾了个利落,将药碗放到床榻小几之上,而后自行坐于榻沿。
这东宫里没有女子所穿衣袍,秦葶此刻入身的,皆是何呈奕的内衫。
寝衣本就照比常衫要宽松许多,此刻穿在娇小的秦葶身上她更是撑不起,显得整个人越发莹弱。
“这药是搁了生姜熬的,喝了便能驱寒,人便不会病了。”何呈奕勾身双手探过药碗,在上头轻吹了吹,这药在外头放了也有一会儿了,他指尖儿轻触碗身,温度适当。
“不喝。”秦葶摇头。
素来嫌药难喝,大多时候是不肯的。
“喝了,听话。”何呈奕身形朝前,离的她近了些。
“太苦了,我才不要喝。”
她才想躲,便被何呈奕一把拉扯过来,搂着她细肩又抱回,语气仍是乖哄着,“听话,喝了,不然这天气容易着凉。”
“我不喝!”她仍旧躲。
何呈奕轻笑着将人搂得更紧,“当真不喝?”
“不喝!”秦葶这回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好,不喝,那我喝。”谁料他果真端着碗往口中送了一大口。
而后将药碗暂搁几上,就在秦葶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他一手搂着秦葶的肩,一手轻捏着她的下颚,唇贴过来靠在她的唇上,秦葶受惊之际唇畔微张,这一张口,便觉有缓缓的苦涩之感由何呈奕口中渡送到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