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劭庭将她鬼鬼祟祟的模样收入眼中,不屑地嗤了一句:“怎么,打算一辈子当我的地下情人?”
正常的恋爱关系在他看来没什么好隐藏的,偏偏某人莫名其妙做贼心虚。
今早刚下过一场大雪,天地间银装素裹,树梢挂着的红灯笼与白雪相映衬,小区窗户泄出点点暖光,巷子里几个小朋友正在堆雪人,节日氛围相当浓郁。
“你不回京港应该不要紧吧?”温桐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传说中的江老爷子,但从江闻笛口中也了解了一点,似乎是个很有威严的老人家。
过年孙子没有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江劭庭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意,片刻后回答:“不用操心这个,我们过我们的。”
见他这样说,温桐自然而然以为他和家里人说商量好了,扬起下巴邀功:“我缠着哥哥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菜呢。”
“你哥有这么好心?”
温桐噎住。
哥哥的确十分不情愿,是在她的死缠烂打下才勉强答应让他进门。
“我哥哥人很好的。”
江劭庭扯了扯唇角,打着方向盘不置可否。
703门口贴着前两天刚买的春联,温桐没带钥匙,伸手敲了两下门。
没几秒里面刚洗完澡的男人便把门打开。
温杨拿着毛巾擦拭头发,水珠顺着鬓角滑至颈间,清隽秀气的脸上多了点热气熏出来的红晕。
第88章 过节
(二)
屋内飘着排骨汤的鲜香味, 温桐进屋后果然瞟到厨房的砂锅正在煲汤。
“山药排骨汤。”温杨将擦头发的毛巾放在一边,自然而然从她手机接过手提包,边说,“前两天不是想吃山药了吗?”
自家哥哥拎着她的包头也不回地往卧室走, 很显然不想招待门口的男人, 温桐只好先从玄关处的柜子里拿出不久买的毛拖鞋放在他脚边, 说:“你们两个差不多高,鞋子我买的一个码数,试试看。”
江劭庭本就不是来交际的, 因此无所谓在屋里另一个人的反应, 扬起眉梢:“买的时候来问问我不就知道了?”
棉拖是商场里常见的款式,米白底, 灰色条纹, 温桐当时顺手拿了放进购物推车里,压根没想那么多。
“刚好合适。”她抬头冲对方一笑。
男人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动到房间里。
面积不大, 简单的原木色调,沙发前的白色小圆桌堆着刚收下来的衣服, 两个抱枕躺在碎花地毯上。
一看就知道是谁弄的。
温桐关上门,室内暖洋洋的,她招呼对方在沙发坐下后进厨房帮忙。
温杨正预备做蛋黄鸡翅,进来个殷勤帮他压蛋黄的人, 他将鸡翅根裹上薄薄一层淀粉,顺嘴一提:“那人什么时候走?”
声音不大不小, 正好是厨房内外都能听到的音量, 她连忙带上厨房门, 回答:“过完节就回去。”
温桐有意想缓和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用湿毛巾擦干净他的手, 把人推出去:“哥哥出去休息会吧,我来裹淀粉就可以了。”
“戴上围裙。”温杨帮她套上,还没来得及系带子,人就被锁在厨房外面。
温桐隔着玻璃门指了指客厅,做了个口型:“沙发上坐坐。”
百无聊赖之际,江劭庭瞟到茶几上的账本,巴掌大小,还有一串相当幼稚的图案,他捡起来随手翻了两页。
几个字依然写得如同疯长的野草,恰好看到那回她给自己买花那次,忽然手里一空。
“江总裁还有偷窥别人隐私的爱好?”
江劭庭望向被夺走的本子,倏地勾唇笑了笑:“大舅哥该不会是嫉妒吧?”
温杨眼底掠过一抹不屑,没兴趣和他逞口舌之快,坐在另外一边打开电视。
等了十来分钟,温桐手里的鸡翅翻来翻去好几遍,确定没听到外面有说话声,取而代之的是闹哄哄的电视剧声音。
难道他们坐在一起看电视?
只是联想了一下,她的手臂便冒起一圈鸡皮疙瘩,两个不苟言笑的人,聊点正式的话题才符合常理吧。
转念一想,说不定正是找不到共同话题才一起看电视的。
温桐洗干净手,打算出去“打探”一番。
接近晚上七点,客厅只有电视机发出跳动的光。
一个在最东边,一个在最西边,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搭理谁,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只有电视剧的声音了。
见她出来,温杨立即起身,斯文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想多呆一秒,“我去做菜。”
温桐不想让他一个人忙活,准备跟进去打下手,被另一个男人有意无意瞥过来的视线制止。
她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江劭庭冷哼一声,接过水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忙里忙外的,还能想起我。”
温桐挪近了一点,解释道:“我想让你和哥哥说会话来着。”
“我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你们也不能总僵着吧。”她握住对方搭在沙发上的手,双眸晶亮,“江总和哥哥对我都很重要,以后都是一家人……”
江劭庭挑起眉,指尖拨弄她的手背,问:“一家人?”
夜风穿过阳台的门,圆桌上的衣服皱起一个角,温桐知道他在明知故问,扬起脑袋反问:“不是吗?”
极淡的笑声,他箍着她的无名指绕了绕,“是。”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暧昧,温桐缄默了几秒才接上话茬:“那江总别和哥哥对着干了吧?”
“……”
江劭庭用力捏了捏这个是非不分的女人,“哪只眼睛看到我和他作对?”
这兄妹俩都是倒打一耙的好手,同样的气人。
温桐的腰被他掐得有点痒,边往后躲边笑着改口:“错了错了,是江总不和我们计较。”
两兄妹分开是不可能了,想到以后的确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江劭庭勉强听进去了一点她的话,晚饭桌上安安静静吃完这顿饭。
温桐像个对接两国的外交大使,疯狂左右安利,可惜忙碌一通二人之间依旧弥漫着不熟也不想熟的尴尬。
最后,电视机里的俊男靓女在眼里一会近一会远,她的身体也左摇右晃倒向一边。
“困了吗?”温杨轻轻揉了揉靠过来的脑袋。
温桐还在半梦半醒间,朦胧中看到熟悉的脸,点点头顺势搂住他的腰。
“温桐,我睡哪?”
她立即醒了,蹭地扭头看看向对方。
“只能勉强江老板睡沙发。”没有素质吵醒别人,温杨懒得跟他废话,准备抱起她回卧室。
温桐当然不敢让CEO睡沙发,迅速出声提议:“江总要不和哥哥挤一挤吧,主卧的床比较大。”
两人同时沉默,一眨不眨盯着她。
温桐决定先从好下手的入手,“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温杨话赶话,看向她的眼睛毫不犹豫拒绝。
江劭庭冷冷扯出个笑:“温桐,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温桐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但现在的情况不亚于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哪有主动提出让他和自己睡一张床的。
眼瞅着僵持不下,她垮下脸再次转圜:“要不江总睡我的床?我睡沙发。”
“江总既然这么大架子,那你睡我那,我睡沙发吧。”
江劭庭被这兄妹俩的一唱一和怼得一股火窝在心底,他甚至怀疑某个人接下来还会说出她和她哥睡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还真是待客有道。”
虽然讥讽了她一顿,但他最后还是选择退步,温桐回自己房间拿了床被子放在沙发边上,和哥哥对视一眼后清清嗓子:“辛苦江总,晚安。”
无人回应,她抿抿唇讪讪溜回自己房间。
一番折腾下来,温桐的睡意早已消散大半,她侧躺着解锁屏幕。
自从上次江劭庭抢过去她的手机在群里回复:[他挺好的,我很满意。]
毫无意外被几个室友拎出来揶揄调侃,后面那几天她都没有点开宿舍群的勇气。
随便刷了会手机,眼睛有点酸涩,打算睡觉之际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黑暗中,挺拔笔直的身影将门反锁。
温桐无语又好笑,小声嘀咕:“你怎么还学电视剧里的爬床?”
“温小姐,你的良心呢?”
吐字无比清晰,愠恼中挟着点幽怨,下一秒,温暖的西服外套盖在她的脑袋上。
江劭庭顺手摘了领带,钻进被窝里质问她:“我什么时候让你睡过沙发?”
硬生生挤进来个高大的男人,狭小的床黏黏糊糊“吱呀”一声。
温桐自知理亏,心虚辩白:“我家哪有江总家大。”
“嗯,还敢顶嘴。”
大掌完美匹配上那抔云朵般的软绵,像夹起一枚光滑细腻的棋子,他把控着力度捻度。
被子里温度不断升高,仿佛要炸开火星,温桐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声音,却还是无法避免溢出了几声轻咛。
算不得太丰满,却有种莫名的性感,好似是为他量身而生的,他一握上像丢了半条魂,满脑子只有那事。
“是不是没有套?”
耳畔的气息几乎要把她烫伤,温桐连连摇头,就算有也不能在这。
背后的男人低低笑了声:“那你可怎么办,要不要我用其他——”
“不用!”温桐立即出言婉拒他的好意,“我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顺势想拿走对方一上来就不老实的手。
江劭庭却不肯收回去,依然覆着轻轻抚弄,成功把她弄得不停喘息后才中止动作:“好了,先欠着,睡吧。”
语调变得沙沙的,比平时更沉更哑,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僵硬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同种姿势不知道持续多久,她沉沉睡着。
隔天醒来,被窝旁边一点温度都没有,仿佛昨晚的事情只是一场梦,现实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
客厅偶尔响起两句不痛不痒的交谈声,温桐脑袋有点懵,掀开领口低头瞅了瞅。
看着残存的痕迹,她才敢确定江劭庭昨晚确实来过,他什么时候又睡回沙发上的?
这一举动多半是不想和哥哥起冲突让她为难,温桐忽然感觉让他来自己家是强人所难……
她穿好衣服走出卧室,客厅的里两个男人正在剥豌豆。
江劭庭一举一动相当晦涩,不难看出是头回干择菜这种事情。
大清早就能看到两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温桐心情大好朝那边打招呼:“早上好,哥哥劭庭。”
后半夜的雪持续到清晨没有停歇的迹象,天气冷温桐只好打消在外面跨年的想法。
三个人白天看电视打瞌睡,晚饭后开始打牌,没开始多久她和哥哥的钱都进了江劭庭的腰包。
“桐桐,不能偷瞟别人的牌。”
温杨率先发现了她的耍赖行为,将偏向一边的脑袋掰回去。
江劭庭有意放水,途中为了让她看清楚的还特地挑了个角度,无奈某人牌技和运气都一般,玩笑道:“再偷看,输了出两倍的钱。”
两个男人难得统一立场,温桐红着脸“哦”了一声。
晚上九点左右,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第89章 过节
(三)
雪夜寂寥, 阳台外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
这个时间点,谁会过来呢?温桐放下扑克牌,主动起身去开门。
扭开把手,凛冽的寒风从走廊窗户钻进来, 她立即打了个寒噤, 紧接着鼻腔涌入一股浓烈的酒味。
“江月晚?”
“呃。”门外的女人打了个重重的酒嗝, 藕段似的胳膊贴上来搂着温桐脖子,眼神恍惚迷离,“原来你们住一起啊。”
温桐吓了一跳, 这么冷的天对方身上仅穿了一条不到脚踝的绒面吊带裙, 她连忙把人搀进屋。
借着走廊的声控灯,温桐这才注意到四五步外的地面上有一件雪白的皮草, 应该是江月晚喝醉后没留意滑下去的。
她趿着拖鞋把衣服捡回来。
由于和江城关系平平, 加上他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江劭庭一年到头和这个堂妹都说不到十句话。
想也不用想都能猜到是谁招惹的麻烦, 他毫不避讳看向对面的男人,说:“大舅哥的风流债都追到家里来了。”
温杨没理会他的讥讽, 眉心拧紧扫了眼门口的醉鬼,语气满是不耐烦:“你来这里干什么?”
江月晚感觉头顶的灯好像会跳舞,晃来晃去,过了两秒才品味出他话里的嫌弃和质问, 勾了勾红唇反问:“你也会心虚啊?”
浓浓的火药味,他们吵架了?温桐脑里跳出这个想法的同时, 下意识望向沙发一边整以暇看戏的CEO。
“江……月晚, 要不你去我房间休息会吧?”温桐和她完全不熟, 颇为僵硬地挤出个亲呢点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