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正小儿子:“这个园子是你出钱帮她租的。”
钟子孟:“二郎的钱。”
此言一出,等在门外柿树底下的几人瞬间想起钟子孟家的房子都是沈二郎帮着盖的。
钟子孟又说:“再说了,这才几个钱?”朝院里看去,“虽说喜儿看起来掉钱眼里了,可她还是先做够二郎吃的,然后才想着卖钱。”
这一点几个村民承认,喜儿对沈二郎确实很好。
沈二郎是沈伊人唯一的亲人,以前又不求回报的帮助钟子孟,也不怪他们任由喜儿想一出是一出。
喜儿拎着尖尖两篮桃子,瞬间到手五十文。村正小儿子不禁说:“还是你赚钱容易。”
“我家请你们挖坑修果园的时候没给钱啊?”喜儿反问。
村正小儿子顿时无言以对。
钟子孟笑着说:“二郎都辩不过她,你说得过她?快回家吧。”
喜儿把钱放篮子里:“没了!”
正准备离开的村民不信。
喜儿:“不信拉倒。”
几人离开后,喜儿就找水桶,摘两水桶回家,一水桶切开煮了晒果干,一水桶留着自己吃,全家六个人,一人一天一个,两天也吃完了。
喜儿拎水桶的时候村民看见了,以为她拎水浇果苗,毕竟天气炎热,早上浇的水到下午就晒干了。
下午,有村民终于按耐不住找喜儿,喜儿把人带到果林里,树上还有桃子,但都没长大,就算长大也没法跟喜儿卖的比。村民不敢信:“没了?”
喜儿点头:“我早上就说没了。你下午才来?”惯的你了!以为你是我娘啊,专门给你留着。就算是我娘,她来也得看我心情如何。
村民好生失望。他如果朝院里看去,会发现屋顶上多了几个盆。然而他没心思四处打量,摇头叹气告诉问他找喜儿什么事的乡邻乡亲喜儿的大桃子卖完了。
村里老人道:“她的桃树去年才结几个果子还没够她自己吃的,第二年结果能结多少?你们都当喜儿开玩笑,喜儿会说笑还至于十八岁了还没人娶?”
那位很是失望的村民问:“你家也买了吧?”
老人摇头:“我等着买她的小桃子。都是喜儿种的,应当差不多。”
从老人身边过的村民摇了摇头:“喜儿不傻。差不多她不可能卖那么贵,还整天怕人偷她的。去年你知道她有大桃子?面上傻心里精。”
老翁道:“我儿子去年帮喜儿搭棚,拿回来几个小石榴就比我们自己种的好吃。我觉着就算大的没法跟小的比,也比咱们自己种的甜。”
大多数村民不相信。
七月初,喜儿的小桃子陆续熟了,喜儿摘下来一筐,拎到钟家斜对面树下卖——两文钱一斤。
那位等着买桃的老者拿四个铜板拎着篮子头一个光顾喜儿的生意。钟家有秤,以前沈伊人为了卖鸡蛋鸭蛋以及自家种的菜特意买的。钟子孟帮喜儿称,喜儿等他称好又往老翁篮子里放两个不甚好看的。
老翁笑着称赞:“喜儿会做生意。”
喜儿:“你给喜儿面子。”
老翁从别人家门口过,见对方门外的桃好像熟了,就用自己买的一个换人家两个,回家对比一下。对方也想尝尝喜儿的桃,很乐意跟他换,还特意给老翁挑两个大的。
老翁到家试桃,同他换桃的人家也忙不迭把桃切开。第一口就很不同,都很甜,但喜儿的明显比她的口感好。好比同样的大枣,喜儿的甜而脆,别人的也一样,但吃完之后嘴里的感觉不一样,后者像嘴里有渣。
喜儿的桃两文一斤五文三斤有点贵,但没种桃树的人家都买一到三斤给孩子解馋。喜儿今年种的桃树结的不多,但去年没结果的桃树今年结了不少。家家户户都有桃可吃,果园里还有近一半。
又过几日,树上的果子熟的差不多了,钟子孟驾车载着喜儿进城,到赵掌柜家具铺门外卖桃。
三伏天炎热,太阳炙烤着大地,赵掌柜也没出去。他见喜儿过来又惊又奇:“你家桃树不是去年才种下去的吗?”
喜儿:“买吗?三文钱一斤,五文钱两斤,包你买了不亏。”
赵掌柜嫌贵,他昨儿买几个才用一文钱。
钟子孟给他挑个品相不好的:“你尝尝就知道了。”
按个卖太颠覆钟子孟以往认知。所以喜儿按斤卖钟子孟很是支持。赵掌柜却嫌她吝啬,又要挑个好的。喜儿用秤杆子朝他手背上一下:“我辛辛苦苦种的,给你一个尝尝还是看在咱们认识一年多的份上,否则这一个你也得给钱。”
出来买菜的人停下:“不让尝谁知道你的桃好不好吃。”
“我又不愁卖。”喜儿一点不急,“卖不完我回去做桃肉干慢慢吃。”见斜对角酒肆掌柜的出来,“你快来,叫赵掌柜一切两半,你也尝尝。”
赵掌柜服气:“一个歪桃你还送两家?”
喜儿伸手,不吃还给我。
赵掌柜赶忙去后院打水洗桃。
酒肆掌柜打量一番喜儿的桃子:“早上刚摘的吧?看着就水灵。”
赵掌柜出来给他一半:“我吃着跟我昨天买的没什么不同。”
喜儿:“摸着良心说。”
赵掌柜脸色微变。
酒肆掌柜认认真真品一口,不由自主地点头:“看着不好看,味道真干净,是桃子的味。”
路人怀疑这俩不是喜儿请的人,就是喜儿的亲戚。
时常来酒肆改善伙食的人趁着太阳还没升高出来闲逛,他认为酒肆掌柜不至于为了一个乡下来的昧着良心骗街坊四邻。对方叫喜儿给他称两斤。
出来买菜的人都有篮子,喜儿见他两手空空:“放哪里?”
那人看向酒肆掌柜,掌柜的叫伙计找个小篮子。钟子孟称好,对方就去赵掌柜店里洗桃。
赵掌柜的店是前店后家,不过他的家人不住这里,几个木匠住在店里。后面有厨房,也有锅碗瓢盆。买桃的人见桃子也就比鸡蛋大一点,索性直接啃,就没劳烦厨房里的刀兄。
这人称不上老饕,也比村民会吃。如今正是桃子丰收时节,他也吃过不少大小不一的桃子,但都不如喜儿的桃子干净,口感干净,吃完像唇齿留香。
酒肆掌柜的问:“如何?”
“再给我来两斤。”对方对钟子孟道。
钟子孟:“天热吃不完就坏了。”
“桃子不大,我一个人一天能吃仨。再说了,桃养人,无妨。”
桃养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
此话倒也不错。钟子孟不再犹豫。
认识买桃人的路人走过来:“这桃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对方指着桃皮:“干净。你家有桃子的话,可以拿回家比一家。就像同样蓝色布料,有的蓝色就顺眼,有的蓝看起来就廉价。”
一个人这么说可能是亲戚,三个人都这样认为,可能是真的。旁观的女人叫喜儿帮她称两斤。
钟子孟好像明白喜儿为什么要说五文钱两斤。如果只说三文钱一斤,那无论谁都有可能只买一斤。钟子孟顿时觉着他又学到一招。
赵掌柜又说他院里有井,可以进去洗洗尝尝。买到桃的女子进去洗一个尝尝,不觉着跟以往吃的有何不同,认为亏了。可她都吃了,也不能退,板着脸去买菜。
这么贵的桃也不舍得扔,那就吃完吧。桃子吃完,嘴巴里很干净,女子想起酒肆掌柜等人说的话,细品品确实跟以前吃的不一样。
那女子又回来问:“明天还来吗?”
原本不少人见那女子不吭声就打算离开,见状反而好奇不已。
喜儿摇头:“果树是去年种的,只有这么多。树上还有几个没熟的留我们自己吃。”
那女人收拾一下菜篮子:“那再给我来两斤。”
钟子孟好心提醒:“好吃也不能当饭吃。”
“给我未来儿媳送去。”
喜儿朝她看去,三十岁左右,顿时觉着可怕,这么年轻就当婆婆了吗。
随后想到沈伊人看起来同她年龄相仿,小薇都十八了。小薇要是个男子,也该定亲了。
路人一听这话,顿时知道桃是好桃,除非这位对她儿媳很是不满,想把未来儿媳气得主动退婚。
有她这句话,不少拎着菜篮子的路人都要两斤。短短半个时辰,喜儿的三筐桃子就卖光了。
赵掌柜傻了:“没了?”
第57章 软硬不吃
喜儿一边收拾箩筐一边点头:“我家还有石榴。但你得再等一个多月。”
酒肆食客问:“还来这里卖?”
“八月十五前后。”喜儿忽然想到今年柿子结的多, “还有不用捂从树上摘下来就可以吃的脆柿。”
赵掌柜不禁问:“你种的那些果子都结了?”
喜儿点头:“我们买的果苗贵,种下去头一年就能结果。去年只结几个,还不够我们一家六口吃的。今年也不甚多, 一种果子来一次吧。”
酒肆食客好奇:“你家在哪里?我好几年没吃过这么好的桃。上次还是在蜀郡。蜀郡不愧是天府之国,那里的果子都比咱们这里的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水的缘故。”
钟子孟:“自然是水的缘故。”
喜儿:“还有土啊。姐夫,我听说有的地方土是黑的, 有的地方土是红的,都比咱们这里的黄土地肥沃。”
酒肆食客摇头:“土跟咱们这里差不多。水的缘故。还没说你家在哪里。”
钟子孟朝北看去:“清河村。”
食客恍然大悟:“山边对吧?山清水秀。我记得清河村背山面水, 好福地啊。”
前有照,后有靠,此风水之宝地。
这句话做买卖的以及看过几本书的人都听说过。甚至目不识丁, 只给长辈修过坟的人也听说过, 前低后高出英豪。清河村正是前面低洼后有高山。
喜儿心说,亏得我一直担心果子反常被当成异类,原来不止村正一个人信风水啊。
“我们那里还有稻田鱼。”喜儿趁机说, “还有很多鸡蛋,咸鸭蛋。还有很多吃了大补的鹅蛋。到我们村里随便挑, 都是最新鲜的。这样的天不用担心买回家放三天坏了。”
赵掌柜轻咳一声,全卖了拿什么做皮蛋。
喜儿悠悠道:“三伏天啊。”
路人以为赵掌柜嫌喜儿夸大其词,见状忍不住帮腔:“小娘子说得不错, 我买的蛋也不知道是不是拎回家的时候磕坏了,记不清放几天了, 反正最多十天,闻到一股臭老鼠的味,翻出来一看都生蛆了。其他的蛋也被那个蛋染坏了。”
喜儿:“我们村的鸭子和鹅都是水里长大的, 不是吃水草就是吃螺丝,我觉着比你们城里自己养的下的蛋好吃。姐夫, 你说。”
钟子孟心想都让你说完了,你想起我了。
“是的。”钟子孟点头,“我们一早就把鸭子和鹅撵下河,天快黑了鸭子和鹅自己就回家了。”顿了顿,“只有冬天下雪的时候喂点菜帮子。”
好几个人摇头:“天太热了。不敢买。过些天我们去你们村看看。”
喜儿趁机叫姐夫掉转车头,他们也该回家了。
赵掌柜名曰送送喜儿,跟上喜儿就叫她给他留几斤桃,他过两天去拿。
喜儿:“多少钱一斤?”
赵掌柜无语了:“不白吃你的。”
“这还差不多。亲兄弟,明算账。”喜儿坐上车,“留步。”
赵掌柜腹诽,谁想送你!
村民料到喜儿的桃好卖,也没料到她来回只需一个时辰。
很多村民刚用过早饭,在钟家对面树下乘凉。钟家东边不是田地就是果树,风进的来很是凉爽。往年村民也爱来这边乘凉。
其中一个村民还是想听喜儿亲口说出来:“喜儿,好卖吗?”
钟子孟牵着驴进院,喜儿从车上下来:“好卖。三文钱一斤,五文钱两斤。”
众人下意识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七嘴八舌地问:“你卖给我们多少钱一斤?”
最早找喜儿买桃的老翁:“五文钱三斤。喜儿不愧是咱们村的。”
喜儿抬起下巴:“赚自己人的钱算什么本事。我跟你们说,我的大桃子要是卖给过寿的人家,十文一个也有人买。”
村正也在:“明年结的多你就去汉阴郡卖。”
“总共几棵桃树,结的多也不够在安阳卖的。”喜儿不打算去汉阴郡,汉阴郡有一群奇葩,惹不起。要卖也是卖给得意楼的钱管事,一事不烦二主。
村正:“少吃点就够了。”
喜儿瞪他:“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说完转身回屋,“回家数钱去!”这句是对着村正说的。
村正指着她问坐在摇椅上给一群孩子讲故事的人:“你家喜儿平日里也这么会气人?”
从钟家东边上山偷听到她和沈伊人吵架的村民很有发言权:“有一次有为的娘被她气得恨不得给她两鞋底。”
二郎摇头:“不怪喜儿。”
那位村民吸一声:“得亏你不是跟着父母住。否则就你这样,你娘善良仁厚也得骂你有了媳妇忘了娘。”
二郎哭笑不得:“那次真不怪喜儿。姐姐说话口气不好,喜儿吃软不吃硬。”
村正:“喜儿软硬不吃!”
二郎摇了摇头:“喜儿说过,她喜欢吃软饭,硬的硌牙。”
村正:“我们没觉着。”
喜儿从院里出来,手里多了两个桃子。村正不禁问:“不是没了?”
“留着卖的没了。”喜儿递给沈二郎一个。有为想伸手,喜儿朝院里睨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