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对方不注意，尤文乐一下转了个大圈，最后在鲜榨果汁那里轻敲了下：“是你最喜欢喝的橙子汁。”
原瓷看向她。
“我怎么舍得真灌你啊？”尤文乐冲她使了使眼色，“三杯橙汁，希望你喝完还爱它。”
原瓷对上她的眼神，忍不住轻笑了下：“嗯，谢谢尤女神手下留情。”
“行了。”点完单后，尤文乐两手一收，“唉，我真的好累。这一出差感觉又要我老命了，每次工作都是让我在生死之间反复跳横。早知道当初考高点，考个我喜欢的专业，虽累也能挺直腰板累了。”
原瓷给她捶了捶背：“嗯，说不定你就真干成大摄影师了。”
尤文乐顺杆而上：“算了，就当给别人一个机会，我现在不也在另一个领域发挥自己嘛。”
“好好好。”原瓷配合她。
这一晚，她们聊了很多，两个人都被对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但话题始终没落在那件事身上，也不知是不是都刻意避开了。
最后，两人站在店门口，等着网约车的到来。
原瓷拿出手机，正打算看看时间，却发现一滴水珠滴在屏幕上，她伸手擦去，听见身旁的人开口：“下雨了？”
“嗯。”她擦干屏幕。
又过了会儿，对方道：“他欺负你记得跟我说。”
原瓷愣了愣，转头看向她。
尤文乐低着头：“原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开心。”
原瓷反应过来，忽感到什么东西要突破她心脏的位置。
“尤文乐。”
她似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吐出一口气。
“什么？”对方被她突如其来的正经吓到了。
“其实——”原瓷看着地面，雨落在地上，像蝴蝶展开了翅膀，又消失在空中，“我很早以前就认识裴郁磊了。”
尤文乐眼里闪过诧异，但仅仅几秒钟，她便反应过来对方这话的含义。
“是吗？”她仰头，很轻地笑了下，“什么时候？”
“高中那会儿。”
“我都没知道过。”
“我没告诉任何人。”原瓷说，“在今天前，我也骗过自己。”
“那你也许该告诉他。”尤文乐说，“我希望你幸福，无论什么方式，无论什么时候，高中还是现在。”
“好。”原瓷抿了抿唇，她像是倾注所有情绪，但又像是干巴巴地道，“你也是。”
对于她来说，裴郁磊仅仅是那么一段回忆。但尤文乐不同，是陪她走完这段记忆的人。
在她高中三年，更多的不是困在一个人身上。没遇到裴郁磊之前，她的生活有很多；遇见之后，仅仅是有那么一个可以去挂念的人。
直到现在，原瓷依然觉得，她的生活有很多美好的人或事存在。比如尤文乐，还有以往的高中生活。
就像姚雪说的，人的开心不止一种。人不应该去甘愿成为“井底之蛙”，不要过分地去“认死理”，不要把自己的所有都压在一件事上，而失去了本应体会到的美好。
如果让原瓷给她的生命情感排序：
那她想，一定是亲情，友情，爱情。
她不是一个非要谈恋爱，去拥有爱情的人。因为在没有爱情的岁月里，她也活得自我。
如果这份爱情不是她想要的，那她宁愿不要。
尤文乐突然觉得，原瓷的确是个很能隐藏情绪的人。
不是好的，也不是坏的。
——是因为不想麻烦别人，所以选择“隐藏”，但这样的隐瞒，所有的委屈都只能自己咽下去。
她很心疼自己的朋友。
尤文乐哽咽了下：“车来了。”
她知道，原瓷不是不信任她。
“嗯。”原瓷点了点头。
“长大的世界，真辛苦。”尤文乐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发出这样的结论。
“没办法。”原瓷回她，“但如果你累的话，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靠。”
尤文乐笑了笑：“收费吗？”
“免费。”
“那我一直赖着？”
“行啊。”
“怎么行啊。”尤文乐问她。
原瓷玩笑道：“我偷电瓶也养你，行吗？”
尤文乐沉默了一瞬，拍了拍她的肩：“上车吧。”
*
车上的时候，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尤文乐靠在车椅上，侧过脸，原瓷也摸不准对方的心意。
直到她下车前，和对方摇手说了“再见”后，明明自己已经走出去好几步，却又被对方叫住了。
原瓷回她，看车窗被对方揺下去了半边。
风把尤文乐的头发吹乱，她一点都不在意，只有当那一缕头发被吹在嘴边，她才伸手拿开：“原瓷，别什么都憋着。永远做你自己，我永远站你这边。”
原瓷愣了愣，她知道，她当然知道尤文乐的意思。
她想说“谢谢你”，这是她想对尤文乐说的，但她知道，对方不会想听见这句。
“我知道了。”最后，她开口，“你也是。”
她看见尤文乐笑了下，之后摇了摇手，最后摇上车窗。车慢慢行驶，逐渐消失在她视线里。
*
到家后，原瓷洗漱完，整个人瘫在床上，熄灯十分钟，却难以入眠。
今晚和尤文乐的对话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就像对方说的：在这之前她便认识裴郁磊的事，是不是应该坦诚。
其实迄今为止，她才算从和“裴郁磊交往”这件事里缓过来。
因为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这是从高中那会儿，她就知道的。他们两个不是一路人，却没想到兜兜转转，迎来这么一天。
甚至于真正降临的时候，原瓷也不太敢相信。
她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眠，但在三分钟后，她彻底放弃。
原瓷将手放在床板上，支撑身体缓缓起身，随后靠在床上，仰过头又右手搭在双眼上。
过了几秒，她下床将灯打开，目视着书柜上的最底层的盒子。
上次打开它，还是因为给睿睿看周边那次。
但这次，目的不一样了。
她是有心的。因为她清楚而又深刻意识到，这是不能避免的。
有必要吗？她想了下。
似乎没有。
但事实上，她又是辗转难眠。
原瓷揭开盒子，却没有第一时间拿出那张照片。
几乎在她揭开盒子的瞬间，她脑里蹦出这么一句“人生在世只图开心”。
想起来，这句话还是姚雪告诉她的。
但原瓷忽然想到，确认关系以来，一直都是裴郁磊在迁就她。
——其实早在之前就是了。
而她像顾客那样，能被这位“服务员”精心照料。甚至小到情绪转换的刹那，他也能注意到。
目前为止，她似乎都未知，对方要些什么，图什么。
现在想起来，她一直都在逃避这个现实，所以不敢提起。
不知怎么，原瓷自嘲地笑了笑，她拿起照片，伸手摸了摸签名旁边的03。
她忽然有种悸动感，这个动作持续几秒后，方才缓缓回过神，将照片重新放入盒中。
盖上盒子后，她没有急着放回去，反而缓缓将书柜上其余东西摆放整齐，而不是先放盒再收拾。
——因为这一次，她将盒子摆到最上层而又明显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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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留言：
这一段写了很久，中间隔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写下去引出来。现在写得也很强差人意，最开始这章节初版在我草稿里面，到写在现在中间断了两个月，也就是原本还有存稿了，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撑过。男女主都是不完美角色，这章节也算是一个过渡章吧。
第37章
这几天总是断断续续下着小雨。
裴郁磊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雨天总没好事发生。
下午四点，他被杨毅的电话吵醒了。
“喂。”因为刚睡醒的缘故，他喉咙有些干哑。
“还没起啊？”
“现在不就醒了。”
“得。”杨毅知道这几天他家里来了一波又一波亲戚，“晚上出来跟哥几个聚一聚？”
裴郁磊清了清嗓子：“看吧。”
“看什么啊？”
“我有事。”裴郁磊言简意赅。
杨毅想了想：“意思你这档期满的很？”
裴郁磊起身倒了杯水，灌在肚子里：“嗯。”
“什么事儿啊？”杨毅问他，“不会又是什么见色忘友吧。”
“接女朋友下班。”
杨毅沉默了会儿：“你真不知道假装欺骗会儿兄弟。”
“因为不想跟你斗脑筋。”裴郁磊说，“待你好知道吧。”
“………”
杨毅：“谢谢你啊。”
“卫港秋这几天怎么样？”
“还行吧，看起来能活下去。”杨毅顿了顿，“姚雪朋友圈你看见没？”
裴郁磊“嗯”了声。
“估计这次认真的了。”
“你之前觉着是假的？”裴郁磊问他。
“倒也不是。”他想起卫港秋上次那样儿，“但是吧，还是抱了点期望——”
“杨毅。”裴郁磊打断他，“这几天你看着他点吧。”
“行。”那边的杨毅抖了抖肩，知道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太好，原本他们也不应该进行讨论。
“嗯。”裴郁磊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没开灯，反倒是拉开窗帘，原本黑暗的房间终于有了点亮。
他拿出手机，挺想给原瓷发消息的。但想到对方还没下班，他忍住了。
这么多天，来的亲戚他有的连名字也记不住。
就在昨天，他跟着周窈去了一趟五年前见过一面的阿姨家里。那个阿姨的儿子当初跟他还是一届的，现在在一家私企上班。
那位阿姨无意间提起来，裴郁磊都不好意思搭话。
虽知道对方没有恶意，但当人问到的时候，那位阿姨的儿子玩手机的手愣了愣，随后笑道：“听说过。”
那一刻，裴郁磊只能讪讪笑了下，很干，很表面的客气。
这么多年，回看往路，当旁人问起，他都说自己不后悔。事实也是了，没有时间后悔啊，后悔没用啊，还得继续走。
裴郁磊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收拾好便去接人下班。
*
“原医生，下班了？”
原瓷点了点头，手机显示十分钟前裴郁磊给她发消息，在医院楼下等她下班。
她乘坐电梯下楼，整个人可以说是跑过去的。
原瓷跑到人面前的时候，还在努力平复气息。
“慢点，这么急？”
“怕你等久了。”消息是在十分钟前发出的，但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裴郁磊有些后悔了。他想早知道就控制住自己，卡点发了。
“没关系，我愿意等着。”裴郁磊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替人拉开车门，让对方先进去，“杨毅他们订了个包间。”
“吃什么？”
“听说是一家新开的音乐餐厅。”
原本裴郁磊是没兴趣的，但他想先问问原瓷的意见。
“想去吗？”
“行啊。”她说，“话说也的确没聚过了。”
裴郁磊“嗯”了声。
蓦地，原瓷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裴郁磊余光瞥见：“对了，跟你说件事。”
“什么？”
裴郁磊上前，向她那边靠近，原瓷本能往后靠了靠。
“忘系安全带了。”裴郁磊笑着看向她。
原瓷知道这人逗她：“谢谢你啊，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那行，顾客即是上帝。”裴郁磊道，“姚雪以后可能不会跟我们一起了。”
原瓷沉默了会儿：“她跟卫港秋分手了是吗？”
“嗯。”
原瓷头往车椅上靠：“我之前就知道了。”
裴郁磊正在开车，在一个红灯面前停下，侧目看她：“姚雪跟你说的？”
“意外得知。”原瓷答道。
“尤文乐有空吗？”裴郁磊问她。
原瓷愣了愣，她倒是知道裴郁磊这么问的原因。周围都是一群男的，虽说都认识，但到底还是怕她不自在。
“我问问。”
说完，原瓷掏出手机，给尤文乐打了电话。得到肯定回答后，她将地址发给了对方。
一系列动作后，她看向前方，斜斜小雨打在车窗上：“又开始下雨了。”
反反复复的天气。
“卫港秋还喜欢姚雪吗？”冷不丁的，她来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裴郁磊道，“喜欢的吧。”
“那他没有想过什么方法？”
原瓷清楚感受到，姚雪对卫港秋还有旧情，但都不足以因为这些而去丢弃自我。但如果卫港秋还喜欢，为什么不试着挽留。
“人总是习惯逃避。”裴郁磊语气平淡，“卫港秋选择麻痹，不愿意去面对，明知可行却不去。或许这也是姚雪离开的原因。”
“你会跟他说这些吗？”原瓷转过头，和他对视。
红灯倒计时已经结束，裴郁磊驾驶车上路，开车途中，他没法和身边的人对视：“不会。是不是觉得我挺无情的？”
原瓷摇头：“最好不要掺和身边人的感情。我知道。”
裴郁磊很淡地笑了下：“卫港秋知道。他只是想逃避。”
这么些年，裴郁磊也算是了解他们两人了。更多时候，卫港秋更愿意去当个少年，而姚雪不是，她认真想过，才会对卫港秋失望。
而裴郁磊哪怕安慰卫港秋，也从未想过从两人感情里面下手，只能干巴巴哄人。
一是他真不会哄，二是情不怨人。
“等吧，他发现的那天。”裴郁磊抽空朝她看了眼。
“也许就迟了。”
裴郁磊不置可否：“人总要学会承担结果不是吗。他选择的，就得接受。”
*
他们到的时候，人差不多都已到齐了。
“不好意思，有点堵车。”裴郁磊笑笑，客气的场面话，没人当回事儿。
原瓷看了圈，倒是有些意外，卫港秋压根没来。
裴郁磊看出她的疑惑，装作不经意间问了下杨毅。
“在你们没来之前，人就喝了几杯白的了，去厕所吐了好一会儿。”杨毅拍拍他的肩，“上菜吧，我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