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科举日常——小飞鸣【完结】
时间:2024-04-05 23:07:51

  “辛苦了,好好休息,”宋知意拍了拍他的肩,道:“那个没有看清脸的私兵首领,到时候说不定得靠你来抓住他了。”
  ……
  又是凉州一年了,很快就到了宋知意在这里过的第二个年节了。
  丹山县衙门口,宋家兄弟二人正在依依惜别,宋知意不舍道:“二哥,明日便是除夜了,若是可以,我真想与你痛饮几杯。”
  “我何尝不是如此。可前几日传来的军报你也听到了,此事耽误不得。待北关的战事平息,我们兄弟两便能回京城去好好喝上几杯了。”
  “希望这一天不远了,”宋知意将宋知理的行囊递给他,道:“二哥,天色沉沉,像是要下雪了,你回军器所的路上注意安全。”宋知远在这些天里,靠着斥候营搜集来的情报设计了专门针对私兵的武器。本是要年后回军器所与同事们再一同商讨赶紧的,可前前几日府衙那边传来到了紧急军报,说是北虏那边近日似有异象,北虏首领老可汗巴图拉缠绵病榻多日,于今冬去世。其长子阿木尔继位当了新可汗,然这位新可汗在北虏诸部的威望并不如其父亲高,各部蠢蠢欲动,都想对可汗之位出手。据在北虏的探子说,阿木尔最近厉兵秣马,动静很大,不知道是相对各部的不安稳分子出手,还是想趁机攻打大周来树立自己在北虏各部之间的威信。
  总之,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论敌人有没有要南下的意图,都需做好完全的准备。于是宋知远回军器所的时间也提前了。
  宋知远将行囊背在肩上,翻山上了马,对宋知意笑道:“三弟,你也保重。我有预感,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我们马上就能看到。”
  宋知远说完,便牵起缰绳将马头转了个方向,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了。宋知意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天上也有零星的雪开始飘下,宋知意在原地对着宋知远的方向大喊了一声:“二哥,到时候我们一起回京!”
  宋知远没有回头,只伸出一只手来,朝宋知意的方向挥了下。宋知意看着他的身影愈行愈远,最后淹没在茫茫的飞雪中。
  许久,宋知意才回过神来,朝自己的小院中走去,却见到屋子的门缝里不知何时被谁夹上了一封信。宋知意目光一凝,段茫今日出门去采办年货了,因而并不在院中。宋知意也没有叫人服侍的习惯,所以刚刚的院中是空无一人的,有谁进了院子也不会被人知道,看来这送信人是算好时机了的。宋知意立马转头朝四周望了下,确认无人后才抽出信封来,打开门进了屋。
  信封上并没有写是何人寄送的信件,只写了宋知意收、他拆开了信,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是樊晗的字。信中并未署名,不过樊晗的字他是见过的,所以一下就认了出来。在信中,樊晗告诉他王爷打探到了圣上的口风,圣上对暗渠修建一事很重视,所以要在大概三四月时派人来查勘暗渠的修建状况。
  现在虽是严冬,但樊晗劝宋知意不要停下丹山暗渠修建。若能在京城来人之前完工,圣上定然会龙心大悦。这样一来,宋知意回京之事便也能提上日程了。不过凉州府衙像来奉行休养生息之策,冬季若非有战事,也不会让百姓劳作,因而没有粮草,冬季难以修建暗渠的原因。但樊晗在信中也提到了这一点,说他向王爷禀明了凉州此情况后,王爷叫他不必担心,让宋知意放手去干。
  樊晗在心中道王爷让宋知意去找北关最大的银号嘉明银号去找掌柜何前取一笔钱来,从北关的粮草商处买粮草来藏至丹山暗渠之中。若是不够,还可以随时去取钱补充粮草。信中还贴心地附上了粮草商的名字和所在地点。
  信的最后,樊晗说王爷求贤若渴,一直盼着宋知意能早日回京替他效力,所以劝宋知意一定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若能把此事办好,任期到便回京的机会是大了许多。
  宋知意读完信的最后一行,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来,但并不是因为樊晗在信中说他能回京。这信里说得天花乱坠,但宋知意是不相信有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的。他与秦王非亲非故,甚至秦王妃母家还与宋家不和。自己不过是在出京时和秦王见过一面,根本不值得对方这么掏心掏肺的帮自己。樊晗写这封信来,多半是因为秦王要有什么动作了。让他将粮草藏在暗渠中,不就是因为北虏那边的私兵拿取方便吗。这修建暗渠是假,营养私兵是真。灯下黑,谁也不易发现。
  不过这样证明了宋知意在樊晗面前表现得回京心切是让人相信了,不然秦王也不能利用他这种心理来为自己办事。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宋知意也算是取得了他们的一些信任了,有了这些信息,也能更好的预测他们能何时行动。
  宋知意最后看了一眼信,信上除了字迹是樊晗的,只有信的末端画了一个他先前与宋知意约定好的暗号能表面身份,并未有署名。而信中提及的王爷,也并未指明是哪一位王爷。这怕不是事发后想把事情栽赃到晋王身上吧?也真是够狡猾的。
  宋知意将信叠好收起后,悠哉地烤了一会儿火。见雪渐渐下得大了,世界都被银白所覆盖,宋知意才取出衣架上的大氅披上,牵了一匹马,从后门出了县衙。
  他在风雪中骑着马,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丹山脚下。因为大雪,一路上都未遇见什么人。他将马栓好,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朝暗渠最深处走去。相较于外边的呼啸的风雪,黑暗的暗渠反倒有一种难得的安静。宋知意越走越深,能隐约窥见出口时,外边的天已经黑了。宋知意朝着外边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茫茫草原已经被白雪覆盖,在黑夜中闪着晶莹的细光。他对系统道:“在这附近安装一个信号源。”
  【收到指令,开始操作。】
  【安装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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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南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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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这雪,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月有余了,从去岁的除夕开始下。本来上元节时已放晴了,可没过几天又开始下了。放眼望去,宛如整个世界都被装进白雪之中,静谧而安宁,仔细聆听,还能听到檐下的雪落之声。偶有猛烈的风从北方平坦的草原上吹来,带着严寒与冰雪。好在大周与北虏边界上筑起了一座座高大的城墙,将这北风挡在北关之外,护得关内一方百姓安宁。
  而身处草原上的北虏就不那么从容了。草原中心的大帐中,一男子对着坐在正中的人道:“可汗,这雪下得实在是太久了,我们的粮草快用尽了。其他部族那边最近很不安分,蠢蠢欲动,若是他们联手攻过来,我们怕是很能撑住。”
  新上任的可汗阿木尔眉头紧锁,看着下首向他汇报的将领,道:“我们的余粮还够撑多久?”
  “不到一月半。若届时大雪依旧,而我们粮食耗尽,又有其他部族夹击,那后果……”
  阿木尔沉沉叹了口气,道:“现在离开春还早,要想补充粮草,只有向南打……”他还未说完,帐外有一小兵行色匆匆地进来,道:“可汗,右贤王来了。”
  阿木尔神色一僵,还没等到他开口回应,营帐的粘毛帘就被一手掀开,进来一个面容称得上隽秀的男子。他头戴一顶羊尾巴皮帽,身穿一靛青色长袍,其上有繁复的银色花纹,腰间系着白色腰带,脚踩着墨色长靴。明明通身都是北虏打扮,可他的那张脸却有些格格不入。皮肤太过白净,眉眼又太过阴柔。阿木尔幼时因为其长相最瞧不上这个弟弟,常常欺负他。现在虽仍是看不惯,但阿木尔也不敢如此了。
  被叫做右贤王的男子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道:“我方才在帐外就听到了可汗在叹气,不知我这个做弟弟的能不能为可汗排忧解难?”
  “这……”阿木尔假笑了一下,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连日大雪,阏氏又病了,叫人担心。”
  “我一会儿差人去取几味治风寒的药来,保证药到病除,可汗不必担心,”右贤王说完,话锋又一转,道:“不过我方才怎么听巴音说可汗这边的粮草似乎是不够了。可汗,是这样吗?”
  方才向阿木尔汇报的将领就是巴音,他闻此头一低,阿木尔也朝他投来带着隐隐责备的目光。
  巴音辩解道:“右贤王听错了,我方才并未这么说。”
  右贤王轻笑一声,道:“可汗不必如此防备我。我今天并不是空手而来,可汗继位后便封我为右贤王,我还未给可汗献上贺礼,今天便带来了。”
  他说完,营帐内又陷入了一阵沉默,只余风雪飘落和炭火燃烧的声音。巴音小心翼翼地看向可汗阿木尔,他僵硬的脸上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来,对右贤王道:“不知是什么贺礼?自从你回来,总是你让我们大开眼界,想必这次也是如此。”
  右贤王勾了勾唇角,道:“可汗这边的粮草不够,各部族又蠢蠢欲动。继续等下去,只会越发被动。倒不如趁现在,先发制人,南下攻打大周的北关。一来,汉人那边肯定有余粮,若能攻下北关,可汗的燃眉之急便可解。二来,可汗攻下北关,立下威信,又有那个部族还敢觊觎可汗之位?这样一箭双雕,可汗便不必再担心了。”
  阿木尔听完,和巴音对视一眼。攻下北关确实是好处多多,这不用右贤王说他们也知道。可现在阿木尔刚刚继位,身边的心腹在继位之争中都折损得七七八八,其他部族虎视眈眈,大局不稳。现在出兵,算是孤注一掷了,若是能胜,那自然是能解眼前之急,可若是不能胜,那便是兵力粮草的重创,他不仅连可汗之位都保不住,怕是连命都得丢了。且阿木尔和巴音都知道,就凭现在这情况,要联合各部族一起攻下北关,怕是根本不可能的。
  似乎是见他们二人不答话,右贤王敲了敲椅子扶手,又道:“草原连日大雪,他们大周的北关也好不到哪里去。现正是他们调息之时,此时出手,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且我们的战事常年在马背上征讨,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反倒是我们能站到上风。再说,我与可汗是亲兄弟,自然是要帮可汗的。”
  阿木尔听了,想了想才斟酌开口道:“右贤王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自然是可汗听到的意思。我带回来的兵马,也会随着可汗一起上战场。至于我麾下战士粮草,可汗也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解决。可汗觉得如何呢?”
  阿木尔吞了口唾沫,他这个失踪已久的弟弟,一年以前突然回来,还带着大批兵马,且个个都是精兵,其他几个部族根本比不上。好在他是初回草原,根基尚浅,要不是如此,现在的可汗之位也轮不到他来做了。且他还算识相,其他几个部族意图不轨,而他一直站在自己这边,也对旁人有震慑作用。如果这次南下攻讨能有他手中那支军队支持,那么胜算便多了许多。
  只是这个弟弟从未受到过草原的恩惠,他是汉人生下的孩子,从小就为老可汗所不喜,几个兄弟姐妹都欺辱他,自小便过着奴隶都不如的日子,某日他突然消失,大家都以为他是死了。阿木尔虽然不了解他这个弟弟的性格,但也不觉得他现在回来,仅仅是为了好心地帮自己。
  像是注意到了阿木尔警惕的目光,右贤王道:“不过我也有一事希望可汗准许,待我助可汗打下北关后,望可汗能重办我额吉的葬礼,将她送归故土,这是她临终前的遗愿,亦是我的愿望。”
  见到右贤王并不是毫无所求,可汗阿木尔这才放心了些,道:“这事自然是可以的,不过关于南下攻打大周一事,我还需再考虑考虑,你过几日再来吧。”
  “那我就静候可汗的吩咐了。”右贤王说完,便起身离去了,也未向坐在上首的阿木尔行礼。
  待他出帐子后,巴音立刻道:“这个右贤王,不过是卑贱的汉人之子,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阿木尔朝他投了个不满的眼色,巴音这才讷讷地闭上了嘴。
  而在帐外,右贤王离开可汗的营地后,便有一士兵模样的人迎上前来,朝他道:“右贤王,我们的人已经把粮仓从丹山暗渠那边运过来了。您可要去看看?”
  “自然,待我亲自确认无误后再给营中的将士们发下去吧。传令下去,这几日好好操练,不可懈怠。”
  那士兵听出了右贤王的话外之意,连忙道:“恭喜右贤王,马上就要心想事成了,实现大业指日可待。”
  身穿蓝袍的人并未答话,只远远朝南看了一眼,那里的城门紧闭,宣誓着不容侵犯的威严。那是他即将攻下的城池,也是他母亲临死前手指的方向。
  “回去吧。”北风吹过,将草原的气息带进那被高墙所围挡的地方。
  ……
  天低野阔冻云同,脉脉绥绥向晚空。飘雪的傍晚,天空仿若一块无边际的沉重幕布,就要将大地盖上。宋知意早早就遣县衙的官吏们下值了,今夜的晚风似乎不同寻常,又急又猛,带着隐隐压迫之感,像是要席卷整个丹山县。不知是否因为天色之故,直到今夜入睡前,宋知意都觉得心中沉沉。
  梦中,入夜前的风声又再次想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整齐的兵马行军之声,他们在凌乱而无序的风中踏着铁蹄,如同带着回音一般,一遍遍在他的脑海中响起。这声响越发清晰,叫他好像真的在其间,看着肃整的军马朝丹山县走来。
  想到这一幕,宋知意猛然惊醒,然这声响依旧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久久不散。他意识到了什么,手一下攥紧了被子,顾不得天气严寒,只披上一件单衣就匆匆出门敲响了隔壁段茫的房门。
  待段茫应答的时间像是被无限地延长了一般,宋知意听着脑内信号源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这是他安装在丹山暗渠最末端的那一处的信号源。这段时间以来,他通过这个信号源听到暗渠内存放的粮草不断被人运出。而今夜,信号源却传来了铁骑之声,他知道,一定是秦王的私兵出手了。
  “怎么了?”段茫睡眼惺忪终于打开了门,却见门外的宋知意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道:“私兵动手了,我怀疑他们会和北虏一起联合攻城。你赶紧快马前去府衙,将此事告诉沈知府。”
  “我知道了。”段茫闻此,再没有一丁点睡意,穿好衣服欲牵马出门,却发现宋知意早已先他一步离开了。
  苍白月色之中,宋知意身骑快马,往凉州驻军在丹山县扎营的方向赶去,于积雪之上,留下一条蜿蜒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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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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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守丹山的凉州驻军是早先就被沈鹤轩派遣至此的,领队的是参将曹献平。派遣他们驻扎此处,就是为了应对像今日这种情况。宋知意一人一骑,很快就赶到了驻军所在之处。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双握拳捶上紧闭的门扉,大声喊道:“丹山县知县宋知意请见曹参将,丹山生变,恐北虏奇袭,请出兵守丹山。”
  他此话一出,原本漆黑的营地中立刻燃起火光来,门也即可被打开,有士兵出来,道:“宋知县,参军请你一见。”
  宋知意紧随其后,步履匆匆地到了曹参将的帐中,曹参将已经在穿戴甲胄。他先前见过宋知意,知道他为人可靠,又深得沈鹤轩的信任。方才听到宋知意深夜冒雪前来,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宋知意开门见山道:“曹参将,丹山暗渠那边有异响传来,请即出兵守住暗渠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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