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会所的品酒室, 侍应生随时都会进来服务……进来看见她被抱在腿上还好,她的衣裳尚还可算整齐, 外表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她自己感到难为情,薄薄的衣料下空荡荡,没有了束缚感, 很没有安全感。
她咬着唇:“哥哥。”
没有回应,她咬着唇瓣又叫他:“阿岑哥哥……”
触感隔了一层薄薄海绵, 倒也不差,他眸色昏沉着, 勾下脑袋亲吻她的脸颊,裹上饱满柔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眨眼间,品酒室内, 温柔烛火颤动。
她不敢出声,克制地、低垂着目光、颤着心, 看那只肆意妄为的大手……修长指节微微弯曲着弧度托起。
他极尽克制地圈了她腰身抱怀里,唇贴着她的耳珠轻磨。
“直播间是怎么回事?”他吻了吻她的耳珠,若有似无地刮着那一点,“许小姐,你在作弊。”
许西棠从惊颤里回过神,目光落在衣料下方拢起的一处,被按压着,她咬着牙关才勉强受住,一只手不自觉抬起攀附上他的颈项,像阻止,又像求他继续。
“我……没有……作弊。”
“你有。”
耳珠被衔入温热的嘴里吻着,身体泛过电流,她好热,却又被空调的冷风填充,一冷一热交替,不由按住他手。
他很坏,不停弄,她扭过头去望他,半生气、半娇羞喊他:“晏叔叔……”
晏西岑哂笑一回,停止纠缠,轻车熟路替她扣上。
她背对他调整,半晌,感受身后一道炽热的目光盯在背上,她咬着牙控诉:“晏叔叔,怎么可以在这里?你好过分。”
“不在这里就可以?”男人笑问,搂她过去,一只手拢她的发束,指节穿行在她乌发间一遍一遍地弄,话语里饱含深意,意有所指。
许西棠:“……”
她红着脸,想到自己的发言很不妥,又不敢驳回去,只装作什么都不知,背对他整理自己的发鬓和服装……好过分,刚才他竟然还拉着衣服往上推。
被拉回去抱了会儿,一只手又撩过她凌乱的发。
刚才拉扯,她别在后脑勺的丝带发卡松松垮垮,此刻可怜兮兮地勾着发丝挂在发梢,他慢条斯理替她顺了顺发,别好,一气呵成。
不愿久留,他带她离开星云国际。
一路驱车至檀宫。前庭草木葳蕤,十一点,夜深露重,四月末的天气还有些凉,空气湿润又冷,下车时,许西棠冷得发抖,拢着他的外套站在台阶下等他。
他站在花圃前接电话。
她眯起眼,忍不住望他。
满庭院的花花草草在春日里散发迷人香气,头顶的星光发着冷光,携路灯的昏黄,构一幅生机勃勃的春日图。
他侧着身子,暖色调的路灯打在脸上,线条分明,一半阴影,一半笼罩星光,给人一种深邃的清冷,可是,她想到在星云国际的品酒室,他放纵地对她……一时脸红耳热。
恰在此时,他接完电话,直直扫向她,目光饱含深意,唇角微上扬,挂断电话后他朝她几步走过来,她下意识转身背对他,几秒钟,腰被人从后圈住。
她才扭头,他已吻上她的唇,蜻蜓点水般,一下一下吻着,问:“今晚留下来。好么?”
“……”她退开一些,犹豫地迟疑,“不要,我家在本城,晏总,我下班了,你要违反条约吗?”
晏西岑圈紧她腰,一只手抬起,掐住她下颌,语气有些冷硬:“刚刚问你,你没拒绝,我以为你同意来我这里。许秘书,这是反悔了?”
“哦,算是,我刚刚没有反应过来,你饶了我吧。”
晏西岑骤然松开她,神色意味不明,转头对阿叔道:“阿叔,送许小姐回家。”
不止许西棠,连阿叔也诧异半秒。阿叔点头,再度拉开普尔曼的车门。
他感觉到少爷生气了,少见的,生气了。
记得很早时,大约是十年前,那是少爷第一回 领女朋友回家。
也是那时候,一直给少爷做司机的一个阿叔身体不好退休了,于是他顶上。
初来乍到,他对少爷的一切都很好奇,但他只是一个司机,不敢探究太多。
相处下来,只知道少爷看着冷淡,对事事漠不关心,但其实,少爷对人很有礼貌,从来不对家里佣人发火,有时候甚至会体谅他们,给他们放假、发奖金……由此推断,少爷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人,当然,少爷确实很有威严,一天天成熟、直到蜕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
成年后,少爷比以前更有压迫感,也许这大概是养尊处优的高位者天生就拥有的一种气场吧。
事实上,这么多年过去,这位许小姐只是少爷第二个女朋友。
看得出来,少爷喜欢她,因为少爷看她的眼神不会骗人。
十年前,他有幸撞见过少爷和初恋吵架,只有那么一次,因为之后,少爷便和初恋分手,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其实这些年,他们一直还有联系。令他惊讶的是,比起初恋,他能感觉到,少爷竟然比初次谈恋爱要更为不冷静,至少少爷对那位初恋,从来不会发火,或者说,那一个挑不起少爷的情绪,而许小姐可以。
普尔曼行驶在两旁种满梧桐的道路,空气里还混杂夹竹桃的香甜。夜色温柔又甜美。
阿叔开车很慢,不时会看一眼后视镜。许西棠坐在后边,怀里抱着包包,眉头紧皱,好像后悔和少爷分开。
阿叔道:“许小姐是不是在为少爷忽然变脸感到郁闷?”
许西棠正乱七八糟地瞎想,听见阿叔跟她讲话,脸上挂起笑:“是啊阿叔,他怎么忽然间就生气了?我说话有得罪他吗?还是因为我出尔反尔?他意图那么明显,我只是想谨慎……一些。”
合约关系,当然不可以当真,她要谨慎,对,谨慎。
如果,她轻易朝他的沼泽陷进走,她会爬不出来,不会有人拉她一把的,她只能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因为他好危险,时刻都在引诱她投降。
车子驶进西府华庭,慢慢泊到许宅庭院,阿叔拉开车门,立在车子旁边微笑着说:“那说明少爷他很喜欢许小姐。”
“什么?”
她下车的时候脚差点一崴,惊愣着望向阿叔。
阿叔关上车门:“少爷只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表现喜怒哀乐。”
“……”她摸着有些烫的脸颊,“可是,我又不是一件东西。”
阿叔微笑:“人也一样。”
“……”
阿叔叹了口气:“少爷也是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有活了三十年的经验,不是一开始就沉稳、老成、不露悲喜,他也有过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三岁、四岁、五岁、六岁……我了解到,晏家这边,当时是打算由长子继承家业,这很天经地义,也更合适,夫人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快乐平安地长大,可惜,姜家后继无人,既然晏家有了继承人选,少爷的外公就要把少爷打造成姜氏的继承人,所以少爷的童年很短暂……”
阿叔顿了顿,意味深长看着她:“夫人经历过一桩绑架案。在那场震惊港岛的绑架案里,夫人的弟弟被绑匪撕票……这对姜家的影响不可谓不小,影响深到少爷从小走到哪里都会有一堆人跟着保护,就连他想自己骑马也不能。少爷很喜欢马,因为马那双眼睛代表忠诚,永远不变的忠诚,少爷六岁,外公送他一只英国纯血马……”
“少爷十三岁那年就已长很高,他从小爱运动,所以身体素质很棒,夫人却不喜欢少爷训练危险的项目,她最喜欢少爷弹钢琴。马术是外公赞助少爷在学,少爷也一直偷偷练习马术。十五岁那年,夫人去环球旅行,少爷偷偷加入了香港赛马会赛事见习学员培训计划,甚至想在几年后前往澳洲阿德莱德接受海外训练,少爷很有天赋,第一场比赛就拿第三名……好景不长,少爷是隐瞒身份玩儿赛马,他天赋惹人嫉妒,第二次比赛,有人给他的马打针,赛场上马儿狂暴,场上暴发踩踏事故,少爷被摔下马背……那次新闻只报道说发生连环坠马事件,真相被掩盖下去,因为夫人不希望将少爷去参加这么危险的比赛一事公诸于众,夫人打算扼杀这个梦想。”
许西棠的心已纠成一团。
“晏叔叔摔得严重吗?他是不是落下残疾以后再也不能骑马了?”
“……?”
阿叔笑着摆摆手:“身上缝了几针,好在只是皮外伤,但少爷的马受伤严重,不能再跑。夫人提前结束自己的旅行,她回港第一件事,就是要求赛马会将少爷除名,那些圈养在私人马场的马儿,也通通卖掉。这之后,少爷离开香港,随父母来到内地生活。”
“……”
所以,他的梦想,被母亲亲手折断翅膀。
难怪,那栋浅水湾的房子被建造得如此牢固,安保设施也那么匪夷所思,大抵是姜苓月怕了,她是害怕绑架案再一次在姜家重演,她的目的或许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只是方式太过武断。
许西棠忽然想起姜苓月。
其实,她只见过姜苓月寥寥几次,都是在她十二三岁的时候。
印象中,姜苓月深居简出,很少会客,也不喜欢热闹,聚会上从来看不见这位晏夫人,后来又回港岛长居,所以她对姜苓月还真是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姜苓月有一张十足温婉的面孔,美丽却没有攻击性,让人想象江南水乡、大片莲叶、含苞待放的荷……很难想象这个外表温婉的母亲竟可以冷酷而决绝地亲手折断自己孩子的翅膀。
那天晚上阿叔还告诉她,晏西岑再也没玩儿过赛马,但他一直有养马。
阿拉伯马、纯血马、蒙古马、汉诺威马、荷兰马、伊犁马、萨德尔马……这些都是适合赛马的品种,他总养这样的马,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她好奇,问阿叔为什么得知晏西岑对她是喜欢的。
阿叔解释说:“少爷第一匹马并不适合赛马,但因为是人生第一匹亲自驯养的马儿,所以占据他心中很深的位置,少爷认定这匹马是自己的所有物,也认为这匹马很喜欢自己。这匹马儿性格很倔,一开始总把少爷抛下马背,少爷罕见地生气了,三天没去看这匹马,后来有人问他,这么生气不喜欢这匹马,干嘛不把它卖掉,少爷回答:‘就是喜欢,才肯和它生气。’”
所以阿叔以为晏西岑跟她生气,是因为他喜欢她吗?
对于这个推论,许西棠不敢接受,她怕表错情,也怕引发误会。
自小她在孤儿院,见惯了人情冷暖,那个时候她几乎遇不到什么好人,她小小的那颗心灵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太多好人存在。
后来她被许家领养,身边接触的围绕的全都是好人,至少,他们表面上都是好人,不管真诚与否,至少她不会再忍饥挨饿,不会被老师偷偷地用指甲在手上划出伤痕……她知道一切都是许家带给她的,就连认识晏家的人也是许家的功劳,如果她在孤儿院长大,她不会认识晏西岑。
这么一想,她和他的世界忽然变得好遥远,像隔一层看不见的墙。
晚上她做噩梦,梦见自己还是孤儿院的可怜虫。
她吓得醒过来,背脊被汗水浸湿,寒意从四肢百骸爬出来。
忽然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确认这不是梦,他真的出现在她生命里。
电话打出去没人接,她下意识看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半,她发神经了。
立刻挂断电话,睡意涌上来,她盖好被子躺下,摸着手机屏幕一遍一遍看相册。
那回在港岛陪他演戏骗人,她偷拍他好多照片,现在她后知后觉,忽然羞赧地忍不住钻进地缝里头去,他如此警觉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在偷拍他。
但他没有阻止过她的行为。
这是一种沉默的纵容吗?
他真的有喜欢她吗?什么时候?一时兴起?喜欢到哪种程度?还是只是想利用合约跟她瑟瑟?渣男?
碎碎念一通,她困意再度上涌,手机握在手里捂热。
眼皮刚阖上,手机铃声又一瞬吵醒她,她惊坐而起,眯着眼睛看屏幕,“晏西岑”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她却慢半拍想不起来刚刚是她发神经给他打了电话。
“喂?”
接通后,她把手机举到耳边听,听筒里的男人“喂”了三声后沉默,怕他挂电话,她才着急忙慌开口:“晏叔叔,是我,我打错了!”
“打错?这么晚,除了我,你还要找谁。”
“呃……”
她的沉默振聋发聩,对面的男人哂笑,音色带几分沙哑。
“好吧我承认我没打错,晏叔叔,你今天怎么忽然跟我生气啊?我哪里惹到你了吗?我不跟你回家你就生气?什么道理?你这么迫不及待吗?你怎么这么没有底线啊!”
对面的人听她一气呵成说了一大通,淡定回问:“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
“另外,我迫不及待什么?”
“呃……”她绞尽脑汁,“你今天在星云国际……都对我那样了……还狡辩!”
“我对你哪样?”
“你别明知故问!色狼!”
那边哂笑一回:“不是你自愿让我摸吗。”
她憋红脸:“我没有……”
“当时摸你怎么不叫人。”
“……”
他好像在电话里比平时还要可恶。
“你叫我阿岑哥哥。忘了?嗯?”
“你……让我叫的……”她狡辩。
“我让你做什么都行的话,那现在跟我说晚安。”
她憋红着脸,心跳不受控制砰砰砰,深刻意识到他很无耻,但出口却是顺从的一句:“晚安。”
“叫我什么?”
她咬牙:“晏叔叔,晚安。”
“换一个。”
“晏总,晚安。”
“叫哥哥。”
“哥哥,晚安。”
“不够。”
“阿岑哥哥,晚安。”
那边似乎在笑,嗓音很哑:“西西,晚安。”
她挂断电话,觉得自己大脑都充血了,而且还有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