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渣女难为[快穿]——秋棠梨【完结】
时间:2024-04-07 17:17:33

  “没错,比起昏聩人,我更喜欢明白人,这样演出来的戏文才更合我的胃口。所以,这次我还给你多加了些‘心机’,你现在应该是更喜欢琢磨因果,推断事理了。”
  顾影反问:“但你不怕我的心机,也会揣摩到你的心事?”
  “那你倒是用上它,猜猜看啊。”无情仙语调上扬,“譬如刚才那场乱七八糟的,你可知道,我真正想看的又是什么?”
  顾影稍一沉吟,边想边说:
  “第一次进入情景时,你想保持戏文原样,利用我的手去折磨秀英,逼得他不得已,违心收下凤冠。
  “但我用了心思去道歉,得到了他的真心谅解。他的心宽了,便不会再痛苦。你专门为折磨他而建立的情景,也就消散了。
  “于是,你另寻了一个可能演出悲剧的情景。
  “你故意抽掉了保护着秀英的陆氏,想让李夫人亲手砍死秀英。这样,之后的《送凤冠》就失去了男主角,自然不存在‘原谅’的可能。
  “而这件事的源头,是王玉林把李夫人拱起火来,鼓动她亲手斩子的。李秀英真的死了,王玉林才能被定性为人渣。这个局,才算大功告成。
  “但是,你没想到,我本来就是戏文的旁观者,心中早已经知道来龙去脉,还一向对李秀英充满同情。你赋予我的冲动,并没有让悲剧闹大,反而被我用来救人。
  “我的直言,还揭开了李夫人潜藏的心事,道出了秀英心底深处的委屈,这才能再次化解他的怨恨,改变了悲剧的结局。”
  无情仙听到这里,忽然发问:“那么,你坚决不肯伤害李秀英,就是因为事先知道了戏文的缘故?”
  顾影知道,她想的事情,就算不说出口,心思一转的时候也会被无情仙得知的。于是她态度很坦然,大方承认:“没错,但不完全。”
  她甚至反客为主:“无情仙,你这么看重我的品性,怎么也忽略了一件事呢?”
  无情仙一愣:“忽略了什么?”
  顾影挺了挺脊背,身姿便如修竹般坚韧。她只穿着素白单衣,却和状元袍服在身时相同,一派落落大方。
  “我是一个应考的举人,学的是经典文章,受先圣教化,最是看重修身修德。否则,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宽容、仁和,常在我心,就是我和王玉林最大的区别。
  “你不改我的心性便罢,若要改成你想看的样子,也不用加什么冲动鲁莽的,没什么用。
  “来,把我的良心挖出去!”
  无情仙嗤笑一声。
  “好啊。那就——如你所愿。”
  今天,是顾影结婚的日子。
  各种礼仪折腾一整天了,顾影脸上一直没什么欢喜的神色。除了接亲的时候、拜高堂的时候,冲着亲生母父和岳母岳父笑了笑之外,眉眼之间总是笼着些许阴霾。
  “哎哟,敢是少夫人累了吧?”司仪娘子笑呵呵地揽着她的肩摇了摇,“少夫人可要打起精神啦,别看今年只是‘小登科’,到了明年啊,就能大登科!人生喜事从此开头,是见头不见尾!富贵平安花开满地,加官进爵步步高升!”
  “好!说得好!”
  长辈们都在前厅吃酒席呢,洞房里全是平辈的宾客。在司仪娘子的指挥下,这群少年们乱哄哄地把新娘和新郎往一块推,迫得小两口不得已,只能倒在彼此身上。
  若再无意中伸出手去,刚好抱住对方,就又引来一阵欢呼。
  新郎虽盖着喜帕,也能看出他一直埋着头,十分害羞的模样。他看不到外边,少了防备,总是吃亏更多些,一次次不自主地歪倒在顾影身上。
  轻声惊吓的喘息,在一片喧闹声中,只有顾影听得到。
  顾影心中不快,却也明白这出闹剧是少不了的。勉强勾起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任她们推推搡搡。过了一阵,适时开口:
  “好了吧?你们再不去前边吃席,菜都要凉了。”
  朋友们笑道:“哈哈哈!新娘子这就等不及,要赶人了!”
  司仪娘子是为主家服务的,一看这阵仗,心里也明白。笑眯眯地打圆场:“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还是不要再打扰小两口了,就让她们俩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她说着吉利话儿,送着这群年轻人。
  忽然一转头,看到那个媒公站在她身边,有点魂不守舍。
  “孙媒公?你还愣着干什么呀?”
  孙媒公一惊,随即掩饰地笑了笑:“唉,走神了。”
  “累了一天了,也难怪。走,前头吃酒去!”司仪笑着转向小厮春香,“春香,走呀!”
  春香略有犹豫:“我……我服侍公子……”
  司仪挤眉弄眼,笑道:“这不懂事的小子!你公子如今有少夫人服侍啦,要你作甚!走走走!”
  笑着上前扯住他手,一路拉出了门去。
  孙媒公跟在最后:“大姐带小郎君先去,我关一下门。”
  司仪毫无怀疑:“行嘞!”
  孙媒公最后一个出门来,站在门廊上左右看看。
  没有人。
  前院喧闹的声音,在这里隐隐听得到。
  孙媒公弯下身去,把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放在了门扇中间,虚虚掩门,悄悄垫着步子离开了。
  顾影听她们几个说出门、关门的,却完全没听到接下来的动静,不知道人究竟走了没,在屋里又枯坐了一会。
  四周过于安静,竟然能听到一侧郎君发颤的呼吸声,另一侧红烛火焰跳动的轻响。
  真的走了?
  她索然无味地站起身来,也不用桌上的秤杆,直接抓起新郎喜帕的两角,将他面前的遮蔽掀开。
  俊秀的儿郎,带着意外和忐忑的神情看着她。
  顾影勾起嘴角,眼里殊无笑意。
  “哦,这就是尚书公子。”
  直盯着他半晌,又不阴不晴地道:“我忘了,这喜帕要用秤杆掀开,才叫称心如意。你等我一下。”
  新郎脸一红,抿着嘴低下头去,由着她把喜帕又盖了回去。
  顾影起身往门口走。
  虽然这卧房是在楼上,但是通往走廊的门还是得关一下,免得夜风吹入,屋里寒凉。
  她一向是个心事重的人,总容易闷闷不乐。就好比她从床边走向门口那十几步远,中间只是经过一个拐弯而已,脑海中就回想起这桩婚事的一些细节,更不能开心了。
  “这世上,凡事都要付出代价,譬如我这婚事。
  “想那李尚书,官拜吏部,权势如日中天,可能还有机会做宰辅。这是何等的荣华富贵?那她为什么不和朝中其她有权有势的家族联姻呢?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就非要把她家独生子嫁给我?
  “据李夫人说,她和我娘自小同窗,之后同年登榜,同朝为官,情谊非比寻常。可是,我娘不过是低阶官员,前程有限,我也就是个没有功名的白丁。她能从我身上讨到什么特别的好处呢?
  “不是我的问题,那就是这李家的公子,有问题。
  “官媒来我家走礼节的时候说过,此子是顾氏郎君亲手带大,性子淑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赋也十分在行。于是我想,或许是容貌粗陋,或许是有什么难言的隐疾,要找个人来兜底,才把他嫁给了我。
  “但是,方才我也看了。这李公子,一不残,二不傻,模样可以说得上是百里挑一。这种名门千金,落到我们这中等人家来,怎么想都觉得蹊跷。
  “莫不是正因为我娘官阶低,而我还没入朝,正在应考,李夫人才觉得我们家好拿捏吧?
  “或许,她要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等我取了仕,她就利用吏部主事之便,把我安排在她能用得上的位置,那时节才会来讨人情。
  “嗯,这么想来,还算是合情合理。
  “可是,她强塞婚姻给我,束缚了我以后的打算,我也不会真心拥护她的,只见风转舵而已吧。”
第8章 温柔的陷阱
  这次,顾影特别入戏。
  因为在她被投入情景的那一瞬间,她的“良心”,果然被无情仙拿走了。同时,无情仙又抹去了她关于戏文、关于虚无空间中对话的记忆,注入了王玉林该有的人生经历。
  这次,无情仙终于看到了她想看的。
  从议亲开始,顾影就不开心。
  她被赋予的细致和心机,全都被她用来猜忌人心了。把李夫人的关切和示好,两家多年的情谊,统统抛开踩碎,把一件儿女喜事,全然想成了利益交换。
  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这样的她,确实像无情仙原先所想的,已经开始走向渣女的既定之路了。
  无情仙不打算出声干扰,只是默默地望着这出戏。
  寿宴、订亲、拜堂……
  真顺利呀。
  “直到成亲当晚,‘王玉林’见到了李秀英,她对这桩婚事的怀疑,才能达到顶峰。然后,一点点推波助澜的道具,将要开启最为关键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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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门不是新修过吗?坏了?”
  顾影两手拉着门扇,又试了试,还是合不上。
  无意中一低头,只见地上落着个信封,挡住了门缝,这才关不上门的。
  “谁会揣着信来闹洞房啊?”她心里嘀咕了一句,还是弯腰捡了起来。
  把门关好,拿回洞房的红烛之下,对着光细看。
  只见信封上写的是“顾文友表姐亲启”。
  顾文友?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顾影此时满心觉得自己是王玉林,见到顾字,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姓,只知道是秀英父亲的姓氏。
  她只想起情景里的事:这顾文友,是顾氏的内侄女。由于家中没有长辈照料,就一直寄住在李家攻读,也是个预备考功名的学生。
  新郎携着一封给表姐的书信拜堂?
  顾影无声无息地侧过身去,看了一眼乖乖顶着喜帕,坐在床边,动也不敢动一下的秀英,腹诽:
  “这事,哪哪儿都没有合理的地方吧。”
  那信都没有封口,轻轻捏一捏,里面似乎还有些硬物在。
  “姑且一看。”
  顾影漫不经心,手往信封里一探,拿出了一只玉簪。
  上好的翠玉,质地坚实,莹润剔透。对灯光一照,只见里面隐隐有结冰般的纹路。簪头是镂空的,刻着团团云朵,线条精细流畅,把祥云雕刻得圆润可爱。
  “看这玉簪,倒确实像个千金公子之物。”
  她又抽出信来展开,口唇微动,无声念了一遍。
  “文友表姐如面:
  “自幼青梅竹马,姐弟情深谊厚。犹忆中秋一别,盛情常记心头。只盼月老牵媒,恩爱共偕白首。哪晓事违人愿,严命另配鸾俦。
  “我虽嫁到王家,岂肯得新忘旧?玉簪一枝,聊表心意,藕断丝连,情意难丢。若问重会之期,满月回门聚首。
  “李氏秀英,裣衽百拜。”
  顾影深深吸了一口气。
  但这不是震惊,不是意外,也没有愤怒。
  而是释然。
  她把信折好,和玉簪一起放回了信封。走到卧房的衣柜前,特意找了两件新衣,就把那书信和簪子,夹在当中。
  一整天闷闷不乐的脸上,展开了笑。
  “我方才还在想,可不能让李尚书拿捏了我,这东西就送到了我面前。
  “这才是我的‘小登科’,该有的模样。
  “待它日,若我当真大登科了,有今日此事打底,我能从我那好岳母手里,得到更多。”
  振一振衣袖,拿起桌上如意秤杆,挑开红巾,再次露出秀英的容颜。
  “郎君,久等了。”
  秀英望着顾影,只见她方才还带着冷冷的神色,似乎有什么事不快,此时却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笑容和煦。
  也不明就里,只是急忙立起身来:“给官人见礼。”
  “家无常礼,不见也罢。”顾影心情好得很,抬手倒上两杯酒,递过一杯给秀英,“郎君,来共饮一杯。”
  秀英含羞接过,顾影又引他将胳膊圈过来,两人喝了个交杯。
  帷帐落下,烛影轻摇。
  帐内,传来女子笑语一声。
  “郎君果然大家风范,这种时候还要扭捏。不如放开些。若两人都不得意趣,岂不辜负了春宵?”
  次日晨起,是要给王家二老敬茶见礼的。
  秀英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些规矩,睡眠就浅。静夜里,谯楼打了四更天的鼓声时,他就醒过一次。又稍微打个盹醒来,没听到钟鼓,天还是黑着的,鸟儿也未曾晨鸣,令他拿不准时辰。
  他是新嫁郎,只有提早准备的,哪敢耽搁时刻?隔着半透光的帐帘,看看红烛的火光很低,想必已经烧得短了,他就悄悄起身,穿起了贴身的中衣。
  立在床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还闭目安睡的妻主。
  顾影眉宇舒展,睫毛纤长。白皙的肌肤,在被窝里捂久了,颊边有些热意,泛起浅浅红晕,像这初夏时节,枝头新熟的粉白桃子。
  “她……生得真是好看。”
  秀英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滋味复杂。坐在梳妆台旁,慢慢梳理自己的发丝,心中又想:
  “想我母亲过寿当日,爹爹到闺房中来,向我言道:母亲已将我的终身,许给了同年好友王大人之女。虽说她家门第略低于我家,但双亲已经相看过王家小姐,是有才有貌,将来必有大富贵的。
  “从前我还不甚相信,只是听从母命,备嫁而已。直到昨晚,她忽然掀开红巾,看我那一眼……目光幽深,令人捉摸不透,还真是有些气势,让我脊背发凉。
  “可是没想到,仅仅过了片刻,她就似换了个人一般,言笑晏晏,对我……也是很好的。只是调笑之时,话说得露骨,让我太难为情。
  “是不是我多心了?寻常妻夫,难道都会这样‘亲极反疏’的吗?”
  他心里拿不准自己想的是对是错,手中却没停歇,慢慢把发丝梳通,盘了个发髻在顶,顺手取了昨晚卸下的金簪固定。
  新房里,一切都是新的,好则好,只是不大合用。譬如他坐在妆台前,才看到崭新的螺黛还没有调和,画眉小笔也没有舒开。
  他又看天色还早,不敢放声叫来春香服侍,只以手掩口,轻轻舔开笔尖,又用一点壶中残酒,在新盘子里调开了黛墨。
  酒液让墨汁泛着甜香,用新笔尖蘸着,轻轻描过眉,又闭上眼描摹过眼线。简单修饰,就让清俊的五官更出色了些许。
  他对镜细看,用手轻轻在眉前扇风,晾干墨汁,再三检查绝无纰漏,才放了心。立起身来,悄悄走到柜子旁,去寻他的新衣裳。
  拉开柜子,拿出一套叠在一起的衣裳时,忽然有一件东西,轻轻从衣裳缝隙里掉出来,落在脚下。
  “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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