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情话——洝九微【完结】
时间:2024-04-07 17:22:31

  “我……”
  徐浩已经拉着Miya跑了。
  阮梨:“……”
  四目相接,阮梨望进霍砚舟沉黑的眼底,硬着头皮上车。
  也不知道徐浩的胡说八道霍砚舟有没有听到。
  苏市的这场雨来得特别急,考察组一行人刚刚出了老镇,瓢泼的大雨便倾倒而下,天空乌沉沉的一片,整个古镇不消片刻便像是生在了雨幕里。
  大G的车内空间不小,可阮梨就是莫名觉得憋闷。大概源于徐浩几次三番误会她和霍砚舟的关系。
  阮梨偷偷瞥一眼身边的霍砚舟,不知道霍砚舟会怎么想。每一次都和他保证会解释清楚,但下一次又会被误会。
  好像是她故意的一样。
  “如果你还是想和我说抱歉,那就不必说了。”
  “……”
  霍砚舟把着方向盘,看了眼后视镜,余光扫过副驾驶的女孩子,像霜打的茄子。
  “看过青溪古镇的地方志?”
  冷不丁的一句话,将阮梨从前一刻的尴尬里解救出来,她点点头,“来之前看过一些。”
  “关于非遗可持续这一块,有什么想法?”
  阮梨微怔,没想到霍砚舟会问起她项目上的事,也忙收拾起情绪,正了神色。
  刚才说到青溪古镇的开发,阮梨讲了一些关于小镇后续的可持续思考。
  “我去过很多地方,刚刚开发的时候红火热闹,可过不了一年半载,热度冷下来,便又恢复到从前的萧条,甚至更加荒凉。”
  因为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扩张了远超市场需求的产业,待人流退却,原有的生态和生活系统已经被破坏,留下的只有大片大片无人问津的区域。
  “资本讲求回报率和回报周期。”
  “赚快钱吗?”阮梨歪头,反问得有点直接。
  “我不懂商业运作,或许短时间内大量的炒作和营销的确可以实现快速的高回报,但我也知道大到一个产业,小到一个物件,只有长久的、经得起市场考验和时间推敲的,才能沉淀出精品和经典。”
  “那我如何说服投资人?画饼?”
  “……”
  “道理人人都懂,真金白银砸出去总要听响。”
  阮梨抿唇。
  她终于知道从前那些关于霍砚舟不近人情的传闻是怎么来的了。他话少,句句却直击要害,半点情面不留,甚至怼得人哑口无言。
  当他下属一定很惨吧。
  但奇怪的是,阮梨却并不反感这样的交流方式,总好过一边给你畅享美好未来,一边将你骗得血本无归,大饼过后一地鸡毛。
  霍砚舟大约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于公事公办了,这是他一贯的风格,简明扼要,从不拖泥带水。
  他轻咳了声,放缓语气,“理性讨论,投资就是一场赌博,想赚快钱没有错。”
  “既然知道是赌博,那就应该知道,赌场无赢家,输赢皆常态。”
  不疾不徐的几句话,看着安静温柔的姑娘,犀利起来还挺凶。说完,阮梨抿唇,心里却在暗戳戳想一件事:原来怼人这么爽啊。
  爽完,阮梨又怂了。
  因为她怼的人是霍砚舟。
  霍砚舟这辈子……应该还没人敢这么怼他吧。
  这么一想,阮梨又觉得自己有点厉害。
  她脑子里的想法七七八八,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眼底异样的情绪。
  小白兔着急的时候原来也这么凶。
  霍砚舟唇角牵起浅浅的弧度,“说到底,我是商人,不是赌徒,所以还是想规避风险。”
  他微顿,说:“所以想听听阮老师的意见。”
  阮梨怔住,因为那忽然的“阮老师”三个字微微有些脸红。
  霍砚舟掌着整个霍家和恒远集团,她哪里有资格给他提生意场上的意见。
  她心虚地看一眼霍砚舟,“你就不怕听完我的意见血本无归么。”
  蓦地,男人轻笑。
  “?”阮梨一刹警觉。
  霍砚舟偏头看她,“不怕我了?”
  “……”
  果然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
  他远比她想得更犀利,城府也更深。
  霍砚舟却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车子里陷入忽然的安静。
  霍砚舟在想阮梨方才的话。他其实很认可阮梨的观点,从她刚才讲青溪古镇的可持续开发时,他就觉得他们会在这个问题上不谋而合。
  他也不止一次在高管会议上抛出这个问题,但一群日常混迹在商场上的人,如他一样,他们看报表、看市场、看数据指标,早已经习惯了快周期的高回报。
  赚快钱不难,难得是如何持续赚钱。
  比如,一个经得起市场考验和时间推敲的经典之作。
  这也是霍砚舟最初瞄准非遗产业的原因。
  那些已经传承了千年的技艺,它们已经拥有了足够深刻的历史底蕴,但缺少一个机会,一个被世人看见和了解的机会。
  听起来很扯淡,却是霍砚舟这两年一直想做的事。
  “长久的,经得起时间考验和推敲的?”他问。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像你的工作一样,慢工出细活?”
  好跳脱的思维。
  阮梨有点跟不上霍砚舟的节奏,但她有自己的思考。
  女孩子吐字温软,很认真地回道:“一个项目本质也是一件作品,我相信付出回报比。”
  这话说得有点天真,说完,阮梨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哪有那么多付出就有回报,她居然在给霍砚舟熬鸡汤。
  “我的意思是……”
  “嗯。”
  车子里陷入一种凝滞的安静。
  霍砚舟没有听她的解释,也没有下文,但阮梨的直觉告诉她,霍砚舟认同她的观点。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哪里来的这种自信,会认为她如此天真的观点会被霍砚舟认同。
  但这种被认同带来一种极隐秘的快感。阮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却感觉到周身的血液细细密密地躺着,温热的,涌动的,一种欣快和兴奋。
  她转头看向窗外,青山碧水,古镇人家都在倾盆大雨里颠倒。
  空荡荡的青石板路被冲刷得干净,沿街的小店放着歌,许是知道这样的雨天没有路人,声音任性的大。
  “你知道就算大雨让整座城市颠倒
  我会给你怀抱
  受不了看见你背影来到
  写下我度秒如年难捱的离骚……”
  曲子很浪漫,现实却不浪漫。
  车子行至县城,积水量已经有二十厘米,再开下去会有危险。项目群里Miya发来实时交通动态,前方十公里处因为有山体滑坡风险已经临时封路。
  “不能再开了,找个地方住一晚。”霍砚舟看着窗外如注的大雨,微微拧眉。
  阮梨沉默,轻嗯了声,“好。”
  县城里条件有限,车子在一处看起来尚可的旅馆前停下。
  阮梨也没矫情,直接推门下车,雨水浇下来,将她天青色的裙角打湿,霍砚舟几步走过来,脱下西装外套兜在她的头顶。
  隔着薄薄的镜片撞进霍砚舟的眼底,阮梨想拒绝的话咽下,两人快步走进小旅馆。
  前台的阿姨正在刷剧,听见脚步声转头,看到进来的是一对年轻的男女。
  “身份证。”
  霍砚舟摸出钱夹,“两间。”
  “就剩一间了。”
  空间里一瞬的寂静。
  阮梨看霍砚舟抽身份证的动作微顿。
  阿姨不解地抬头,“是大床房。”
第009章
  阿姨不理解,一米八的大床呢,还不够他们两个人折腾?
  霍砚舟将抽出的身份证又插回去,“换一家。”
  “这几天县里搞文化节,附近的宾馆早都满员了,我这一间还是下午才退的房。”
  阿姨没说谎,关于文化节的事阮梨也知道一点,刚刚几步路,霍砚舟挺括的白衬衫已经被浇透半边,贴在身上,印出线条流畅的肌理。
  阮梨蓦地垂下眼,耳尖通红。
  “特殊情况,就……就这样吧。”
  她知道霍砚舟想换一家的原因,如果她不表态,霍砚舟一定会继续找其他地方。
  但外面的雨太大了,不安全,他这样湿着衣服也容易生病。
  身后又有人推门进来,显然也是来找地方住的,阮梨直接抽走霍砚舟的钱夹拍在前台的大理石面上,“就这间,我们要了!”
  霍砚舟抬眼看她,故作豪气的女孩子大概还不知道,她整个耳廓已经红透了,连凝白的脸蛋都透着薄薄的绯色。
  像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
  最后一间大床房在三楼,走廊上铺着有些发旧的暗红色地毯,阮梨在边角处看到了被烟头烫出的洞。
  霍砚舟大概这辈子也没住过这种条件的酒店吧。
  房门推开,潮湿的空气裹着一点霉味,房间里设施简单,一张占了三分之二空间的大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甚至连张小沙发都没有。十峮1⑤②②7五二八①
  这多少让阮梨有点意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冒失。
  “今晚……”
  “你睡这儿,我去车里睡。”
  雨水倾倒在玻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水痕,阮梨脑子里涌现出好多条因暴雨被困车中的新闻。
  “雨太大了,车里不安全。”她理性分析,看到霍砚舟身上湿掉的衬衫,又将视线落在别处。
  “先不说这些,洗个澡,把衣服吹干。”
  霍砚舟说话还是这么简明扼要,但阮梨有点不自在。这点细微的不自在被霍砚舟精准捕捉,他难得又多解释了一句:“预防感冒。”
  毫无旖旎色彩的四个字,却偏偏滋生出些欲盖弥彰。
  阮梨是很尴尬,但霍砚舟身上的衬衫已经湿透了,“还是您先……”
  “车里有备用的衣服,我下去拿。”
  霍砚舟把这一方不算宽敞的空间完全交给了阮梨,门锁带上,阮梨终于轻舒了一口气。和霍砚舟同处一个空间,压力真的太大了。
  湿乎乎的裙子黏在腿上不舒服,身上也有点冷。阮梨走进卫生间,找到吹风机,吹风机呼呼的声音响起,阮梨在走神。
  二十四个小时不到,她居然又和霍砚舟住在了酒店的同一个房间。
  阮梨后知后觉地想起方才霍砚舟撑起西装外套,将她虚虚护在身前时,她鼻息间洁净清冽的男性气息。
  她和霍明朗都没有靠得那么近过。
  脸颊有点烫,阮梨按掉吹风机,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盥洗台前的镜子映出女孩子姣好的一张脸,只是从前凝白的脸蛋红扑扑的。
  不会是感冒了吧?
  或许她的确应该马上冲个热水澡?
  霍砚舟这一趟去的有点久。
  有故意的成分,但也确实拿回来不少东西。
  换洗的衣服,一次性四件套,两桶泡面,一罐婴儿霜,纸杯和感冒药。为他找这些东西的时候,旅馆的阿姨还在喋喋不休,说如果不是这段时间办文化节,她才不会准备这些东西。
  霍砚舟给了她双倍的房钱,请她再烧一壶热水送上来。
  阿姨开心了,不吐槽了。
  推门进来,将袋子放在有些褪漆的木桌上。房间的隔音不好,卫生间传来沙沙水声,霍砚舟转头,隔着青白的帘子,一道曲线婀娜的剪影。
  他蓦地低眼。
  阮梨洗完澡出来,发现房间里没有人,但桌上多了两个袋子。探头看过去,居然有不少东西,外面这么大的雨,阮梨好奇霍砚舟是从哪弄来的这些。
  正琢磨着,房门被推开,霍砚舟走进来,身上多了件干爽的外套,只是里面的衬衣还湿着。
  “我去冲澡,你饿了就先吃。”
  很正常的对话,听起来却奇奇怪怪的。阮梨不想深究,只点点头。
  霍砚舟微顿一步,看她湿漉漉的头发,“袋子里有新毛巾,把头发擦干。”
  人进了卫生间,阮梨偷偷去看。他刚刚说话的样子好像个大家长,转念想想,也没错,他的确一直都扮演着“大家长”的角色。
  卫生间的灯再度亮起,阮梨整个人蓦地僵在椅子里。
  霍砚舟修长的身形落在帘幕上,他正在抬手解衬衫的扣子。那道侧影里,连男人的喉结都勾勒得清晰。
  阮梨从前不理解这种设计,好端端的卫生间非要做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再欲盖弥彰地用一面帘子遮起,图什么?
  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这个“懂了”的认知让周身的热意无端蒸腾,阮梨蓦地转过身,呆呆地看着有些泛潮的墙壁,感觉脸颊好像更烫了。
  等等,那刚刚她洗澡的时候,岂不是……还好,霍砚舟刚才不在房间里。
  霍砚舟冲澡很快,再出来的时候穿着黑色的衬衫和西裤,微湿的短发垂在额前,整个人有种清爽的英俊。
  他没戴眼镜,少了那层遮挡,一双湛黑的眸子看起来更加深邃,压迫感也更强。
  阮梨咽咽嗓子,错开两人相接的视线,“阿姨刚刚送了热水过来,我冲了感冒冲剂,你要不要……也喝一点?”
  “嗯。”
  霍砚舟走过来,阮梨嗅到了他身上清新的香气,沐浴露的味道,和她身上的一样。
  喉咙不自觉吞咽,她又问:“吃泡面吗?”
  阮梨早就饿了,但她不好意思自己吃。
  霍砚舟垂眼,女孩子乌润眼底的紧张再明显不过,如果他站在这里,她大概连桶泡面都吃不踏实。
  “你先吃,我出去抽烟,顺便处理一点工作。”
  “哦。”
  阮梨吃完泡面,散干净了房间里的味道,又和徐浩报了平安,霍砚舟才回来。
  他身上依然清清爽爽,一点难闻的烟味都没有。
  “你现在要吃吗?”阮梨问。
  “刚在楼下吃过了。”
  见霍砚舟去拿外套和电脑,阮梨微顿,“你还要出去吗?”
  霍砚舟看她清软的眸子,“我就在大堂,确实还有些工作要处理。”
  阮梨咬唇,她没有那么迟钝,她知道霍砚舟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怕她尴尬,才刻意避开。
  “我确实有一点尴尬,但绝对不是因为不信任您。”阮梨急着解释,连敬词都用上了,“事实上……可能我的性格就是这样,有点慢热。”
  阮梨觉得好像没解释清楚,又觉得好像越说越乱,深吸一口气,“总之,如果您没有觉得不适,就留在这里处理工作。这张床……我们一人一半。”
  说到最后,她自己先没了声。
  霍砚舟却难得勾起唇角,眼底凝着浅浅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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