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天行有道【完结】
时间:2024-04-07 23:10:30

  换了一个姿色平庸的,哪怕言语再动听,只怕听在皇帝耳里也会打个折扣。
  楚源大概被这番话打动了,轻抚着她的秀发道:“朕答应过待你好,往后自然也不会辜负你,你又何必总是疑神疑鬼,总是给自己找些不快呢?”
  连乔在他的安抚下,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大概是楚源的怀抱太过温暖的缘故,她调整了一下角度,窝在楚源的臂弯里安然睡去。
  楚源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才唤了紫玉进来照应。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连乔的眼角有一滴浅浅的泪滑落,映着火光,倒像某种煅烧而成的珍宝,颇增凄艳之美。
  楚源的心里忽然有几分恻隐。
  连乔醒来时已经近黄昏了,但窗外仍是很亮,因为积了茫茫大雪的缘故。她叫紫玉进来为她穿衣,紫玉便说起:“陛下已经先回去了。”
  连乔轻轻嗯了一声,并不介怀。对于皇帝的行踪,她本就不太在意,只是当着紫玉绿珠等人的面,不好显得太过冷淡罢了。
  紫玉有些惋惜,“可惜娘娘当时偏睡着了,若能留下陛下用膳该多好。”
  连乔浅浅笑道:“这有什么好可惜的,陛下政务繁忙,咱们又何必打扰?让小厨房备膳吧。”
  紫玉的心思还是太浅显了。抓男人就像放风筝,若是盯得太紧了,皇帝反而会透不过气来;就得这样一张一弛、收放自如才好。
  一时传了膳来,连乔便美滋滋的吃起独食来。皇帝不在,她尽可以按照自己的偏好,不必顾及皇帝的喜怒。
  那何云娘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惦着连乔孕期胃口不佳,绞尽脑汁折腾出许多花样。今日呈上的一道红枣乳鸽汤,除了滋味鲜美之外,兼有益气补血之效。
  连乔连喝了三碗方才觉得满足,正要命人将碗碟撤下,绿珠忽搴帘子进来,将一封花笺递到她手中。
  连乔揉了揉肚子,懒洋洋接过,“谁给的?”
  宫里人应该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就算吴映蓉想要看她也自会过来,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的扮小清新。
  “是含春殿的碧鸢姑娘拿来的。”绿珠小声说道。
  她清楚这两姐妹并不和睦,连美人更是当面中伤过主子好几回,想着主子恐怕会不喜。
  连乔倒不怕里头含有炸-弹,随意将那封精美的花笺摊开,上面果然是连音的亲笔手书,字字娟秀。
  紫玉关切的问道:“连美人说了什么?”
  若是不雅之辞,岂不伤了主子的眼。
  连乔浅浅笑道:“她并无恶意,反邀我后日到滴雨亭中观赏雪景呢。”
  记忆模糊涌现,她想起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她与连音虽不大和睦,可是像这样姊妹间的聚会也有过几回。赏花、春游、诗会,现在回想起来仍是有滋有味的举动。
  但那是没什么利益纠葛的事,现在她与连音已经势成水火,连音果真还能毫无芥蒂地邀她赏雪么?
  紫玉也想到这一层,紧张的道:“主子,您不可以去。”
  她也疑心连音背地里有什么设计。
  连乔的口气却是轻快的,不以为忧:“她诚心邀我,我若不去,岂不拂了这位好妹妹的面子,多冷血无情。”
  阴谋纵然能躲过一次,难保下一次她不会出手。不如趁此机会看看连音打的什么主意,也好将祸端消弭于无形。
  紫玉见劝不动她,只好罢了。
  到了后日早上,连乔精心装扮,挑了一身羽缎斗篷,有别于大红之色,而是一种刺刺的红,在雪地里分外醒目。
  就算真出什么岔子,她也要别人一眼能瞧见她才好。
  连着下了几天鹅毛大雪,今日天倒放晴了,可雪还没消,正是赏雪的好时节。连乔由紫玉搀扶着,从御花园的南角绕过去,就看到滴雨亭巍峨的矗立在园中。
  这滴雨亭并不单为赏雨而建,春日的细雨,夏日的纳凉,秋日的枫叶飒飒,到了冬日更有一层妙处,除坐在亭中远眺雪景外,亭子的四角还会垂下参差不齐的冰柱子,在阳光照射下晶莹耀目,比石洞里的钟乳还好看。
  连音也算有心了。尽管连乔疑心,她才来了短短一个月,是否能对御花园的地貌熟悉到这种程度。
  连乔眯起眼睛眺望,只见连音已然身在亭中,她穿了一身白狐裘,与周遭的雪地融为一色,俨然一副白描而成的佳作。
  连音也发现了她,惊喜的在亭中朝她招手。连乔却停下脚步,只远远地望着,顿足不前。
  紫玉疑惑道:“主子,咱们不过去吗?”
  连乔看着眼前白雪叠成的小道,厚得像密密堆积的棉絮,一直延伸到滴雨亭中,不过谁知道这干净洁白之下藏着怎样的机关?
  连乔平淡的说道,“咱们走吧。”径自转身,沿原路回去。
  亭中的连音听不到她的声音,可是连乔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她不禁傻眼了:若让连乔就这么回去,自己不是白费功夫么?
  连音也不及细想,头脑一热便追出来,谁知半道上就听扑通一声,是跌入水潭的声音——果然不出连乔所料,那路上有一个不小的水洼,因为天冷结了一层薄冰,又被皑皑白雪覆盖,所以瞧不大出来。可是一旦人踩上去,浮冰破碎,那跌一跤都还算轻的。
  更别说连乔这样的孕妇,恐怕不止腹中胎儿难以保全,连自身的性命也会有妨害。
  紫玉心有余悸,“幸亏那是二小姐,若是主子您……”她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连乔冷笑一声,她这位妹妹的愚蠢早就领教过,只想不到她的心肠也这般歹毒。至于这回的事是连音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暗中唆使,还得细细查明才行——幸亏连乔对这园中的地势了若指掌,又早就对连音心怀提防,否则这回还真会中计。
  连音仍陷在泥潭里爬不起来,连乔也懒得派人施救,只打算一走了之,谁知转了个弯,却看到楚源从另一边的假山旁经过。
  皇帝怎么这时候来了?
  连乔微微皱眉,她可不能让连音有反咬一口的机会。经过顷刻的沉思,连乔顿时有了决断,她虚虚扶住紫玉的胳膊,脚步往前一伸,整个人便顺势倒了下去。
  无巧不巧,这一幕恰好被楚源瞧见——连乔穿着那身红衣裳,很难不叫人注意。他急促的迈步过来,迅速将连乔扶起,“阿乔,你怎么样?”
  得,现在她在皇帝口中有个昵称了。
  连乔拽着皇帝的衣领,双眼一翻,非常及时的晕了过去。
  楚源脸上难得的显出一分焦急之色,他打横将连乔抱起,快步朝怡元殿的方向行去。
  紫玉也忙忙跟在身后。
  可怜连音犹在寒水潭里扑腾,却没人顾得上看她一眼,皇帝更对她不闻不问,这叫她怎能不灰心丧气?
  独有一个笨手笨脚的碧鸢还在一边站着。连音狠狠地瞪她一眼,“还不快拉我起来?”
  碧鸢怯怯的道:“小姐,婢子这身衣裳可是新做的,绣娘说了这料子沾不得水,所以……”
  好像她这个主子还比不得一身衣裳重要。
  连音恨不得赏她一个耳光,她身边怎么净是这样没脑子的蠢货?
第26章 太后
  连乔被楚源抱回殿里,经杨涟一番施诊后,方才悠悠醒转。
  楚源急问道:“连婕妤如何了?”
  自己倒下去与真切的摔倒当然不能等同而语,好在杨涟是个机灵的,只道:“娘娘虽受到惊吓,万幸并无损伤,好好休养就没事了。”
  楚源稍稍放心,心疼的坐到床沿上,拉起连乔的一只手责备道:“你也太不小心,雪都没化就往外跑,就算不顾着自己的身子,也得顾着咱们的孩子。”
  连乔暗道皇帝这不会说话的,当着面都让人这么不痛快。好在她早就看穿楚源的本质,倒也见怪不怪。
  紫玉适时地说道:“陛下您有所不知,哪是娘娘自己要出去,是连美人硬邀咱们娘娘出去看雪的。娘娘念在姐妹一场的情分,这才推脱不掉。”
  楚源眯起眸子,“如此说来,适才雪地上那个……”
  崔眉已听紫玉说清始末,当下忙笑道:“那一位正是连美人,不知怎的掉进水潭子里去了。想来雪下得密,到处白茫茫的,一时眼花了也难免。幸而是连美人不小心,若换了婕妤娘娘,事态恐怕会更严重。”
  话说到这份上,楚源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淡淡道:“连美人行事这样轻率,以后再待在自己宫中好了,无事不必出来,也免得冲撞旁人。”
  只这一句,便断定了连音今后的生死——恐怕她永无面圣之机了。
  楚源捏了捏连乔的手,关切道:“你好好歇着,朕改日再来看你。”
  连乔回以他一个虚弱的笑,好像受了多么了不得的惊吓——不得不说,连音可谓帮了她的大忙,否则连乔自己想找出点事来还不容易呢。
  经了这遭,楚源想必会更对她关怀备至。当然,连音以后也没机会蹦跶了。
  紫玉走上前抚了抚胸口:“可吓坏奴婢了,没想到二小姐真个心存歹念,多亏主子您机灵,才没上她的当。”
  连乔仰面朝天,漠然望着淡青的帐顶,“紫玉,你去打听一下,连美人这段日子究竟与何人有过往来。”
  紫玉答应着去后,连乔有些怅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腹,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样殚精竭虑是为了什么,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么?保住了他,可是自己呢?
  要保住这个孩子很容易,可是要保住自身的性命,却是千难万难,偏偏他们的联系又是千丝万缕的。
  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要生下他更好?
  连乔翻了个身,面靠着墙壁,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感到迷惑。
  紫玉打听到的结果与连乔猜测的差不太多,果然是孙柔青在背后捣鬼。可她也机灵,并不亲自动手,只是蛊惑连音来行事,谁说这样的女子不可怕呢?
  纵然孙柔青只担一个挑唆之名,连乔还是把自己所知原原本本地告诉皇帝,楚源听后没说什么,只是自此便有意疏远淑妃了。
  孙柔青有苦说不出来,她哪晓得皇帝会这样听连乔那个狐媚子的话,仅凭几句风言风语就给自己定了罪,真是冤死了。
  连乔才懒得理会她,在她看来,借刀杀人与故意伤害是差不多的罪名,区别只在于容不容易察觉罢了。趁现在皇帝的注意力还在她这儿,她当然要加以利用,总比日后中了孙柔青的算计更好。
  如此种种,一场喧嚣总算过去。加之连音被幽禁含春殿,无法再出来晃荡,连乔的眼前便清爽了不少。
  她本以为这个冬天可以安安静静度过,没想到才消停几日,就接过福宁宫传来的懿旨:是孙太后要召见她。
  紫玉好生摸不着头脑:“太后娘娘见主子是为什么呢?若说是为身孕的缘故,此前也并不怎么关切,赏赐倒不断的。”
  连乔也有些不解,她猜测是为了孙淑妃的缘故,太后想挑她的差错。可连乔也不畏惧,太后自己的娘家人做错事,还有脸挑拣别人么?何况这道身孕就是她的护身符,孙太后再如何,也不会跟一个孕妇过不去,别说里头还是她的宝贝孙儿呢。
  连乔换完衣裳,齐齐整整的来到福宁宫。出乎意料的是,里头的布置并不奢靡,反而十分朴素,想来孙太后虔心礼佛,不喜富贵气象吧——当然大家也都清楚,礼佛不过是个幌子而已。太后也是从重重拼杀中突围出来,才得以坐上今日的高位,想来手上所沾的血腥也不会少。
  要涤清罪恶,研读佛经当然是最好的。至少能给人一些精神上的安慰,保证睡眠。
  连乔来前已经决定,无论孙太后如何挑刺,她都以楚源做挡箭牌:毕竟她吹再多的枕头风,做决定的也是皇帝自己,可赖不到她头上。
  孰料见了面,孙太后却仍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旧样,她和蔼的招了招手,“过来。”
  连乔蝎蝎螫螫地踱过去,垂首道:“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孙太后指指桌上摊开的一摞纸张,亲切说道:“哀家正在抄习经文,你也来帮哀家的忙。”
  连乔瞅着那厚厚的一叠纸和那密密麻麻的字,便觉目瞪口呆。只是碍于太后之命,她也不敢不听。
  看着连乔坐下,孙太后又款款说道:“哀家也是为你好,这些经文是为你和你腹中的孩子祈福之用,哀家已命人抄了一些,剩下的,还是由你自己来最好,才显得诚心。”
  连乔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娘娘睁眼说瞎话的本领,明明是借机惩罚她,还说是为她好,可见孙太后从前没少被上一代折磨过,如今也能从容的折磨下一辈人了。
  当然孙太后的脸皮之厚也是无人能及的,还口口声声为她祈福——只怕在她平安产下皇嗣之后,孙太后便会立刻来一招留子去母,绝不手软。
  连乔怨谤归怨谤,还是老老实实遵照太后的旨意。那檀香气味闻着便令人犯困,连乔一边抄经,一边连着打了好几个呵欠,无奈孙太后虎视眈眈在一旁盯着,连乔想懈怠都不成。
  如是几日之后,连乔便觉得浑身乏力,无精打采。比起身体所受的损伤,精神上的伤害无疑更严重。
  加上楚源这几天都没来,她想诉苦都找不着机会。
  好在她怀着身孕,皇帝不会长久不来。这不,待两人再一起用膳时,连乔便摆出一副恹恹的神色,筷子几次夹下去,都落空了。
  楚源扳着她的脸仔细查看,“怎么了,朕一来你就没精神?”
  连乔身上有一种小女孩爱娇的神气,浑然不像做母亲的人,这也正是楚源觉得她有意思的地方。
  但今日,这种神采不见了。
  连乔乌沉沉的眸子对着他,脸上的神情是疑惑的,“陛下,太后娘娘是不是不喜欢臣妾?”
  “你怎会这样想?”楚源皱起眉头。
  “太后娘娘每日令臣妾去福宁宫抄经,说是为腹中孩子祈福。可是祈福一事全在于心意,哪是做做表面文章便能上达天听的?”连乔幽幽说道,“臣妾担心,太后娘娘会否因为淑妃之事恼了臣妾?但那是陛下要臣妾对您说实话,臣妾才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倘若知道此事会引得太后不愉,臣妾绝不会在背后讲述淑妃娘娘的不是。”
  楚源吻了吻她的额头,温声道:“你没什么不对,是母后她老人家太过苛责。你放心,朕会劝说母后,让她免去你抄经之责。”
  连乔一副星星眼崇拜的看着他,“臣妾就知道,最心疼臣妾的还是陛下。”
  大概一时兴奋过了头,她趁楚源不备,竟也在楚源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又羞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很没面子的躲到床帐后去。
  楚源有些微的失神,无意识的摸了摸脸颊,不自觉的勾起嘴角。
  想不到一点小事都能让她这样高兴。但是这种欢喜,楚源似乎也很愿意看到。
  这一晚楚源顺理成章的宿在了怡元殿,又一次考验自己的忍功和定力。连乔抵着他结实的胸口,悠悠说道:“淑妃娘娘尚有太后为她撑腰,可臣妾能依靠的,就只有陛下了,但愿陛下不会负我。”
  她有意的改变了称谓,这样听起来更真心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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