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天行有道【完结】
时间:2024-04-07 23:10:30

  孙淑妃在一边闷闷看着,莫名倒有一种弃妇的心理,胡乱给自己倒了一杯荔枝酒。但是酒性最热,荔枝又是顶好上火的东西,喝下去非但未解愁绪,反而心火更加旺盛。
  她本以为孙柔语进宫定能分得连乔宠爱,现在看来宠是分了,可皇帝的心还在连乔那儿——这女子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血气方刚的天子这样着迷?
第92章 枉费心
  待脸上的红晕渐渐消退,连乔才渐渐觉得凉爽了些。这亭中果然还是好去处,哪怕坐着不动,也有微风徐徐吹过,清凉沁肤。从槛外望过去便是接天莲叶,映日荷花,淼淼绿意中载着红白点点,俨然是一副工笔绘就的山水画,难怪皇帝会选在此处小聚。
  连一饮一食也和景色相得益彰,多为莲子粥、荷叶羹、藕粉糕等等,花色应有尽有。但楚源却对她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凉性的,阿乔你不宜多吃。”巡视了一番桌上,略略颔首,“那荷叶糯米鸡吃些倒无妨。”
  连乔也不客气,抓起一只腿便肆无忌惮的撕起来,本来她就是个俗人,比起那些高雅却华而不实的食物,她更喜欢这样简单粗暴的。
  反正也没外人,无须太在意吃相。
  穆氏等人虽有些惊讶,想到连乔腹中还怀着一个,两个人的胃口自然比一个人好,也就不大惊小怪了。
  楚源似乎嫌弃不雅,但还是亲手为连乔将腿子撕开,方便她用竹筷夹取。
  孙淑妃见这聚会俨然成了他们小夫妻的午膳,心下好生着恼,悄悄向孙柔语使了个眼色。
  孙柔语无法,只得端起一杯酒盈盈起身,羞赧道:“陛下,臣妾敬您一杯,祝您万寿无疆,福泽永延。”
  幸好楚源并未推辞,而是含笑饮下,孙淑妃一方才不算大失颜面。
  孙淑妃正要有样学样也敬皇帝一杯,忽见碧波之中,一叶小舟翩翩朝水榭驶来,不免各各都朝荷花荡中望去:皇帝莫非还请了旁人?
  到底尹婕妤的眼睛最利,惊呼道:“是宋美人!”
  众人凝神望去,果不其然便是宋思懿。她穿着一身粉色衣衫,亭亭站在船头,好似从荷花丛中陡然变出的一只荷花妖般。
  发觉皇帝的注视,宋思懿嫣然一笑,衣袖飘飘甩动,在那方寸之地居然跳起舞来。连乔这才发现她这身衣裳颇有玄机,还是渐变之色,伴随着她的身姿扭转盘旋,那衣裳也呈现出由白到粉浓淡不一的色泽,好似一朵水莲袅袅盛开,动人至极。
  在船头窄小之地跳舞本就艰难,何况船身还在不断行进之中,要稳住身形而不坠落,更是难上加难,看来宋思懿这回真下了一番苦功。连乔凝眸瞧去,但觉宋思懿的脸盘儿都瘦小了一圈,硬生生从小圆脸瘦成了瓜子脸,可知她练这舞有多费劲。
  若再不能吸引皇帝心神,那就太失败了。
  穆氏淡淡望着水面,“宋美人对陛下的情意也算不错了,换了旁人哪肯这般费心费力。”
  虽然是句不含褒贬的话,连乔却忍不住望了穆氏一眼:莫非宋思懿这番惊艳出场也有她的手笔?
  想想的确很有可能,无论连乔抑或孙柔语获宠,对穆氏都无任何益处,若能提拔一个根基薄弱的美人,穆氏反而能将她牢牢攥在手心里,代其掌控皇帝的心意。
  尹婕妤看了看专注跳舞的宋思懿,又看了看专注赏舞的皇帝,只觉心头一股无名乌火窜起,低低的抱怨道:“这个又算得了什么呢?”
  像宋思懿这样举止浅薄又出身卑贱的妖妇,向来为尹婕妤所瞧不起,但她也只敢悄悄埋怨两句。倘若宋思懿一举而复宠,此时还是莫得罪她的好。
  连乔看来却未必。她纤手微抬,为皇帝斟了一杯酒,浅浅笑道:“宋妹妹的身段可真好,和乐府那些舞伎都有得一拼了。”
  孙柔语坐在皇帝近旁,与连乔对视一眼,也便会心笑道:“可不是,臣妾见御湖边那些宫娥太监都看痴了,昔年赵飞燕作鼓上舞,一舞而名动天下,臣妾瞧来也不过如此。”
  尹婕妤见两人一唱一和,先怔了一会儿,后来才会过意来:堂堂天子宫嫔岂有以舞娱人的道理,况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不摆明了丢皇帝的脸吗?那赵飞燕便不是什么好东西,孙婕妤还将其比作飞燕合德之流,皇帝听了岂有不恼的。
  楚源脸上果然有些薄怒,肃声唤来崔眉:“朕并未传召宋氏,谁许她过来的?你速遣船只载宋氏回宫,省得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朕丢人现眼!”
  崔眉忙答应着过去。
  那船上宋思懿仍跳得热闹,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至崔眉耐心向她诉清情由,舞蹈倏然而止,她这才一脸尴尬的退回乌篷里去,也不敢向亭中张望。
  连乔看着宋思懿的心血付诸东流,心里并不觉得半分可惜:宋思懿精心排练的舞蹈虽然精妙,可惜她独独算漏了一点——她不该选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场合。这样的舞只需让皇帝一人见识即可,若看到的人多了,皇帝非但不会被她的舞姿俘获,反而会觉得此女愚蠢可笑。须知男人皆是有私心的,凡事只能独占,不能共享,这是骨子里的霸道。
  自然,若无连乔和孙柔语两人的提醒,皇帝也许不会想到将规矩桎梏在宋思懿身上,只是覆水难收,宋思懿已挽救不了这场困局了。
  连乔目光流转,为皇帝又斟了一杯,好像不将皇帝灌醉誓不罢休似的,“陛下再饮。”
  她不经意的望向对面的孙柔语,那女子还是温顺腼腆地笑着,仿佛方才出言赶走宋思懿的不包括她一样。此人善解人意又有急智,连乔觉得,或许有朝一日她能与孙柔语成为盟友。
  *
  湖上的闹剧再无人提起,宋思懿白白练了一个月的舞,结果却是枉费心机,反沦为宫内的笑柄,可想而知她有多着恼。
  连乔缓缓踏上御湖正中那座二十四孔的白玉桥,就看到宋思懿从另一端幽灵般的飘过来。
  她一看到连乔,脸上就有些扭曲,尽管还是屈膝施了一礼,“昭仪娘娘。”
  宋思懿的面颊比之前更消瘦了,望去竟像个红粉骷髅,可知失败对她的打击有多大。以前她还装天真呢,现在却连装都装不出来了,更别提掩饰她满肚子歹毒心计。
  连乔挥着团扇慵懒而笑,“宋妹妹近来可好?”
  “托娘娘的福,一切安好。”宋思懿几乎咬牙切齿的说道,“嫔妾都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要这般阻挠我接近陛下?”
  看来她已经知道那日亭中的事了,兴许是穆皇贵妃故意散布的风声,引起宋思懿与她针锋相对?
  但无论是何因由,连乔都不再将此时的宋思懿放在眼里,败军之将何足言勇,何况宋思懿顶多算虾兵蟹将。
  连乔轻轻笑道:“宋妹妹入宫的时候不短了,怎么连这个道理也想不明白?宫里哪来真正的姊妹,进了宫便是敌人,我不阻拦你,难道还放任你夺去陛下的宠爱不成?宋美人,本宫也奉劝你一句,莫把别人当成傻子,若太过自负,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宋思懿哪还听得进这些,满脑子都是连乔算计她之事,只恨不能与仇敌同归于尽才好。
  她一步步向连乔走来,紫玉不禁起了警觉,“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一句心腹之语定得告诉娘娘。”宋思懿露出一抹狞笑,伸手便要来拉连乔的胳膊。
  连乔的神色怠惰至极,仿佛没瞧见一般,只向身后的顺安道:“宋美人大约喝醉了,送她到湖里醒醒酒。”
  顺安这小太监机灵无比,飞起一脚,就将瘦得形销骨立的宋思懿从桥上踹下去,好似完全不费力气。
  紫玉慌得直拍胸脯,“吓死奴婢了,还以为宋美人想对娘娘您不利,还好没事。”
  宋思懿如今凶相毕露,是个人都能发觉,连乔若再瞧不出便是傻子。她也猜到宋思懿或许想与她来一出双姝落水,到时只推说是意外,或是争执口角上头,旁人便无话可说。或许宋思懿还会让自己受点轻伤,更能撇清干系,反观连乔,就算不死,也保不住腹中之胎。
  既如此,连乔怎能让她如愿以偿,索性先下手为强,除去潜在隐患。
  她见宋思懿在桥洞下扑腾得十分厉害,溅起水花阵阵,便知宋思懿识些水性,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只是这御湖还有几分深,她要挣脱开去也不容易。
  连乔淡漠的望了一阵,便向顺安道:“你盯着些,等宋美人累得差不多了,再唤人将她捞上来。”
  顺安点头,“小的明白。”
  连乔也就不再理会,径自从弧形的白玉石桥走下去。踩到坚实的土壤上,就看到孙柔语神情悠闲的站在岸边,似乎在赏景。
  连乔笑着同她招呼,“妹妹在此地站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孙柔语笑了笑。
  “那妹妹可曾瞧见些什么?”连乔故意问道。
  “什么也没有。”孙柔语回答得十分干脆。
  那边宋思懿的挣扎呼救言犹在耳,但孙柔语却如没听到一般,她亲切挽起连乔的胳膊,“内务府送来今年的新茶,姐姐随我过去挑一挑吧。”
第93章 异心婢
  宋思懿在湖中扑腾了好一会儿,只觉冰凉的湖水一阵一阵的往嘴里灌,整个人都快虚脱开去,好像连这具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疑心自己很快便要往阴曹地府报到。
  眼看这位主子半死不活,顺安这才大发慈悲,指挥几个侍卫将其打捞上来。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全无半分同情模样。
  宋思懿虽气力不逮,好歹还有些神识,挣扎着喘口气,便背过身去,将衣裳拉了拉——夏日衣裳单薄,她这一落水,该看不该看的都暴露在外,太监到底也算得半个男人。
  这半个男人居然可着劲的嘲弄她,“宋美人何必费事,连陛下都不愿看您一眼,奴才们更不会了。”
  宋思懿恨不得当场甩他一个耳光,这该死的!正要顶他几句,就听顺安若无其事的道:“美人您也不必想着将此事闹到陛下跟前,您不过失脚跌了一跤,奴才们可都瞧得一清二楚,就是孙婕妤也能作证呢!”
  孙柔语!就是这新来的狐狸精伙同连昭仪狼狈为奸,阻断她晋升之路,总有一日她要将这笔债讨回来!
  宋思懿冷冷望着远去的一行人,眼里恨不得冒出火来,可恨她现在已是被人踩在脚下的蝼蚁,便是想翻身也翻身不得。
  回到自己的宫殿,宋思懿已是又湿又冷,裤管上还沾着几根黏答答的水草。侍女翠翘见了不觉骇然,忙取干布来为她擦拭,一边问道:“美人怎么弄成这样?”
  被人踹下水毕竟嫌丢人,宋思懿勉强扯了个由头,“方才贪看荷花,被那采莲蓬的驾娘一篙子甩来,衣裳也打湿了。”
  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翠翘信以为真,不禁叹道:“也就是欺美人如今无势罢了,若换了从前,哪个没长眼的会认不出美人您?”
  这话正碰在宋思懿心坎上,冷笑道:“她们何须认得本宫,自然有那有名有姓的等着她们奉承去,哪顾得上咱们?”
  翠翘情知她指的是谁,到底主仆同心,宋美人失宠,她的日子也不好过,连声音都认命起来,“谁让连昭仪腹中有块宝,孙婕妤又是新宠上位,陛下难免多疼惜她二人。孙婕妤也罢了,终究仗着太后与淑妃庇佑,可这连昭仪,若她没了腹中之子,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呢!”
  她本是无心,宋思懿却认真留了神,眼底也越发凶狠起来:连氏无非仗着皇嗣才敢这般耀武扬威,既如此,那就除去她的依仗,看她还能如何得意。
  *
  长乐宫中,穆氏听到宫人回报的消息,面上却是无动于衷,“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连昭仪这般大胆,敢在宫内行凶,娘娘您竟不打算惩治她?”庄嬷嬷好生诧异。
  “宋美人不也好端端的么?”穆氏嗤笑道,“宋美人都不计较了,本宫还去掺和一脚做什么,徒惹陛下不快。”
  连乔怀有身孕,皇帝无论如何都会顾及她这一胎,穆氏自不会在这时候去寻她麻烦,甚至会格外纵容她——得宠的女人总是嚣张一些,这并不稀奇,但若旁人因此而恨上她,那也不关穆氏的事了。
  七月流火,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快,皇帝留宿怡元殿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连乔其实私心里不大希望他来,正如之前所说的理由,她怕热,两人皮肉贴着皮肉,管教一夜都睡不着,何况皇帝还是一身烫肉;二来,孙婕妤得宠也为连乔吸引了一部分火力,让她不至于成为人人喊打的靶子,从这个角度而言,连乔还是很乐意有新人进宫的。
  想法归想法,皇帝既然来了,连乔也只得好生伺候着。
  楚源一来就急着搜罗女儿的踪迹,皆因楚珮最近忙于学步,吐字也渐渐清晰起来,楚源要做女儿人生中第一位导师,自然热情高涨。
  连乔见他东张西望,便笑道:“臣妾让人带慧慧到院子里散步去了,才用过晚膳,走几步消消食也好。”
  话音犹落,就见红绡抱着公主,谨慎跨过门槛进来。
  楚源不待她行礼完,就伸出手去,“给朕抱吧。”
  “是。”红绡答应着,将玉雪可爱的小女娃交到皇帝手中,却不知怎的碰到了皇帝的手背,她忙缩回手指,仿佛给烙铁烫了一下,脸上却飞起红云来。
  连乔忽然发觉这丫头有几分姿色,先前只让紫玉提拔个中用的,她自己却没怎么留心。如今认真瞧来,红绡脸容端正,肌肤白皙,哪怕穿着一身直筒筒的酱色衣衫,也盖不住那俊俏身段。
  她仍羞容满面的低着头,浑然不知主子已对其起了警戒之心。
  晚间伺候皇帝洗漱,连乔便故意放了红绡过去,暗地里却命紫玉监视着。
  紫玉回来道:“……也没什么,伺候陛下穿好衣裳便出来了。只是奴婢瞧着那丫头果然有些古怪,脸上红扑扑的,也不像水汽蒸出来的颜色,问她是否生病,她也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连乔冷笑道:“想不到本宫身边也有这样不安分的人。”
  权势是最好的春-药,何况楚源还生着一张俊脸,更有不少痴心女子飞蛾扑火般的涌上去。这个红绡想必就是仗着自己有些资本,妄想一步登天飞上枝头——如今连乔有孕,这便是契机。
  幸好皇帝对她还没什么反应,若稍微露出点什么,只怕这红绡就要在净房里成就好事了,到时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反而给连乔这位旧主添堵。
  紫玉想到可能的后果,不禁动了大气,竖眉道:“她好大胆,枉费娘娘您将她从粗使婢子提拔起来,她倒好,生出这样不安分的心。”
  “还不止,本宫若放任她接近陛下,恐怕各宫的主子都会对本宫恨之入骨,说本宫利用腹中之子还不算,更借用身边人来拉拢挽留陛下,就连太后知道了也会训斥本宫。”连乔重重的吐了口气,“她这是陷本宫于不义之地呀!”
  紫玉一听也急了,干脆道:“娘娘不如趁早将她撵出去,省得这丫头眼空心大,终日纠缠些不该有的想头。”
  “不忙,”连乔轻轻摇手,沉吟道:“若不问情由就将人撵出,本宫岂非成了苛待下属之辈?不如先观察一段时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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