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母(穿书)——天行有道【完结】
时间:2024-04-07 23:10:30

  楚源呵呵笑着,正要出殿去上朝,忽的想起一事,又转过身来,拉着连乔的手郑重道:“阿乔,朕还有一桩事要告诉你。”
  “是什么?”连乔心不在焉听着,想要挣脱这双不老实的手,偏又挣脱不开。
  楚源声音虽低,却一字一句清晰传入她耳里,“朕想,是时候立你为后了。”
第136章 椒房
  他低头凝望连乔,却并未在她脸上发现预期中的欣喜,反而只是微怔。
  “怎么,你不喜欢?”楚源的声音不禁有些低落。
  身为天子,皇后的名位已是他能给出的最大殊荣。
  连乔醒过神来,忙摇头笑道:“没有,臣妾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穆朝兰与孙柔青穷极一生所追求的东西,居然这样轻轻松松就到她手上了,这叫她怎不吃惊?但凡后宫的女眷,没有一个不想爬上这至尊之位,登上与皇帝并肩而立的高度。连乔固然也曾小小的妄想过一阵,但是她从不敢催促皇帝,更不敢对皇帝泄露自己的心事,因为这个男人实在太过多心。与其做这种不安全的试探,倒不如退而求其次便好,因此连乔仅仅安居皇贵妃之位便满足了。
  现在皇帝却拱手将这个梦寐以求的名位送给她,连乔一时口讷也在所难免。
  楚源抵着她的额头,轻轻说道:“朕是这么想的,就不知你……是否愿意?”
  他想起自己那两位病亡的前任,民间因此盛传他有克妻之名——就不知连乔是否也听信这些流言。
  连乔窥见他忐忑不安的面容,反倒微笑起来,纤手按着他的肩膀,诚恳说道:“死生皆在命数,臣妾对于鬼神之说向来半信不信,若果有此报,那也是臣妾命里应该承受的。对臣妾而言,重要的不是皇后之位,而是成为陛下您名正言顺的妻,如今臣妾心愿得偿,还有什么可求呢?”
  “阿乔……”楚源感动不已,身子微微前倾,印上她饱满挺翘的唇瓣。
  一吻结束,两人皆面色发红。楚源不好意思的偏过头,轻咳了咳道:“那朕便让礼部着手布置下去,皇贵妃你静候佳音即可。”
  他骤然改变称谓,因为瞥见紫玉绿珠等人进来了。
  连乔也不说破,微笑着送他出去,回到殿中时,紫玉等便盈盈下拜,“恭贺娘娘荣登中宫之位。”
  “还没正式册封呢,你们就这样着急起来。”连乔笑着命她们起身。
  绿珠轻快的绕到她背后,为她按捏肩膀,一边流利的奉承道:“有没有册封什么要紧,陛下圣命已下,难道还能收回去不成?也不怕天下人笑掉大牙。”
  这话得意得近乎猖狂,却也是情理之中的。
  紫玉比她含蓄持重许多,也未高兴得忘掉分寸,慎重的问道:“娘娘昨夜都说清楚了么?您与陛下该再无心结了罢?”
  连乔对着昏黄的铜镜,细细描画一双柳叶眉,看似专心梳妆而无心作答,其实根本是答不上来。她很明了,她与楚源之间的矛盾并没得到解决,只是用一种温吞的法子掩盖过去了。但,这并不重要,至少他们已经重归于好,这不正是他们彼此的所求么?
  她望着镜中平静的面容,连发鬓上的珠钗也未有一丝颤抖摇晃,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接近一个皇后所应有的风度仪态。毫不疑问,她会将皇后的本分也做得很好,正如从前所步步经历过的一样,无非顺应皇帝的心意而已,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让皇帝相信那是真的,便足够了。
  帘外骤雨已停,绿珠推开窗扇,让清新空气呼啸涌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道:“连天都放晴了,可见是娘娘的好兆头呢!”
  紫玉捂着嘴笑道:“幸亏昨夜一场雷雨,娘娘才没舍得让陛下走,不然哪来今日好事?”
  连乔绷着脸白她一眼,没想到连紫玉也学会油腔滑调的,其实她昨夜七分是作态,三分却也是真心——雷劈恶人,连乔毕竟是做过几件亏心事的,难免有所畏惧,而楚源,无论他是否可靠,总归是一个强健的男子,令人勉强心安。
  午后陆续有嫔妃过来道贺,贺语虽然单调得千篇一律,好歹称得上情真意切。至少连乔这大半年料理后宫十分妥帖,并未出何差错,况且她性子好,对宫妃及属下都十分温和,众人即便说不上完全心服口服,也想不出更能服众的人选。何况比起令皇帝狂悖迷乱的苏若水,连乔倒真称得上贤德了。
  待诸妃去后,吴映蓉方悄然造访,她的贺礼或许不及其余人那么贵重,但心意却是最真切可信的。
  连乔命人泡了茶来,便望着她笑道:“陛下难得下这样的恩旨,本宫想着,宫里诸位姊妹的位分也可以晋一晋了。你这美人封了也有一年有余,晋为婕妤正是时候。”
  映蓉虽不愿承宠,但位分的提升带来的是确实的利益,想来她不该拒绝。
  “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眼下不是时候。”映蓉轻轻摇头,“这份尊荣是陛下给予姐姐你一人的,姐姐您何必让人占去你的风头?岂不伤了陛下的脸面。且姐姐初登高位,便立刻大封六宫,难免让陛下以为你趁机培植亲信,排除异己,姐姐就不怕陛下多心么?”
  连乔不禁哑然,她的确还未想到这上头,不过以皇帝的性子,倒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映蓉的思虑不算杞人忧天,连乔于是望着她笑了笑,“也罢,那便再等些时日,只要你不觉得着急就好。”
  “我早说过,皇恩于我如浮云,名位亦如是。我晋不晋封不打紧,只要姐姐你高兴,我便与有荣焉。”映蓉轻声说道,拱手向她一拜,“嫔妾美人吴氏,恭贺娘娘荣封皇后之喜。”
  连乔忙将她搀起,打趣般的笑道:“你自己都不稀罕虚名,怎见得这皇后之位是好事?”
  “于我当然无甚益处,但对姐姐却是绝对必要的。”映蓉微微笑着,“唯有到了皇后这个位置,姐姐才算得真正安全。”
  她总能说出一些发人深省的道理,连乔虽觉后背微凛,却不得不承认这是句实在话。从皇贵妃到皇后虽只有一步之遥,两者却天差地别,皇帝要废掉任何一个妃妾都很容易,但皇后却是要与他共飨宗庙的妻,天下如无动荡,要废去皇后之位是极不容易的。只要连乔日后不犯大错,她的地位便牢不可破,某种意义上,也能防范苏若水这类人的威胁——谁能保证皇帝不会遇上第二个令他神魂颠倒的苏若水?
  连乔心里再度建立起清醒的认识,那份欢喜淡去一些,与之而来的却是一种过尽千帆的惆怅:她几乎可说已经成功了,剩下的日子,就只是熬而已。熬到楚弘成人,熬到皇帝故去,她这一生才真正到了辉煌的尽头。
  十一月二十日,皇帝下令为安郡王与皇贵妃义妹苏若水赐婚,那对苦命鸳鸯终于可以结束亡命天涯的窘况,堂堂正正的返回京中。
  连乔知道,皇帝的意思是为了让她放心,苏若水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坎,现在皇帝下定决心要将这道坎抽去了。一旦苏若水成为郡王妃,皇帝就是有再多心思也须埋藏在心里,不能越雷池半步——比起女色,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帝位与声望。
  对于皇帝此举,连乔恰如其分的表示了感激之意,其实内心只余枯索沉寂。先前她因为苏若水大感灰心丧气,甚至不惜处处与皇帝作对,现在终于恢复了理智:苏若水算什么,只要不威胁到她实际的地位就行。那么无论两人旧情复燃,或是暗通款曲,连乔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是想通了,也看淡了,只是皇帝一定要表露自己的忠诚,她也只好欣然接受:丈夫无论做出怎样的举动,妻子都只有赞同他的,天底下无数夫妻不都是这样凑合着过日子么?何况这本就是于她有利的事。
  为着太后辞世还不到一年,连乔为表孝心,执意让皇帝将册封礼定在次年春天。春日百花盛放,亦是万物复苏的好兆头,楚源想了想便答应了。他如今已成为一个改过迁善的模范夫婿,时刻不忘听取连乔意见,连乔都为这头“忠犬”感到脸红。
  话休絮烦,转眼便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而连乔的册封大典也如期而至。内务府早就命人送来皇后翟衣,那衣裳刺绣繁复,十分精细华美,唯独颜色近于深红一色,如同干涸的血迹,令人心瘆得慌。
  皇帝特意派了两个干练的老嬷嬷来帮助连乔穿这件衣裳,连乔侧身端详着穿衣镜中的自己,只觉心神恍惚。这一路走来虽然不易,但也未必十分艰难,回想起来仍如一场梦般。
  紫玉一干人就不会想这许多,纷纷赞道:“这衣裳虽然老气了点,得亏娘娘压得住颜色,反倒更显风韵了。”
  长得标致的人,穿什么都不会太难看,连乔对于自己的样貌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她施施然抬眸,“起身吧。”
  楚源提前一步在怡元殿外等候,为的是接她一道去太庙祭祖。见到皇帝的一刹那,连乔脸上的笑容徐徐绽开,如同御花园中开得正热烈的牡丹,她也沐浴在封后的喜悦中。
  楚源长袖微抬,从底下牵起她的手,悄声向着她道:“阿乔的美还是这般惊心动魄,连朕都险些无法自持。”
  这样庄重的日子,亏他还能说出这样不正经的话。连乔如嗔似恼的斜睨他一眼,到底未将他的手甩开,反倒任由他牵着。
  楚源小心的不让笑容暴露在外,而是正了正脸孔,牢牢抓着连乔的手,两人缓缓走下丹墀。
  两旁的宫人夹道相迎,准备恭贺这位圣眷隆重的新后。
  一片肃穆中,斜刺里忽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冲出来,哀哀的扑在地上道:“陛下,您怎么能立这个女人为后呢?她心肠毒辣,对您根本没有半分情意,唯独臣妾对您是一片真心哪!”
  连乔停下脚步,认出她是沉冤得雪的顾笙箫。自经历那场陷害之后,顾笙箫的神智就不清楚了,后来虽然重得自由,却依旧闭门不出,今日大概是听闻楚源另立新后的消息,经受不住刺激才跑出来。
  当初设局的人并非是她,连乔自认对于此人并无过错,可顾笙箫的话也未尝无理:她的确心肠不好,对于自己的夫婿更是薄情寡义。
  不知这位疯妇的话皇帝能信几分,连乔下意识想看一看楚源的面容,但是还不待她侧头,就觉得皇帝攥着她的那只手紧了几分,他平静说道:“顾美人患了失心疯,你们将她带回去好好诊治吧。”
  今日乃册封大典,不宜多造杀孽以伤阴鸷,否则依皇帝素日的性子,此时就该命人堵了顾笙箫的嘴,拖下去乱棍打死。
  连乔向皇帝投去感激的一瞥,为了他难得的宽和,也为他难得的信任。
  楚源先她一步站到平地上,伸手搀扶她下来,两人耳目交接的一刹,他轻声说道:“不用理会那疯妇的胡言乱语,你的心意朕怎会不了解呢?”
  连乔微微一笑,不置可否。比起顾笙箫对皇帝的一片真情,她的情意微末到可以忽略不计,只是这一点,皇帝永不会知道罢了。
  那不合时宜的疯子已被侍卫带下去,只从风里听到一两声凄惨的悲鸣,连乔神色平静,从容的跟上皇帝的脚步。
  今天是她的大日子,任何人、任何事都无从打扰。
  从太庙回来,还得应酬来访的官吏和各位宗亲,等一连串的流程过完,连乔才得以回殿中小憩——楚源原想为她另造一座新宫殿,连乔本着节俭的名义坚辞不受,只将怡元殿略微修缮得华丽了些,并更名为凤仪宫,以彰显皇后地位。
  才踏入寝殿,连乔就闻见一股略感辛辣的香气,下意识以袖掩鼻,皱眉道:“什么怪味?”
  “朕命人用花椒和泥作壁,取其温暖多子之意。”楚源笑道,“怎么,你不喜欢这椒房?”
  椒房的意头自古有之,但连乔并不觉得有多好:生那么多子嗣有何用?身在天家,免不了自相残杀,像她如今一儿一女正是恰到好处,再多一个都嫌麻烦。
  难为皇帝一腔盛情,连乔也便朝他笑笑,径自走到床边,掀开被幔一瞧,只见底下摆满了核桃枣栗等各样坚果,想来是模仿民间的撒帐之俗。
  对皇帝而言钱财都是小事,只这份心意却很难得,连乔腆容道:“陛下怪会哄人的。”
  楚源从后方抱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低声道:“朕知道,到如今才立后是委屈了你。所以即便你是继后,朕亦吩咐他们一切按元后的规制来,为的叫世人知道,唯有你才是朕唯一认定的嫡妻。”
  不是不感动的,皇帝肯为她做到这份上,背后一定少不了同那帮大臣周旋打口角官司,只是这样动人的情境,也不过是建立在虚幻的情意背后——他们终究称不上心有灵犀。
  连乔抱着他的脖颈,维持了一天的端庄面孔上,忽然露出几分俏皮,“陛下处处仿照民间的习俗,不知这交杯酒有没有准备好?”
  “你既想要,朕变戏法也得给你变出来。”楚源点了点她的额头,果然从桌上摸出一把精致的小银壶。其实它原本就在那儿,只不过被香炉挡住了而已。
  楚源给两人各倾了一杯,连乔接过略尝了尝,不满的道:“这完全是果子酒嘛,闻着香,一旦酒味也没有。”
  她近来酒量也渐渐练出来了,原以为新婚之夜能酩酊大醉一场,谁知楚源别的事情大方,酒水上却这样小气,拿些果子酿的假玩意唬人。
  楚源吻了吻她噘起的嘴唇,解颐道:“若真喝醉了,朕还怎么和你云雨欢好?”
  他永远有本事将耍流氓说得清新脱俗,连乔气不打一处来,放开酒杯想去捶他,但是拳头还没落到他肩膀就被他攥住了,再也脱身不得。
  “阿乔,朕说过,你体力太差了,还得多锻炼才是。”楚源呵呵笑着,如同饱食后的猫儿,不急于吃掉猎物,而想着好好戏弄一番。
  但是当连乔被他抱到床上行周公之礼的时候,他就成了饿肚子的狼了。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楚源今夜的精力格外充沛,一直到三更还不肯歇。末了当连乔被折腾得涕泪连连,纤腰酸麻得跟花枝快折断一般,楚源这才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大发慈悲的将她松开。
  “还来吗?朕看你精神挺好的。”这不正经的死人偏偏说道。
  连乔瞪他一眼,得到的却只有嬉皮笑脸的回应,无奈下只好不予理会。她懒散的趴在枕上,简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了,哪还能任由楚源予取予求。
  幸好楚源还有点良心,见连乔这样受累,他却得到餍足,便想着回报些许。
  他所能想到的唯有为连乔按摩腰身。
  别说,皇帝那双粗糙的大掌按压起来力道得宜,居然十分舒坦。连乔惬意的阖着眼,在经历一天的劳累之后,任由皇帝为她松缓筋骨,心里并没有半分内疚。她若仍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老婆,当然不肯让皇帝这样纡尊降贵,但她已是记入宗谱的正妻,将来说不定还要与楚源同葬陵墓的,在这种天然的优势下,连乔也就自然而然的能与皇帝平等对话了。
  比起一味的谨小慎微,这种宽松的气氛当然是好事,但楚源心内仍有疑惑未能解决,就像喝下一杯印着蛇影的酒,即便大夫说了全然无事,但那股不安是难以消除的。
  他盯着连乔肩背那一片雪光玉肌,犹疑道:“阿乔,今日那顾氏……”
  “什么?”连乔如在梦呓中一般,声音都含含糊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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