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拒绝徐助理呢?——江曲峤【完结】
时间:2024-04-08 14:45:11

  他讲述的是,他和陈卓白的恩怨,因何而起。
  “嗯。”时舒点头:“很乐意听徐助理你的分享。”
  时舒注意到他因为正襟危坐,而导致游泳短裤裤腿凑高,大腿处的淤青一不小心就露出了蛛丝马迹。
  “但在那之前。”时舒于是拐了个弯儿:“先遵个医嘱?”
  已经做好了分享准备的徐觯突然被她打断,他懵了懵:“嗯?”
  “裤腿卷高点儿,我看看。”
  徐稣獠欧⑾炙的目光停留在何处,他下意识地攒着裤腿往下扯,想要遮住那块淤青,并表示,不用了,他已经用冰袋冰敷过,并且也涂过药,它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
  时舒言简意赅:“要我亲自帮你卷裤腿?”
  “……我自己卷。”
第55章
  徐霰阒缓媒攥在手里的潮湿布料往上面翻卷。
  尽管有一些心理准备, 但在徐鼍砥鹂阃群螅看到他白皙的大腿上出现这么一片郁紫色的淤青,时舒还是感觉到了心底有异样情绪的产生。
  她清楚自己是为什么。
  仅仅是因为, 他是因为保护她而受的伤吗?
  并不是。
  而是因为, 她会心疼。
  她会心疼眼前这个人,身上的,心里的……
  每一处伤痕。
  时舒眉心蹙了蹙,又进一步要求:“上衣也脱掉。”
  徐鲂∩反对:“不脱行吗?”
  “你说呢?”
  “不行。”徐龃彀埽骸澳不会同意的。”
  “我也拒绝不了您。”
  或者说, 他不想拒绝她。
  拉链在空荡寂静的夜晚里扯出长长一条嘶哑的痕迹,他脱掉上衣的动作缓慢而迟疑,像是极度不愿意, 将身上所有的淤青暴露在她面前。
  但……他还是脱了。
  他的身体色泽很好看, 皮肤是好看的冷白色, 皮肤表面没有一条疤痕或破损, 干净俊美, 肌肉的力量感恰到好处,线条流畅又坚毅。
  但时舒这会儿, 的确没有欣赏的心情。
  她看见, 他的肩,他的背,他的腰部……都分别有小片面积的郁紫色淤青,色深,在他本就白得晃眼的皮肤上, 不断挑战着她的视觉神经,看上去触目又惊心, 时舒因此倒吸了口凉气。
  时舒垂下视线,没有再继续多言。
  她拍了拍他坐着的休息椅, 又继续吩咐:“趴着。”
  他这回倒是听话地转了个身,乖乖地趴下了。
  他个子高,一张休息椅载不住他的长身,他的腿悬空挂着,长长一截,那种感觉应该是需要身体的力量支撑的,没那么舒服,但他也没有表现出来,仍依靠骨骼和肌肉的收缩张弛,默默地发着力。
  知道他这害羞腼腆的性格,大概在她面前脱掉上衣,只穿着一条游泳裤,已经是他最大的接受度,时舒也没有再过多戏弄他。
  她没说话,起身往他腿部垫了张软椅,让他能够趴得舒服一点儿。
  他接收到她的好意,惶恐又有些惊喜,且道一句:“谢谢您。”
  看着他这副乖巧的模样,时舒有些动容,唇角轻轻一扯,很快又消失不见。
  她取了条干燥的毛巾压在他的淤青处,然后,手附在毛巾上,隔着毛巾的厚度,动作轻缓地给他按揉着。
  每一处。
  从肩到大腿。
  手指的力道刚落下时,他的身体就很明显地僵硬了下,她揉到哪儿,他就僵到哪儿。
  不是隔了条厚厚的毛巾么?
  他的身体真敏感^o^。
  时舒想。
  为了很好地分散他的注意力,时舒这才松了口:“嗯,你继续说着,我在听。”
  她手中的力道,仍不轻不重地按压着。
  徐鏊担他与陈卓白原本没有什么交集,但他的游泳教练陈运教练是陈卓白的父亲。
  他原本在几个项目中平衡训练节奏,但陈教练说服他要把重心从别的项目转移,全身心投入到游泳训练之后,他就停止了别的项目的训练。
  总有取舍。
  他说,他并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
  不一会儿,酒店的客房服务送来了时舒需要的热敷包。时舒看了看,问:“这个怎么使用?”
  徐鲈本松松垂着的肘部屈起,一副顺势起身的打算:“还是我自己来。”
  “别动。”时舒拍了他的肩一下:“你继续说。”
  她的力道不重,但也不算温柔。
  她是初学者。
  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
  但……那处的毛巾脱落,她直接打在了他的皮肤上,徐鲆虼烁芯醯剑他的肩部好像被电击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电流感在肩上聚集,然后向四周分散而去。
  他因此,身体又更僵硬了。
  时舒已经研究出了热敷包的使用方法,她隔着热敷包继续给他热敷。
  那种短暂的麻痹感因此得到缓释,他镇定了一些。
  他继续说。
  陈运教练其实待他很好,训练的节奏和强度都比较大,他因此进步很快。没多久,他就在游泳队里有了一些小小的名气。
  只是,不知道从哪天起,他好像取代了陈教练的儿子陈卓白,成为了陈教练常常挂在嘴边的“骄傲”。
  他说的是,陈卓白对他的敌意,因何而起?
  ……
  后来的事儿,她就知道了。
  因为不满父亲对自己的关注,被不相干的人分散去很多,陈卓白用了一些方法来孤立他、针对他,最严重的一次,是用蛇团丢在他的泳道中,来吓唬他。
  现在想来,可能没有那么可怕。
  但对于那个年纪的他,的确是一场噩梦。
  “我睡觉的时候,手里面抓着柔软的被子,都会突然惊醒。”
  后来的几次比赛当中,他发挥都不太好。
  长此以往,精神压力很大,恶性循环,他就经常失误,起跳失误,抢跳,他开始被谩骂,被失望。
  精神压力太大了,发生过几次溺水事件。
  出于安全考虑,新的游泳教练建议他先休息一段时间,但他还是选择了在那个时候退出省队,放弃了游泳。
  他突然坐了起来,似乎是担心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您会不会觉得,我放弃游泳是一种软弱无能,懦弱的表现?”
  他又挫败地说:“您肯定会这么觉得,因为我遇到困难,首先选择的是放弃。”
  因为他的突然反应,时舒手里的热敷袋偏移了地方,她只好无奈地换了呼吸,忍着:“不会,但你趴好。”
  “哦。”
  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徐鍪三岁。
  他算了算年纪,他十三岁的时候,她应该是刚好才满二十岁。二十岁的年纪,意气风发,如果他早早地就认识了她,那么二十岁的她,会给十三岁的他,一些什么样的建议呢?
  “我的选择会和今天一样。”时舒冷静地分析:“不会是当时的你,想听到的建议。”
  “但人生的选择,并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时舒:“你放弃了游泳,选择了继续念书,按部就班地读初中、高中、参加艺考,读大学本科,选修双学位,你的人生仍在继续,并且有另外一番建树和风采。”
  而命运的轨迹,无数条蜿蜒转折的山路之后,兜兜转转,将原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两个人行走的人生之路,在长榆这个地方勾了一笔停顿的标点符号。
  从此,原本要走不同路的两个人开始有了交集。
  命运的巧妙之处在于,他们于人群之中第一眼初见时,被彼此吸引去短暂而足够惊艳的目光,但并不知,那其实是命运冥冥之中的安排和注定,而不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命运将他送到她的身边,她从一开始被他礼貌乖巧的特质所吸引,到愿意去发现这个人身上的优缺点,想要了解他的过往经历,再到足够谈得上喜欢这个人,并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符合她一向高效的自我认知。
  “我不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任由别人欺负,不知道反抗。其实,我有尝试过告发检举,可是……陈教练他来求我,他请求我,不要断送了陈卓白的前途。”
  “他在他孩子的前途上,选择了舍弃我。”徐龅痛瓜旅佳郏骸暗是……是陈教练将我带到长榆,陈教练于我有知遇之恩。”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徐觯骸凹彝ピ庥鲋卮蟮谋涔剩所有的积蓄和财产被没收上缴,外公的声誉被抵毁。爸妈和我哥,他们被迫异国他乡,他们比我更艰难,有比我身上发生的挫折更烦心的事情,我……我没有告诉他们。”
  “住在老城区的一些本土老人们,常说白里弄那地方风水不好,所以,我才会……我把向命运低头、妥协,当成是和自己达成的一种和解。”
  “您会不会也因此觉得我是命不好,所以,一生都不会过得顺遂?只好做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
  时舒静静地听着他说自己的事情,并不急着表态。
  “你自己怎么认为?”
  “我觉得,做平凡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好。”
  第一次遭遇命运的不公时,他年纪尚小,还会用哭来表达抗议。但后来,他每一次遭遇命运的不公,他都会觉得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又变得强大了一次。
  “到现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倒我了。”
  “嗯,不会。”
  人会在某一个时间段之前,经历掉所有不好的事情,有的人是在18岁之前,有的人是在30岁之前,也有的人……是在生命终止前。
  把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经历完以后,他就会变得强大,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打倒他了。
  “恭喜你,变成了一个精神内核无比强大的人。”
  “但其实。”徐龅男θ莸去一些,他认真地坐着,裹着浴巾,认真地道:“因为您,我也还是会有一些顾虑。”
  “什么顾虑?”
  他又动了下身体,浴巾在他的背上滑脱一点。
  “顾虑那么多。”看他这模样,时舒忍不住唇角上扬出一点儿弧度:“你也不累。”
  他是担心牵连她。
  现在网络太发达了,他不希望,她因为他陷入到某种争议中,不希望她的声誉,因为他的事情受到一点点影响。
  他担心,今天这件事情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传播到网上,这件事情就会被歪曲,被过分解读。
  而从来都是,人言可畏。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迫使她处于那样的境地,他要自责内疚的。
  时舒耸下肩:“我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只做我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她只在意,他受了委屈,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他主持公道。
  她不知道如果她放任不管,又或是她没有了解到这件事情,那么在将来的日子里,会不会有别人,愿意为他挺身而出,但那是别人的选择题,与她无关。
  她的世界里,从不设置选择题,她只做判断题。
  而她做过的那些选择题,都是他出的。
  所以,没关系。
  过去没有人站出来替他撑腰没关系,她会替他主持公道。不管时间过去了多久,他们不敢的,她敢。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地面的方向,地上的水渍晕开,他唇抿直,眼睛红红的,视线发散:“可是,我在乎的。”
  徐觯骸拔以诤跛有对您不利的影响。”
  他的声音有一些微颤,眸中有水泽布施。
  一种少年破碎的感觉在他周身发酵,酝酿,如果再这么聊下去,似乎他能掉出两滴眼泪来。
  打住。
  她经不住。
  想到什么,时舒说:“医生开给你的药呢?”
  “我帮你涂药。”
  话题切换得太快。
  “啊?”徐鐾芬〉孟窆模骸安挥昧恕!
  时舒拍了下他的肩:“快点。”
  “在我的背包里。”徐鲈僖淮未蛩闫鹕恚骸澳俏胰ツ谩!
  他的背包洗得干干净净,就放在不远处。
  时舒说:“不用了,你趴着吧,我去就好。”
  “还是我去……”
  时舒开玩笑道:“你的背包里,有我不能看的东西?”
  “没有的。”徐龈辖粢⊥罚像是急于做一种表态:“我背包里的全部物品,您都可以看。”
  “好。”
  徐鋈员3肿排课缘亩作,乖乖地等着时舒拿着涂抹的药回来。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渐远。
  她的脚步声又逐渐变近。
  但……她的脚步声中,好像是多了一些什么东西,急促的,有情绪的……烦躁的。
  意识到什么,徐雒偷刈起身来,不对,他包里,有……
  有她不能看的东西。
  容不得徐鲂闹芯铃大作了。
  她已经去而复返了。
  随后,就见时舒站在她面前。
  她手里也没有拿着医生开的活血化淤的软膏,而是一个熟悉的包装盒。
  她将那个未拆封的包装盒,扔到他手上。
  她嗤笑一声:
  “徐助理这是给我准备的,还是给你准备的,还是给我跟你准备的?”
第56章
  隔日上午的飞机。
  出发前, 时舒在酒店套房的书房里,会见了来向她请罪的张高磊。
  张高磊其实是昨天晚上电话联系她的,他以为她按照既定的行程, 现在人已经回到了澜城。
  于是, 他在电话里给她赔罪。
  为自己单方面爽约总裁,没有陪总裁滑雪的行为,进行自我忏悔和谴责。
  时舒在电话里,反问他:“张总经理是准备一个电话就想把我给糊弄过去?”
  “诚意和歉意, 你总得要有一个吧?”
  隔着电话听筒,都能感受到总裁的追究和不好说话,张高磊看着身旁的太太, 咬着牙, 指指太太, 仿佛是用眼神在说:看你出的馊主意。
  可他嘴上却还是要卑微道一句:“那我买明天一早的航班, 我飞趟澜城, 当面来给您道歉?”
  澜城就不必。
  时舒表示明天上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给到他,希望他能够准时, 不会耽误了她的航班。
  “您还在长榆?”
  张高磊有些诧异, 她该不会是为了等他道歉,一直在长榆等着了吧?
  “想什么呢?”时舒无语住:“当然不是了。”
  “那您怎么还在长榆?”
  这一瞬,有要被拿捏住的倾向,时舒的语气也有一丝不自然:“我有私事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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