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殊然一阵头疼,她一个会做美甲的妆娘,哪里能担得起福尔摩斯的职位。
可她若是找不出原因,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小姐可有吃过什么?”谭殊然问。
国公夫人摇了摇头:“她同我们一桌用膳。”
那就不是饭食的问题,谭殊然一脸凝重。
沈媚身边的大丫鬟走到她身边,带过一阵香粉的味道,给床上生机不大的小姐擦着嘴角的药渍:“谭妆娘不用过于自责,夫人并没有怀疑您的妆粉有问题。”
挑拨离间?
谭殊然没头绪得很,听着这小丫鬟极其白莲的发言,一双杏眸暗沉沉地看着她。
要是国公夫人再来怀疑他,她可真没法自证了,沈国公可不像是个听解释的。
这是什么香粉,味道如此浓烈。
谭殊然一把捉住大丫鬟的手:“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大丫鬟脸青了青,一脸怒气地甩开她:“谭妆娘这是作何?”
国公夫人身边的芸桃依言凑近闻了闻,对着国公夫人道:“夫人,是您前不久给小姐的熏香。”
太医本在屏风后面坐着,他这一把年纪了,常年混迹后宫,给各位主子们看病,多少阴招损招也是见过的。
沈小姐这毒中的确实是怪异,他都没能找出缘由来,想来下毒之人心思不同常人。
不仅要做绝,还要栽赃的天衣无缝。
掺和别家的家事总是不大好的,可他是个医痴,一大把年纪了连怎么中的毒都没弄明白,说出去有点自砸招牌。
听见内室的小妆娘提及熏香,崔太医豁然开朗。
贵妃娘娘上次中毒也是因为熏香,他这老骨头竟然忘了。
“夫人,老夫想进去验一验那香粉。”崔太医话语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激动。
母亲不会去害亲生女儿,国公夫人现在迫切的想要找出真相,也不再顾忌什么闲话。
国公夫人一脸愁云:“崔大人进来验就是了。”
谭殊然观察着大丫鬟脸上的神情,见她仍旧是镇定自若,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崔太医拿香匙挖了一点香粉,轻轻地嗅了嗅。
是镇定安神的熏香。
谭殊然把手中的香囊递给崔太医:“大人,您再看看这有何不妥。”
太医拆开荷包,查看着里面的每一种草药:“怪哉怪哉!”
谭殊然收回手,崔太医忽地皱起了眉:“实在是不该如此,夫人府中可曾出现过麝香?”
麝香这东西,喜欢宫斗剧的她早就耳熟能详,对女子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她一个小小孤女,哪里用得起名贵的麝香?
国公夫人脸色也不大好了,此人心思可真是歹毒,竟然对儿这么小的姑娘用麝香。
崔太医又上前为沈媚诊了诊脉,沉吟片刻道:“沈小姐这毒,极有可能是麝香与驱虫的马钱子引起,且是长年累积。”
谭殊然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长年累月的使用麝香,还能不被亲友发现,那必然是极小分量的,定然也是用的隐蔽。
哪里还能藏。
焚烧麝香味道太明显,香料不是轻易就能改过的,或许这东西就在随身物品里放着。
“夫人,劳烦您亲自翻一翻沈小姐随身的东西,我怀疑麝香就在其中。”谭殊然正色道。
面前小女娘的脸上一脸坚定,事关女儿的性命,国公夫人不敢怠慢,不由自主的就听从了她的话:“好。”
床上的女孩跟原身年纪相差无几,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何故要遭受这样的事。
谭殊然同情地看着她,顺着她伸出来的白皙手腕看去,手上的银铃镯子,还有……
她突然眸色一变。
第4章 被退婚的世家小姐
谭殊然伸手覆上了床沿下的一道痕迹,那道痕迹不甚明显,几乎可以说是严丝合缝。
这暗格做的隐蔽,还是只有女性的长指甲才能扒开。
谭殊然有些费劲的拉开暗格,果不其然,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圆润乌黑的药丸。
崔太医捏起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脸笃定的看着国公夫人:“这便是那麝香了。”
而且看起来年头也不短了。
麝香这东西,放的时间越久药效越强。
大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对着国公夫人磕头认错:“夫人恕罪,奴婢不知小姐房中何时出现的这等东西。”
国公夫人脸色阴沉:“崔大人,那小女中毒一事也跟麝香有关?”
崔太医捻了捻胡子:“正是,沈小姐长年累月用着麝香,再配合驱虫草药里的马钱子,致使药效加倍,出现了中毒症状啊。”
真是够歹毒的。
国公夫人看着地上不住磕头的大丫鬟,眸色愈发凌厉:“素环,你自幼跟小姐一起长大,内宅贴身也一直有你侍候着,如何会出这种事?”
素环一个劲儿的求饶,谭殊然知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揪不出来背后之人,她相当皇子妃妆娘一事怕是也得泡汤。
“夫人不觉暗格蹊跷?”谭殊然指了指毫不起眼的小抽屉。
“这床还是五年前派木工打造换的,跟徐姨娘那张一起抬进来的……”国公夫人像是想起什么,“芸桃,传徐姨娘。”
看了那么多电视剧,亲眼见证大宅院里不见血要人命的斗争,谭殊然还是有些触目惊心。
谭殊然扫过地上的血迹,素环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既然你不愿说出实情,这种叛变的奴才我们国公府是万万要不得的,待会叫人发卖出去就是。”国公夫人果断下了决定。
在国公府这等高门大院里当丫鬟,可远远比自己谋生强上许多,素环自小在这里长大,出去谋生怕是不易。
素环抖着身子哭求道:“夫人开恩,夫人开恩呐。”
谭殊然蹲在素环面前,眸色潋滟的看着她:“我是外人,本是不该插嘴的,可是今日我平白被卷了进来,倒是不得不说上一句了,我是没有见过哪家丫鬟害了自家小姐,转头去求人家母亲原谅的,素环姑娘说是也不是。”
国公夫人有些愧疚的对谭殊然道:“实在是对不住谭妆娘……”
家里出现这种腌H事还要将外人卷进来,若不是谭殊然聪明,早也丢了性命。
人牙婆子听说是国公府的买卖,腿脚也利索得赶来。
素环见夫人是真要发卖她,这下才慌了神:“夫人,我说,是徐姨娘……”
徐姨娘是个美艳的女人,不同于国公夫人的端庄,她周身的媚气遮掩不住。
“姐姐叫我有何事?”礼数方面徐姨娘让人挑不出错,要不是素环亲口指认,谭殊然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娇弱的女人会有这么歹毒的心思。
国公夫人不理会她,徐姨娘的笑僵在了脸上。
看到素环她算是明白了一切,可谭殊然不想在看下去了,大宅院的勾心斗角无趣得很。
她甫一起身,国公夫人唤芸桃:“谭妆娘跟着辛苦半天,枉我们误会人家,快去好生送送。”
“夫人不必了,我自行回去就好。”谭殊然回绝道。
昨日国公府的马车听到南街口,夜里就惹来了祸事,她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万事还需得小心谨慎,不能大张旗鼓。
青禾是看着东家被压走的,昨夜东家先是受惊发病,今日就又被府兵裹挟了去。
她期期艾艾地哭了一上午,待到眼前出现了一道阴影,她都以为自己是哭瞎了眼。
“姑娘?”青禾抬了抬险些睁不开的眼。
谭殊然疲惫的瘫坐在榻上,看见她这副模样知觉傻的可爱。
“傻姑娘,我没事,快别哭了,”谭殊然从怀里掏出一块酥糖,“快吃个糖。”
她现在还没有能力给唯一的员工发奖金,先给颗糖甜甜嘴也是好的。
“姑娘拿我当小孩儿了……”青禾皱了皱小鼻子,还是接下了那颗糖。
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可不就是个小孩。
青禾腮帮子鼓鼓,含糊不清地道:“姑娘走后陈家小姐来过,她想姑娘给她化一个不同于他人的妆,说是下午便要来了。”
下午,不过一会的事。
玉面桃花妆只是她这里最基本的款式,京城的小姐夫人们爱美,若是人人都一样才显得无趣。
谭殊然心下有了主意,神识进了系统,在美妆专柜前选着。
或许她可以大胆尝试别的风格,而不是仅仅拘于素面妆。
现在还颇受局限性,倒是不如正规美妆店,让顾客看着一目了然。
眼下她一穷二白,还是得抓紧时间多做几个款式,等有了名气,请几个武功高强的护着她,她就再也不用小心翼翼了。
身为美妆店老板,她还是先给自己化个美美的妆好让顾客参考,人手不够也没关系,她跟青禾来凑。
她这新式美妆又是京城独一份,创新全在她,不愁起不来。
谭殊然拿清水净了把脸,开始熟练地给自己铺底妆。
化妆什么的,没人比她更熟练了,想当初为了直播带货,她一天换五次妆容风格也是有的,为了赶上直播,手速那叫一个快。
青禾好奇地从一旁看着,她昨日可就听说了,姑娘上门给沈家嫡女遮疤痕,那疤痕红妆楼都束手无策,姑娘一上手就给遮好了,真真儿是厉害。
感觉到青禾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谭殊然不由得笑出了声:“青禾,你可得好好学着姑娘我的手法,没准等哪一天我们千妆阁大火,你就是副东家了。”
青禾连连摆手:“不敢不敢,我可只盼姑娘大火,多给青禾开点工钱。”
说罢,青禾有神秘地凑了过来,眼里满是不加掩饰的憧憬:“姑娘都起好名字了,看来是早有打算,等我们有名气了能不能给宫里的贵人画啊?”
谭殊然笑笑,想法是好的,可她哪有接触这些人的途径,花香蝶自来,还是先在京城慢慢发展着稳妥些。
“会的,青禾可要好好学。”谭殊然点了点她的脑门。
简易的化妆刷被她玩出了花,不一会便是一个我见犹怜的娇弱美女。
这副皮囊本就有些绿茶的天赋在身上,谭殊然相信只要自己合理利用,生意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青禾惊叹道:“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巧,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谭殊然本就貌美,加上妆容衬托她的长处,可谓是锦上添花,哪家公子能拒绝这般娇滴滴的美人儿,不论古代还是现代,这幅皮囊总有不错的市场。
自知技术不错,再听青禾这丫头一顿彩虹屁吹捧,谭殊然不由得飘飘然。
“谭妆娘。”
不等她得意多久,门口响起了一女子的声音,谭殊然转身就见衣着华丽的女子一脸忧伤。
“姑娘是来化妆的?”谭殊然忙起身相迎。
女子笑得极为勉强:“谭妆娘可有新样式,红妆楼的娘子们实在是拿我没了主意,我便来谭妆娘这里碰碰运气。”
谭殊然皱了皱眉,世家小姐们向来注重容貌,可哪里有这般损自己的。
“姑娘何必妄自菲薄,既然姑娘信得过我,我来试试罢。”谭殊然示意她坐在木凳上。
陈小姐是典型的高级脸,这群迂腐的古代男哪里欣赏得来,不论如何,谭殊然还是要征求一下陈小姐本人的意见:“陈小姐想要怎样呢,我可以把你化成任何你想要的漂亮模样,可那样就不是独一无二的陈小姐了。”
陈小姐有些怔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谭妆娘,我不想同她们长得一样,我只是想变漂亮。”
谭殊然看着她的眼睛,陈书妍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逐渐归于平静,就听见她说:“陈小姐,漂亮没有定义,你又何必被他人的言论所束缚,我们女子不必改变自己来迎合大众的喜好,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是独一无二的?”陈书妍眼角还挂着泪,抽噎地道。
京城都道,陈家小姐陈书妍最是貌丑,前不久也被退了婚,便是以她貌丑为由,简直是荒唐。
“我会给你画最适合你的妆容。”谭殊然拿帕子给她擦干泪痕,给她消肿。
谭家当铺不大,外面路过的人也能隐隐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
邻里街坊想来也是好奇得紧,前些天被蒋家一群仆妇指着鼻子骂的谭家孤女,如今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谭家孤女体弱多病,早年跟蒋家公子订了婚,蒋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却是有着不少家财,许也是看不上谭家孤女这般小家子气的,便匆匆与她退了婚。
门外一群人围着,陈书妍脸色微微发白。
这群人聚众围在此处就是来看笑话的。
一个体态丰腴的妇人在门口看了许久。
她不屑的看了几眼,高调地朝着屋内道:“这谭家当铺向来不正经,这般挂羊头卖狗肉的,也不知道这些被退婚的女子也能这般风光。”
见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妇人幽幽开口:“与那么多男子传出流言,丢尽了我们蒋家的脸,竟还出来招摇。”
第5章 她把人给治死了
这人她可是眼熟得很,这不就是险些成为原主恶婆婆的那位吗。
前不久原主在蒋家大宅被退婚还历历在目。
恶婆母伪善的嘴脸,未婚夫郎的冷淡,蒋家人让她受尽了屈辱,便是原主仅留存记忆的部分里,多数也是这几张面孔,可见原主被逼死是多有不甘。
谭殊然t了她一眼,不咸不淡地略过她朝着门外道:“谁家的狗开始狗吠了?”
堂堂大宅院里当家的主母夫人,竟在大街被人辱骂,说出去还不知会被如何耻笑。
蒋家夫人脸色一青,叉着腰怒喝:“你竟敢骂我,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我蒋家断不会要你这种少教的女子。”
谭家当铺围着一群看热闹的,陈书妍一阵不自在,微微低下了头。
谭殊然安顿好陈书妍,朝着门口走去,她歪歪斜斜的倚着门,轻笑道:“真是狗进茅厕一顿造,我与你有什么亲什么故,只许你骂我,不许我还嘴了?”
“小蹄子,你可掂量好了,说起来我到底还是长辈。”蒋夫人仰着下巴。
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脸,竟能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
大燕崇尚孝道,孝大于天,谭殊然若是在这方面落了人口舌,刑罚才是免不了了。
谭殊然见当铺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双手覆上了心口,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让围观的人默默为她捏了把汗:“退婚折辱我的前夫郎家母亲,大伙说算是哪门子的长辈?”
谭殊然越说眼睛越红,长睫上挂着一滴泪,要落不落的,惹人心疼:“我不过一介身患重病的孤女,夫人趁着我爹身亡与我退婚,我哪里说过一个字,眼下又来我店门口来嘲讽,真是好没道理了。”
娇弱美人捂着心口泣涕涟涟,轻轻抽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