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但蛊可以。”秀央轻抚了下手中的小罐,“阿慈的血会吸引到它们。”
顾明渊随即下令,“严进,带人去盯着巴颂。”那日六皇子带巴颂来侯府,就有机会在前院看到阿慈。
严进即刻带人去了六皇子府,但这个前来燕京城已快一年的巴颂,除了在六皇子府之外,他去的最多的就是六皇子为他安置的一个小院,但他的警惕心很重,只要跟踪之人靠的近一些,他就会有感觉。
没在这事儿上栽过跟头的严进,没找到阿慈的线索,反而在两天里跟丢了三次,而人一旦有了戒备,阿慈那边就更不好找了。
“我去。”年锦语安安静静的听他们说了后,软声道,“我去六皇子府。”
“那个人太危险。”思及这样的人品性不端,顾明渊就不愿意让她去涉险。
“相公,早先六皇子请他来为你诊治,也是我不同意,如今我前去六皇子府,说是相公想清楚请他来看看,他必然会前来的。”
年锦语想的比较简单,既然严进他们近不了身,又不能打草惊蛇,不如将人请回来,这不就见到啦。
“少夫人,这种事我去就行。”严进自告奋勇。
“不妥,原先拒绝了一回,若由你去,显得没有诚意。”年锦语轻轻拉了下顾明渊的袖子,“相公,我想快点找到阿慈。”
这是眼下最快的办法了,顾明渊只好答应,让严进跟着她一同前去,又嘱咐阿符,不能让巴颂靠近她。
如年锦语所想,她到六皇子府拜访,很快就见到了六皇子妃。
之前发帖子都婉拒的人,如今亲自上门,安氏自然要好好接待,言语间对她满是客气,还问及了送过去的陈慧。
在得知陈慧如今在都城营里做军医,安氏那得体的笑容也没变,只说既然已经前去侯府,自然要听将军和少夫人的差遣。
“皇子妃,我今日前来,是相公的意思,想请巴颂先生过去一趟,再为他看一下。”
安氏不动声色,“听殿下说,你们已经请了大夫在看了。”
“原本以为会好一些,但这几日相公去了都城营后,回来又有些不舒服。”年锦语说的也很诚恳,“之前是我顾虑太多。”
安氏这边得到的消息,顾明渊这几日的确在都城营的时间不长,于是她语重心长道,“顾虑多一些是好事,但如今这般,有希望的都得试一试才是,少将军是殿下的伴读,从小一起长大,他对少将军的这份心,可是很真的。”
年锦语一脸受教,憨憨的模样,且像是都听进去了,“皇子妃说的是,相公如今就在府里,巴颂先生可否现在就随我回去?”
“你等会儿,我这就让人请他过来。”
即便是人不在府里,安氏也会想办法去找到,毕竟顾少夫人亲自上门来,这对关系僵了一年多的殿下和少将军而言,是好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巴颂才姗姗来迟,见年锦语亲自来请,眼中有得意。
这几日他已经察觉有人跟踪,还是侯府的人,看样子是想调查他的底细,确保自己足够安全。
“少夫人放心,巴颂一定会竭尽全力的治好将军,最多一年就能让他和正常人一样。”巴颂夸下海口。
年锦语脸上露出欣喜,端端正正的先向巴颂道了谢,那诚挚的小模样,像是信极了的。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松了一口气,小声问阿符,“我演的像不像?”
阿符耿直的很,“姑娘演了吗?”
素练翻了个白眼,“姑娘问她就是白问,她哪能看得出来,不过姑娘学坏了。”这会儿骗人都不眨眼了。
年锦语笑的腼腆,“都是相公教得好!”
带着巴颂到了侯府,在偏厅内,打扮成丫鬟模样的秀央,端着茶和点心走了进来。
第三十六章
身边有丫鬟侍奉茶水,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秀央气质清冷的模样,也仅仅是引了巴顿多看了两眼。
但很快注意力就被顾明渊腿上的伤吸引,上一次他也只是隔着衣袍大致摸了摸, 如今看到小腿上的伤势,便仔细检查起来。
一旁的秀央走过来递茶,垂眸看了眼他腰间佩戴的铃铛, 转身的刹那,不动声色在他衣领间落下了痕迹。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秀央很快退了出去,等候在外面的陈林恩见她出来, 连忙问,“落下了?”
“落下了。”秀央见他胡子拉碴的模样, 眼底情绪流转, “等找到阿慈,你也得跟我回去。”
“找到阿慈你想怎么样都行。”陈林恩点点头, 秀央深看了他一眼,背过身去,望着厢房的方向不再作声。
看着她挺直的背脊, 陈林恩微叹了声, 七年过去, 她一点都没变。
厢房内,巴顿仔仔细细检查过顾明渊腿上的伤势, 如实道, “将军, 以您现在的情况, 至少要调养半个月,才能断骨重塑, 否则您的身体吃不消。”
“依你所言,要半个月之后了?”
“没错,您先服用我开的药,半个月足矣,虽说您伤的重,好在没有拖的太久,半年不敢说,一年之内,定能让将军如常人一般。”
要说十天前,他对这伤势的把握还没那么足,但现在不一样了,一年之内,势必能治好,而治愈顾将军这么大的功劳,相信往后在六皇子身边,他也能有立足之地。
燕京是个好地方……
“有劳巴顿先生了。”年锦语在旁听罢,松了一口气,宛然一笑,“若是一年能让将军恢复如初,我定有重谢。”
“少夫人客气了,你们对我的信任,就是最大的谢意。”
“可有什么要准备的?”年锦语细心请教,“府中若是不便,可以再另行安排清净些的地方。”
“的确有些东西要准备,不过不必劳烦将军和少夫人,我明日就将药送过来。”
巴顿以要为顾明渊准备药材为理由,先行告辞离开了侯府,顾明渊命手下照前几日一样暗中跟随。
待到天色暗下时,得知人再度跟丢,这才准备出府找人。
一只漂亮的金虫站在秀央的指尖上,伴随着振翅的频率,来传达方位。
一行人再度来到了夫子庙附近,当时母蛊就是在这里开始原地打转,但金虫却很快的给予了反应,继续往前,在夫子庙的后方。
天色昏暗,年锦语看着走在前面陈林恩和秀央,低声问顾明渊,“相公,你有没有觉得……陈大夫和秀央的关系,不简单……”
“……”顾明渊看着年锦语一脸“重大发现”的模样,轻轻嗯了声。
“相公,你说他们会不会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陈大夫误入南疆山中,深受重伤,被秀央救了之后,以身相许。”
巷子很安静,年锦语的那点小小声,在有些功夫底子的人眼里,真的不算悄悄话。
陈林恩:“……”
“但山中的生活肯定和我们不一样,陈大夫无法适应,于是就偷偷溜走,还把阿慈也带走了。”年锦语顿了顿,“相公,你说他为什么带走阿慈?”
顾明渊看了眼前方,“兴许……”
“一定是有什么爱恨情仇。”年锦语拳头紧握,眼底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什么隐世家族啦,守卫家族的女子啦,他躲,她追,插翅难飞。
“……”在他去都城营的期间,她又看了什么古古怪怪的故事?
“又是秦家小姐给你的话本子?”
年锦语眨了眨眼,望向二人,“可是相公,他们看起来好般配,你说阿慈会不会是他们的孩子,为了隐瞒真相,所以他才说是师徒。”
前往的陈林恩看了秀央一眼,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咳了几声打断年锦语的猜想,求求不要再说了。
顾明渊牵住了年锦语的手,“嘘。”
热乎乎的温度传递过来,年锦语的注意力一下都集中到了被牵住的手上,小脸微微发烫,再也没心思去猜想前面两位的爱恨情仇了。
秀央手中的金虫,在一片破落屋舍群前停了下来,翅膀频率煽动,发出嗡嗡声,连带着秀央身上带的母蛊都有了回应。
“就在这附近。”
严进即刻带人散开去,秀央朝前走去,确定了其中一个破旧小院,里面黑漆漆的。
未免惊动巴顿,拿阿慈做挟持,包抄的严进他们直接从四周破门而入。
嘭的一阵,巴顿从屋内冲了出来,正撞上了院子中的秀央和陈林恩,而此时屋内的灯光才泄出来,原来是用木板封死了所有。
门内阿慈就被绑在柱子上,面色苍白,微垂着头失血过多的模样,严进他们正要去救,空气里只听一阵嗡嗡中,挥手之间就被毒蜂扎到,顿时是刺骨的疼。
“是你。”听着屋内的痛喊,巴顿嗤笑,“一群自不量力的家伙。”
“雕虫小技。”秀央扔给陈林恩一个瓶子,让他进去救阿慈,随即冷眼看着巴顿,“伤我女儿,你找死。”
就在院外的年锦语眼眸蹭的一亮,对上顾明渊的视线后不好意思笑了笑,嗯,不合时宜,不合时宜。
等她再去看,院内已经打斗起来。
秀央手中的金虫飞起来时,巴顿腰间的铃铛疯狂震动,他冷笑着拿起来,一只通体血红的肉虫出现在他手心里,背上三对翅膀,振翅朝金虫飞过去,咬死就没松口。
在金虫掉落时,它就直朝秀央冲过来。
那是用了阿慈的血喂养的金蚕蛊,如今养成后,开锋必是要食一人,而这种蛊虫,浑身是毒,触碰到就会周身腐烂而亡。
秀央退避了两步躲开金蚕蛊,望向屋内,来势汹汹的毒蜂在药粉的袭击下都掉落下来。
但眼看着陈林恩将要救下阿慈,屋顶上方落下来悬着丝的黑蜘蛛,就要落到陈林恩身上。
“小心!”秀央沉声提醒,直迎了金蚕蛊而上。
“愚蠢。”巴顿控制着金蚕蛊,要想直接拿她做祭,电光火石间,一道更快的身影闪过,倏地一下,将快到秀央面前的金蚕蛊叼走。
待看清时,墙头上,雪貂咬着金蚕蛊,正看着众人。
而它嘴里充满毒性的金蚕蛊,这会儿扭动的肉身,竟是挣脱不得。
咔嚓一下,在巴顿如铜铃瞪大的眼眸中,锋利的牙轻易咬破了金蚕蛊那铜墙铁壁一样的身躯,在如同嚼什么硬物的声响中,雪貂将金蚕蛊直接吞了下去。
末了,伸出舌头舔了舔前足,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眸,就盯着巴顿的方向。
“啊——”巴顿猛地突出一口鲜血,本命虫蛊就这样被杀,连带着他的心脉也跟着受损。
他没撑住直接跪倒在地上。
他怨憎瞪着秀央,这时也注意到了墙外的年锦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别得意。”
巴顿猛地捏碎手中的铃铛,嘭的一声,无数硕大的老鼠从屋内各个角落冲出来,瞪着猩红的眼眸,狂躁的朝人冲过来。
原本就忙着躲蜘蛛的陈林恩生生被挤的跳脚,而严进他们几个见惯了生死的人,也被这种渗人场面吓得不轻。
在最后关头,陈林恩终于解开绳子抱住阿慈冲出来,但随着屋子坍塌,他也只来得及把阿慈推出来,自己被压在了里面。
秀央神色一变,冲过去救他。
年锦语连忙让阿符帮忙一起去救陈林恩。
这时那些暴走的老鼠被阿慈身上的血吸引,全都拥了过来,眼看着昏迷的阿慈要被淹没,年锦语见来不及,自己冲了上去,奋力将阿慈往外拖。
源自于对这些老鼠的恐惧,年锦语自己都吓得脸色苍白,她一脚踩住了老鼠尾巴,伸手拨开往阿慈身上爬的老鼠。
“相,相相公!”
飞过来的板子一下剁住了要靠近的老鼠脑袋,年锦语抬头,顾明渊也进了院子,示意她去他那儿。
年锦语连忙把阿慈往他身边拖,到了后才靠着墙站着,抖得手都有些扶不稳。
这些东西太可怕了,比地窖里的那些还要可怕。
“没事了,阿语很勇敢。”
年锦语冲顾明渊虚虚一笑,吓得都没注意他是怎么称呼自己的,只喘着气,看着地上那些四处乱窜的老鼠,将阿慈往自己怀里搂。
一阵兵荒马乱,等陈林恩被从废墟里挖出来时,巴顿早就不见了踪影。
严进他们也都是一脸的狼狈,上战场都比解决这些恶心的东西强,又不知被咬到会有什么后果。
“这些老鼠有毒,被它们咬到的家畜都会死,人也会生病,皮肤溃烂。”秀央将一包药交给严进,“还要劳烦你们,将这些药粉和生肉混在一起,投放在方圆几里内。”
严进连忙带人去散药,又留人清理院子内剩下的老鼠。
回去的马车上,昏沉沉的阿慈终于清醒过来,她打量眼前陌生的女人,随即就看到了一旁关切的年锦语。
“少夫人……”
“没事了。”年锦语忙安抚她,“我们把那个抓你的人打跑了。”
“我师傅呢?”她迷迷糊糊感觉师傅把她推出屋子了,好像被压在了里面。
秀央眉头一皱,“他没事,死不了。”
这样的话让阿慈有些不适应,她撑起身子打量秀央,“你是谁?”
不等秀央回答,一旁传来“咚”的一声,刚刚还关切阿慈的年锦语,忽然闭着眼歪倒。
“不好。”秀央即刻检查她的手脚,在她脚踝上发现了齿痕,她被老鼠咬了。
第三十七章
“她的身体底子不错, 过两个时辰就会醒了,夜里若是有遇热的症状都是正常的,在祛余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