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踹掉夫君——议川【完结】
时间:2024-04-10 14:37:14

  这冒名镇长极少在镇上亲巡,手下倒是跑遍了全镇的大街小巷,每隔一段时间就指派他们到处收钱。若想引他现身,只有去报官这一条路子。
  于是就有了入夜后,秦鉴澜换上粗布衣裳,哭哭啼啼地跑去击鼓鸣冤的一幕。
  鸣冤的大鼓就设在讲茶堂门前,秦鉴澜的手指抹上去,只有厚厚的一面灰尘,似是闲置许久。
  秦鉴澜别无他法,只得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边击鼓边哭喊道:“大老爷,冤枉啊!”
  讲茶堂里却静悄悄的,漆黑鎏金的匾额高高在上,汉字冷冷地俯瞰着做戏的女子。
  她咬了咬牙,举着石头用力砸向鼓面。
  怎料刺啦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紧绷的鼓面,由上至下裂开了一道巨缝。
  这下全都了结了。击鼓鸣冤可以不管,但她直接损坏了镇上的公共财务,于情于理,官老爷都得管一管的。
  于是讲茶堂里头坐着的大人转告门口的杂兵,就把淌着泪的她放进来了。但后续进展如此顺利,全靠油腻男看她柔软又天生丽质,见色起意,以为自己能占一番便宜,于是放松警惕,走出了卫兵们的保护范围。
  蹲在屋顶上的贺子衿皱着眉听秦鉴澜诱敌深入,过了整整三炷香的时间,心中莫名不快。
  如今他把冒名镇长压倒在地,为解郁结,趁机照着脸狠狠给了狗官好几拳,把他打得直翻白眼,哀嚎一声昏厥过去。
  “你干什么?”秦鉴澜及时制止道,“在房顶上被蚊子咬,现在咬公报私仇么?”
  “腿蹲麻了,刚好活动一下。”贺子衿坐起来,从转角处牵来一匹瘦马。
  秦鉴澜提着油灯走在前面,贺子衿费力地把油腻男搬上马背,牵着马紧随在后。
  老马被沉甸甸地一压,褐眼哀怨地看着他们两人。
  贺子衿心中爱怜,摸了摸它的头,哄道:“马上就给你卸货,加油。”
  秦鉴澜专注看路,手上幽幽的橙黄色灯火跃动着,灯罩上一清二楚地映照出身后的人影。她在心中哼了一声,不关注人反倒在关注马,真是个怪家伙!
  她不愚笨,心知孙三娘经营客栈几年,不像店小二那般质朴,生怕秦鉴澜和贺子衿跑路,断然不会同意他们把小黑从客栈马厩中牵出。秦鉴澜也就没白费口舌,拉着客栈的瘦马就出门了。这会倒好,狗官的半边肥胖身子从马背上耷拉下来,压得老马几乎喘不过气,恢恢地嘶鸣着,慢慢走在街上。
  所幸路途还算隐蔽,没太多人注意到他们,就这样回了客栈。
  早晨的事情一闹,客栈今日打烊。店小二和孙三娘坐在院落内,看上去忧心忡忡。他们把兵痞锁在空卧房里,正等着这两人回来。四周寂静,宵禁之下没有人走动。
  秦鉴澜推开院落的木门,贺子衿走上前,把假官沉重的身躯卸下肩头,扔在地上。
  “可累死我了!”他抱怨道,一下子往嘴里送了好几颗兰花豆。
  孙三娘惊恐地用手掩住口,另一只手抖抖索索地指向地上毫无知觉的油腻男,颤声道:“你们把镇长抓回来了?”
  “哪里有什么镇长?”秦鉴澜一脚踏在椅子上,威风凛凛地俯瞰在地上扭动的油腻男,“就是一假官!孙三娘我问你,在所谓的朝廷钦差上任前,镇上有没有人管事?”
  “确实……赵家在管事……”孙三娘恍然大悟状,“后来大老爷上任,一来就把赵家的人抓得七零八落,说是送到了皇城。那会镇上的大家都觉得大老爷就是青天,大伙在赵家手底下过得也简衣缩食。当初,谁能料到现在……”
  “还撂倒了乡绅?”贺子衿啧啧称奇,手上动作一直没停,翻出绳子把油腻男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
  两人对视一眼,接了盆冷水,浇到油腻男头上。
  孙三娘没想到他们下手这么不留情面,惊呆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鉴澜原先不赞成搞这些花样,她又不是什么内心残暴的变态,把人绑到客栈还要再恐吓到身边人。但贺子衿坚决持反对意见,认为若是能乘机吓唬一把客栈的人,大概也不必怕孙三娘会把他们的行踪泄露到皇城。秦鉴澜思索了一下,也就任由他去,心里想的却是要和贺子衿保持些距离。
  油腻男清醒过来,呸呸呸地吐掉口中的水,对在场的人怒目而视。
  孙三娘惊叫一声,拉着店小二跑进客栈,把院落留给他们两人去自由发挥。
  贺子衿拍了一下他泛着油光的宽脸,颇有风度地问道:“给你一个机会,自己坦白。”
  “我们已经知道你不是朝廷钦差了,”秦鉴澜冷冷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招!我招!”油腻男大概是没见过这副架势,越挣扎身上的绳索缠得越紧,色厉内荏的本性暴露无遗,“我是从附近的山头跑下来的。前两年打家劫舍,我抓住了一个小官,结果一问,他冒名顶替当地的官员,走马上任,赚了不少钱!师爷和我这才带着手下的兄弟们过来,见此处离皇城近,还以为有什么油水。”
  原来是个土匪。秦鉴澜想,怪不得一年到头都想着收钱,搜刮百姓油水。
  “那些衣服呢?”贺子衿揪住油腻男的衣襟,“你手下穿的那些,仿制得很像官兵,就是用料太差。”
  “我们师爷认识的裁缝,找人帮忙做的!”油腻男闭眼,对天喊道,“我没害过人,就是想捞点钱!”
  “赵家人呢?”贺子衿不紧不慢,继续审问道。
  “全、全都……”油腻男转开目光,“师爷先骗他们,说我是朝廷钦差,要整顿镇子。然后把他们抓起来,关进马车里,带出去推下山崖……”
  “还说你没杀人!”贺子衿对着他脑袋来了一下,“长成这样还能做山贼,你们真是什么人都不挑。”
  “不对,”秦鉴澜紧盯着油腻男的胖脸,“你刚刚一直在说师爷,但我进了讲茶堂,并没有看到这个人。你说的这个师爷,他人呢?”
  “夫人,我不就在这儿嘛。”
  阴恻恻的一笑,听得她身上寒毛倒竖。
  嘭的一声,院落身经百战的木门,再一次被恶狠狠地踢开。
  阴风席卷过荒地,草屑四扬。一队穿着仿制官兵服的男人涌入院落,将他们紧紧包围在中间。红黑双色马褂的精瘦老者,立在门外,月光下皮笑肉不笑,慈祥而可怖。
  老人拍了拍手,眼中满是赞赏:“夫人舍身引诱,老朽很是佩服。”
  “师爷!”被绑在椅子上的油腻男眼睛一亮,喜悦地大喊道,“师爷救我!”
  “少废话!”贺子衿上前一步,拦在秦鉴澜身前,“你想怎样?”
  老人眯着眼睛,轻声道:“放人,你们跟我走。”
  “我若说不呢?”贺子衿抱起手臂,声音冰冷。
  空气一滞,紧张得几乎凝结在一起。
  “那么你们两个,”老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见过山匪面目的,都得死。楼上两个,也跑不掉。”
  “冷静冷静!”秦鉴澜连忙站出来,“我……”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那边厢的师爷,精瘦的身躯在黑暗中一晃,蓦地目露凶光:“想阴我?上!”
  四周黑压压的人影涌上来,长缨枪头银光舞动。
  眼见谈判破裂,秦鉴澜吓得尖叫一声,手足无措地蹲在原地。
  头顶风声一动,转眼间,贺子衿竟举起墙边堆放的竹子长棍,跃起身扫向长缨枪堆。
  啪啪几声,五六名杂兵在不同方向倒地。
  秦鉴澜抱着头,目瞪口呆:“你武力值怎么这么高?”
  “听不懂!”贺子衿收回长棍,从半空中稳稳落地,“趁着你晚上在那边报官,我在屋顶上没事干,就往井水里做了点手脚。洒了药粉,正好现在发作。又不是武侠话本,我单枪匹马怎么跟他们过招?”
  哦哦!原来是男主开了金手指!秦鉴澜在后面向他竖了两个大拇指。
  “雕虫小技!”师爷怒不可遏地往地上啐了一口。衣袖一振,竟晃出一把短匕。
  白光闪过,老人欺身上前。
  贺子衿见老人速度比平常人还略慢些,自然胸有成竹,挥着长棍迎头而上。
  怎料两人在地面上,擦身而过,唯独衣角相蹭。
  贺子衿心中一惊,立即意识到什么,挥着棍子想要回过身。
  怎料竹棍太长,一时回旋不过来,眼角掠过师爷的黑色身影。
  匕首举在胸前,尖端直逼蹲在地上的秦鉴澜。
  高温淬炼的刀刃上,冷厉的白光流转而过。光点迅速逼近,由小而大,瞬间刺痛了她的双眼。
  剪秋瞳的视野边缘,玄衣男人反向扔出长棍,借惯性冲来。
  可是差得太远了。
  零点几秒内,她却可以想到,原来出来了也是死路一条。
  秦鉴澜你真是天生虐文女主的命……
  她认命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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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情需要,贺老师打小兵那里反了下常识,请勿深究(哭)大家跨年好!
第16章 师爷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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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声猎猎,仿佛回到了她的童年。南方的夏夜,空气沉闷,带着些雷雨到来之前的湿热,总之是很热的。所以老妈会打开电扇,呼呼的风声,吹在深夜里,吹在她昏昏欲睡的耳畔。潮湿的体汗。
  风声猎猎,耳边却夹杂着柔和的呼唤,遥远得如同在天际飘荡,寻找着下一处落脚点。
  黏腻的触感,滴落在衣襟上。
  耳畔真的有呼声,并且越来越近,扰动着她的神经。
  男人的声音,反复念叨着。
  听真切些,原来说的是:
  不要死……不要死……
  “我不还没死吗!”秦鉴澜在昏迷中突然来了一句,“还在喊,你以为你穿越的是青春幻想小说啊!”
  喊完她就睁开了眼。
  贺子衿默然,苍白的脸在挺立的衣领之间,桃花眼专注地盯着前方。
  耳畔确实有猎猎风声,全是因为,她现在坐在马背上!
  小黑在夜幕下全力奔跑,小镇的建筑在他们身后迅速缩小,很快就成了一堆模糊不清的黑点。
  她原本俯在马背上,脸下压着长长的马鬃。冷不丁苏醒过来,身体左右晃动,眼看要摔下马背。
  身后的贺子衿及时捞了她一把,手掌却冰凉得出乎意料。
  “风太冷了,”他全神贯注地看路,但眼角捕捉到秦鉴澜的目光,还是在第一时间解惑道,“晚上骑马,手就是会这样。”
  秦鉴澜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我怎么没死?”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匕首隔着十几米快速逼近自己,那点锋利的寒光由小到大的过程。然后她闭上了眼,再醒转过来,已经在马背上了。秦鉴澜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发觉一片光滑,身上也没有部位发痛,看起来是没受伤。
  “我把那老家伙打跑了呗,”贺子衿拉紧缰绳,“然后带你骑马跑出来了。”
  “那那些人呢?”身下的小黑像打了鸡血那般再次提速,秦鉴澜吓得抓紧了马鞍,嘴上还是问个不停,“师爷?大老爷?孙三娘?店小二?”
  “师爷没追上我,”贺子衿的声音,在寒风中听起来遥远而模糊,“孙三娘听到院子里那么大动静,应该早带着她弟弟从后门什么的跑了。至于大老爷,”他深吸了一口气,“他死了。”
  两人身后,数里之外,小镇客栈。
  师爷默然立在院内,浑浊的眼珠注视着椅子上早没了呼吸的肥胖身体,半晌没挪步。
  手下从后院匆匆跑来,跪在他身后:“启禀师爷,掌柜的和店小二抓到了,人都在后面!师爷要去看看吗?”
  老人恍了恍神,语气平缓道:“不去了。你回去通知兄弟们,镇上暂时待不下去,咱们下午启程,回山。抓到的那两个人,一起带上。”
  手下唯唯诺诺地退后,走的时候还在心里庆幸,忧喜参半。忧的是自己不会看脸色,这时候冒然上前打搅师爷,真是小命悬在刀尖上;喜的是幸好师爷一向通情达理,没怪自己在他心情不好时上前打扰。还有,自二哥过世后,三哥又过世了,下一个山匪头子该轮到四哥了。自己也算是四哥手底下的亲信,能不能多分点好处呢?
  师爷转过脸,苍苍白发从颊侧垂落,被风吹拂到眼前。
  他正对着黑马飞奔出去的方向,想到一跃上马的年轻人。
  马背上骄傲的眼神,与二十年前那个雄狮般的男人如出一辙,激起了血脉深处的战栗。记忆中的两张面孔,刹那重叠起来,老人张了张口,发出嘶哑却有力的声音:“一别多年……阿尔斯楞,我终于见到了,你的儿子。”
  恍神间,舌上仿佛再度漫开新茶的清香,正是宿州雪芽。连带着羊群柔软的绒毛,跌跌撞撞地跑进回忆的眼底。
  红日从地平线上探出大半,数分钟内,万道光辉冲破清晨的薄雾。远远有一只羚羊状的生物,背着光的黑色剪影,轻捷地跃过眼前,弹跳几下就不见了。
  “贺子衿,这样跑下去,还有几天就能到宿州?”辽阔的荒原在眼前展开,壮丽的日出令在城市长大的秦鉴澜感到无比震撼。她盯着地平线上蛋黄似的椭圆形,喃喃着问身后执缰的贺子衿。
  把小镇远远地甩在了身后,黑马从加速到慢跑,再到现在的快速走动,半宿时间内,凛冽的寒风刮过脸庞,秦鉴澜放在马背上的双手冻得发僵,白皙的面孔则变得通红。
  好在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她死里逃生,也顾不上脸面那些,瑟缩着用后背和贺子衿贴贴,能够互相取暖就好。
  一路上,贺子衿一反欢脱的常态,鲜少言语。知道假官死了,秦鉴澜也没问下去,只是默然地看着身周景色变换。
  “普通马匹四五天,宿州马只要两天半,”贺子衿说,因为太长时间没开口,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前面就是进入北疆前,剡国的最后一个城市。”
  “也就是边境城市?”秦鉴澜挠头,“那些马帮什么的,茶叶就是从这里取的货?”
  “差不多吧,”贺子衿调整了下马头的方向,朝着逐渐亮光的地平线走去,“边境城市,北疆的牧民都会进去买生活用品。再往前驻扎着剡地的镇北守卫军,然后驻扎着宿州的天狼骑。过了天狼骑的防线,就算正式进入宿州。”
  是了。原定的一年之后,亦是寒冬腊月,镇北军将领、四皇子李玄晏,策马北疆。荒原之上,李玄晏拉开弓弦,矢竹箭出,一举将身在天狼骑正中的贺子衿射落马下。那段描写太惊心动魄,算是小说中她为数不多用心看完的几页。看来李玄晏的故事尚未结束,还在北疆等着贺子衿。
  “那我们今天就可以抵达?”秦鉴澜问。
  贺子衿没答话。
  翻过眼前低矮的丘陵,灰色的厚重城墙赫然浮出地平线。小黑踢着马蹄往高大的城门走去,“镇北关”三个大字,方方正正地刻在城门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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