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这次的中秋之宴，因为离婚期不远了，所以步妩和步姝两人，都没有参加。
来来回回的在女眷席位上巡视的向婉蓉，在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看见的人之后，安心的同时，不免也有几分担忧了起来。
她嫁给太子，虽然不过是才半个月的光景，但早在出嫁之前，她就已然是知道了侧妃的事情。周家的小姐，她也曾经见过几次，虽然没有怎么说过话，但是那样貌，只是初初一打量，就知道，那确实是一顶一的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自己不过勉强当得上清秀可人罢了，虽然是正妃，占了个先来后到的位置。但是等到了年后，新人入门了，也不知道还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更何况，听说那周家的小姐，比自己还略小上两岁。
只希望，不会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心中悲叹了一声，摸着自己的脸，她不自觉的就有点愣神了起来。
一边的太子和前来敬酒的人寒暄过后，立时，便就注意到了她的出神，当即，有点担心的微微凑近了来，“怎么了？”
猛地一回神，就对上了太子投过来的关切眼神，向婉蓉心中一暖的同时，缓缓的摇了摇头，“臣妾只是觉着有点微醺了。”
“那本王便让他们给你换成茶水，果酒虽然不醉人，但是后劲儿足，你也不能过于贪杯了。”
“嗯，那就有劳夫君你了。”向婉蓉面色微红，说不出的娇羞。
“你我本就是夫妻，用不着那么多礼。”
夫妻。
她心中一甜，原本还七上八下的心，突然一下子，就落了地。闻言，不由得欣喜的，轻轻点了点头。
——
“哎呀，祖母，我也想去嘛~”
这是正在向太夫人撒娇的步姝，整个人扑在她的怀里，只差没有在坐榻上撒泼打滚了。
因为自幼和着周步明一起在太夫人这里闹腾，步姝也习惯了像是这样的闹腾，这次乍一听到了府里要带人去寺庙祭拜，和父亲说了一声之后，便就跑到了太夫人这里求情来了。
因为她嘴甜会说话，每次来这里请安的时候，也不像步妩每次到这里时的战战兢兢，倒是很得几分太夫人的青睐。
“你这泼猴儿，都是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没个正行！”太夫人嘴上说的严肃，但手上却还很是亲昵的点了点步姝的鼻头，眼中透着的还是几分欣喜。
步姝一笑，越发的钻进了祖母的怀里，“人家这不是也想着祖母您能开心嘛~”
“罢了罢了，”太夫人对身边的姑姑招了招手，又吩咐了几句。
刚一回过身来，就对上了步姝那亮闪闪的眼神，“那祖母您这就算是同意了？”
“怎么？难道你不想去？”太夫人逗弄的心也跟着一起上来了，“既然如此，那就——”
“不不不！我要去！祖母——”
“行了行了。”
太夫人把步姝推出怀里，装模作样的锤了锤自己的后背，“人老了，经不起你这么闹腾了。明日就要出发了，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快点回去收拾东西去吧。”
“诶，多谢祖母！”步姝跳下了坐榻，行了礼之后，便欢欢喜喜的退出了门去。
人走了，不过才一盏茶的功夫，方才还很是热闹的主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太夫人理了理自己身上方才被弄皱了的衣服，正想喝口茶，缓一缓神。
只是不过才刚一抬手，忽的，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一旁负责奉茶的姑姑，好奇的看了太夫人一眼，关心道：“老夫人这是？”
“我想着，既然已经答应了步姝，那也不好偏颇。这么招，你着人去步妩的院子里，也跟着说一声吧。”
“诶。”姑姑点头答应了之后，便要往着门外退去。
“等等，”太夫人转了转自己手间的念珠，捏了捏自己的眉头，“干脆也派人去沈氏和李氏的院子里，通禀一声吧。”
闻言，她有点惊讶的抬头看了太夫人一眼，只见老夫人的面容，不似作伪，这才领命出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老夫人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周家家大业大，每逢年节前夕或者什么重要的时候，都会去寺庙里祭拜一番。
而显通寺，主要是接待各类达官贵人所用的，距离皇家寺庙不远。
其内的寿梅园，是全京城都榜上有名的，其中有数百种珍惜的梅花树，随着几百年下来，愈发变得盛名了起来。
就连之前步妩出生时的卦象，也是专门请来了显通寺里的主持，卜卦出来的。
这次出门，原本是想要为了帮家族祈福的，但是这次几乎整府的女眷都出行了之后，更多的，是想要去还愿。
因为出行的女眷人数众多，再加上步妩和步姝又是大婚前，最后一次出门。所以虽然时间有点仓促，但到底府里面的管事，还是把这一次的行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周将军家的阵仗，摆的很是齐全。
虽然原定的，不过只是一天的行程罢了，单单光出行的女眷们的行李零碎，就装了两辆马车。
显通寺，独占了三座山头的大小，和皇家寺庙毗邻而居，离着京里的内城，差不多有着两个多时辰的车程。
一大早的，府里们的女眷们便都在内门处，集中了起来。
李蓉蓉也是在身边侍女的搀扶下，虽然是不是轻咳一声，但到底，还是面色如水的安静等待着。不时对上步妩那担心的眼神之后，也下意识的，回上一抹安抚的微笑。
她的身子再不好，这一次临近步妩出嫁，为了能帮自己的女儿还愿，到底还是拖着病体上了马车，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又多带上了一个大夫，和不少寻常可见的药材。
再并上太夫人，沈姨娘，步妩步姝以及身边伺候的丫鬟，零零散散的，近几十余人，又带了一百的护卫，浩浩荡荡的十几辆马车，一路出了将军府，向着城外驶去。
出了周府的大门，马车一路上经过了京城最为繁华的地方，行人的吆喝声和叫卖声，还有各种街肆食物的香气，让她们这一众甚少出过门的女眷新奇不已。
只是到底还没有出城，周围的行人来来往往，同坐在马车的姑姑便也把马车的车帘辣的严严实实的。只等马车出了城门，周围一下子都清净了下来之后，这才把车帘拉起了一点缝隙，可以看看外面的风景。
到了这里，周围已然是没有任何的行人了，纯粹只是看看山林间的景致罢了。
虽然走的是官道，但是到底是林间小路，马车里面即使铺了再厚的垫子，时不时的一点颠簸，还是让李蓉蓉觉得有点难熬。
她的身子本来就不是很好，在马车里面半躺久了，也觉得自己的骨头架子都快要散了。
“母亲，”步妩很是担忧，“要不我和让人祖母说一声，我们先半路歇一歇，缓缓再走吧。”
李蓉蓉咳嗽了两声，摆了摆手，“不了，左右也快到了，忍忍就过了。”
“母亲——”
没等步妩再开口劝说，就看见李蓉蓉一脸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想再听了之后，她也只好一脸担忧的，悻悻闭上了嘴巴。
第32章 计上心来
不长的一段路程，等到马车好不容易到了显通寺门口的时候，李蓉蓉的面色，已然是难看至极。
幸好太夫人也算是体恤她的病情，让人扶着她先回去休息了。
寺庙里面有专门招待女眷们落脚的地方，原本太夫人打算的，是到庙里祭拜后，用一顿素斋就走的，但是因为后来临时多带上了这么些个人，想着府里的女眷们，也难得出来一次，便干脆就在寺庙里多待上两天。
哪怕是好好散散心，那也是好的。
即使只住上几天的时间，但是身后马车上的行李太多，侍女和侍从们来来往往的收拾着，太夫人不耐烦看，便全部都交托给了沈姨娘，自己则是在身边姑姑的陪同下，去往主持的客殿谈论佛法。
步妩早在之前就已然扶着李蓉蓉走了。
此刻，这地方便徒留下沈姨娘和步姝两人，看着周围来往搬运的人群，步姝也放松了不少。此刻，想着左右没有人在意这里，便干脆凑近了沈姨娘，颇为亲昵的道：“娘~”
尾音微微上扬，透露着撒娇的意味，即使没有说后面的话，沈姨娘也知道她想的是什么，无奈的刮了刮他的鼻子，“让翠香带四五个侍从跟着你，只要不出显通寺，随你玩去吧。”
“谢谢娘~”步姝很是高兴，连带着，脚步也轻快不少。
——
此时已然临近年关，虽然还不到寒冬数九的时候，但这寺庙里的梅花，已然是开了。
向婉蓉往常在娘家的时候，便时常会趁着冬节，到显通寺里赏梅花。今年虽然已做新妇，但到底得了太子怜惜，再加之，显通寺距离皇家寺庙的路途也不是很远，来回不过半个时辰罢了。
于是两人便带了十几个侍从，一路从小道，拐到了显通寺里来。
显通寺和皇家寺庙相邻，占据了这方圆五百里之内的山头。和皇家寺庙不同，显通寺因为是开朝圣上亲自钦点过的寺庙，早年间，也曾经是百姓家经常去祭拜烧香的一座庙宇，但是因为更受达官贵族们的喜爱，再加上曾经闹出过几次遇刺的事情。
于是渐渐的，到了现如今，显通寺已然是寻常百姓们不能够随意登临的地方了。
此时已然接近黄昏，显通寺的行人不多，等穿过后院的寺堂之后，太子一行人就更没有再遇见什么人了。
进了寺庙大门，不过百米，便看见两个原先正在洒扫的沙弥，上前相迎。
“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小师傅好。”
太子看着向婉蓉透过那半开的院门，一直望着不远处那一株盛开的红梅，面上的神色也看着放松了许多，倒也觉得自己今日答应她过来赏梅，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总该穿的再暖和一些的，虽说还没正式入冬，但也需注意着。”
一路上，倒是没有碰见什么人，寿梅园外围的梅花，还都是半开不开的样子。
许是看出了向婉蓉脸上的惋惜，负责引路的小沙弥想了想，忽道：“这寿梅园外围的梅花虽然还没盛开，但是园心的碧梅和红梅，已然是盛开的很好了。施主不妨随我前去一观。”
听着这沙弥信誓旦旦的模样，以前虽然也来过显通寺，但是这个时候，还是第一次来的向婉蓉，不免又几分好奇了起来。
当即，她便回身向着太子示意了一下。
眼看着向婉蓉的兴致好，太子也没有故意泼冷水，只是可有可无的，略略一点头罢了。
既然已经应下了，那个沙弥便中途，换了之前走的小道。
和之前的大道不同，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虽然不难走，但是却也走了许久。
园子里面的梅花，栽种的并不规整，顶多是按照梅花树的品种，分成了几大块罢了，但是每一块却都是跌乱错落着的。
这种‘没有规矩’的样子，反倒显得这里的梅花园，更加的别致了起来。
有些梅花树的梅花，开的正好，高低有致的模样，混合着院子里面的假山和绿植，越发的好看。
步姝早在下午就进了寿梅园，没有要沙弥来引路，只是随意转转罢了，倒也意外的，让她找到了一个最适合赏梅的地方。
正好也走累了，于是干脆，便坐在了假山后面的石凳上，面前就是一方清澈的鲤鱼池，周围红梅相映，水中不是穿过一两条白黄橙红的锦鲤，倒显得这一方梅园，格外的舒适了起来。
坐在这里看着红梅和锦鲤，远处，隐隐的又有着钟声礼佛声，让步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只是闲看着池子里的锦鲤罢了，再注意到时间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想着时辰不早了，自家娘亲应当还等着自己回去用晚膳，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不经意，听见了附近有了旁的动静。
步姝有点好奇，悄悄探出了头。
就见着一对像是年轻夫妻模样的人，身后跟着十几个侍从，闲庭信步的，就往着这里来了。
一边的翠香见状不好，拉了拉步姝的袖角，着急道：“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步姝原也跟着翠香走了几步，正待要离开的时候，忽的心中一动，当即立时回过了头。
她想起来了！
虽然那个男子她不相识，但是身边的那位，分明就是之前曾经见过几次的太师府向小姐！
太师府之前的十里红妆，着实是成了京城里面，很长一段时间的美谈。便是足不出户的步姝也知道，向小姐前不久，刚刚出嫁成了太子妃，此刻却又在这里看见她和那个男人走在一起，一副亲昵的样子——
岂不就是说，这位莫不会是——太子！
步姝脸色一变，脑中灵光一现，忽的想到了什么。
她和身边带着的人，之前都在假山后面，而在假山前的那些个人，因为没有注意到这里，所以一时，倒也没有避讳着闲谈。
太子正对着周围的红梅点评着，脚步不停，不过刚走过一个拐角，倒意外的，看见了和红梅不一样的景致。
红梅树底下的青石上，端坐着一身藕粉色的姑娘，看身形，不过才堪堪豆蔻的样子。
这一看见了梅园里有其他的人，身后的侍从原想要上前劝离，太子心情正好，摆了摆手，便想要提步离开这里，却不经意间，对上了那人的一抬眼。
红梅树下的姑娘，面容精致，粉糯一团的样子，娇憨的惹人心怜。
只是这一眼，太子原本要离开的脚步，立时，就停了下来。
姑娘倒是似乎被这一眼惊吓到了，面色一白的同时，整个人越发显得楚楚可怜了。仓皇的一行礼，就迈着小碎步，带着身边的侍从，匆匆离去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的时候，太子还是望着那人离开的地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向婉蓉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虽然两人没有对话，但是这种一看就已然有了猫腻的情景，到底让她的面上，显出了几分尴尬。
心中失落的同时，到底还是顾念着自己身前的太子，她将自己手里面的绢帕捏的紧了，这才勉强控制住了自己面上的神色，不至于太过失态。
第33章 憋屈
等到步姝走离了寿梅园，再也看不见那个院子的门口之后，这才暗暗的，在心中长呼了一口气。与放松下来的同时，是心底里，那像是滚雪球般越发浓烈起来的欣喜。
倒是身边的翠香，一脸的担忧，“小姐，你今天——”，欲言又止。
“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相信你该知道，到底什么是该说，什么是不该说的。”步姝方才一时冲动下，做了自己之前暗想了好久的事情，此刻的心，正在‘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时候，又哪里会理会翠香的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