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为奴才考虑。”
白梅感激地说道。
她看向乔溪云的肚子,“娘娘。”
“嗯?”乔溪云问道。
白梅走过来,低声道:“奴才知道些容易叫女子受孕的方子,您不如试试。”
“您跟皇上……”
“咳咳咳。”
这回乔溪云是终于忍不住喷出茶水。
她拿帕子捂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梅,白梅一脸从容,“娘娘别怕羞,这些小把戏据说很有用呢。”
有用,乔溪云是相信的。
她不比没什么性教育的古代女人,上辈子风月场里什么没见过,一些有助于怀孕的姿势自己也知道。
但她想不到这些话会从白梅口里说出来。
似乎看出了乔溪云的意思,白梅大方笑道:“娘娘别以为我们就没见识,其实私下里像我们这些姑姑什么不知道。”
这倒是。
乔溪云想了想。
今日刘常在下了她的面子,她要护着白梅是一回事,但是这回的气不能不讨回来。
乔溪云叫李福全去御膳房要了些莲子百合银耳过来,自己亲自下厨,在小厨房里炖了一盅莲子百合银耳汤,然后就光明正大地坐着辇子去养心殿给皇上请安。
给皇上送些汤汤水水是后宫妃嫔们的拿手把戏,虽然能送进去的人着实不多。
但乔溪云是个例外。
李双喜一说乔嫔来送汤水,皇帝就叫了进。
他正看着奏折,这几日上朝,果不其然,御史那边赏了不少折子,弹劾礼亲王跟菩萨保结党营私。
当然,更多的折子是在回护菩萨保,说菩大人没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年节底下走动,两家又是亲戚,乃是常理的事。
这句话说对也对,说不对也不对。
对是因为菩萨保跟礼亲王确实有亲。
不对是因为满洲八旗就这么多人,谁家跟谁家没亲啊,就是守城门的卒子都能跟皇家扯上些干系。
皇帝看着这些个人,心里就窝火。
恰好乔嫔这会子来了,索性合上折子,他看向乔溪云,见她鬓发上带着些雪花,上去掸了掸,道:“怎么这么大的雪还出来?”
“臣妾只想着给您送银耳汤,却是忘了外面雪这么大。”
乔溪云不好意思一般地抚了下鬓发,“出来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可人都出来了,就没个回头的理,何况今日的银耳汤可是臣妾亲手做的。”
“你自己做的?”
皇帝有些诧异。
乔溪云道:“是啊。”
她将食盒摆在炕几上,从里面捧出个白瓷盅来,掀开盖子,这莲子百合银耳汤的香味就散了出来。
如意在旁边道:“皇上,就连这莲子都是我们娘娘一个个去芯的。”
“如意,就你多嘴。”
乔溪云嗔了一句。
皇帝心里一动,拉过乔溪云的手,“你何必如此,这些粗活叫奴才们做就是。”
“皇上,这活做着是不怎么轻松,可臣妾想到是为您做的,就、就也不觉得累。”
乔溪云低下头,白玉般的面容染上一层薄红。
她这句话说的直接,却叫人觉得真情实意。
皇帝不爱吃甜的,听了这句话也不忍拂了乔溪云的好意,他道:“那朕可得尝尝。”
“奴才……”
李双喜要上前来试毒。
皇帝却摆摆手,“不必,乔嫔朕信得过。”
这句话叫李双喜都有些心惊。
李双喜道了声是。
乔溪云愣了下,反应过来,忙笑道:“臣妾知道规矩,用的是银勺子。”
她给皇帝盛了一碗,皇帝本来是想给个面子吃一口就罢了,可吃着却觉得别有一番滋味:“你怎么想到跟朕做这个?”
“臣妾是看皇上这几日像是上火,想着这莲子、百合跟银耳都是润肺去燥的,所以才临时起意。”
乔溪云关心地看着皇帝:“皇上您这几日事务繁杂,可得保重身体。”
皇帝的心里面暖暖的,沉甸甸的。
作为皇帝他不缺问暖虚怀的人,但他知道哪些是真心,哪些是假意。
贵妃口口声声说爱他,可实际上只在乎六宫之权跟后位,哪里会想到送这么一碗朴素的汤水,又哪里会亲自下厨做这么一碗汤?
“朕心里有数。”
皇帝道:“倒是你,也别太勤学苦练,这程子朕怕是忙,顾不上考问你功课,你若是有不懂的,不妨去问问云妃。”
“云妃娘娘?”
乔溪云眼里掠过些许惊讶,“云妃娘娘身体不好,臣妾去打扰,合适吗?”
“云妃的身体一向如此。”皇帝淡淡道:“她那里又素日冷清,常没人去,你时不时地陪她说说话,保不齐她的病还能有些好转。”
“那臣妾就厚着脸皮去请教。”
皇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乔溪云自然不会拒绝。
她勾唇笑道:“看来臣妾还得再备一份礼了。”
“你先前备什么礼?”皇帝抬头问道。
乔溪云笑道:“皇上问这话好生糊涂,除了恭贺刘常在有喜的礼,臣妾这会子能备什么礼。说起来,臣妾是还得恭喜皇上呢。”
她说话的时候,三份嗔三分喜,声音脆又甜。
皇帝不禁莞尔,先前的烦躁一扫而空,被她的话题转移了注意力,“那你就口头恭喜?”
“您莫非是想要礼物不成?”
乔溪云做出肉疼的模样,捂着荷包,“为了刘常在的礼,臣妾可是掏出二百两银子了,这要再备一份您的礼,臣妾今年只能到您这里打秋风来了。”
皇帝笑出声来。
“都说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感情朕的穷亲戚就是你。”
李双喜分明瞧见皇上先前那乌云密布的面容,这会子见皇上喜笑颜开,心里真是不得不给乔嫔一个服字。
第54章 升职的第五十四天
次日。
皇帝上完早朝回来, 他没处置菩萨保,反而对他跟礼亲王走得近的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这无异于让菩萨保一派的气焰越发嚣张。
朝廷上其他党派的人自然有些看不过去。
“主子爷歇息会儿吧, 这个时辰也该传早膳了。”
李双喜端了杯茶过来, 说道。
皇帝嗯了一声, “让御膳房送些清淡的, 一大早的也别太油腻了。”
“是,奴才记住了。”
李双喜刚要下去,就听得上面皇帝道:“慢着。”
李双喜站住脚步, 皇帝思索片刻, 道:“你去打听打听乔嫔给刘常在送了什么礼。”
李双喜错愕片刻回过神, 道了声是。
这消息不难打听, 昨儿个乔嫔被刘常在下了面子的事, 宫里头都知道了。
李二宝道:“师傅,这事要不要给主子爷说?”
他挠挠后脑勺,有些迟疑:“如今刘常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
李双喜正想着, 见他这呆头呆脑的模样,忍不住抬起手拍了下他的后脑勺, “你师父还用得着你来教, 行了,赶紧去催催膳房快些把早膳送来,耽误了主子爷用膳, 谁负得起这责任。”
“诶。”
李二宝捂着后脑勺,赶紧小跑着去了。
李双喜汇报的时候, 却是一字不落, 一五一十说出来,皇帝不言语, 手里把玩着一根玉笛,时不时地试试音色。
“事情就是这样,奴才听说今儿个请安的时候,白常在还提起了这件事。”
呼呼呼……
不成声调的笛声停下,皇帝抬起头,薄而狭长的眼皮挑起,“白常在,皇后、贵妃没处置?”
李双喜的手垂在两侧,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主子爷,想来两位娘娘是顾虑刘常在的身子,到底是子嗣为重。”
“朕倒是不知这子嗣为重跟白常在什么干系。”
皇帝面色微沉,周围气息冰冷。
李双喜知道主子爷是犯了护短的毛病,他忙劝说道:“主子爷,旁人也就罢了,这刘常在如今有喜,何况又是贵妃的人,您三思啊。”
皇帝啪地一声捏断了手里的玉笛。
他看着手里断裂的玉笛,眼眸渐沉。
“传朕口谕,白常在违背宫规,不知礼数,降为官女子,刘常在身怀龙种,着云方前去伺候,教导规矩。”
“。”
李双喜心里暗松口气,连忙答应一声,打算出去叫了几个小太监过来,一一吩咐。
他才转身,就听得皇帝道:“另外,你亲自去承乾宫一趟,前几日江南不是贡了血燕,给乔嫔送去。”
“是。”李双喜道。
“降为官女子,不……不可能。”
白常在两腿一软,眼睛发直,险些摔在地上。
她抓住春贵人的袖子,“贵人帮我,我、我不能被降为官女子!”
几个御前伺候的太监不做声。
春贵人只觉尴尬狼狈,她甩开白常在的袖子,黑着脸道:“白氏,你不要胡搅蛮缠了,皇上口谕如山,你莫非是想抗旨不遵?!想想你娘家人!”
白常在不意春贵人会这么冷漠无情。
她颤抖着嘴唇,面无血色,喉咙上下滚动,“春贵人,我、我这都是按着你的意思说的,我还给你送了那么多礼物!”
“胡说!”
春贵人见白常在越说越不像话,赶紧对豆科使了个眼神。
豆科跟花莱上去,拿帕子堵住了白常在的嘴。
“唔唔唔。”
白常在还想挣扎,可春贵人一个手势,就直接让人把她拖下去了。
“贵人,奴才们事情办妥了,这就告辞。”太监们行礼说道。
春贵人笑盈盈,瞥了豆科一眼。
豆科从袖子里掏出个荷包上去,塞在为首的太监手里,“这是我们贵人的一点儿心思,冰天雪地的,难为诸位谙达跑这么一趟,请你们喝杯热茶,可别嫌弃少。”
太监捏了捏分量,脸上笑容跟菊花似的绽开,“贵人真是大气,奴才们多谢贵人了。”
“谙达们客气。”
春贵人道:“还得麻烦几位谙达,别把那白氏的风言风语传到皇上耳朵里去,那起子糊涂人说的话哪里能当真。”
“明白,明白,贵人请放心。”
几位太监拱拱手,答应得十分爽快。
他们回去后也确实没告诉皇上,而是告诉了李双喜。
李双喜一下就心里有数了。
他就说那白常在便是想讨好刘常在,又何必这么拼,感情是春贵人在背后指使。
这白常在要说倒霉,也的确很倒霉,可也怪不了旁人,都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皇帝这一罚一赏,后宫里那些传乔嫔笑话的人一下子偃旗息鼓了。
“皇上对娘娘真是没的说。”
白梅感叹道。
“是啊,那白常在早上还笑话娘娘呢,这会子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如意叉着腰,颇为解气地说道。
白梅笑而不语。
这要紧的哪里是白常在那边,白常在根本不足为惧,不过是跳梁小丑,她说的是皇上赏人给刘常在的事。
这才是关键。
“别说这些了,白梅,你替我想想备什么礼去给云妃好。”
乔溪云压根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她看着册子,手里握着笔,可礼单上却是空无一物。
瞧了半日,乔溪云实在想不出来给云妃送什么礼才好。
云妃家世清贵,不缺东西,又身处高位,平日里处处低调,只除了三大节的时候会露面,日常很少出来见人。
宫里头知道她喜好的人着实不多,要给她送礼,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奴才瞧瞧。”
白梅走过来,接过乔溪云手里的册子,想了想,道:“娘娘不如想送什么给大阿哥好,大阿哥喜欢,云妃就高兴了。”
乔溪云愣了下,仔细琢磨一番,点头道:“是这个道理,还得是姑姑明智,提醒了我。”
“可大阿哥又缺什么呢?”如意不解地问道:“难道有什么是咱们有的,大阿哥没有的?”
这东西,乔溪云还真有。
“臣妾近来想出的小玩意,不知大阿哥可喜不喜欢?”乔溪云脸上带着笑容,很是和气地看着跟前眼睛闪闪发亮的大阿哥。
大阿哥连连点头,看了下云妃。
云妃微微颔首后,大阿哥才道:“多、多谢乔嫔娘娘。”
“不必客气。”乔溪云道:“这盒子里有游戏说明,大阿哥可以找多几个人一起玩。”
“额、额娘,我可以找、找小印字他们玩吗?”大阿哥巴巴地看着云妃。
云妃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不许伤神,玩半个时辰就得休息。”
“是。”
大阿哥奶白的小脸上露出个笑容,他的小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看上去十分可爱。
云妃让人把大阿哥带下去,捂着嘴咳嗽一声,不好意思道:“乔嫔费心了,这游戏怪灵巧,难为你想得出来。”
“也没什么,”乔溪云道:“不过是看升官图想出的主意,我也就是动动嘴皮子,是下面人辛苦。”
“那也得是有心之人才能想到这些。”
云妃吩咐人去沏一碗红枣茶上来,她的面容其实有些瘦脱相,可气质温润,如同雨中青竹,叫人见之忘俗,“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就前些日子家里送了些建莲红枣来,妹妹可别嫌弃。”
“常听说建莲的红枣甜,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乔溪云说道。
她表现的很是和气。
在延禧宫坐了小半个时辰,才告辞离去。
平安等人心里不禁有些诧异。
平安端了熬好的汤药上来,从红漆托盘里捧起药碗,递给云妃,“娘娘,今日乔嫔娘娘倒是怪,怎么突然登门来拜访?”
“你瞧着是为什么?”
云妃熟稔地喝着苦涩的药汁,眉头皱也不皱。
她自懂事起,喝药比吃饭还多,早已麻木。
平安是跟云妃进宫的老人,见识也多,低声道:“奴才瞧着,乔嫔似是有讨好之意,莫非是想投靠娘娘您?”
这猜测算是很合理。
别看宫里如今好似只有皇后跟贵妃两派,事实上,想投靠云妃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云妃性子清冷,又不爱应酬,便是有人想投靠也会婉拒。
久而久之,就不会有人再想来触霉头。
“投靠。”云妃拿帕子捂着嘴,轻笑一声,“保不齐日后是谁靠谁呢。”
她说得声音很轻,平安有些听不明白,疑惑地问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