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仙人们纷纷聚集在禧月阁内,沉默不语,但显然是接受了归终的说辞。
归终心里轻松了两分,笑眯眯地拱了拱手,“既如此,我就带着眷属先行离去――等战局稳定,我再宴请各位,庆祝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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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
月海亭内,若陀刚从石门赶回天衡,风尘仆仆地拍了拍衣摆上落着的灰,调侃道:“我们归离集的那位归终,手腕不弱啊。那么多的仙人,一个两个都是臭脾气,她给一棒子一颗甜枣,短短一刻钟把他们收拾的服服帖帖――之前我以为她只会制作机关来着。”
摩拉克斯把批阅完的文书拢成一沓,冷冷道:“归终一直如此。”
“也说不准到底是不是好事。”若陀耸耸肩,“我不参与你们归离集的事哈,先说好了――当初我来这也只是和你签订了契约,可以让我来地上玩一玩而已。归终她并不是一位软弱的魔神,这样下去开初我们归离集或许能占优势,后期呢?魔神一共只有七个席位,再加上信仰的冲突――”
“你也说,有七席。”摩拉克斯淡淡道。
若陀“啧”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着摩拉克斯,皱眉道:“你这‘不动玄石之相’看着是真的难受啊,不考虑打完之后就把它卸了吗?”
“争斗无时不刻,尽在身边。”摩拉克斯冷然拒绝道,“不可。”
“行行行好好好,你都有道理。”若陀无奈道,“这样的你也能为归终让步,你们真是……哈哈。”
摩拉克斯眸光平静地看过去。
“我们真是怎么样?”
若陀倏地回头,恰好见到归终半坐在窗棂上,雪白赤/裸的长腿微微荡着,好奇地看着他。
“哈哈哈……”若陀干笑两声,目光又移到摩拉克斯脸上,然后就见……
去你妈的,他卸下了不动玄石之相。
“夜色清寒,秋意已深。”摩拉克斯轻叹一声,脱下外披,轻轻盖在归终的膝头,温声道,“虽然你是魔神,对你影响不大,还是注意为善。”
“咦?你怎么恢复啦?”归终盯着摩拉克斯的脸瞧,“我记着你搞了个什么什么‘相’,断情绝爱,什么什么能加强你的判断力和攻击力……现在还在打战呢,你不一直戴着?”
实在怪不得归终稀奇,毕竟在游戏的文案中,摩拉克斯的这种相是从头一直戴到魔神战争结束的。
“只是试验。”摩拉克斯淡淡道,“局势远未到如此。”
“哦!”归终恍然,“原来如此……咦,若陀,你的心情好像不是特别好。”
若陀:……
哈哈,敢情不是不能卸下不动玄石相,只是不想为我卸下是吧,好你个摩拉克斯。
若陀在心里骂了摩拉克斯无数遍,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会呢,我今天心情还行,至少没有被你的史莱姆揍过,逃过一劫。”
“哎呀,那是不得已的方法。”归终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我只能……”
“不用解释,不用解释,我都懂!”若陀连连摆手,“我先回石门了哈,不打搅你们了。”
“哎,等等――”不等归终挽留,若陀已经受不了似的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好像有点奇怪。”归终坐在窗沿上,呆呆地望着若陀溜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摩拉克斯倒没有多想,站起身,轻轻把归终从窗上抱下来,放在腿上坐着,从身后环抱着她,温声道:“若陀不是外人,不必多想。”
归终坐着有些不舒服,难耐地动了下,半趴在桌子上,问:“所以你到底出于什么考虑,放弃归离集以北的地区?”
“你不顾归离集北边战线,连夜赶来,只为了问这个?”摩拉克斯温和地询问。
“是,也不是――你别转移话题啊,我问正经的。”归终叹了一声,扭过头瞧着摩拉克斯,却被他趁着这个机会轻轻啄了一下唇角。
归终侧过头,问:“如果归离集的子民真因我们放弃土地而死,你真会负责?”
摩拉克斯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
然后就又是一夜的荒唐。
归终也闹不清他为何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搞这种事,被折腾到话都没力气说、脑子都懒得动一下的时候,迷迷糊糊瞧见摩拉克斯站起身,随意地披上了外披,立在窗前,这时才轻声解释道:“以你我能力,只得护浮世一隅。再多之处,亦是无能为力。我知你的想法,等到力所不能及的那天,你自会明白我今夜所说。”
归终使了全身仅剩下的劲,克服从骨子到每一寸肌肉的酸软,也不过只能将自己的身子撑起一半,勉强看到摩拉克斯灿金的瞳孔似夜中晶蝶,半个人浸润在清泠泠的月光下,另外半身却隐没在黑暗中,撑起半扇窗,静静眺望着远方。
……归终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摩拉克斯要挑这个时候和她解释了。
这时的归终没力气和他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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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翌日归终彻底清醒的时候,摩拉克斯已经离去了。
月海亭到底清净,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很少人来。归终暗骂一声,匆匆整理好着装就往归离原赶,这才来到未名居,就发现桌案上是一封留云借风真君的邀约。
信上骂她昨天晚上是见鬼去了找不到人,催促归终看到这封信后速速来到奥藏山,那里有所有她想见到的人。
归终匆匆忙忙翻了一遍桌案上的文书和信件,确认今日没有发生任何超出她意料之外的事,这才往绝云间的方向去。
临近深秋,绝云间的树木层林尽染,落叶厚实地铺满山路。
归终绕山而上,就见留云借风真君抱着甘雨,和萍儿坐在石桌前攀谈。
归终落在她们身侧,问:“就你们吗?”
“不然呢?你以为摩拉克斯会来?”留云借风真君没好气地道,指了指归终面前的石凳,“坐。”
归终坐下,瞧着留云借风真君揉了两下甘雨,重重地叹一口气,看着归终道:“昨日,是我让你去阻止摩拉克斯的。”
“哦?”归终想了想,还是问道,“为何这样说?”
“放弃归离原以北地区,以归离居为界限,重新布局防线……”萍儿轻轻喝了一口桂花茶,淡淡道,“这只是摩拉克斯众多的命令下,较为容易阻止的一条罢了。甫一提出,就遭以留云借风真君为首的仙人反对,吵得不可开交。但吵归吵,我们仙人也知道,归离集,是摩拉克斯治理的归离集。我们充其量连他的眷属都不是,又有什么资格干涉他的决定呢?”
“仙人受召前来,本应是出于对摩拉克斯的信服。”归终沉吟片刻,说,“听起来你们对他的抉择似有不满。”
“怎么可能。”萍儿平静地说,“摩拉克斯的选择是他在‘不动玄石之相’的状态下做下的。你或许不太明白此相意味着什么……这么说,在‘不动玄石相’下,摩拉克斯所有的情感不复存在,一切的决定都出于极致的理性分析。也就是说,这些决定,都是在客观条件下,最有利于归离集的决定。”
“那你们还吵?”
“但,‘最有利于’,有时并非是最好的选择。”萍儿垂眸,轻声道,“这些决定的残酷性,你以后会慢慢知晓。你是归离集权重最大的变数,你的存在,或许能使这个集子……少遭点灾吧。”
归终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对上萍儿和留云借风真君的神情,轻松地笑了下,调侃道:“你们这么苦大仇深做什么?这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谁知道未来会有多少大的转机?先谈一些开心的,萍儿,恭喜你――或者说,‘歌尘浪世真君’。”
话题在归终的调整下很快变得乐观积极。
毕竟在特殊时期,归终摸了几下小甘雨,嘱咐留云借风真君记得给她买奶粉之后,就匆匆下了山,回到未名居,第一时间把闭关的叶芝芝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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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我接受摩拉克斯的册封?绝对不行!”叶芝芝气呼呼地一口否定,“什么真君不真君,我不稀罕。我是你的眷属,凭什么当摩拉克斯的真君?”
“之后我们与仙人们的交流会多上很多,你‘真君’的身份,能帮我争取到更多的话语权。”归终心平气和地说。
“行吧,册封就册封……”叶芝芝抓了抓头发,摆烂般的说,“所以我的封号是啥?”
“图谶谴告真君。”归终轻轻在空中写出这几个字。
“什么图层……还谴告!难听死了!”叶芝芝气急败坏地抱怨说,“是不是因为我得罪了摩拉克斯,非要给我起个这么难听的绰号!”
归终闭了闭眼,笑眯眯地说:“早知道你会这么认为,所以我给你添了个前缀呢!‘醉离殇・图谶谴告真君,怎么样?”
叶芝芝眼前一亮,抓住归终的袖摆,急切道:“就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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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的册封典仪很快顺利举办,新的两位真君的册封理由正当,很快得到了众仙的承认。
忙完一切的归终,常常一个人坐在地图前,望着逐渐复杂的魔神行动轨迹发呆。
“我觉得你就是在浪费时间。”叶芝芝走到归终身边,吐槽道。
“这些都是你提供的情报。”归终平静地说,“可以分析出很多东西的哦。”
“行,那你分析分析。”叶芝芝一脚把凳子踢过来坐下,双手捧在下巴上,歪了歪头。
“你看,这几位魔神一直在我们的防线外徘徊,偶尔带着魔兽攻打一下……但现在的频率明显高了很多……还有这边……”
“额,能简单一点吗?”叶芝芝捂着头问。
“简单点说,这两天会有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归终轻轻弹了一下叶芝芝的脑门,笑眯眯地说,“你该准备告诉你的史莱姆军队们,要打架啦!”
“哎哟!”叶芝芝捂着额头,说,“我去打架,那你呢?”
“我去摩拉克斯那里。”归终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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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来海劈开一半,似黑夜张开的獠牙,波涛也静寂了几分。
星光闪烁,星尘律动,归终顺着一缕风,缓步向云来海走去。
“――就是你想结盟吗,哈艮图斯?”奥赛尔声音沉沉,身侧似还有许多诡异的笑声。
“是的哦。”归终立在波涛前,笑盈盈地回答。
声音沉默许久,才道:“你进来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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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归终毫不犹豫地往海的深处走去,有些稀奇地看着面前的浪花退开,身后的波涛又跟着合上。
奥赛尔对水元素的掌控力超乎寻常,如果他未曾被摩拉克斯镇压,活到最后的水神是他也并非没有可能。
顺着水波的推动,归终顺利地来到了奥赛尔身边,在冰蓝的海水间悠悠落下。
此时的奥赛尔独自坐在水晶王座上,人形态的他有着一头海蓝飘逸的长发,生着的眉眼也是十足的俊秀,根本没有八爪鱼的滑稽风骚。
奥赛尔疲惫又装x地玩弄着高脚杯,这时,一位雪白长发的少女轻盈地从归终身边穿过,停在奥赛尔身侧,微笑着看着归终。
“跋掣,你怎么来了?”奥赛尔皱着眉问。
跋掣浅笑道:“听闻岸上的友人前来,特意来看看。你就是归终么,久仰。”
“久仰久仰。”归终笑眯眯地说,“我听闻过你,奥赛尔的妻子对吧?”
“正是。”跋掣垂眸,耳根不知为何有些微红。
归终心中唏嘘,奥赛尔这么臭屁的性格,何德何能有这么一个温柔的老婆,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不是魔神,应该算是魔兽?”
“……啊,是的。”跋掣有些迷惑,还是答道。
“跟她废话这么多干什么?”奥赛尔不耐烦地说,“哈艮图斯,你身怀和‘摩拉克斯’的‘契约’,还敢过来和我结盟,你是不要命了吗?”
归终叹了口气,摊了摊手,抱怨道:“你真的一点也不近人情啊,我想和跋掣多聊几句都不让呢。”
奥赛尔神色一凛,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从我进来开始,你就给我设了一个‘局’。”归终笑着伸出手,温柔地触摸着海水铸成的壁垒,轻轻歪了歪头,狡黠地瞧着奥赛尔,“你有没有想过……在你设置的‘局’外,还能有一个‘局’。”
“笑话!”奥赛尔从王座上站起身,怒喝道,“这里是海底,是我的地盘,你能干出什么事?”
“的确是海底呢,并且‘水元素’非常浓郁。”归终笑盈盈地说,轻轻欠了下身子,“如此浓郁的‘元素之力’,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啊,你能联想到什么?”
奥赛尔脸色一变,迅速抬手,滔天的浪花将归终往远处推去,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成千上万的水史莱姆从水中蹦蹦跳跳地窜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毫不客气地扑向奥赛尔。
不止如此,之前埋伏在奥赛尔和归终身边的水产、手持叉戟的虾兵、奇形怪状的水中魔兽纷纷遭到了水史莱姆的进攻。
如此丰富的水元素力加持下,水史莱姆根本不惧怕任何攻击!
海中不知名的魔神也被水史莱姆打得从潜伏之处逃了出来,一时间海中波涛汹涌,浪花一阵接着一阵翻滚。
归终平静地立在水波中央,望着手忙脚乱帮奥赛尔打史莱姆的跋掣,遗憾地又叹了一声:“原本,水史莱姆并不能进入海的深处,可我身上存着叶芝芝送来的史莱姆‘锚点’……真是愚蠢呢,奥赛尔。”
“不是魔神吗?我很羡慕你们之间的身份,跋掣。”归终偏了偏头,摊手,轻声道,“只可惜我们……是敌,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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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之上,摩拉克斯率领众仙悬停在半空,冷眼看着底下的浪涛。
“摩拉克斯,归终还在海里――”若陀沉声道,望向已在结印的众仙。
“无妨。”摩拉克斯冷然道,静静望向空中。
岩元素凝聚成云,从所未有的巨大积云成旋涡状在天空盘旋,忽地金光一闪,一颗硕大的天星从天而降――
若陀本来有些担忧归终的安危,瞧着摩拉克斯一脸不在乎,助封印完成的留云借风真君和萍儿也没有过多的反应,索性安下心来,将元素力注入阵法中。
“轰!”
天星的坠落和阵法的成型几乎同时发生,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所有的水史莱姆在同一时间暂时转化成了岩史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