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三档挺好。”
“然后转速再快就上四档了,还是往后拉。”
“嗷!”
“四档开一阵子转速上去了就可以换五档了,这个得往旁边歪一下。 ”
“行,你说往哪歪就往哪歪。”
“那现在,转速上去了没有?”
“上去了上去了,别刹车别刹车…….”
第72章 Chapter 53 梦话
“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嗷,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吃饱喝足……..我在北方的冬夜里给狗捡屎……..”
“闭嘴!有完没完!” 紧闭的房门里传出一声绝望的怒吼,紧接着一声重物砸门的声音。
凌杨歪在沙发上搂着二饼,识相地闭上了嘴。
天干物燥,小心三傻,三傻最近方便面吃多了,火气大,老是没事摔盆打碗,惹不得惹不得。
还是跟小狗看朋友圈比较好玩。
凌杨指着手机跟二饼控诉:“你看你姐姐,在外头,连吃带喝,左拥右抱,把我留在家里伺候你,像个什么样子! 早知道我就跟着她去了! ”
照片里头南法阳光明媚,谢与非红酒喝着,奶酪吃着,身边那两个笑得令人讨厌的货色,赫然是齐晴和她的伊万师兄。
法国人也喜好假公济私,把学术会议开在了冬天也阳光明媚的南部。谢与非去开会,刚好伊万师兄和齐晴也在那边度假,偷了个空档约一把饭,倒是把凌杨孤零零扔在了帝都怨声载道。
说来也是凑巧,今年过年,齐晴跟伊万师兄一碰头,发现大家都没有回家任务,索性双双飞出国度假。
齐晴当时跟谢与非说起这事的时候,愤慨之情溢于言表:“你知道这人说想去哪儿么? 波兰!”
谢与非眨眨眼睛:“波兰的航天工业好像也不太发达呀?还不如去俄罗斯,啊,不如去乌克兰,看看切尔诺贝利的遗址也不错。”
齐晴觉得自己头上好像开始冒烟了,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 你们这些人对度假有什么误解!我好不容易说服爹妈,把全家搬到了海南,谁要大冬天的去零下三十度的鬼地方! ”
“好像是有点冷啊……. ” 谢与非想起了在北美时候,天天出门扫没狗大雪的岁月,当即站在了秦秦一边:“那伊万师兄为什么非要去波兰?”
“他之前看了一本什么砖头那么厚的《波兰史》,突然就对那地方感兴趣了。不是,别人闲下来看剧打游戏,为什么这个人都是看什么红旗歌舞团啊,波兰史啊这种东西。你们学校培养出来的人爱好都这么清奇么?”
谢与非摇摇头:“不是的,你看我就没那么复杂,就是爱去动物园。”
还喜欢豢养偶蹄目动物。
齐晴长叹了一口气:“你以为,看猴, 它是个普遍的爱好吗…….”
接着自问自答:“不是! 只有我跟凌杨这种宽容大度、不挑不拣的好人,才能受得了你们这些大猪蹄子!”
当然,大过年去波兰这种没谱的事,必然实现不了。
齐晴和伊万师兄来回拉锯了几个回合,把欧洲这些国家念叨了一圈,最终妥协在了法国。 齐晴觉得南法天气勉强算比较暖和,伊万师兄认为法国在航空航天方面还可圈可点。
于是三个人在南法小城顺利会师,还不忘当场给凌杨打个视频电话折磨他一下。
凌杨丝毫没有霸总包袱,在那边撒泼打滚要求谢与非开完会买完飞机赶紧回来,一天都不要耽搁, 吠叫声音之大,甚至超过了旁边的二饼。
吵得谢与非耳朵疼,索性早早挂了电话。
人在欧洲,网速不好,没有办法。
当然了,谢与非的会是要真开,工作也是要真做,和齐晴他们约顿饭,已经是为数不多的休闲活动。
凌杨这边一天二十四顿地花式查岗,一会发个二饼的小视频,一会又非要展示自己元素周期表的学习成果,甚至还跑去动物园,给她现场直播了一段马来貘近况。 谢与非不胜其烦,工作结束了就赶紧回去抚慰那颗空虚寂寞冷的偶蹄目心灵。
她这个差出得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能算短。回去时候正月十五都已经过了,同凌杨腻歪了几天, 共同研习了一些诸如越野车,小四轮拖拉机之类交通工具的驾驶方法,一晃也就该收拾收拾开学了。
学生还能在家里逍遥几天,老师们才离期末地狱,又要一脚踏进开学地狱。
年末是地狱,年后也是地狱,无他,要交标书耳。
你让谢与非推公式跑仿真,多难她都乐意,但是一说到搞材料写标书,就恨不得把头发薅秃。 凌杨去找她时候还纳闷:“这天气暖和了狗掉毛,怎么人也跟着掉啊?”
谢与非瞪他一眼,没搭理他。
隔几天就收到了全套生发防脱套装,凌杨可不希望女朋友写个标书就成了裘千尺。
谢与非蹲在办公室闭关写标书不理他,凌杨也就只能被迫老老实实回去上班,下了班按时去给谢与非投喂晚饭。
是的,这位猛兽一忙起来就经常顾不上吃饭睡觉,胃疼的毛病又卷土重来。凌杨熟门熟路地照顾起了胃病患者,想想自己当年装霸总的时候,还在胃疼和失眠这两样毛病里难以抉择,真是恍如隔世了。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谢与非把标书和各种相关材料整理好交上去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脱了羽绒服,换上了薄大衣,向阳地方的柳树甚至都有了微微的绿意。
凌杨今日穿了他新买的,被关沛称之为“骚绿色”的长大衣,配一件灰色有暗格的衬衣,越发衬得小脸雪白精神焕发。
他是打定主意要把女朋友从办公室里拖出来,庆祝标书完工,顺便认真逛一下商场。 已经春天了,满街的男人女人,男狗女狗都在搔首弄姿,连二饼都收获了凌大壮给买的当季新款狗外套,谢与非衣柜里那一排优衣库超轻羽绒,也是时候下岗了。
凌杨自打去年开始,就不断出入谢与非的办公室,从停车场走过去自然熟门熟路,哼着小曲一路溜达过去,很是惬意。
老远见到女朋友从台阶上下来,心头一喜,她今天居然没有穿超轻羽绒,好好地裹了一件大衣(虽然不是自己送的那件) 还戴了围巾画了妆,很是赏心悦目。 但话又说回来,她后面跟着的,那又是个什么玩意?
目测是人类男性,外表大约三十来岁,穿个不知所谓的粗花呢外套,里头一件高领毛衣,脸上杵着一副黑框眼镜,搭上一对不怀好意的绿眼睛,怎么一看智商就不太低的样子。
谢与非一路跟人家有说有笑,凌杨可就直接笑不出来了。
这什么情况。
不行,得赶紧宣示主权!
凌杨身上每根汗毛都跟着警觉起来,脚下加快步伐,离老远就朝着谢与非大力挥手,示意你男朋友在此。
谢与非倒是也看见了他,冲他一笑,带着后头那个眼镜男溜达过来。
凌杨当即冲过去拽住她的手:“怎么这么慢,我要饿死了。”
谢与非把手抽出来,拍拍他的手背:“啊,临时有点事耽搁了。对了,我多带一个人吃饭你不介意吧。”
凌杨瞪大眼睛,一个“介意”卡在嘴边,那必然不能说出来,还得装出来一脸光风霁月喜笑颜开。
“不介意不介意,本来就是吃饭么。”
谢与非大点其头:“我觉得也是,三个人好点菜。”
然后给凌杨介绍:“ 这是 Paul, Paul Durand 教授,我在法国开会时候认识的同行,刚好今年在我们学校当访问学者。Paul , 这是我男朋友凌杨。”
那位炮教授一张嘴,倒是一口和脸皮一样地道的中文,还带点天津味儿:“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你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字,黄梦华。 我的妈妈是中国人。”
然后猝不及防地,就 kucha 给凌杨来了个熊抱。
把偶蹄目活活僵在了当场,心里头一千只马来貘奔腾而过。
虽然他在家里日常跟关沛扳脖子搂腰没少进行自由搏击,可是被陌生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来个爱的抱抱,还是有点超出他的接受能力。
怎么办,要抱回去吗? 不抱回去是不是有点不礼貌?这假洋鬼子整什么幺蛾子啊!
好在那位梦话教授动作迅捷,还没等凌杨反应过来,就放开他回到了原位,又腻歪在谢与非的身边。
“非非,你的男朋友长得是美丽。”
假洋鬼子就是不行,中国话虽然分得清四声,可是说出来完全不是那个味儿,美丽?呸!你家形容男的用美丽!果然人如其名,说的都是些个梦话。
听得凌杨呲牙咧嘴,还不好说什么,只能在旁边谦虚:“过奖过奖。”
谢与非倒是笑着纠正他:“中文说男的好看不用美丽,用帅,你男朋友长得真帅。”
梦话教授嘻嘻一笑,当场活学活用:“非非,那你长得是十分美丽。”
谢与非用法文回答他:“ Merci beaucoup !”
苞谷什么苞谷!凌杨在一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法国老白脸就是不正经,还非非,非非是你叫的吗!可得把我家女朋友看好了。
当即上前一步,把谢与非给搂住了:“ 对呀我家非非最美丽!”
谢与非还浑然不觉,跟凌杨大肆介绍这位梦话教授:“ Paul 在流体力学方面的研究非常深入,我看了他的论文之后受到了很多启发。他刚到中国还不太习惯,我带他熟悉一下环境。正好今天我们一起吃个饭,也算给他接风。”
凌杨一肚子的坏水当即翻腾起来,揪住话头不肯放手:“ 您这汉语说得这么溜,不像没来过中国呀,不是说有中国血统吗?”
梦话教授眨眨他漂亮的绿眼睛:“哦,以前来过的,去过我妈妈的家乡,但是都是时间很短, 这一次我打算在中国呆一年。”
完蛋,凌杨心里的某处又一次大规模垮塌,一年? 这么个风骚玩意放在谢与非身边一年?那还了得? 他觉得自己愁得都要长白头发了。
那梦话教授还在滔滔不绝:“ 如果大学里都是非非这样美丽而且聪明的女孩,我甚至可以在这里申请长期教职。 ”
谢与非这个日常听不明白重点的人,还在旁边大为赞同:“你要是肯来我们院长估计得高兴疯了!我们正缺你这个方向的研究人员!”
凌杨在一旁忍无可忍,大吼一声:“吃饭去吧!我饿了!”
然后假模假式问谢与非:“今天想吃什么呀?”
谢与非一摊手:“都行啊。” 然后问梦话教授:“ 你想吃什么? 有什么中国菜想吃?”
梦话教授眨巴着他的大眼睛盯住谢与非:“我相信你,你推荐的一定好吃。”
凌杨没有给谢与非任何推荐的机会,当场插话:“吃四川火锅吧,来中国怎么能不吃火锅呢。俗话说得好,下车火锅上车面,火锅就是接风专用。”
谢与非打断他:“我怎么没听过这种俗话?”
凌杨张嘴就来:“这是我们北方的俗话你没听过很正常。”
“真的吗?”
“我们还二十四节气都吃饺子呢。”
谢与非一想也是,没再追问。
谢与非跟梦话教授都没有反对,三人就这么一路开往了火锅店。 凌杨一边开车一边在肚子里荡漾起了他那一腔坏水:“你个假洋鬼子,外国人都不能吃辣,等我辣死你! ”
第73章 Chapter 54 论不着调-上
凌杨觉得水逆又一次卷土重来了,要不然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呢?
这家四川火锅,因为开在帝都,自然是毫无气节地提供了鸳鸯锅。凌杨本来想只要辣锅,辣死那个假洋鬼子,无奈假洋鬼子还没出声,谢与非先要求吃清汤锅,说要涮豌豆尖儿。
凌杨只好见机行事,把飘满红油的辣锅转到了假洋鬼子梦话教授一边,并且向他大力推荐涮完最辣的食材,诸如青菜豆芽小郡肝之类。
岂料这个梦话教授鬼精得很,不管凌杨说了啥,一概推说自己汉语听力一般,拖着谢与非再给他翻译成法语。
两人在一边嘀嘀咕咕聊得很是开心,完全把凌杨冷落在了一边。
偶蹄目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一瞬间恶向胆边生,拿公用勺子涮了满满一勺子吸满辣油的生菜,带着邪恶的笑容送到了梦话教授盘子里。
谢与非居然还出声制止,说那个辣你不要吃。
梦话教授倒是不为所动,连声说:“没婶儿!没婶儿!” 儿化音还挺标准,就是四声整不明白。
一把夹了过去,就那么都给吃了。
凌杨正等着这货被辣得满地找牙七窍冒火,谁知道人家吸溜完了辣油,在那很享受地摇头摆尾了一番:“啊!中国的火锅!真辣,我喜欢,法国没有这样的辣菜。”
凌杨这下郁闷了,这假洋鬼子洋得不彻底啊,咋还无师自通涮上鸭肠了呢?
谢与非倒是没经受住辣锅的诱惑,往里放了一片百叶,现在被辣得满脸通红。
凌杨正要帮她倒水,只见那梦话教授居然从兜里掏出了个小手绢递了过去:“非非,送给你擦脸。”
凌杨看的清清楚楚,那小手绢上还印着一对天鹅,咋就那么不要脸呢?
谢与非刚好被辣得出汗,顺手就接过来擦了。
凌杨在旁边大惊失色――这怎么还送上信物了呢!
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洗手绢还手绢你来我往私定终身了? 电视剧里和关沛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这假洋鬼子完全就是扮猪吃老虎!
凌杨刚想把手绢抢过来毁尸灭迹,不料刚才夹的那一筷子牛肉,里面埋伏着一粒麻椒,不小心咬到,顿时被麻得半张嘴不好使,哼哼唧唧说不出话来,口水倒是流了不知道几升。
他这一通折腾倒是引起了谢与非的注意,总算知道要抛下梦话教授过来看看男朋友。
凌杨见状咳得更大声了,感天动地,恨不得把心肝脾肺肾都给咳出来。
谢与非转身跟服务员要冰水,凌杨当即抓住机会把那条碍眼的手绢拿过来捂嘴,并且装作憋不住的样子,认认真真往里吐了一口痰。
那不能要的手绢,自然被归进了废物堆里。
这口痰吐完,凌杨马上舒坦起来,也不等冰水上门,自行恢复了说话功能。
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装大瓣蒜:“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这手绢算是不能要了,回头我赔你一打新的。”
哼,定情信物? 不存在的! 都给老子垃圾桶的干活。
老子赔你一打可达鸭手绢。
凌杨喝了一大杯冰水,自觉嘴唇恢复了知觉,就又挽起袖子上场战斗。
此刻梦话教授正跟谢与非聊到帝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凌杨一眨眼睛,挤挤挨挨蹭到谢与非身边:“这个你问我就对了,我跟非非谈恋爱之后,天天就琢磨着该去哪玩了。”
谢与非难得表示赞同:“吃喝玩乐的确是他比较在行。”
“你都想去什么样的地方啊?有名景点?逛胡同?哎要不然我带你吃炒肝喝豆汁儿去!那个是帝都特产,可出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