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跳灭仙崖之后——越元冬【完结】
时间:2024-04-14 23:11:09

  宣卿平气得够呛:“行,我惦记你受伤,打算背你去上课,你却不让我碰。既然这样,你自己走路去罢。”
  暮烟乐绷着脸:“我自己能行。”
  杨怀山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为暮烟乐敷药。两师兄妹经常拌嘴,他习惯了。
  医修一顿麻利操作,暮烟乐抬腿晃了晃,疼痛竟然神奇地减轻不少,她声音细细的:“谢谢你。”
  杨怀山露出和蔼的笑容,语气微微放松:“五天内最好不要下地,每日按时换药,很快便能痊愈了。”
  叮嘱完毕,随后他走出屋,屋内只剩二人。
  “所以,你怎么去慧德堂上课?”宣卿平倚在架子床边,凉凉冒出一句,“师兄可不敢碰你了。”
  刚刚已经大言不辞说自己走了,暮烟乐是个倔强的性子,绝不折服,她单腿落地,一蹦一跳往外走,发髻也没扎,脸也没洗,蹦跳的过程中,仿若披头散发的小疯子。
  “你看我行吧。”她一点不难为情,得意洋洋说。
  宣卿平忍耐地摁了摁额角。
  然而跳到门槛处,暮烟乐犯难了。
  古代的房屋,门槛非常高大,对于小孩子来讲,平时走路恐怕小心翼翼才能避免摔倒,更别提脚踝受伤还要跳过门槛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宣卿平表情冷淡,置身事外,甚至唇往上扬,看热闹不嫌事大:“跳啊。”
  暮烟乐:“……”
  她内心冰凉,两眼闭了闭,如果恳求他,那她相当于打自己的脸了。根据昨晚的印象,她低头,以他的脾气,一定会嘲笑她没本事还敢呛人。但不请求的话,这些日子必定要被困在屋子里出不去。
  她的脸皮薄,拉不下脸,扶住门框咬牙往前跳。这一跳不得了,完好的那条腿重重踢到门槛,泛起难言的疼痛,她的脑袋空白,等待脸与地面亲密接触,然而下一刻,冷梅花的香气环绕鼻尖,她一头撞到宣卿平的胸膛。
  他离她老远,竟然接住她了。
  宣卿平冷淡:“没摔倒,你抖什么?”
  她扒到他怀里,闻言抖得更厉害了,内心生出一点羞耻,觉得自己很没用。不仅摔倒了,还摔到了他的怀里。他不知要怎么笑话她呢。
  “好了,我背你去学堂。”他的语气淡淡的,言语并不像她想象的恶劣。暮烟乐眼神流露出几分困惑:“你说不背我了呀?”
  “若你出事,我要挨师尊的骂。”他冷哼一声,“比起挨骂,背你一个小丫头更轻松点。”
  说罢,他背过身,两手抓住她的膝盖窝。
  她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忽然觉得他表面冷漠,但实际上人还挺不错的,第一次见面的坏印象稍稍减轻。
  走过一段路,到了慧德堂。
  里面稀稀拉拉坐了十几个人,她似乎来早了,大部分弟子都没到课堂。
  暮烟乐看着大门里面整齐的桌椅,冒出几缕熟悉感,这里的格局类似春华小学的教室,短案错落有致,窗棂大开,光线明亮,弟子穿同款式的蓝衣袍,摇头晃脑,伏在短案前读书。
  她的视线转了一圈,浮起淡淡的胆怯,第一次上小学时,她非要回家,极其排斥上学。这次比曾经更甚,她见不到父母,同学穿着古代的衣服,他们互相认识,但她不认识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融入新的集体。
  宣卿平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扶她坐到椅子上。
  四周的学生纷纷看着两人的互动,表情流露出艳羡。
  他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年纪小,离家多日,勉强适应凌云宗的环境,平日大多要靠自己解决学习和生活的困难,但暮烟乐长相漂亮,灵根比他们优秀,格外受到元清道君的喜爱。
  所以,宣师兄受道君的嘱托,对她多有照顾。
  他们羡慕,但也因为她特殊的待遇,不少人反感暮烟乐,几乎不与她交谈。
  宣卿平根本不懂这些孩子的小心思,也不清楚暮烟乐初到异世界内心的惶恐,他微微蹲下身,揉乱她的头发:“我还有事需要处理,等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过来,你老实点,不要瞎跑,懂了吗?”
  暮烟乐乖乖点了点头。
  当他起身往外走的时候,她忽然揪住他的衣摆,可怜兮兮仰起头:“我能不能不上学?”
  “……”宣卿平弹了弹她额头,把自己的衣摆从她手里夺回,冷酷无情道,“不能。”
  暮烟乐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门外,心里更紧张了,过了半刻钟,陆续有弟子进门,这些人笑嘻嘻的,热情洋溢对着同窗打招呼。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尽快融入新环境,有样学样抬起手,故作轻松说:“早啊。”
  一片尴尬的沉默。
  这些弟子扭过头,仿若没听见似的,正眼不看她。
  暮烟乐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微微愣了愣。他们的年纪都比她大几岁了,怎么这么没礼貌?
  她觉得不高兴,更加思念春华小学可爱的同学们了,他们才不会故意给人难堪,有时一进教室,同学们围到桌旁要抄她作业,还有小男生送小糖果给她吃。然而,慧德堂很多人不待见她。
  她没什么心情再说话了,掏出一个细细的发带,松松散散扎了个低马尾。
  学堂人声鼎沸,不少弟子凑到一块,八卦昨晚看见的白衣男子,尽管她没刻意听,却捕捉到几个陌生的字眼。
  【凌云宗】【太极宗】【裴云初】
  那些人神情激动:“我靠,昨晚向师兄打听,那男人是太极宗洞玄道君的首席大弟子。这不是最厉害的身份,咱们凌云宗和太极宗都处于睦州地界,他作为睦州睦州的嫡长子,未来必定继承州主府的宝座。”
  女弟子极感兴趣地凑过来:“你们只看他身份有多尊贵,我却觉得他这张脸才是最顶尖的,昨天都不敢多看他几眼,回去后好多女弟子对他心心念念,谁知道他下一次什么时候再过来呀?”
  “你去问宣师兄咯。”旁边的男弟子没好气地说,“你什么身份啊,一个小仙门的入门弟子,连拜师都没拜,又是普通人家的家世,而他是历届仙门大比的首冠,豪门氏族出身,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女弟子听了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两人差点打起来。
  注意力放到左前方的三个同学身上,忽然有人坐到她的右侧,暮烟乐吓了一跳,两只眼睛圆溜溜得睁大。
  陆子明满眼困惑:“你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暮烟乐仔细端详他,他的年龄十二三岁左右,皮肤白白嫩嫩,脸庞圆润,她故作镇定,斟酌用词:“你来得好早。”
  “早吗?”陆子明挠了挠头,“我以前都是第一个进门的弟子,昨天不慎吃坏肚子,所以今天起迟了。”
  “……”
  一句话,差点暴露她不是这里的弟子,好在陆子明心大,她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干脆闭上嘴巴。
  周围的同窗各自找要好的同伴打闹,听到她们聊裴云初,彼此埋汰互相的身份,说他看不上小仙门的女弟子。暮烟乐听了,觉得她们都说得不对,裴云初并非那么肤浅的人,如果他看重身份,只结交地位高的人,便不会与宣卿平交好。
  从她短短的接触来看,裴云初不仅不会刻意看低某人,当年纪小的孩子遇到困难,他还会倾力相助,用心安抚。比如昨晚她实在害怕,哭闹得厉害,他依然很有耐心,温声细语地哄她。
  宣师兄地位不及他,讽刺他几句,他照样温和相待。
  暮烟乐默默在心里夸奖他,忍不住期待下一次见面。
  这会儿教习长老未到,陆子明冷不丁冒出一句:“你拿错了。”
  暮烟乐愣了愣:“什么?”
  陆子明倾身,替她抽出另一本书:“今日我们学《炼气经注》”
  暮烟乐格外惊喜,轻声说:“谢谢。”
  陆子明笑了笑,坐回座位,她盯着他看,觉得他这人还挺热心。试图找聊天的话题,她上小学三年级了,课堂不知道上的几年级。她喜欢吃豆沙包,不喜欢体育课,最爱玩拍手掌和跳花绳的游戏,但他是男生,估计对她的爱好不感兴趣。
  暮烟乐找了半天也找不到搭话的开头,良久沉默。
  长时间的盯视引起陆子明的注意。他侧过头,误以为她想要笔记,从书堆里拿起一本略微陈旧的书籍:“你昨天不在,这是我做的笔记,要看吗?”
  暮烟乐的眼睛瞬间泛起光彩,重重点了点头:“嗯!”
  她装模作样翻开笔记,虽然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却张口夸奖:“你的字真漂亮。”
  陆子明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弟子们竞争激烈,哪怕要好的关系,也很少夸奖对方。第一次有同窗赞美,他高兴极了,乐呵呵地笑了两声。
  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近,陆子明发觉暮烟乐比以前讨人喜欢,他俩入门不到半月,因为同桌的关系,他对她的了解深刻。以前的暮烟乐很难相处,他问不懂的问题,她冰冷又刻板,用一双不像人般的空洞眼神看着他,怪吓人的。
  现在的暮烟乐,爱笑,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漂亮又可爱。
  一个人为什么会在一夜间变了样,陆子明不觉得奇怪,甚至聊天过程中,关于另一个暮烟乐的印象,渐渐在脑海里淡了。
  当教习长老走进课堂,他彻底忘记了曾经的暮烟乐。
  仿佛她生来就是这样,从未改变。
第五章
  慧德堂的读书声仍在持续。
  吴墩和王茂姗姗来迟,他们一走进慧德堂,看到暮烟乐好端端坐在那儿,一时有些心虚害怕。
  趁大家没注意到他们,王茂把吴墩拉出学堂,走到角落里,语气忐忑:“怎么办?大晚上去后山,她竟然没死。”
  吴墩显然没什么脑子:“没死就没死呗。”
  王茂看他这幅心安理得的样子,一肚子的火往里憋,骗暮烟乐去后山的人是吴墩,结果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方向,他倒好,完全不当回事。
  王茂语气急切:“如果她把我们撺掇她去后山的事讲给长老听,我们就完了。长老一定会惩罚我们,严重点,直接赶我们下山。”
  被他一提醒,吴墩这才有些不安起来,但他想到自己家的地位,很快得意地挺起胸膛:“怕什么?她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弟子,长老疯了才会与我睦州吴家作对。”
  王茂压下重重的思虑,语气谄媚:“也是,怪我多想,长老肯定给你家一个面子。”
  吴墩顿时变得趾高气昂,轻蔑地瞥了他一眼。
  王茂不像他有资本有权势,对自身的未来还有些担心,压低声音:“但事情传出去,总归没有益处。我觉得,暮烟乐没这个胆子告状,咱们得想办法提点提点暮烟乐,让她不要乱说话。”
  吴墩咧开嘴巴:“你有什么主意?”
  说话间,慧德堂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两人嘀咕了半天,见教习长老走进大堂,立刻中断交谈坐到座位上。
  四洲的宗门,入门的学习方式大多相同,由授课长老教导新弟子,根据划分的七个等级,由浅入深一点点拆开内容,安排等级的学习原理,大能语录,修炼经验,故事传奇,分别讲述肺、心、肝、脾、肾、胆的运用和修养,融会贯通的弟子才能真正入门。
  基础的学习后,各位长老挑选他们作为弟子,一部分成为长老的亲传弟子,其余的则根据天赋和灵根能力,划分为内外门弟子。
  邓长老负责教导他们最基本的学习,周围安安静静的,落针可闻,他的视线绕了一圈,最后回到暮烟乐的身上。
  她精神一紧,听到他不咸不淡的声音:“暮烟乐。”
  暮烟乐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弟子们都朝她看了过去,她的心脏砰砰直跳,预感不妙。
  邓长老语气责备:“昨天你擅自闯后山,害师兄们为你担忧,知错否?”
  清晨的风微凉,她觉得闯后山的人不是她,但是如果这时候否认,这位老师必定生气,所以她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巴,低下头说:“我错了。”
  虽然嘴巴上说错了,可她的表情有些不甘,她分明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后山的,并非故意闯祸。
  邓长老好歹活了一千多年,洞察一个小孩子的心思易如反掌,他以为她不服,不知错,所以语气又加重了些:“你太胡闹,若我今日不教训你,日后又要惹出祸端!”
  听到这话,她不敢相信地抬头,邓长老神情严厉,长案放着的一根鞭子,格外引人瞩目。
  长这么大,暮烟乐从未被体罚过一次,父母教育她,最多口头上的批评,她在学校里还算乖巧,老师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
  这时,她感觉到这条鞭子的威胁性,害怕和慌张的情绪袭上心头,邓长老的手指往案面的长鞭偏移,她的心脏有点空,热气上涌到脸颊,眼睛酸热:“可我已经知错了。”
  邓长老并未举起那条鞭子,敲了敲案面:“犯了错就要受罚,这是慧德堂的规矩。你既知错,应接受惩罚,今日学的《炼气经注》,罚你抄十遍,三日后交予我。”
  暮烟乐默默点了点头,后怕地瞄了他一眼。
  接下来,邓长老继续教授今日的课程,她全程听不进去。
  短案的左上角,叠放着十几本书籍,而这些重叠的书籍当中,她连哪本是炼气经注都不清楚。
  一本一本翻开,上面的文字大多不认识,看着这些古怪的天书,耳边萦绕着深奥难懂的教学声音,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心情慢慢变得沉重。
  她很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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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课后休息的时间,弟子们一哄而出,去慧德堂的花园玩耍。
  嘻嘻哈哈的声音钻进耳畔,似乎回到了春华小学,同学们在课间穿梭奔跑。她的心情渐渐平稳,那些对新环境的排斥减轻了不少。
  暖烘烘的阳光穿透窗棂的花形格纹,撒到她的座位,她的衣服晒得热乎乎,眼皮越来越沉,困意逐渐冒了出来。
  肩膀逐渐放松,任由困意将她拉入睡梦。
  慧德堂只剩她一个人,此刻,两个脚步声悄悄靠近,走到她的旁边。
  迷迷糊糊间,暮烟乐听到细微的声音,只当那些弟子玩累了回座位休息,她不太当回事。然而下一刻,冰凉的水忽然浇到她的头顶,顺着后脑勺灌入脖颈。
  她被激得浑身一颤,迅速抖了抖衣领。
  在这个时候,一胖一瘦的弟子朝她哈哈大笑,那个胖弟子手里还捧着一个瓷杯。
  在恶劣的嘲笑声中,她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注视两人,毫无情绪。
  吴墩只当她吓懵了,低头看了看她的脚,咧开嘴巴:“哟,让你爬个山居然还能受伤,真是个蠢货。”
  王茂跟个复读机似的重复:“蠢货!”
  注意到“让”这个字,暮烟乐微微皱了皱眉,往外面看了一眼,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吴墩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她的眼睛圆润干净,脸也肉肉的,年纪和身高都是一干弟子中最小的,看着好欺负极了,让他联想到毛绒绒的小兔子。曾经他养过一只小兔子,剖开肚子,鲜血和内脏流了一地,很快就没了动静。暮烟乐如同那只小兔子,弱小又无助,即使被欺负狠了,也不敢吭声。他刚开始捉弄她,还担心被长老发现,后来见她胆小,便愈发肆无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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