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忱想扯出一个笑容,这种场合该要开心一点,可那句“有个新家”四个字还是不偏不倚地撞入他的心头,打开了他的心扉,让他鼻尖发酸。
“林三三,说话要负责的。”
“好啊,”林听踮脚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笑说,“谢二狗,你是我林听的人了,想跑都跑不掉。”
谢忱移开目光笑了下,说:“我不跑,打死都不跑。”
*
谢辉和苏浅结婚那天,谢老总很豪气,大手一挥包下了一片海岛,谢忱和林听他们几个人都去了,权当度假。
那也是谢辉第一次正式见林听她们几个人。
谢忱很大方地介绍林听,在谢辉面前搂着她,满眼骄傲地笑说:“谢董,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天底下最好的。”
林听小声咬着牙说:“大哥,你太夸张了。”
谢忱没脸没皮地笑着,语气笃定,“林三三,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幼稚鬼谢二狗!”
谢辉和谢忱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始终有一道坎,两个人都知道,只不过谁也不愿意率先铲平。
闲暇时,林听带着谢忱去悄悄看苏阿姨,还有刚出生的谢永安。
小孩子很安静,很听话,见了陌生人会哭,但偏偏见了谢忱会笑,嘿嘿的咧嘴傻笑。
林听表示:果然是招小孩子喜欢,颜值问题。
谢忱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或者说突然有种邻家大哥哥的温柔,不自觉地跟着傻笑了一下,伸出手指让小永安的手反握住他,暖暖的。
苏浅是个温柔的人,她就在一旁坐着看他们和小永安玩闹。
谢忱挑了下眉,嘴角扬起,噙着笑意,语气却很拽:“谢永安,叫哥哥。”
尚在襁褓中的谢永安弯着眼睛,张嘴哇哇叫了几声,像是在和他对话。
“吐字不清淅啊,以后记得考普通话。”
谢忱声线低沉散漫,玩笑道,“你还有六千五百七十天就要高考了,奋斗吧小屁孩。”
“………”
林听:“大哥,人小孩子才几个月啊?能不能收敛点?”
谢忱浑然不觉:“学习嘛,自然要从娃娃抓起。”
“不好意思啊苏阿姨,他喝多了,脑子不清醒,打扰了。”
苏浅柔柔一笑:“你们注意安全。”
“好的阿姨,再见。”
林听对着苏浅尴尬一笑,然后强硬拽着谢忱出去,边走边说,“谢二狗,你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
出来以后,已经是夕阳西沉的时候,金黄色暖光斜斜地洒落大地,海边浪卷泥沙,白色泡沫一圈盖过一圈,耳边是海鸥清脆悠远地啼叫声。
谢忱伸了个懒腰,说:“看看,这就是差距,谢董准备把所有没有尽到的父爱都给那个小家伙呢。”
“再加上你这一份,”林听说,“谢二狗,你不会吃醋了吧。”
“吃一个小屁孩的醋?”谢忱不可置信地笑笑,“那我还不如就找何佳灿打一架。”
“得了吧,你做个好哥哥也不错啊,我看小孩儿还挺吃你的颜。”
谢忱依旧是自恋得不行,洋洋洒洒道:“没办法,靠脸吃饭感觉也不错。”
林听琢磨了一下,掐着他的脸说:“谢二狗,我要是看脸的话,你信不信,等我有钱了,包养一群小鲜肉。”
“信信信。”
谢忱讨饶,却依旧没脸没皮地顶嘴,“反正就算你包养了一群,你信不信,我也是其中最抢眼最受宠的那个?”
“你好自信啊。”
“没办法,实力太强了呗,”谢忱语气欠了吧唧的,眉毛一扬,从善如流地单手掐腰,凝视远方。
“再说,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总不能限制你的自由吧。”
林听一顿,看他一眼,总觉得恍惚。
少年垂了头,夕阳余晖倾洒在他身上,白皙的侧脸,漆黑的眼眸,眼底却又透着一股不甘。
“可我毕竟会有私心,总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只能自己努力呗。”
努力让喜欢的人目光所及皆是自己。
明明是很轻松的语,一字一句却又很沉重,尊重这种事情嘴上说着轻松,但做着却很难。
山盟海誓很容易,可真到了关系崩塌的时候,没人记得。
但林听心底油然而生的信任却在告诉她,眼前的少年会做到。
谢忱自嘲似的笑了下,抓了一把白沙子,对着远远的落日缓缓撒手,用指腹慢慢碾磨,沙子随风逝去,“这么一想,我是不是还挺不男人的。”
林听张开胳膊长呼一口气,双手背后,说:“谢二狗,你知不知道,我在书里见过太多霸道总裁强制爱了,可于他们而言,女性只是一个工具,那不叫男人,性别平等的前提是尊重。”
她转头看谢忱,笑说:“谢二狗,在我心里,你最好。”
谢忱把脸垂下,似乎笑了,耳根都是红红的,依旧嘴硬,他转过身面向女孩,眼睛弯弯璀璨如星辰。
他举起握成拳头的手,青筋浮现在冷白的皮肤上,“砰”的一声,然后在林听眼前猛地张开,又敲了下她的额头,语气明朗地说:“猜猜这是什么?”
“猛虎下山?”
“我还猫捉耗子呢,林三三,你就不能说点浪漫的东西?”
谢忱笑得不行,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林听说:“那你伸五个手指干嘛?难不成是烟花啊?”
“猜对了。”谢忱蓦地注视着她,再次抬手在她眼前“放了个烟花”,傻里傻气又郑重地说。
“砰,林三三,在浪漫的烟花下,你已经坠入谢忱的爱河了。”
林听明显一怔,心跳像是打鼓般跳个不停,她笑得不行,扬手就去拍他,“谢二狗,你傻不傻啊!”
“还有超级大的烟花,想看吗?”谢忱双手往后一撑,懒散的坐着,双腿随意地张开,“宇宙无敌巨炸裂的烟花。”
“你亲自点火?”
“对,我亲自给你点,谢董准备的豪华版婚礼烟花,”谢忱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我打算今晚全部顺走。”
林听也不管真假,随着他的话说:“好啊,好看到炸才行。”
“必须的。”
*
晚上,海风裹挟着浪潮的潮湿味儿与腥咸味儿迎面而来,海景酒店里人来人往,许多有名的老总在高楼喝酒。
谢辉像是要把对亡妻和谢忱的亏欠都补在这次的婚礼和庆生宴上。
林听几个就在外面的沙滩上散步,反而男生们一反常态的都不在。
郑佳雯倒着走,一本正经地问:“他们是不是背着我们做什么坏事去了?”
云旎瞧她一眼,瞬间看破了她的小心思:“有可能,比如说为陈泽和你的下一次约会出谋划策。”
郑佳雯扯住她胳膊,晃个不停:“好你个云旎,笑话我是吧。”
林听反而看向夜空,心脏跳个不停,像是预示着什么似的,脑海中想起来他说的放烟花这件事。
“对了,听说今晚会有烟花G。”郑佳雯有些激动地说,“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
林听鬼使神差接了句:“大概会很炸裂的那种。”
说话间,三人不约而同接到一个电话,林听看了眼,是谢忱。
“陈泽,你去哪儿啦?这么好的夜景你都过不来?”郑佳雯一顿数落。
云旎接的是陈简舟的电话,调侃说:“陈总这是不忙了?”
林听接通后,耳边依旧是翻涌的海浪声,想来离这里不远。
她没有先开口,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夜空。
手机里传来少年清澈甘冽的嗓音,“林三三。”
“干嘛?”
“准备好没?”
夜风吹动她的发,林听笑了,抬手掩嘴笑说:“我准备什么?”
“林三三,许个愿吧。”
林听沉默很久,嘴角一直弯起,但始终说不出来一句话,身边是好友们的未来祈福,前程似锦。
而林听最后只说了句,“我希望,这个夏天的我们,未来都会更好。”
“好啊。”
“三,二,一。”
三个女孩子同时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抬头看。”
只见几道光束拉长了金黄色的尾巴直冲天际,在到达夜空中星辰的边际时,骤然绽放,炸裂开来。
烟花像是排列好了的精灵,在夜幕之上奔跑跳跃,最后竟勾勒出一个巨大的爱心状。
五彩斑斓的烟花没有就此消散,相反,一道接着一道的光束依旧冲天而上,犹如打水漂时荡起的一圈圈涟漪,圈圈烟花在黑夜画布上烫出了一个个花样的洞。
云旎很是震撼地看着这一幕,眼睛一眨也不眨,而郑佳雯已经激动的跳了起来,眼泪哗啦一下就糊了满脸,抱着云旎开始尖叫。
林听拿着手机,仰头看着,眼眸里倒映着彩色的光,杏口微张,鼻尖发酸,满是惊叹。
她想起来下午谢忱的幼稚行为,眼里像是揉了沙子般难受。
“砰砰砰,林三三,在浪漫的烟花下,你已经坠入谢忱的爱河了。”
另一侧,好不容易冲破谢董严密把守后把烟花拿出来的谢忱几人,正气喘吁吁地坐在沙滩上休息,看着烟花在他们前面绽放。
手机依旧接通着,林听听见了对面咻咻咻的烟花声,以及少年炙热的告白。
“林听,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无法自拔。”
林听眼睛有些湿润,笑了出来,“谢忱,你完了,这辈子你都没办法自拔了。”
谢忱不顾形象地躺在沙滩上,白色的沙子轻松绵软,带着些潮湿的海浪味儿。
他抬起一只胳膊横在额头上,嘴角抑制不住地弯起,没脸没皮道:“不拔了,让爱河淹死我吧。”
“云旎,毕业快乐,未来一切顺利。”
“陈简舟,你也是。”
“雯雯,我陈泽只对你好,真的不能再真!”
“知道啦笨蛋,你终于也浪漫一回了,呜呜呜。”
海风呼啸,浪花涛涛,烟花璀璨,欢呼盛大,少年们在这场烟花下宣告自己的爱意。
幸运的是,她们听见了。
第42章
谢忱后来很少去公司了, 只不过因为高中的时候,他帮谢辉处理过一部分公司事务,也算股东之一。
因此有时候也必须过去处理一些事, 至少还是可以拿分红的, 如果卖了,也会是很大一部分财产。
竞赛的钱当时赚的挺多的, 他对这个家没有归属感的时候就会想着法儿的离开,并且尽自己最大努力不去麻烦这个家。
所以现在谢忱手里的钱还是很够的。
苏寅琛他们有时候很不能理解谢忱这种时刻准备着分家的人,为什么没有猪八戒的颜值。
谢忱没有想过依靠谢辉的家产而活, 从始至终都是如此。
和林听在一起后, 他也没有藏着掖着, 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
弯月镇还是一如既往的日子, 进入八月,林听真的有在琢磨这个墙怎么拆。
谢忱怕她真的忍不住动手,干脆把两家的锤子和扳手工具一类的都收了起来。
大槐树的花都已经快谢了, 白茫茫的小花瓣落了满地, 带着沁人心脾的芬芳,像是巨大的蒲团,堆在一起铺了厚厚一层。
林听整日考虑自己的小说下一步内容, 她把家里的林小二带回了绿缇巷。
偶尔也会带着谢小二出去玩滑板, 所幸他们两个相处倒是很和谐。
她练滑板其实并不经常,最初也是因为在初中的时候经过朋友介绍,比较感兴趣。
后来慢慢练熟悉以后, 林听就越发觉得滑板这种带风的运动,比其他项目更能吸引她, 也就熟练了起来。
只不过除了云旎她们,很少有人相信她竟然会玩滑板。
结果到了现在的水平, 也算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只不过林父林母也并不知道这些事。
*
谢忱过两天要去A省参加国外组织的实践活动,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他赶时间,就先直接去市中心安排一下。
不过才半晌,林听就有些无聊了,她把腿上放置着的洒落花瓣的书籍拍了个照,又把懒懒散散的林小二和谢小二和谐相处的场景拍了下来。
橘黄色的猫眯着眼睛,趴在大金毛身上晒太阳,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肚皮上满是花瓣。
“一g清茗一人坐,不见庭堂白玉身,满院馨香盈怀秀,闲时折枝无人赠。”
林听把这首没什么韵律但情感充沛的诗发到了朋友圈,配上这几张图。
下面很快有人回复。
【郑佳雯:呦呦呦,林大美女这是想某人了?】
【苏寅琛:爱情的腐败味儿!】
【李江涛:@阳光开朗大男孩】
【云旎:女大不中留!】
林听笑了笑,她才没有那么想他呢,只不过是好不容易摆脱了黏人的谢忱,突然有点太清闲了。
*
那天晚上,林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李h的。
林听就坐在院子里,接起来问:“喂?李h?”
对面沉默了许久才回了个嗯字,电话一直处于接通中,但两人却都不约而同地没有怎么说话。
“有事么?”
李h的声音有些沙哑,“林听,你在忙吗?”
“我还好,不忙,”林听看了看宁静的夜,视线盯着一只萤火虫忽上忽下,“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
“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你打算之后去哪里?”
“京北。”
“那挺好的,恭喜。”
“谢谢。”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林听不明所以,但依旧很有耐心地听着,毕竟以后大概率不会在联系了。
几分钟后,李h说了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我还挺羡慕你的。”
隔着手机,林听还能感觉到她字里行间的不甘与落寞:“羡慕我做什么?我可没有那么光鲜亮丽。”
“听说你认识谢忱?”
“怎么了?”
“没什么,以前和他见过面,他帮过我。”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倒像是一个女生在告诉另一个女生,你男朋友和我关系匪浅。
任谁听了不会多想一下?或者多问一句?
但林听听完并没有情绪起伏,反而笑了下,说:“是吗?那就好,我知道,他人很好。”
即便是陌生老太太有事情,他也要帮忙的。
李h只愣了一下,好似笑了,随后道:“晚安。”
“晚安。”
说完,李h便挂断了电话。
*
翌日一早,林听手机上通知响个不停,林听还没来得及洗漱,便开始翻看消息,眼睛忽的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