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念河出得是狠刀子,一句话都不留情,咬了咬牙:“你若总是妄顾我的想法,强迫我,我总有不稀罕你的时候。”
这话说的过于利落了,打断骨头连筋都不连着的那种。
季严凛一瞬失神,看着她执拗的神情,忽然就想到了自己的英国读书时校园里偶尔掀起的“girls help girls”运动。
她们有些口号,他没仔细听,大致意思是“她属于她自己”、“事业大过爱情”等等。
牧念河甚少在他面前表露这些,也没提过男人女人谁是谁非的问题,像是根本不屑和男人争辩这些事儿,她一向只用行动捍卫――
你若是真心爱我尊重我,我便继续和你好下去,你若说爱我却不尊重我,那也就算不得什么爱了。
她的神色太孤勇,为他哭也为他笑,也能毫不留情的说“不稀罕他了”。
季严凛不欲再看她的眼睛,败下阵来,捏着她后颈压向自己,语气有些颓然:“念念,我也会怕。”
这时候,只能靠这个了。
“什么?”她愣怔。
季严凛叹气,不知如何与她开口。说他吃醋了?害怕了?
他和方桓同时出了车祸,身边唯一能用的上的周隽也辞职,他费了大心力才稳住团队人心。眼下集团大权旁落暂且不说,最让他头疼的是陈庭宴盯上了云缆和她。
这狼崽子看着温文尔雅,实际上野心大的很,道德感更是薄弱,眼见他腹背受敌也要来添一把柴。那晚的垂丝海棠有多好看他不知道,但陈庭宴的宣战他却看的明明白白。
可眼下这种情形,他高卧病榻,行动不便,哪敢把人放出自己的眼皮子?谁知道那人会做什么,他不能再让自己身边出现任何的不稳定了。
只是他心里所想,牧念河并不知晓,他也不会告诉她,自己因陈庭宴而起的可笑的醋意和危机感。
“是在担心公司的事?”
牧念河追问,撑起身子看他。
见她这样,季严凛心念一动过,直接单臂穿过纤细腰侧,用力一翻,她便整个人伏在了他身上。
她眼底的锋利弱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担忧,季严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叹了口气,瞬间将心里的污浊都排了出去。
“没事,让我亲亲。”
后颈被强有力的控住,下压,他张嘴咬住了她的唇。舌尖来势汹汹的探入,没一会儿便搅弄出咂摸的水声。
这个被偷袭的吻直叫她头皮发麻,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伴随着他的节奏,牧念河僵直的身子逐渐软了下来,微微张开嘴,容纳他挞伐的舌尖,直到舌根儿被吸的发麻。
“那个姓陈的惦记你,我气的慌,非得把你绑在身边儿才安心,这总行了吧。”
季严凛胸膛微微起伏,半真半假的说出些气话。
“你要这样解释,不如不说。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意思了?”牧念河气喘吁吁的被松开,声音带着些娇欲。
他手还掌在她后颈,一边解释一边在她唇上轻啄,一点点蔓延到脸颊两侧。
她很容易便泛起生理眼泪,无端引人遐想。季严凛难耐的皱眉,将她身体往上托,声音逐渐含糊:“我信你,我是对我自己没自信。”
如果当年牧家没有家变破产,再凭牧氏伉俪在艺术届的影响力,牧念河配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自己这种一身铜臭的不入流私生子,又如何能得他们的青眼。
那陈庭宴表面上倒也配得,修的一副清风霁月的好皮相,却尽干些试图撬墙角的龌龊事!
季严凛暗自生气,力道不由得加重。
牧念河“嘶”了声,对他这话不解,皱着眉垂头看他,却又因他闭眼动情失控的表情迅速移开脸,心里一阵阵的发紧。
季严凛动不了,大多数时候只能她来。可她又是个面子薄的,眼下这种程度已经是极限,说什么都不肯再做下去。
“等你好了,行吗?”牧念河咬着他的肩膀,轻轻颤抖着。
耳边的人呵笑,却不肯放过她。他的手来回点火,顺着她光滑的脊柱游弋,话里卷着疏懒的情/欲,“心肝儿,只管自己享受可不行,没有这道理。”
她身上的敏感处早就被他探的个七七八八,进行的很快,事了,她手腕都被翻折的不顺畅,去浴室清洁的时候穿衣服都险些没拿稳。
她上身哪哪儿都疼,不想半夜磨着睡不了觉,干脆将带胸垫的睡衣丢向一旁,只套了件柔肤对襟睡袍出了浴室。
第47章
自那天季严凛坦白了自己的醋意和危机感, 不仅没得到她的心疼,反倒像被她捏住把柄似的,牧念河直接说自己要京北, 他敢拦就是不信任她。
季严凛叹了许久的气, 最后没法子, 只能放人走。
于是牧念河只陪季严凛在港区多住了两日, 就忙不迭的买了机票回京北。
再过一段时间就要过年了,等过起年来,要不了两个月就是清明, 许多客户都挑清明节立碑,所以这段时间订单量猛增,多的是来找她商量终稿的,她必须得回去了。
季严凛本想陪她一起回来, 可惜他腿上的石膏还得两周才能拆,来往不便,只能牧念河自己回去。
走之前他好一番嘱咐,随时打电话自是不必说, 什么每日最少主动发十条微信啦、起落报平安啦、一日三餐吃了什么和谁一起出门啦,都要仔仔细细的告诉他。
牧念河无语的站在病房门口啐他:“控制狂!”
她才不会按他说的那么做,真要像他说的那样, 自己也别干活儿了, 和他报备一天行程就够她忙了。
落地京北机场,是朱玉来接她。
快过年了, 天气也在转暖,牧念河提着手提箱风尘仆仆出了航站楼。
她穿了件浅灰色大衣, 内搭低调白色长款针织连衣裙,裙子是浅浅的v领, 她便在纤细的脖子上系了一条丝巾,耳上再坠了两颗小小的珍珠,看上去柔和又亲人。
朱玉迎上来打趣,“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回来小许就要辞职跑路了。”
牧念河连连抱歉,“今天下午见完客户,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就当给你们赔罪了。”
朱玉笑:“行,我选地段,到时候你可别心疼。”
牧念河将手提箱放到朱玉车子后备箱里,笑吟吟道:“当然不心疼,吃穷我都没问题。”
她看上去神采奕奕的,说话音调也下意识上扬,整个人冒着幸福的泡泡。朱玉见状不由得上手摸了一把,“哎,我怎么觉着你最近滋润的很,皮肤变细腻了,打扮和性子也变了,不似从前那么冷。”
牧念河惊讶朱玉的眼神,临走前谭明莘也提了一嘴,她不禁微张红唇,觉得夸张:“有吗?”
“有啊!”像是猜到了什么,朱玉忽然扯了扯她领口的丝巾,果然,不出所料。
朱玉暧昧一笑:“要不说啊,男人这种生物可恨归可恨,但在调节激素方面,还是挺管用的。”
牧念河知她说什么,红着脸推开她的手,“没正形。”
中午两人随便对付了一口,下午同去客户家。
路上朱玉简单和她说了下大致情况,她不至于太措手不及,但也感受到了会面时的刀枪剑戟。
“干咱们这行真是走哪儿都遭嫌,你瞧瞧刚才那家人的脸色,死的是他老娘,又不是我老娘,竟说什么快过年了才来,嫌咱们晦气,这人可真有意思!”
牧念河正将图纸往包里塞,想起刚才的场景,也气笑了。
一个年近四十的暴发户,靠着老婆家的钱实现了阶级跃升,便想给自己在农村的老娘办个体面的葬礼,全当给自己充场面。
谁知这人豪掷千金给老娘做墓碑,临了却将自己母亲的名字写错了,名字里最后一个“妹”字错给成了“沫”,现在碑都快成型了,又提出要换字。
朱玉越想越气,上了车还一个劲儿的骂:“买件新衣服剪坏了还得重新买一件,给老娘做碑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想着来占我们的便宜,你瞧见他刚才那副嘴脸了吗?见我们两个女的好欺负,竟然想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说是我们没和他进行二次确认,靠,傻x吧!”
“算了,别最后气着自己,这种事在华君见的还少吗?”牧念河揉着眉心,叹气。
刚才的客户是之前合作的一位太太介绍来的,那会儿工作室刚开张,她想巩固客流,便在价钱上做了让步,同意成碑之后再付尾款,可现在碑做毁了,客户不愿意付钱,这单子就得砸在他们手上,尾款将近两百万,算不得小数目了。
朱玉见她为难,也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懊悔道:“这事儿怪我,应该和他再确认一遍的。”
牧念河立刻摆手:“这本身就是他的错,我们不必怪罪自己。”
末了,怕朱玉担心钱的事儿,牧念河承诺自己一定能解决。大不了就打官司,就是折腾一些,反正这种窝囊气她绝不受!
在员工面前表现的波澜不惊是当老板的第一课,这是季严凛那天教她的。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和季严凛视频吐槽。
牧念河:“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装模作样的孝子,也不怕损阴德。”
季严凛立马附和她,夸张道:“还有这种人?简直太损阴德了!”
季严凛的背景依旧是陈家医院的那一面幽蓝墙壁,他腿上放着电脑,手机支在床头柜上,吝啬的只给她露了个侧脸。他好像很忙,忙的连看都顾不上看她一眼,只是嘴巴动了动。
“你怎么不多说两句?”她凑近了看,季严凛不知正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好像是一些技术文件,她也看不懂。
“我听你说呢,你想骂就骂,有气就撒出来。”听出她不满来,季严凛立刻放下手上的文件,冲着镜头笑,“不过和这种人犯不着生气。你晚饭吃了什么?”
牧念河觉得季严凛的回应没有完全接住自己的情绪,一时有些不高兴,便把自己的情绪也收了起来,故作随意:“你怎么一和我聊天就问我吃了什么、睡的好不好,就没别的话和我说了?”
这种没营养的问候语,听起来像是敷衍似的。
“祖宗...”季严凛听着这话音儿不由得好笑,终于放下电脑,转过整个身子看她,一本正经:“胃是情绪器官,你吃的好不好,香不香,直接反映了你今天过的顺不顺心,我当然次次都要问了。”
“这样啊,那是我错怪你了。”牧念河脸上赧了一下,鼓了鼓腮帮子,立刻服软,“我晚上吃的挺好的。晚上请了工作室的人吃饭,他们挑地段儿,让我挑餐馆,我寻思请个贵的,就带他们去了乔老板那里。对了...饭钱挂你帐上了。”
说完,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屏幕那边,神情中带着丝邀功。
见状,季严凛不由得笑了下,两人隔着屏幕无声暧昧的对视。
牧念河无端想到昨夜,季严凛发了狠,抵着深处逼着她,要她改些毛病。
“往后‘谢谢’‘麻烦了’一概不准说,我的钱你随意花,至于那些相敬如宾泾渭分明楚河汉界的,在我这里更是统统不管用。知道了么?”
他成心要和她好的像一个人般,情动难自抑,水声渐大,牧念河身子止不住的抽颤,只能撑着他,垂眼求饶:“知...知道了!回去就把你的卡刷爆!”
牧念河在镜头这边红了脸,两人忽然就各自沉默了。
最后还是季严凛脸皮厚些,先接了话,声音故作清拓:“你去吃饭这件事乔老板倒是没和我说。”
牧念河抬眸瞪他:“这也要和你说,你还真要监视我不成?”
季严凛挑眉,伸手在屏幕上敲了下,就像是在敲她脑门一样,好笑:“花我的钱,我问一句都不行?这点让步都不肯?”
牧念河轻笑,在电话这头抬了抬下巴:“不肯,你手眼通天的,我退一步,你攻十步,太能得寸进尺了。再说了,是你求着我花你的钱的,不是我主动要花的,你凭什么追问我。”
这话倒是不错,他心里那点阴暗的占有欲向来都是有增无减的。
季严凛勾唇,举手投降:“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我的错,成了吧?”
“成的。”
她发现自己好哄的很,季严凛三言两语便又雀跃起来,黏糊糊的问他:“你呢,今天吃的好不好,香不香?”
牧念河暂且将客户的事儿抛在脑后,哪怕是天要塌下来,也得让她先打完这个电话再说。
猝然被她反问,季严凛竟有些不好意思,抬眼往左手边瞥了一下:“咳,还行吧,一般。”
牧念河没发觉他视线的漂移,立马改了口:“那我今天也吃的一般,没你在的时候吃的香。”
季严凛这边,在场的两个人敲电脑的手都顿了下。季严凛见状轻咳,眉毛轻抬,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话,强撑着面皮哼笑:“怎么着,我是你下饭菜?”
“怎么不是呢?”她歪头,眉眼弯弯,“二哥一向秀色可餐。”
“啧。”季严凛怪异的转过身,这下他真有些惊讶了。
难不成京北有什么魔力?怎么人回去以后胆子变这么大了,嘴上跟抹了蜜似的。
“再撩拨我小心我回去收拾你。”油不过她,只能恶狠狠的威胁。
“哦,那二哥快回来收拾吧,我等着呢。”她继续发力。
季严凛终于忍不了了,喊她大名:“牧念河!”
手机那头传来一阵嬉笑,镜头微晃,只见一贯清冷的脸上染上春意,像是四月来开上枝头的花,粉嫩的花骨朵含苞欲放,生机暖人的很。
“好啦好啦,不说啦,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霸总哥。”
因为她的原因,季严凛也把网络上的热门词和梗知道了个差不多,不由得蹙眉,刚张嘴想纠正她,电话那头“嘟”的一声挂断了,理都没理他。
好利落,好一个不管他死活的小姑娘。
季严凛端着电话僵了几秒,被气笑了,干脆甩了电脑,轻斥:“哪来的大家闺秀,我看她也是个泼皮!”
方桓和云屹原本是来开会的,谁能想到听到这一出打情骂俏。云屹还好,万花丛中过的人,什么东西都听过,不新鲜,耸耸肩继续忙。只是可怜方桓,能当季严凛叔叔的人了,还得被迫听个面红耳赤。
“咳。”方桓老脸微红,接话,“其实夫人也是个活泼性子,只是这么多年压抑久了。”
方桓以前跟着季老爷子的时候,见过牧念河两面。小姑娘面上端的是云淡风轻,实际上被宠大的姑娘,怎么可能没半点调皮和骄矜呢。不过是这么多年装大人装的太久,轻易看不出来罢了。
方桓这话听着让人舒坦。
季严凛也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孩子气了,不由得笑了下,又拿起文件,心里记挂着她刚才说的“损阴德”,于是漫不经心的询问方桓:
“她工作室最近接了什么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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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牧念河刚到工作室,就见昨天还颐指气使的客户提着两箱礼物等在工作室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