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刘处就行。”魏参眼睛一眯,“湖京大学新校区。”
突击考验默契程度有点悬。
果然,刘咏不解风情地鬼叫道:“顺你m——,呃,顺路?”
魏参:“不顺吗?”
刘咏懵逼:“呃,顺?”眼见着魏参表又黑脸了,刘咏两手一摊,趁商明漪往四周看,用嘴型说,“哪弄来的啊?什么来路?”
还有句揶揄的话没说:徽章都送出去了,行啊,有情况。
这得挑个安全的地方问,最好是东蓝会议室,有急救器材和防弹衣,以防魏大队长杀人灭口。
下一辆到站的乘客开始刷闸机出站,三人站的位置有点堵路,刘咏干脆说道:“不管顺不顺,咱先上车吧,再不走三环该堵了,妈的,这群王八一天三次候鸟迁徙,午饭吃个黄鱼都得去趟农家乐再回去,油价都是被他们浪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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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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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咏很会活跃气氛,唠唠叨叨,绝不让空气突然地安静,没有给商明漪拒绝的机会。
三人上车,一辆商务七座保姆车,直接开往东蓝办公室,与湖京大学背道而驰,商明漪坐在后排,看着窗外,岁月静好地托腮凝神。
刘咏本来还担心她问,开了一段,骂自己多虑。
人家搞不好就是找个由头跟魏参闹别扭呢,小情侣,情趣。
就是这情从何而起啊,没听说这号人物,一出现就跟魏参见完家长了,这不得让队里后勤那些姑娘伤心死。
“我让食堂留个小包厢,订菜,刘处,你吃什么。”魏参放下手机。
倒车镜只能看见商明漪的肩膀,运动外套拉链拉起来了,魏参于是将空调调高了两度。
“随便吧,穷鬼套餐呗。”
刘咏拨了下风扇扇片,将风对顶吹,他在只有两人看得见的角度用大拇指指了下商明漪,意思是,怎么不问这姑娘吃啥?故意的啊?直男行为,真是头疼啊。
魏参道:“我吃什么她吃什么。”
刘咏坏笑:“哦哦哦,夫吃妇随,不过魏队,这可是你的不对,再怎么也得让人家女孩子先选么,你自作主张点好菜,问都不问一句,万一过敏不方便啥的你,对不对,这方面你没经验,听老哥声劝,谈恋爱可是一门大学问。”
“闭嘴吧你。”
魏参的手机界面停在导航,终点湖大,越走距离越远。
猫步达没动静,他调了静音,打开,握在手中静静等待,确实悄无声息,于是再关掉。
湖大是商明漪的地盘,校园里最著名的景点叫风雨两廊,连他都有耳闻,那是个喂养流浪猫的圣地,若猫步达发出些奇怪指令,把刘咏的兴趣勾起来,就麻烦了。
刘咏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发,否则也当不成救援队里外不讨好的联络人。
刘处是他辞职前的职位,据说在外交部干的,老队员们叫着叫着,称呼也不改了,搞得很多赞助商真以为他是现役国家公仆。
进入车库刷卡,商明漪才像大梦初醒一样靠着座椅,像个孩子一样观察停车场结构,鼻梁上晕黄的线随着挡车杆落下缓缓移到嘴唇。
寸土寸金的地界,多层机械车位全停满了,主轴是垂直电梯,车位交叠错落辐射,科幻感十足。
她的唇纹有点明显,嘴唇泛白,干,舔了舔才说:“我在文献里见过这个停车场。”
“你们不是研究动物吗,怎么还兼带学点建筑?”魏参转过身,“时间很紧,没空带你出去吃,我们在园区食堂吃完,你跟我回办公室,稍微等我会儿,我办完事再来找你,嗯?”
快递电话进来,恰好是物流,将昨天购置的生活用品送到前台等他签收。
先点订单到货确认,又去搜索栏按标签找品牌。
“你一般用什么牌子的润唇膏?”
粉粉蓝蓝的唇膏目不暇接,有荧光色、马卡龙色,魏参心里有了主意,想选无色的,加购物车前想到刘咏的叮嘱,便把手机给商明漪。
把商明漪和行李一起送进会议室,魏参就与刘咏离开了,不一会儿,会议室大门被推开一条虚掩的缝。
商明漪在仰头看墙上的画。
一身白衣,身形颀长,空调温度较低,她将长发散落下来拢在一侧,粉白的颈侧皮肤在仰头时光滑如绸缎。
“还挺识货。”
门外站着两个衣着朴素的女生,其中一个微胖的嘀咕着,另一个很文静,扎个及肩的马尾,手上端着托盘,杯子旁边,速溶咖啡粉末不慎洒落,她埋怨道,“上午才洗的,又要洗了。”
“等等,你进去跟她说什么?”
“没啥好说的啊,魏队让我给她做杯咖啡,人家等着呢,哎呀,求你了,我进去。”
其实魏参原话是:麻烦帮她做杯冰美式。
孙勤冷不丁见着魏参,脑袋发蒙,连声答应去磨豆,还是李美娟把她拽进茶水间,从柜子里掏出一根速溶。
“孙勤你是不是傻!”李美娟立刻把门合起来,恨铁不成钢,“看长相,看气势,打进门起,眼睛就跟长在头顶似的,看都不看我们俩!这可不好对付。”
说着,声音不由自主拔高。
孙勤着急地用眼神制止。
“你就这么进去送水,人家还当你是个专门搞卫生的服务员,初次交锋就全落下风了!”
孙勤小小咬了下牙齿:“我,我不就是来送茶水的么……”微胖女孩一叉腰,孙勤怕她胡闹出事,就哄着说:“好啦好娟姐,我谢谢你就是了,没关系,我放下就出来。”
李美娟:“然后呢?呆子!怪不得魏队跟你不来电!你真是榆木脑袋。我跟你一块进去,帮你探探她的底细。”
“这,这不好吧?”孙勤手都端酸了,马尾一扫一扫。
透过磨砂玻璃只能看清商明漪赏画入了神,跟在美术馆陶冶情操似的。
李美娟按下把手:“输也得知道输在哪,是不是?孙小勤,拿出你的斗志来!”
饶是李美娟做好战斗准备,也意料不到商明漪根本就不会按常理出牌,甚至还会掀翻牌桌独自玩她的飞行棋。
咖啡味从十几米外飘过来,钻入商明漪的鼻腔。
有人来了,但她决定不搭理,魏参说的话她又不是没听见。
对于如何应付无来由的、比香精味更浓的敌意,商明漪再熟练不过。
“这位小姐?”
孙勤将托盘放在茶几上,喊了一声,见没有反应,和李美娟讳莫如深地对视一眼,伸手拍商明漪肩膀。
“你好,这是你的咖啡,麻烦你在这等等魏队哦。”
李美娟连忙附和:“每次刘处找队长谈事,起码都得一个小时起步,你坐坐呗,喝点水,聊聊天,站着不累呀?怎么称呼你?”
刚在外面没看清,还以为商明漪穿了恨天高,趁机跟孙勤鄙视了下运动服高跟鞋的搭配。
这会儿偷偷一瞄才发现,她穿的居然是平底老爹鞋,跟最多两厘米。
商明漪不打算喝咖啡,也就不打算就咖啡的问题继续讨论。她被孙勤轻轻拍了下,半回头,弯眉高鼻,45角侧脸完美无缺。
恰因她绝艳外表下散发的冷淡、漠然,令那双游离的浅色眸子有股说不出的距离感。
李美娟凉凉抽口气。
乖乖,不会是赞助商家的大小姐吧。
热脸贴冷屁股,实在太丢脸,孙勤挂着勉强的笑容,丝丝缕缕愤懑和不甘,她将托盘抱在怀里,粉末蹭了一身。
“那,你……您自己待会吧,有事就来前台喊我。”说完使眼色叫李美娟快撤。
李美娟不服气,帮她打抱不平。
虽然是单方面宣战,那态度也得有吧,哪有一鼓作气落荒而逃的。
她干脆扯着孙勤一起到沙发坐下:“您是哪儿人啊?没见过,第一次来,要不我俩带你逛一圈?别看咱们总部人少,都在外头休假,正常出勤人挺多的,上下三层都是我们的,都归,呃,归小勤管。”
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商明漪有反应了,她主动开辟话题并震撼全场的能力强无敌手,指着画,一张口就把孙李二人惊得表情管理失败。
“画能挪走吗,我要把这堵墙拆了。”语气平淡,把拆墙说得比拆快递还随便。
李美娟:什么鬼。
孙勤:你在说什么。
“不是,这,这画是我们金主大爹花了几百万拍卖来的,艺术品,可值钱了!”李美娟自动把她代入纨绔任性的富二代人设,“别说画,楼也是租的啊,您,您想拆就拆?”
她抓住孙勤的手,眼尾一挑,继续说:“难道您姓张?要是园区的地产都是您家的,那也得先问问物业吧,我们哪知道呢。”
“我不信张,我姓商。”
商明漪坐到一旁的小沙发上,眼神无法从画上挪开,格外着迷。
“你不知道的话,等魏参回来我跟他说。”
忽的,她眉心皱起来,美人蹙眉,娇怜惹人爱的柔弱,脸颊绯红恰到好处,再配泛白的嘴唇,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
李美娟正是这么想的。
为闺蜜叫屈的火气‘噌’地往外窜,不行,必须化身蜻蜓队长主持正义,要不这么大一朵白莲花就会害她的闺蜜、抢她闺蜜的心上人、拆她闺蜜公司的墙!
“哦,原来是商小姐。”李美娟站起来,还没开炮,就被孙勤一个巴掌捂住了嘴,“唔唔嗯……”
“商小姐,你休息一下,我们先出去了。”一把拖住李美娟往外拉。
“唔唔唔唔晃开,晃开……”
商明漪对她们俩戏剧化的表演没什么回应,只是说:“你等下。”
只见她隔着茶几,迅猛抓住孙勤的手,趁对面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个嘴巴张得像鹅蛋,将孙勤的手腕拉到鼻尖闻了闻。
孙勤没有苑荷乐那么矮,大概1m63,也得微抬头才能与商明漪平视,她趔趄往前一步,险些磕到茶几边角,跟商明漪离得非常近,连她身上淡若晚莲的清香都闻见了。
脑袋哄得一下,商明漪清丽柔美的脸庞就在眼前。
“干干干干干干什,什么?”孙勤舌头打结道。
好在商明漪马上就松手,神态自若。
好像刚刚的动作是什么东方人无法理解的寒暄礼仪,类似贴脸吻手,闻过手腕,就算打过招呼。
商明漪兀自去拿随身背包,拿出一个小巧的陶塑猫咪工艺品,如同献宝一般给孙勤看。
“你身上有猫粮的味道,可以跟你换点猫粮吗,我没有带。”
她充满期待,而李美娟已经看傻了,字面意义上的,看商明漪像看傻子。
商明漪摸了下陶塑,再次推销:“就换一小碗猫粮,让1900号吃饱,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肚皮都饿憋掉了。”
孙勤平时素有喂猫的习惯,但她一时没能理解,这思维是怎么跳跃过来的,于是抓紧顺着问道:“1900是谁?在哪?”
“在那啊。”商明漪指向画。
油画里,一名中世纪华服少女悠闲坐在美式老虎椅上,软胖白嫩的脚丫子露在宽大的蕾丝裙摆外边,珍珠般的指尖正踩着一只翻肚皮晒太阳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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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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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时钟是只猫头鹰,褐色的仿真尾羽一圈圈转动,滴滴答答,像是鼓点重点标出了魏参的心不在焉。
“紧急集合通知就是为了这个事?”他直视着刘咏的眼神,偏头躲开对方扔来的笔。
目光灼灼,平静河流之下汹涌的波涛,一般人无法在这样隐忍不发的注视下还若无其事说话的。
刘咏可不是一般人。
“这还不是大事吗?”刘咏舒服坐在他的老板椅上,左脚一蹬,椅子滑出去到小黑板边,敲两下,“你可是第一个回来的,名额给你,就这么定了。”
上边赫然是一团马克笔迹,东部蓝天所有队员的名字都在上头,魏参在正中间,外头画了一个圈,下边两道横,可见总部领导跟刘咏讨论时,特意‘关照’过他。
玻璃格挡的中间贴了磨砂纸,只从路过的鞋子看出谁在外头徘徊,这会儿归队报道的人没几个,一水儿的黑鞋。
魏参收回眼神,落到办公桌上摆着的合照。
“我拒绝。”他淡淡道,“你最好还没自作主张。”
“行行好吧你,就你一个人在调查表自愿调配上打了勾,总部那边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人家以为你们双向奔赴,现在好了,你又不愿意?”刘咏故意不点明问题的关键,铁了心要让魏参给个明确说法。
发出紧急集合通知之前,他哪知道魏参的心已经不在蓝天了,而且,魏参也是第一个通知他已回湖京的。
要知道,这次休假长达一个多月,干多了脏累苦活的队员能跑多远跑多远,声称去缅甸援助然后顺其自然‘失联’的都有。
反观自愿值班的魏参呢,不到24小时就赶回来,坐的还是绿皮火车,对组织的诚心天地可鉴。
去车站接车,居然还附赠了个疑似天降女友,于公于私,刘咏都必须打听清楚原因。
谁说他八卦了,都是为了工作,八卦下怎么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八卦过来的,魏参就应该考虑考虑自己的原因。冯笑家上下的资产总额刘咏都清清楚楚,就魏参,孤家寡人一个,服役十多年,也就拿去做案例的几次任务放在明面上交代过,除此之外资料库白茫茫一片。
魏参双手交叉在胸前,挑眉:“你要说通知是这事,我根本不回来。”
刘咏嫌弃道:“是,你在老家金屋藏娇呢,都怪我不懂事。”
“调查表呢?”魏参在一沓文件里翻。
“干啥,毁尸灭迹?那复印件都成数字生命了,你撕去吧。”嘴上虽埋怨,刘咏却还是主动帮他找出了调查表,“现在后悔签名太快?瞧瞧,正楷一号。”
那是两个月前全国蓝天救援队共同举行的一次调查。
因北部地区多次收到投诉,总部决定自查,其中一项举措就是打乱队员,来一次大洗牌。
蓝天分为公益性和营利性两块,公益性的自发性高,难管理,或者说无权管理,营利性质的则领工资办事,肩负宣传义务。
按组织的设想,魏参顺利被调到北蓝后,不仅能干队长,还能获得一系列行政权力,相当于升官发财,以他的资历、心性,不出五年直接接管整个华北,进一步连华中也可收入囊中,以后就不用上一线拿命换钱了。
刘咏明白,魏参救人,不是为了钱。
有很多人只为了钱,有少数人不只为了钱,而魏参,根本不是为了钱。
就俩人的办公室,刘咏眯眼凑过去,地下党接头似的问:“我说,你回老家到底发生啥了?你奶奶不刚过大寿吗,听你说过几次一直想接到湖京来安度晚年,那可是一大笔开支,能加薪何乐而不为?湖畔养老院你听说过没,那环境条件,我四十岁都想进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