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阿念不懂：“为何好了就要死了？”
苍龙目光流转，最终停留于雪地一侧，随即雪地上出现了相柳的映像，他正对着火山施展了一大波灵力。
阿念站了起来，走到那映像前，这……他想要做什么？！
苍龙道：“他很聪明，已经找到了盘古老朽当年将我囚固于这结界的三把大刀，这三把刀置于我体内已有亿万年之久……”
“你是说，那三座火山里头便是盘古大帝当年屠杀你们龙族的屠龙刀？”阿念惊呆了，相柳当时想的只是苍龙被困于这结界之内，那屠龙刀被置于此地乃威慑之意，并未曾想过苍龙竟是被这刀穿过身体固定在这结界内，还已经亿万年之久了…
可是不对啊，相柳明明说屠龙刀只有一把，怎么会有三把？
苍龙低声笑了，“本来就有三把。”眸光流转回想到亿万年前，盘古将他们兄弟尽数屠杀后将他囚困与这结界中，他可是灵力无边的龙族，不可能为任何结界所困，可是加上那几把刀就不一样了。那刀可是盘古千辛万苦用不周山下埋藏的玄铁所制，能轻易屠龙，用这几把刀固定住他的身体，便能将他永远置于这结界中。
“那……多痛苦啊！”阿念想想就觉得可怕，若是有人用刀剑穿过她的身体将她固定在墙壁中，别说亿万年了，十日她都有受不了，恨不得立刻死了呢！
苍龙此时头搁到地上闭目，缓道：“□□上的痛苦还好，我都已经习惯了。因为这三把刀，我会不定期地发病，最开始几百年一次，慢慢地几十年一次，如今两三个月便要发作一次。想来也是因为我老了，年纪大了，即使你那蛇妖不杀我，也活不久了，但这于我而言终归是好事。身体上的痛苦有间断，可孤寂无边，最让我痛苦的，是永远地失去自由，被囚困于此。”
“盘古大帝他，为何要如此对你？”阿念觉着这太残忍了。
此时苍龙睁开了眼，“为了惩罚龙族。龙族所犯之罪滔天，想当初我们协助那些神明管理天地万物，也是本着为了天下苍生，可不知怎么大家都变了，包括我也一样。想来也是因权势噬心啊。他将龙族屠尽后，只剩我一尾，不知怎么的竟改变了主意，转而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知道世间之人皆言我与盘古老朽达成了协议他才免我一死，可谁知我恨不得与我那龙族弟兄一般死了痛快。”
阿念很是惆怅：“虽然我很想出去，可爷爷，我不想你死。”
苍龙看着她面有忧愁，突然眼前这张脸竟与亿万年前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亿万年前那个人族模样头上长着犄角的少女也曾如此担心他，对他说：“父王，我不想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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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玄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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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龙顿时失了神，脱口而出：“玄朱……”
“玄朱？是谁？”阿念问。
“玄朱她，是我的女儿。”彼时龙族在人间为所欲为数万年，人族已然忍无可忍，秘谋反之，奈何龙族力量庞大，人族根本不是龙族的对手。他们忌惮龙族强大的力量同时又觊觎这强大的力量。密谋的第一步，便是挑选人族中顶级的美女送给龙族做礼物，待她们身怀龙子，所产的便是有一部分龙族能力的半人半龙。龙子龙女非正统龙族必定为龙族所不容，从而与人族一起对抗龙族。
玄朱便是他与一人族女子所生之女，她的生母与他而言只是众多礼物中的一件，他甚至记不住长什么样子。半龙后代会被龙族当作异类，所以大部分的半龙会与人族一起反龙，唯有她是另类中的另类。
她会叫他父王，会将其他半龙密谋之内容告诉他，如此一来，想当然她必定为人族所不容，同时龙族也不接纳她，她就是这么一个弱小又可怜的存在。
“你的女儿，与我长得很像吗？”阿念问。
苍龙低声而笑：“不像，只是你们一样善良。”
“那她呢，如今在何处？”
浑浊的眼神眸色更黯，他缓缓而道：“她死了，亿万年前已经死了。在我进入这个结界的前一夜，她被半龙与人族所诛杀。她费劲心思想要龙族对人族有所怜悯，最终还是被半龙与人族钉死在墙上。”
太伤感了，阿念不自禁地走到他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如同方才那朵雪莲一般。只是他全身鳞片都是僵硬如玄铁，轻拍之下还有砰砰的金属声。
“你很伤心吧？”
他闭上了眼睛，“不伤心，有什么好伤心的。”
阿念没有忽视他眼角处转瞬即逝的湿润，感叹这老人啊，就是嘴硬，要面子。
一时无言，她靠在苍龙的脸上看着相柳的映像，他还在不停地攻击这那座火山。看着他冷峻的脸，阿念又开始伤心了。
此时苍龙睁开了眼睛，细细看了看相柳的映像，有些惆怅：“此前未曾细看，这蛇妖确实挺好看的，心也软，难怪你倾心于他。不过此妖对自己狠，连带着对别人也狠。啧啧，如此俊俏的一张脸怎会说出如此冷漠之言呢。”
本来苍龙说相柳好看，她脸还红着呢。可他竟说她倾心于相柳，这不是扯淡吗？
“爷爷，你别瞎说，谁倾心于他了？！我又不是疯了，我可是有夫之妇！”
苍龙眨眨眼：“是吗？”
“当然啦！”
“确实不倾心？”
“确实不倾心。”
好吧，他又闭上了眼睛：“随你怎么说吧。”
他这个语气真是讨厌，她气呼呼地又坐了下来：“而且，他也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我姐姐。”
苍龙又睁开眼睛，看那映像中的相柳几乎要灵力耗尽，嘴角渗出了血。苍龙道：“你瞧，他如此着急，怎会不喜欢你？”
“他着急出去也是因为不想再留在此处了，他嫌我烦。”
“嫌你烦，他走开不就好了，何须如此着急要把我杀死。”
阿念看着他的输出源源不断的灵力，最后精疲力竭倒了下来，映像便没有了。她着急地看向苍龙，苍龙此时在闭目：“本王累了。”
他声音有气无力，并不像是装的，阿念总不能看他这样子还让他给她看相柳吧。
此时他说：“若你实在担心，要么我把你送到他身边吧。”
阿念点了点头，可他却说如今没力气，等他睡饱了再送她。她能说什么，可谁知他这一觉便睡了好几日。这几日阿念急得个半死，却怎么走也无法走出去，还是回到他这颗龙头处。
她敲了敲他脸上的龙鳞，气极而坐。
他足足睡了四天才醒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阿念气呼呼地坐在草地上。是的，在苍龙沉睡的时候冰雪在几日之间融化得无影无踪，且长出了青草，树木也迅速地回春，小动物也出来了。
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时候。
苍龙的声音也重新恢复了生气：“小阿念，急坏了吧？要不要吃包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真是！她哪有心情吃包子！
“爷爷，我走不出去。”
“别担心，那蛇妖好着呢，我这就送你走。”
顿时她身上便被闪电所缠绕，她还未反应过来，眼前便是脸色苍白的相柳，此时他眼中布满了红血丝，一双眼睛毫无神彩，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阿念出现的瞬间他眼中才恢复了些。
随即他朝天而看，朝那双巨眸痛骂：“放开她！”
苍龙本来就打算放开阿念，只是被他这么一骂顿时不想放了：“你这蛇妖，若我不放你又能如何？”
“我已知屠龙刀的所在，待我将其拔出，便是你的死期！”
“即使你知道了那三把刀又如何，我如今已然恢复，你以为单凭你的力量就能拔出？”苍龙哈哈大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盛怒之下，他眼睛变红，明明已经筋疲力尽了，却还要与苍龙倔。
阿念抬头看苍龙：“爷爷，放开我吧。”
既然阿念这么说，苍龙定是放的，“看在小阿念的份上，我不与你争论，阿念啊有事便喊我，爷爷明日再来找你下棋。”
那双巨眸消失于天际，相柳红着眼睛盯着她：“过来！”
他这副模样，看着有些吓人。即使阿念担心他，心中也是惴惴然，脚下更是动不了一点儿。
看她浑然不动，相柳伸出手，顿时一道强大的吸力将她带到他身边，
将她固定在怀中，相柳低头看她，问：“你去哪儿了？”
阿念看他眼里渐明渐暗的红光，虽然不知为何，可看样子他很不对劲。她伸出右手，手掌抵于他胸前，想起那天晚上他就是这么教她对他疗伤的。
蓝色的雾光将他俩包围，相柳眼中的红光逐渐退散，随即晕倒在她怀中。
阿念让他半躺在草地上，上半身靠在她怀中，看着他那疲惫的样子丝毫不敢眨眼。
他们明明经历过这么多，他怎么能烦她呢？实在气不过，她甚至举起拳头想要在他脸上揍一拳，但最后还是算了。
仅拔了身边的青草扔到他脸上。
他很快便醒了过来，阿念正拿狗尾巴草挠他鼻子呢，挠得起劲时，他就这么睁开了眼睛。
讪讪然，她默默扔掉狗尾巴草，“你，你醒啦……”
相柳只看她，不言。阿念不大自在，手托着他背将他扶起半坐：“你起来吧，我腿都麻了。”
二人对视，相柳此时看着很是虚弱。都说他从前是杀人不眨眼的妖魔，他应该甚少有看起来脆弱的时候吧，可她觉得，在她跟前他并不像世人口中那般。
不知，姐姐见过这样的他吗？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他问道。
“与你无关。”她站起来就要离开他身边。相柳一把将她抓住，十分固执：“告诉我。”
他这又算什么意思！阿念使劲挣脱而不得，“疼……”
怔了怔，阿念感觉他手上的力松了，可还是没有放开。他眼神虽固执，但也有疲惫与担忧。阿念突然心软，但也没个好气：“我左右就是在这个结界里面，难道还能离开此处不成？”
相柳垂眸深虑半刻道：“以后都要离苍龙远点，他不是什么好的，知道吗？”
这话阿念可不赞同：“他怎么就不好啦！之前那暴风雪以及火山是他病了，天气是其病症所显，他又不是故意的。”
“不管此次是不是故意，龙族从前为非作歹淫暴荒唐，若他是个好的，怎会被囚禁于此？”从前，相柳是希望她能对人的苦难多些想象力，多些同理心，但绝非想她像如今这般轻易相信他人。
那苍龙不过就是给她投喂了些包子，给她送了琴，她便毫无条件地信任他，这……
趁他失神之际，阿念使劲扯回自己的手臂，“不管他从前怎样，他并没有伤害我。”
他怎能听得进去，“不管如何，我已找到屠龙刀所在，待我将刀拔出，我们便能出去。在此之前，你待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要去。”
“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阿念在草地上躺了下来，闭目而言：“你看看这周遭，仅仅是我们说话的时间，环境就已经变了。”
相柳环顾四周，愣了。这就像他们刚来的时候那样，生机勃勃，他甚至能以肉眼看到植物生长的速度，花草飞快地从地上冒出来长成，连树上的果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挂在树上坠坠的。
“你耗尽了灵力也无法撼动那几座火山，而我前几日却能，那是因为苍龙已经恢复了，单凭我们的力量是不行的。所以我们只能等，等他再一次发作，等冰雪与岩浆齐发，末日再次来临之际。”
“这都是他跟你说的？”
“嗯！”阿念睁开眼双手撑于身后，半躺在花草间扭头应相柳：“是他跟我说的。”
相柳不言，阿念知他对苍龙的话有所保留，她说：“其实他也是很可怜的，被钉在这个虚无的结界中亿万年，如果可以的话，他应该早就想死了吧。”
“不管如何，在我们出去之前，你不能离开我身边。”相柳坐到她身边，认真地对她说。闻言，阿念自是不愿：“不了，我也不想招人嫌，还是分开吧。”
他死死地的盯着她，眼神毫无情绪，阿念被他盯的不自在：“你看我干嘛？”
相柳言：“书中言，龙族残淫暴虐，常化俊男，遇姝色而惑之，与其交合，后而噬之，碎之而入腹。”言毕，趁阿念还在想他的话时，他突然间目露红光露出尖牙朝她狰狞着脸且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这……
阿念着实被他吓得不轻，但神色仍算镇定，“你，你吓唬谁呢！”
他突然就笑了，这下她应该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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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这章写了一大半，今天早上没啥事那情绪还在就一起写了。本周就这样啦，各位小伙伴享用愉快~应该还有两到三章他们就要出去了。
第26章 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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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念并不怕苍龙，她怕的是相柳。她隐约觉着心中有些东西在萌芽，不，是早已萌芽且迫不及待想要爆开，一旦爆开便是她无法控制的。
那不仅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混乱，还会影响到其他人以及外面整个世界。
他收起尖牙，看着她明显被他吓到的样子勾起了嘴角，难得地面露稚气。
骤然心慌！阿念别过脸，看向前方天际。
日落来得如此之快，彼时橘红的夕阳正缓缓地靠向火山后方的平面与天际相交的一条暗线，薄云几缕伴于周边犹如人间炊烟时分从烟囱中飘出的袅袅青烟。
相柳讶于她慌张之神色，与她一起看向天际，景美无异。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这一刻所显之镇定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却也不敢看他。她站了起来提裙背对而立，对身后的他说：“我去附近走走。”
相柳几乎是一下子抓住了她的裙裾，彼时他正坐于地，仰头道：“我跟你去。”
阿念：“就这附近，你休息吧。”
她语气略显清淡，相柳透过她白皙瑰丽的侧脸看到了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后轻轻地放开手。
保持距离，是他所愿，不是吗？
她轻跑着离开。相柳方才虽默认了让她自己出去走走，但还是趁那发丝跳跃的浅粉色身影消失之前跟了上去。
离开他后，阿念来到湖边，对影自虑。
很奇怪，倒影里本来明明是她略显愁绪的脸，闭眼睁眼间竟变成了他。瞬间恼意崩开，她伸手砸向那湖面，引起圈圈波澜，平复后，又是她的脸。
“果真不倾心？”
“果真不倾心。”
与苍龙的对话仿佛就在耳边，她闭上了眼，任凭泪从脸颊滑落。
乌鸦在树梢哑着嗓子对晚霞鸣叫，仿佛在嘲笑她是一个可怜的傻子。
她走到树下，看着那只乌鸦，袖摆一挥，那乌鸦身上顿时被厚冰所覆盖，坠落于地，消散于虚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