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视线闪躲，像是做错事一般。贺临礼太高，靠的近了，越发呈俯视看她，叫她不安。
她的右手小指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发抖，下意识的把手整个往袖中藏。
贺临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给我。”
贺临礼说话的间隙微微抬手，他掌心宽阔，手指修长，走廊上的白炽灯打在手上，显得无比莹白和神圣。
她双手挪到身后，将原本握在右手的药单换了手，后缓缓递给贺临礼。贺临礼接过，简单扫了一眼。
“去车里等我。”
显然没想到贺临礼会说这种话，她狐疑抬头看他，但见他神情认真，不像玩笑。她低下头想了两秒，还是决定自己去取药。
“我可以的。”
她抬手，准备要回药单。
贺临礼没管她，拿着药单就走。她见他就要走远，只能抓紧步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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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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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药处也要排队。
药单在贺临礼手上，贺知意见他自动排上队，便自己找了个角落等在一边。
她看着贺临礼前面的队伍逐渐缩短，到他顺利取到药。
又看着他拿着药慢慢走到自己这边。
“愣着做什么，走了。”
她点头，安静跟在他身后离开医院。
贺临礼一手挎着外套，外套下是装着药的袋子，随着走路的动作，塑料袋与衣料撞击摩擦，不断发出声响。
像是奏在她心头的交响乐。
等回到停车处，见许渊人已经等在车中。
贺临礼很贴心的给她开了车门，她乖顺地坐进去，也顺手系上安全带，贺临礼紧随其后。
他把药丢给她，不忘吐槽一句。
“这次倒是没蠢到安全带都不系了。”
她没反驳，接过药放在怀中，朝贺临礼轻轻说了声“谢谢”，后一直盯着尚未关闭的车窗。
车子再度启动，这次车内却是难得的安静。贺临礼阖眸倚靠，像是休息。
贺知意转头看了看他，将怀中的药搂得更紧。
—
下车的时候是贺临礼叫的她。
她昨晚没睡好，或者说压根没睡，中途又去医院折腾了一番，不知不觉在车上睡了过去，贺临礼没打趣她，虽然即使他要打趣她也不介意了。
她下车跟在许渊身后，贺临礼则放慢脚步跟在她身后。
不怎么熟悉的警察局，以及不怎么熟悉的警察。毕竟她只来过两次。
许渊先行交涉，对方会意，后有人引导他们三人到一个房间。几人进到房间内，走在贺知意身前的许渊移开。
先前酒店里的那个肥胖男人进入视线。
贺知意的脚下意识往后撤，却恰好踩上了贺临礼迈上前的脚。她回头看他，那双受惊的眼像是蒙上薄雾，迷离闪烁，眼眶里慢慢盈起的雾气没能及时遮掩。
贺临礼了然。
他微微抬手，鬼使神差地环上她的手腕，掌心无比清晰得感受着贺知意颤抖的手传递出的惶恐与不安。
他绕到她身前，引着她往座位走去。
不多时进来一个警察，是上次贺知意见到的那位。她看着他满脸堆笑地进来，又看着他径直坐到对面肥胖男人的身旁。
这警察刚坐下就开口。
“许律师，实在是不好意思，这么点小事要麻烦你亲自过来。”
警察一脸歉意，看着颇有诚意。
“来都来过了，不差这一次。”
那警察本是客套一番，许渊这话说出来，倒叫他面上挂不住，先前的笑僵在脸上，莫名喜感起来。
贺临礼不合时宜的轻笑。
对面两人被这笑声吸引，将视线从许渊身上挪到贺临礼身上，见他十指相扣，身子往座椅后面倚靠，长腿交叠，十足张扬。
这副模样，与一身西装革履端坐在一旁，看着温文尔雅的许渊形成鲜明对比。
那肥胖男人显然坐不住了，冲着贺临礼这处便开始叫骂起来。
“合着这小贱人就叫来你这种毛头小子撑腰？”
肥胖男人忒了一声，不满地捶了下桌，转头冲身边的警察斥责起来。
“我当来的是什么货色，特意把我给叫来，就让我应付这两个臭小子！”
那肥胖男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刺耳的呲啦声打断。
许渊叫住贺临礼。
“临礼，别忘了弄坏了都算你爸头上。”
贺临礼闻言，悠悠支起身，顺势把自己面前还没被踢走的另一把椅子也踢开。
又是一声刺耳的呲啦声。
他朝对面愣住的肥胖男人嗤笑，挑衅意味十足。
许渊适时出声。
“好了，临礼，说正事儿吧。”
他取出带来的文件，递向对面两人。
“陈警官，上次立案审批完了吗？我猜没有，刚好这次拟了一份新的过来。”
“还有你，对，就是你。叫什么来着？没记错的话也姓陈对吧？你也亲自看看吧。”
那陈警官诺诺上前接过，拿到肥胖男人身边一起翻看，两人分别看完，陈警官当即颓坐回椅子，肥胖男人却是满脸愤恨。
“放你娘的狗屁！”
肥胖男人将文件狠狠砸在地上，指着笑面许渊开骂。
“老子什么时候碰那个臭婊子了！去你妈的，我陈彪就不怕事儿！臭小子你有本事给老子等着！”
他们二人手中的分别是“强｜奸未遂”和“徇私枉法”的立案证明，案件直接交由省里受理。
许渊悠悠起身，笑吟吟地回应。
“部分证据已提供警方，过两天警方会开展立案调查，陈彪是吧？正好你趁这两天找个辩护律师。”
而那陈警官早没了先前的笑容，见许渊起身要走，赶紧上前去拦。
“许律师、许律师！这这、这不可能。我这边都没收到立案回执，不对，我也没徇私枉法啊许律师。”
“许律师，您看看，您撤诉吧，你们不是要告陈彪吗？我这边都立案了、立案了！”
这陈警官缠着许渊说个不停，还想上手去拉，许渊无心闪躲，由着他拉扯自己的西装。不曾想那陈彪听到这话，上前将陈警官踹开。
又当即指着倒地哼哼的陈警官骂。
“好你个陈丰，算计老子是吧！你他妈是不是忘了，你这位置谁给你弄上去的，信不信老子今天就弄死你！”
“还有你，你他——”
这陈彪转头冲上许渊，骂人的话还没说出来，便被随后起身的贺临礼一脚踹翻过去，当即结结实实摔倒在地。
贺临礼双手插兜，斜着身子懒散站着，居高临下地俯视倒在地上的陈彪，他再度抬脚，刚想踹上去，却被许渊叫住。
“临礼，有点分寸。”
贺临礼没听，照常上脚，却没用力，踢了踢陈彪那身肥肉，戏谑开口。
“丑东西，你该庆幸你还能动。”
陈彪身躯肥胖，羞愤交加之下连咒骂都忘了，只不停的哎呦叫唤，叫声刺耳难听，引来不少警员。
警员进来，见到陈彪带着他那一滩肥肉瘫在地上撒泼，嘴里不住的叫喊着“打人了、打人了”。
有两人上前，准备搀扶陈彪起身，那陈彪哪肯答应，张牙舞爪地使唤着警员去抓一脸看戏的贺临礼。
几个警员左顾右盼，最终看向扶着腰的陈丰。这陈丰刚从地上爬起身，眼下像是才缓过神，见几个警员都在看自己，不由提高嗓音。
“愣着干嘛！赶紧给人拉出去啊！”
陈丰冲着躺在地上叫唤的陈彪昂头，几个警员得到指示忙上前去拉，也不管陈彪依不依，几人合力，三两下把哇啦叫唤的陈彪押了出去。
等将人带远了，周围才慢慢安静下来。
陈丰上前，刚要开口，贺临礼也突然上前，刚好插在两人之间。他是几人中最高的，眼下直直挡在两人中间，不免生出压迫。
“你闭嘴，吵得慌。”
贺知意闻言，不由弯唇。许渊笑笑开口，话语间有些无奈意味。
“好了好了，临礼，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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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着码着，给我自己码笑了
第19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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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意至今形容不出。
上一次独自走出警察局是什么心情。
而今天不一样，没有争执，没有羞辱，天也不像那天阴沉，好像久久憋在胸口的浊气，都在贺临礼接连踢开椅子的那一刻散去。
她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看着贺临礼洋洋洒洒的步伐，听着许渊老成的数落贺临礼冲动，路过的风把这些点滴都带入脑海。
她收回视线，盯着自己往前迈开的脚，又不由笑了起来。
“贺知意。”
贺临礼转身叫她。
她抬头，神色如常，低低应了一声，贺临礼刚想开口，却被许渊插了话。
“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们回学校了，你们自己叫车吧。”
“对了，临礼你的外套，还有贺小姐的药，你来取一下。”
许渊同贺知意招手道别，贺临礼随他去取东西，留贺知意在原地等待，不多时就看见贺临礼出现，和先前一样，腕上挎着外套，手里提着袋子。
他人走近，使唤她一声。
“叫车。”
贺知意愣了一瞬，忽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通过电话联系了之前那个司机。两人安静等在警察局门口，气氛慢慢变得僵硬。
她试图活跃一下气氛。
“哥，你刚刚要说什么？”
贺临礼闻言偏头，微微俯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贺知意耐不住对视，先行收回视线，却听见他淡淡一句。
“你怪蠢的。”
她错愕抬头，发现贺临礼还在看她，一时越发无错，缓缓低下头后又一声不吭。
“现在就很蠢。”
他又开口。
“是的。”
她应了他一声。
这番回应倒是出乎贺临礼意料，他没再说她，正准备收回视线，却见贺知意再度抬头，平日里灰蒙蒙的神情褪去，挂着少见的笑。
“贺临礼，谢谢你。”
这是贺知意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虽然反常得不像话。
他咳嗽两声，难得没再看她，算是应了那番道谢。
司机很快到来，两人一前一后上车，往学校赶去，临到分别，贺临礼就今天警察局的事给她叮嘱两句，后便直接离开。
贺知意回到住处，当即看到了等在楼下的许程文。
还没等她开口，许程文已先连忙朝她赶了过来。
“知意！你回来了，怎么样，还好吗？”
他问她，语气有些急促，像是忍耐了很久，所有的关心与不安都在这一刻全部倾泄。
“已经没事了。”
她微笑着回许程文，见许程文长长松了口气，可不过平复两秒，许程文盯上她手里的袋子，等看清袋子上的字样，眉头肉眼可见皱了起来。
“知意，发生什么了，你哥呢？”
贺知意突然开口。
“班长。”
“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许程文整个人像被泼了盆冷水，不如说此刻的他，更像是只受伤的宠物小狗。
“抱歉知意，是我太冒犯了，我不该一上来就问这么多的。”
许程文习惯性挠了挠脖颈，往后退了几步，跟贺知意拉开一段距离，先前那股劲儿平息，眼下蔫下头来，让人动容。
“不是的班长。很感谢你这么关心我，你很好。”
真的很好。
好得她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回应他这份炽热的心意。
她朝许程文走近，提在手里的药袋轻晃，发出明显的声响。
“还有我哥，他也挺好的。”
许程文捕捉到她的后半句，动作顿住。他缓缓将手收回，像是在给自己做新的心理建设，但确认贺知意是认真说出的这话。
他心底滋生出几分不悦。
他看向贺知意，只是与她那双眼睛对上就不由败下阵来。贺知意也许从来都不知道，她专注看人的时候，总是那样让人局促。
“班长？”
许程文有些出神，被贺知意一声叫回，难免有些尴尬。
“知意，你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们已经毕业了，不用那么生分了。”
贺知意笑了笑，应声道“好”。
他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
“那个，我送你上去休息吧。”
贺知意摇了摇头。
“没事的，只是摔了一下，药也是擦伤用的，你不用担心。”
“有摔到哪里吗？严重吗？”
许程文就像刚才见面时一样，一连又问了两句。
“抱、抱歉，我只是想确认你没有大碍，我送你上去吧。”
“我不会待很久的，送你上去我就走。你好好休息，累的话晚上不用去上课了，我会做学习记录，笔记会及时发给你。”
她还不适应直接叫许程文的名字，只能回声“谢谢”。
许程文跟在她身后慢慢上楼，一路安静送她到门口。贺知意打开房间，许程文不等她开口，先行道别。
“我先走了，知意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联系，我会马上赶来的。”
他转身就走，走出一段距离后被贺知意叫住。
“班长。”
许程文回头，贺知意刚要开口，却被他出声打断。
“知意，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贺知意安静站在门口，许程文立在廊间，两人之间远远隔了一段距离，他看了看她，忽然垂下头来，时间像在那一刻静止。
除了细碎的蝉鸣，贺知意只能感受到自己有节律跳动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平静而缓和。她安静等待着，等待着许程文接下来的话。
却等来了他微笑抬头看她。
“知意，不管怎么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会尊重你的一切想法。”
“但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不要那么快就否定我。即使，即使只能当朋友也好。”
“嗒嗒”的脚步声，以及逐渐出现的影子。
许程文话音收尾的时候，身后的人影完全进入视线，他慢慢回头，看见了站他身侧的贺临礼。
二人距离过近，许程文面露不适，当即拉开距离。
贺临礼插着手，懒散立在原地。他比许程文高上一些，加上性格使然，眼下呈俯视状打量许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