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困我——巫如是【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7 17:19:39

  无名的怒意像要将人撕碎。他想要她。
  他等了那么久,他规划了那么久。他想亲她,现在就很想。混杂的思绪在脑海乱撞,贺临礼进一步俯身去寻她的唇。
  只一瞬间,二人鼻息相接的一瞬间,楼从心的声音骤然响起。
  “知、知意!你们、你们——”
  贺知意闻声,愕然睁开了眼。失了心智的男人也微微抬头,循着那道声音看去,入眼是一个容貌华美气质干练的女性,正颤着手看着他们。
  贺临礼懒懒收回视线,看了眼贺知意的神色。
  看来是认识的。
  所以贺知意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这里。
  贺知意哭得凌乱,一双好看的眼雾蒙蒙积满泪水,原本好看的发型在挣扎间也变得凌乱不堪。她满眼凄艾,委屈又无助,被尊敬的人撞见这种事情的羞耻和屈辱感也分毫不落。
  她不喜欢他了。
  不喜欢贺临礼了。
  一点也不喜欢了。
  男人后知后觉,心间一震,慢慢松了手,由着原本被欺压在身的人颤颤巍巍逃窜,逃到那个华美女人的怀中。
  “楼经理,我想离开,求你楼经理……”
  “求你,求你……”
  贺知意此刻宛若飘摇的浮萍,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两手轻轻拉上楼从心的手。她腕间的抓痕明显,透着淤青,原本精致美丽的脸此刻也留有明显指痕。
  楼从心抬手安抚她的后背。
  贺知意战栗明显,此刻甚至无法接受楼从心的触碰。她下意识在躲,眼下却又只能寻到楼从心这一个依靠。
  若非巧合,今天这一夜,像是一场专为贺知意设下的局。
  楼从心轻轻护着贺知意转身,临起步离开时回头,深深看了贺临礼一眼。楼从心不认识贺临礼,不如说见到的次数极少,印象几近于无。
  但楼从心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
  事事荒唐,唯有贺知意是被旁人随意磋磨的棋子。
  此刻的贺临礼也不例外。
  —
  楼从心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件外套给贺知意披上,带着人径直离开。她甚至懒得跟商望津和贺任打声招呼。
  贺知意浑身发颤蜷缩在她副驾。
  楼从心本想跟贺知意说说话,看了看贺知意的状态,最终无言。她擅自做了决定,把贺知意带回了自己的家。
  楼从心本以为家中无人,不曾想今天楼楚言在家。楼楚言一身家居常服,也卸了妆,整个人不像初见那样妩媚张扬,但一头红发依旧明艳。
  楼楚言见人时简单问候两句,楼从心眼神示意,楼楚言不明就里,但见贺知意状态,刚欲脱口的声音戛然而止。
  楼从心翻找出药,本想着给贺知意上药,犹豫一番后开口。
  “知意,待会儿阿言给你上药,可以吗?”
  楼楚言学过医,只是最后没有从事这一行。
  虽然贺任那个儿子,不至于无耻到某种地步,但楼从心还是有意让楼楚言给贺知意看看。
  贺知意状态颓靡,闻言迟缓点头。
  楼楚言上前引着她进房间,见贺知意身上的淤痕主要在腕间和脖颈间。贺临礼真的发了狠,各处痕迹留得很重,颈间那个咬痕更加明显。
  楼楚言给她找来新的换洗衣物,温声叮嘱贺知意先简单洗漱一下,后来帮她处理伤痕。楼楚言把衣物放到房间后就安静离开,留给贺知意独立的空间静坐。
  贺知意一个人呆呆坐了很久,身上各处的淤痕还隐隐作痛,脖颈间那个咬痕刺痛明显,叫贺知意无法忽略。她缓缓抬手想要触碰,却觉腕间也在刺痛。
  贺知意第一次意识到贺临礼并非事事漠然,诸事游刃有余。
  她起身带上楼楚言备好的东西进到淋浴间冲洗,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腰部也有酸痛。贺临礼强制带她动作,她只能被动承受着,腰腿都在发酸。
  热水流经身体各处,贺知意痛得有些麻木。
  疯子,他根本不是表面那样的人。
  等贺知意洗完澡出来时,楼楚言已经等在房间。
  贺知意状态渐渐好转,反倒对楼楚言客气生疏起来。楼楚言心思细腻,三两句安抚下贺知意,后小心给贺知意各处上药。
  楼楚言看清她颈间的痕迹时也不免生出几分惊讶。咬痕很深,痕迹已经进了皮肉,隐隐渗有血迹,伤口沾上药时,贺知意再过咬唇忍痛也难忍嘤咛。
  楼楚言见状放轻力道,上药时循着伤痕转移到贺知意身后,继续熟练擦拭药水,等上完药,楼楚言缓缓开口询问。
  “贺小姐,除了后面这一片,还有哪些地方不适吗?”
  后面?
  贺知意迟缓抬眸,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她有意遗忘许程文那件事,仅仅想为了让自己好过一些。她拼了命挤压时间,一直到小假到来,今晚又因贺任和商望津的出现压抑难挨。
  她甚至没想过今晚会遇见贺临礼。
  她曾那般想见他。
  贺临礼隐忍暴戾的神情浮现在脑海,那双精致分明的眉眼越发清晰。他问她跟谁亲了。
  贺知意如今才明白过来个中原委。
  可他不该对她那样生气。那样蛮不讲理,过分无耻。甚至像别人一样对她。
  她不是他的所有物。
  贺知意再度垂眸,缓缓摇头,闷声谢过楼楚言。
  “谢谢你。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楼楚言一边收着药箱一边轻笑回应。
  “举手之劳,我母亲很喜欢你,当然,我也很喜欢你。虽然我们只见过一面。”
  贺知意闷闷应声,楼楚言理解,跟她叮嘱几句便安静离开了房间。贺知意也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狼狈的在别人家过夜,她的生活总像不尽人意的梦。
  贺知意觉得疲惫,身上也痛得不行。她的皮肤轻易就能留痕,这次贺临礼过分磋磨,真真切切让人难忘。
  门外适时传来楼从心的声音,唤她出去简单吃点东西。
  贺知意受楼从心照顾被她带回家,就连只有一面之缘的楼楚言都亲手帮她上药,而她现在的一身估计都是楼楚言的衣物。她们什么都没问她,只一直在帮她。
  贺临礼带来的痛感分毫未减,但贺知意此刻却觉得不那么痛了。她不是一直都孤身一人,至少现在,楼从心对她很好,很好很好。
  —
  贺临礼在国外的事已经了结,此番应贺任的要求,来见一位十分重要的合作对象,名叫商望津。
  贺临礼留意过,这次会来也是因为对面是商望津。
  贺知意的出现是个意外。
  他本做好了给她一个惊喜的准备。
  可他第一次见那样的贺知意。一袭齐胸长裙,长发剪短齐腰,不似曾经无任何点缀的质朴,头发有着极其简单的卷曲弧度,面上着妆,尤其唇妆吸眼。
  她好像胖了点。不,是身上的肉长得越发恰到好处,每一处都是如此,看得他心乱,但那确实是贺知意。他不可能将她认错。
  可她装作不识,与他错身而过。只一瞬间,他的目光便被她后面那片斑驳痕迹尽数吸引。她扮成那种模样,带着一身暧昧,在这种“上层圈子”流转的地方出现。
  他只觉得心脏都被挤压碎裂。
  他想要她。贺知意本该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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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残缺的人会逐渐完善,完美无瑕者也有扭曲一面
第70章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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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从心问过她要不要去医院看看,贺知意拒绝了。贺知意在楼从心家待了一晚,次日楼从心送她返回学校。
  所谓的“合作”贺知意全程没有参与,平白落了一身的伤。室友小假都没回去,贺知意到宿舍时杨妍和刘妙都在。
  她颈间的“痕迹”太过明显,下颚还隐约留有淤青,饶是平时再冷静的杨妍都坐不住了,见她第一眼就惊讶叫了一声。
  “知意?!”
  而刘妙最近像是见惯了贺知意无故“带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许香玉那次的事给刘妙留下不小的打击,连性子都变了一些,不像以前那么大大咧咧。
  刘妙胸前抱手,又担心又有点生气的开口。
  “真不打算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儿吗?”
  贺知意自知自己现在模样狼狈,想瞒也瞒不下去。上一次是许程文无故的行为,现在又是贺临礼无故发疯。
  可能也不是无故,而是因为许程文。
  贺知意思量了一会儿,把两件事简单解释了一下。杨妍听完一脸讶然,刘妙在一旁叹气。事情太过戏剧,但发生在贺知意身上,又觉得也就那样。
  刘妙突然问道。
  “知意,你一个都不喜欢吗?”
  “我看你那个班长,人还挺好的。还有你——你那个,那个朋友?看着,好像也挺好的?”
  贺知意不知道如何回应刘妙。
  许程文确实很好,但她也确实不喜欢许程文,是她非常明确的不喜欢。至于贺临礼,大概也是不喜欢了。
  她不是非要在许程文和贺临礼之间二选一才行,或者说她不是非要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才行。他们都跟她印象中的模样有了偏差。
  谁都不顾她的意愿,对她越界。
  贺知意一点也不喜欢这种感受,甚至厌恶。在平城时遇到的那个护工的丈夫会摸她,贺知意那时候不太能理解那些行为算什么,她只知道害怕,还有后知后觉生出的反感。
  贺知意有时候甚至有些庆幸,庆幸护工发现这种事时就把她关到了禁闭室。她总是被打,虽然真的很痛很痛,但她至少不会再看见那个恶心的男人了。
  她真的不喜欢护工的丈夫,常常酒气熏天,总是一身恶臭。还有住酒店的那次碰到的那个男人,也是一模一样,满身酒气熏天的恶臭。
  也许她当时的恐惧并不单纯,过往潜意识里的恐惧裹挟其中。那些被她有意埋藏的恶臭记忆,悄无声息在她身体里扎根。
  贺知意不喜欢被碰,尤其不喜欢被异性触碰。越是带着侵略性的蛮横触碰,贺知意越会觉得恶心。这是她的病,身上的病,连带着心里的病。
  她起初害怕贺临礼那会儿,对贺临礼也会有抵触。或许是两人间接触越发的多,以及贺临礼对她那些无意识的好,让她渐渐对他破例。
  也让贺知意误以为,自己是喜欢贺临礼的。
  但那些虚假的认知,被贺临礼亲手撕个粉碎。贺知意也明白了,贺临礼都不是那个例外。她也不喜欢被他碰,不喜欢被他那样侵略蛮横地对待。
  她不喜欢他。
  刘妙刚刚想说的,大概是“哥哥”。
  她们知道了贺知意跟贺临礼之前的纠葛,也知道贺知意后来遇到的变故,所以谈及贺知意和贺临礼的关系,多少也有顾忌。
  如果事情都那样顺其自然的发生就好。那样或许她跟贺临礼真的再无任何瓜葛,贺任也不会那样看她。
  因为贺任极不愿贺临礼跟她扯上关系,导致哪怕后续她跟贺临礼再没有任何关系,先前“家人”那层关系却仍像一层桎梏。
  “我不喜欢,谁都不喜欢。”
  贺知意最后给了刘妙这样一个回应。
  杨妍和刘妙没再问什么,叮嘱贺知意注意伤口,有需要一定要去医院看看。如果不是贺知意解释过,她们都要怀疑贺知意最近碰到了什么坏人。
  贺知意谢过她们,简单收拾一下,自顾爬床准备休息。她在楼从心家一夜未眠,本就认床,脖颈手腕也痛得不行,心情乱糟糟的一团。
  贺知意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贺任不喜欢她。
  平城失火那年,恰逢贺任有一个合作项目在平城,那时平城也算有景可看,贺任有心带上了徐秋。
  那场大火起因不明,烧死平院大半的人。贺知意能活下来,或许还得益于护工将她关在那个阴暗潮湿的禁闭室。那里火烧不进去,又有通风口。
  徐秋告诉贺知意,她就是在那里看到的贺知意。火势被灭的时候,救援人员逐一排查是否还有存活,逃走的那些不算,剩下的死的死,伤的伤。
  贺知意是最后一个被找到的。
  那个禁闭室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据说当时有个活着的护工劝阻救援人员开门,说里面只是堆放杂物用的,不会有人。
  徐秋只是个过客,像很多其他聚集在一旁的人一样,但她看得出那个护工在说谎,护工甚至反复谎称丢了钥匙无法开门。
  救援人员最终以排除安全隐患为由强行破开了门,外面的光线照进,勉强照亮那个狭小阴暗的禁闭室。
  一身衣衫褴褛的贺知意,就那样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浑身瘦骨嶙峋,伤痕累累,脖颈间还系着一条已经带有斑驳锈迹的铁链。
  阻止开门的那个护工,最终被以非法拘禁和故意虐待为由带走。护工的丈夫也死了,就死在平院那场大火中。
  平院起火的前一天,护工就在禁闭室打她。
  那晚护工自己也带了一身的伤,疯疯癫癫的哭泣,疯疯癫癫的说话。护工的丈夫赌博欠了巨债,喝酒回来打了她,护工准备送自己那醉死的酒鬼丈夫去死。
  这件事贺知意埋在心底多年,从未提过。
  平院起火的消息后续逐渐被打压下去,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鲜有人知。那个被关押虐待的儿童事后去到何处,有无存活均无人得知。
  贺知意在医院醒来的时候,距离平城失火已经过去半月。贺知意的命是被强行吊回来的,她事后才从护士口中得知,有人见她可怜,收养了她。
  收养她的人,就是徐秋。
  是她的幸运,又像是她的不幸。她的身边渐渐牵扯出太多的人,让她的生活复杂不已,身心俱疲。
  贺知意原还想着顺利毕业,然后跟着楼从心好好发展那个慈善项目。但关于这次出差的事,楼从心给她透露了不少信息。
  楼从心劝她另作打算,贺知意也对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有了另一种认识。她陷在了他们那群人的圈子中,被当作随意磋磨的棋子利用。
  贺知意只觉得好笑。听楼从心说起商望津把她跟贺临礼的事当作筹码要挟贺任试图牟利就觉得好笑。
  那样一个叱咤职场多年的商人,贺知意无论如何也不信,他会找出这种无比荒唐的事作谈判筹码。更何况她跟贺临礼之间还什么都没发生。
  想到贺临礼,贺知意又觉得脖颈在痛。
  —
  贺家主宅。
  贺临礼懒散靠坐,贺任却在他对面站着,神情明显不悦,正隐忍怒气。
  “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任忍着怒气问出一句,却觉胸腔的那口恶气越憋越大,死活都出不来,眼下正一手叉腰在贺临礼面前来回踱步,看得出来这次气得不轻。
  他是不怎么喜欢贺知意,当初若非徐秋不能生育又求着他留下贺知意,他贺任绝不可能有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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