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困我——巫如是【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17 17:19:39

  可贺知意好歹当了他贺任八年的女儿!
  八年,整整八年!
  他纵使平时对贺知意的关照近乎于无,但有徐秋在一旁左右,他贺任自认对贺知意物质上并无任何亏欠。
  是他给了她另一条命活到现在!
  当初选择跟贺知意断绝收养关系,便是他留意到贺临礼对贺知意有些“上心”,他想永绝后患。一个是他贺任引以为傲的亲生儿子,一个是他贺任养了八年的“女儿”!
  如今却背着他搞在了一起!
  “我辛辛苦苦给你铺好了路,替你细心打点好一切!我就为了把你往更好更高的地方送!你说你哪里不好!哪点不是顶了天的优秀!”
  “你私底下怎么玩我都可以替你收场,你倒好!你怎么一回来、怎么非得、怎么非得要跟那个贱人搞在一起!”
  座上的人闻言不悦皱眉,身子往后倚靠的幅度更深,模样越发懒散,态度敷衍得明显。
  贺任气极,这么些年来难得发一次这么大的火。他在商望津那儿吃了瘪受了气也就算了,连自己儿子干出的荒唐事也是从别人口中才知。
  他知道贺临礼对当年那件事还有怨言,也正因如此,即使他再想贺临礼,贺临礼在国外待那么多年他也没有强行召他回来。
  贺任苦口婆心,却换来对面的人洋洋洒洒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全然没有愧疚之意。
  “逆子!”
  “你知不知道!上次你在怀大闹出的事儿,是我花了多少精力才给压下去的!”
  “你倒好!你说你睡谁不好!你他妈就非得睡你妹妹!”
  无动于衷了许久的人神情终于有丝波动。
  贺临礼懒散撤回了腿,悠悠看向对面气极的贺任。
  “妹妹?”
  “是你生的?还是徐秋生的?都不是,我为什么不能睡。”
  别说他还没睡。
  纵使是又如何。
  “你、你!”
  贺任气极,指着贺临礼想要开口大骂,但此刻气到脸红脖子粗,硬生生说不出话来。
  贺临礼已经起身,作势要走,临走前懒散撂下一句。
  “少管我,或者说,别管我。”
  贺任还想再说什么,贺临礼突然补充。
  “爷爷那边的股份已经全部给了我,名下大部分产业也划到了我的名下。至于怀城南区那片区域。”
  贺临礼停下脚步,回身轻笑。
  “商望津绝对拿不到。”
  “你也一样。”
  昔日看似事事无心的雏鹰,如今已然羽翼丰满,反过来站在了与他对立的一面。
  贺任再忍不住,四顾找到桌面那个没有任何烟灰的烟灰缸朝贺临礼那处砸去,被对方轻易侧身躲过。
  贺临礼悠悠走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暴怒声。
  “逆子!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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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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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知意现在有意在躲贺临礼。
  从楼从心家离开的当天,她就把贺临礼唯一那个联系电话给删除拉黑。她现在有些怕他了。
  庆幸的是,后续贺知意没收到什么奇怪的短信或是电话,她也终于能静下心考虑许香玉的事。贺知意还没有想好怎么联系许渊,原本是想拜托楼从心的。
  但她最近麻烦楼从心太多,导致现在越发不好开口。贺知意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自己私下约一下许渊,许渊本质上是个律师,实在不行,她这边可以试试多开点价。
  就只是帮一个忙,许渊应该不是那么无情的人。
  贺知意都已经决定好了,临了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把贺临礼的联系方式删光的时候,顺便也把许渊等人的也删没了。最后还是免不了去麻烦楼从心。
  贺知意跟楼从心如实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楼从心那边没说什么,很快给她发过来一个电话号码。贺知意谢过楼从心,挑了个还算合适的时间给许渊打了电话。
  没成想许渊那边同意得很快,事情顺利得有些不真实,但贺知意没有多想,只觉得许渊没有想象中那么公事公办的不近人情。
  想着许香玉很快就能脱离苦海,贺知意有些开心。
  大三临近尾声,课程安排较少,除了期末备考外,基本上没有别的事情可忙。贺知意的伤口有好好养着,现在也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贺临礼咬得重的那一口还留有疤痕。
  跟许渊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为了表示礼貌和心意,贺知意这次特意买了点礼物给许渊带去,不管许渊最终答不答应,该谢的还是得谢。
  尤其是许渊之前帮她的事,回想一下,贺知意还从未好好谢过许渊,这次刚好也有个一并答谢的契机。
  见面地点是贺知意定的,因为许渊工作原因,两人约在晚上。地点是家比较普通但格调还算温馨的小型餐厅。
  贺知意提前半个小时到地方,安静等在原本预订好的房间。
  许渊也提前了十分钟左右到,很快找到贺知意的位置。两人并非第一次见面,彼此间问候也不算生疏刻意。二人各自落座,贺知意准备点菜,问过许渊,许渊婉拒。
  贺知意自己也就此作罢。
  许渊形象一如往日,气质温润如玉,面上时常带着适度的笑,礼貌而不疏远,亦不会给人过分热情的感受。
  许渊落座,视线却无意间扫过贺知意的脖颈,贺知意顿时感到几分局促。她下意识垂头,不自然地拉了拉上衣领口,想把还残存的痕迹遮住。
  原本就没什么痕迹了,只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创口贴贴着,她出门前有意换了高领的衣物挡住,大概还是不小心露出了一点痕迹。
  是贺知意自己有些心虚。
  许渊并非刻意为难他人的人,对贺知意刚刚刻意的举止毫不在意。他笑着,顺势掏出一张名片,悠悠递到贺知意面前。
  “贺小姐,你朋友的事我大概了解了。”
  “麻烦贺小姐把名片交给你那位朋友,剩下的事贺小姐也不用担心,我这边会跟你那位朋友联系,事情处理结束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贺知意原还想着自己多少要跟许渊一起商量些什么,如今再看,她除了帮忙在其中牵线搭桥一下,再没有其他作用。但看样子许渊是决定帮忙了,贺知意也就不再多问什么。
  贺知意接过名片,顺便朝许渊道谢,并问了这次帮忙的酬劳。
  “许先生,等事情结束后,您那边方便的话,能不能留一下卡号或是其他收款账户,这边会把花费一并转给您。”
  名片被贺知意收着,许渊伸出的手还未完全收回,听见贺知意的话,手微顿片刻后不着痕迹地收回,轻笑回应。
  “举手之劳,贺小姐不用放在心上。倒是我要先跟贺小姐说声抱歉。”
  抱歉?
  贺知意有些不明所以,明明是她拜托的许渊,而且那钱不管许渊收不收,她最后一定会想办法转到许渊那边的。
  贺知意也并非独自出全部的钱,她现在不管是个人能力还是经济情况,都没大到能全权帮许香玉解决麻烦的地步。
  在联系上许渊后,贺知意已经跟许香玉沟通过,只是许香玉现在也不方便,贺知意便想着自己先搭把手。
  所以许渊那句“抱歉”,贺知意不知道因何而来。
  还没等贺知意想明白,许渊自顾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笑着问她。
  “贺小姐,你还记得我之前提到的事吗?”
  贺知意有些发懵,她跟许渊接触不多,对对方的了解更是没有多少,不如说等同于无。许渊像是跟她打哑迷一样,贺知意猜不到他的意图。
  “高中时我比临礼大一届,因为各自父母的关系,我们还算认识,那时候偶尔还有联系,后来因为临礼的母亲,彼此有些误会,也就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贺知意一时想不明白许渊为什么会跟自己提起贺临礼。
  “我猜临礼已经跟你提过他的母亲,有关他母亲的事,我相信贺小姐早晚能够知晓。”
  许渊搁置水杯,缓缓道。
  “临礼看似稳重,实则心智不算成熟。我看得出来,他对贺小姐有意,只望你们能够‘有情人终成眷属’。”
  贺知意呆愣愣地听着许渊这番话,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有关她跟贺临礼的事,亦或是未来什么的,贺知意不敢深想。
  “临礼跟他父亲不对付,我以前还以为,他大概是为了报复贺任,冲动之下选择了你。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许渊一边说,一边抬手看了看时间,后慢慢起身,朝贺知意道别。
  “人估计快到了,就当是这次帮你朋友的报酬,麻烦贺小姐再等等,不要事先偷偷离开噢。我该走了,祝你们顺利。”
  许渊最后把话说完,人已经越走越远。
  贺知意仍有些回不过味,但她的心脏鼓动个不停,跳得越发仓促,像在预示着什么。她的小指已经有些发抖,不想再细思下去,起身准备逃离。
  可没等她站起,肩上适时搭上两手,那力度沉甸甸的重,压得贺知意动弹不得,心脏像是结了冰一样迅速下坠。
  贺知意的呼吸一瞬间变得沉重,四肢好像也变得迟缓,一动不敢动,也不敢去看身后突然出现的人。
  男人很快坐到她的对面,就坐在许渊原本的位置。
  贺知意看清了人,也终于明白许渊所说的抱歉是为什么。许渊在帮贺临礼,贺知意不确定这其中有没有楼从心的手笔。
  两人上一次的相遇并不美好,如今再见,贺知意只觉得脖颈间那个咬痕又开始隐隐作痛。时隔良久,这是贺知意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清他的模样。
  贺临礼那张脸,无一不是精致凌人的优越。过分张扬的长相,与他闲散时吊儿郎当的坐姿极为匹配。贺知意仿佛一瞬间回到了第一次见贺临礼时的景象。
  那时的她也如现今这般忐忑,隐隐带有恐惧,她有时候都不知道她在怕他什么。她见过贺临礼的温润有礼,但她更见识过他失智一样的疯狂。
  贺知意想得心乱,想得她不仅脖颈在痛,她的手腕也痛,腿心也痛。贺临礼却始终一言不发,翘着二郎腿沉默看她。
  贺知意想逃,当下就很想逃。
  “贺知意。”
  他终于沉声开口。
  贺知意被他叫得心一抖,手指也在抖。她从未如此怕过贺临礼,连带着害怕他的声音,她被他的声音拽回了那晚的卫生间。
  她想到了他那些诡异又蛮横的动作。
  不喜欢这样的贺临礼。
  贺知意甚至开始想不明白之前她在依赖贺临礼什么。她不敢他看,深深低着头,发抖的小指正搭在腿间,正努力压抑着不安,手指头缠绕不停。
  真的很不安,从未有过这般不安。以前这种时候,她都是如何面对的,又是怎么解决的。贺知意想不到,她不敢想。
  因为她会想贺临礼,她那时候会想贺临礼。
  可现在这种强烈的不安是贺临礼带给她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脑子想得一团乱,四肢百骸也一团乱。贺知意焦躁得有些坐不住,腿也开始发抖,原本勾缠的手指互相掐在一起,以阻止手指更加明显的跳动。
  她开始觉得有些喘不上气。
  不安,无尽的不安。想走,很想立刻离开。
  离开这里,离开贺临礼。
  “抱歉,是我不对。”
  “不会再像那天一样了。”
  极为低哑的一声,在贺知意的心乱到要跳出胸腔的时候,在她脑袋乱成浆糊一样要爆炸的时候。贺临礼突然跟她道歉,他在跟她道歉。
  贺知意掐在肉里的手指甲陷得更深,她静不下来,那些不安仅仅因贺临礼那番话暂停一瞬。她要跟他说什么,要说“没关系”吗。
  她一点也说不出口。
  小指还是在抖,抖个不停。她的鼻子却开始发酸,因贺临礼那番道歉的话。
  “贺知意。”
  他又叫了她的名字,这次的声音更低更哑,却离她更近。
  贺知意索性闭上了眼,她无法在睁着眼时不看到他。此刻她整个身体都在发抖,抖得过于明显。她好怕,怕贺临礼,也怕贺临礼看见她在哭。
  贺知意缠在一起的手突然被温热包裹,身边也骤然靠近熟悉的香。她太熟悉了,只有贺临礼是这样的,只有贺临礼是这种温度。
  贺知意想躲开,想把手从贺临礼温热的掌心中抽离,想整个人都逃离贺临礼远远的。她还想哭,莫名其妙的,可她不想被他看见自己在哭。
  “对不起……贺知意,看看我。”
  贺临礼蹲在了她身旁,大手覆上了她的手。他身躯高大,说话的声音就在她耳边,那声音是熟悉的哑而沉,是贺知意曾经依赖的声音。
  “我控制不了,贺知意,我更无法接受任何你可能会跟别人在一起的可能。”
  贺知意闭着眼,撇着头,默不作声。
  “看看我,贺知意,我求你……”
  贺临礼不断在道歉,他俯下身,一下又一下轻吻着她的手,试图安抚下贺知意现在的恐惧。他想抱她,但他不敢,他比谁都要明白,贺知意现在有多不安。
  他不该那样对她,他明知她有多胆小,明知她有多懵懂,也明知她有多害怕那些事情。可他真的失了心智一样,他好怕与她过往的一切都变成场梦。
  好怕他惦记了那么久的人突然跟另外的人相守。
  楼从心没有帮他,楼从心只是以长辈的姿态来警告他,他想着她多少帮过贺知意,想着最多也只是跟贺任一样死板无趣的说教,便也耐着性子听训。
  他知道了贺知意是商望津女儿的事情,知道了商望津以他们作筹码试图要挟贺任的事情。这些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他毫不在意,更没心思了解。
  直到楼从心说起贺知意在看心理医生。
  他只知道贺知意发抖的小指,从第一次相遇就知道了,但他不知道贺知意有什么过往,让她始终被不安和恐惧紧紧包裹着,塑成了那样怯懦胆小的模样。
  他查到了她过往的病历,他知道了那些包裹着她多年的噩梦,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总是那样害怕。他本以为,贺知意至少,至少会安安静静的,有好好的生活。
  但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毫无了解的过往中。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自我折磨,反复重塑。
  他以过分卑劣的姿态入侵她的生活,最终又以她所害怕的方式,蛮横傲慢的将她裹挟。是他越界,是他沦陷,却想强求她一起承担卑劣的后果。
  他原以为她至少会恨他。
  但她却在怕他。
  “看看我,贺知意……”
  越发低哑的声音,哀求意味也越发明显,贺知意手上随之而来的是温热的泪。贺临礼仍在吻着她发抖的手,此刻像他也在发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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