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不受控制。
他犹如一头只有蛮力和欲望的野兽横冲直撞,下流而邪恶。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不成君子,因为这样的罪恶感伴随着他整个少年时期。
时常觉得有愧于她, 却又总想着把她圈在身边。
后来不再将自己的感情囿于“兄妹”牢笼,他才逐渐开始宽宥自己。
可是……清早醒来发现自己的手放在她胸上时, 他的脑子里天崩地裂。
一再克制, 还是毁于一旦。
已经不是他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了。
谢濯臣根本不敢想像, 那天晚上自己将梦里发生的事情在现实里实践了多少。
甚至不确定沈烛音有没有被他弄醒。
毕竟她早上那副迷糊的样子, 不像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思绪良多, 谢濯臣坐在桌前双眼失焦。
便宜都占了,是不是该负责任了。
可是……这怎么开口?
烦。
“谢兄?”言子绪觉得很不对劲, “我有个问题。”
“说。”
言子绪表情疑惑,“都三天了,你只看这一本书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一页,这一页内容这么难悟吗?”
谢濯臣“啪”一下把书扣桌上,“管好你自己。”
言子绪委屈巴巴,“哦。”
他还没说完呢,他还发现,昨天和今天,谢濯臣犯困了!
但他不敢说。
另一边,沈烛音和希玉在门口指挥,在宅院门前挂灯笼,算作招牌。
门口摆摊违反规定,她们便把东西放置在院子里,反正里边也宽敞。
希玉抱臂,用手肘戳了戳她,“你那事怎么样了?”
沈烛音眼皮都睁不开,扭头指着自己的黑眼圈道:“你看,我都熬三天了,他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就证明是你……那啥呗!”希玉耸了耸肩。
“万一是他隔几日才那个一次呢!”沈烛音忿忿,“我还能熬,再看几天。”她掌心括在嘴边,压低声音道:“我那天晚上看了,这里……”
她拍了拍胸,“有莫名其妙出现的瘀痕。”
“万一是你自己弄得呢?”
“滚!”沈烛音气急,“你就这么信他不信我?”
希玉轻嗤一声,“既然你那么确实是他干的,那你直接摊牌呗。他都这样对你了,肯定不会拒绝你。”
沈烛音:“……”
忽而扭捏,“万一不是呢?他平常也不是这种人。”
希玉翻了个白眼,无话可说。
“砰砰!”有人在门口敲了敲。
希玉回头飞快地瞥了一眼,“明日才开张,今日不待客,请回吧!”
“可我明日就要离开鹿山了。”男子含笑的声音传来。
沈烛音觉得熟悉,转身一瞧,果然熟人。
“楼二少爷。”
楼邵不问自进,还嗔怪道:“嫂嫂怎么这般生疏地称呼弟弟我。”他的笑容灿烂又顽劣,“眼睛不好使,脑子不灵光,嫂嫂你的嘴再不甜一些,可就没什么优点了。”
沈烛音:“……”
还是那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德性。
她咬牙保持笑容,“既然这位客人明天就要离开鹿山,那我们破例接待也不是不行。妆容二两,不满意可以退款。”
楼邵慢悠悠地从荷包里掏出一锭十两,抛给她后大方道:“不用找了,也不用麻烦,我是男子,不需要什么妆容,嫂嫂陪我说会儿话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男子也该有爱美之心啊!”沈烛音拉开椅子,欢迎道:“请坐,聊天顺便的事,不收您钱。”
楼邵心道果然,她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更伶牙俐齿,也更鲜活。
他顺意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捏住了脸。
“你干什么!”
沈烛音惶恐,“您别生气啊,化妆的步骤,给您松松皮而已。”边说边用力又掐又扯。
“你松开!”
“好了。”沈烛音松了手,满意地点点头,“这个程度就很完美了。”
楼邵:“……”
虽然他不懂妆,但合理怀疑她在胡扯!
沈烛音有模有样地给他挑着颜色,楼邵见她最后拿起的是跟肤色差不多的粉末,便没多在意。
“可还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沈烛音低笑,“你还是改不了喜欢恶作剧的毛病。”
楼邵笑意猖獗,“嫂嫂不喜欢吗?那可是兄长的眼睛啊,我特意给你送来的呢。”
沈烛音的手一抖,神色一滞,“你……你把他……”
“怎么了?”楼邵神色无辜,“他不好,我替你解决了他,你不高兴吗?”
“你如何跟王妃交待?”沈烛音不解。
平西王虽对楼诤这个儿子不甚在意,可平西王妃却是因他幼年丧母,对他多有怜惜的,她一直以来都期待兄弟二人能和睦相处。
“母妃不会知道的,就像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兄长曾经想让我溺死在湖里一样。”楼邵声音放轻,“你也一定不要说哦,这是我们的秘密,就像这个称呼一样,嫂嫂。”
沈烛音不再多言。
心中唏嘘。
希玉见来者不善,便偷偷敲了书房的门。
谢濯臣从里面出来的瞬间,楼邵回头,拨开沈烛音的手,缓缓起身。
谢濯臣欲言又止。
楼邵轻笑,见他眉眼中闪过些许震惊,心道原来未及冠的谢濯臣远没有后来的稳重。
也不是天生就像把无情的刀。
“现下该怎么称呼呢,谢濯臣?”楼邵笑容挑衅。
他如今还什么身份都没有,并不需要太多的尊重。
谢濯臣瞥了一眼他身边的沈烛音,“你……需要索赔吗?”
楼邵:“?”
他蓦然变了脸色,猛地转身,抄起桌上的镜子。
“沈烛音!”楼邵气得手在发抖。
铜镜里的人惨白一张脸,眼尾乌黑又上翘,脸上还多了两个痦子。
沈烛音将银子递回去,诚恳道:“不满意可以退款。”
以袖掩面,楼邵无心计较,快步逃离。
沈烛音笑声放肆,久久环绕在他耳边。
“他怎么像个小孩子?”谢濯臣走近问道。
总听她说此人聪慧,可行为举止却有些稚气未脱。
沈烛音扶腰而笑,“他也就比我大一岁,就是个喜欢恶作剧的小孩。”
平复下心情,她又认真道:“他母亲慈爱,父亲宠溺,身份贵重,一路长大顺风顺水,身上有些孩童习性未改很正常。”
“所以你根本就不怕他?”
沈烛音:“……”
眼神躲闪。
言子绪跟在谢濯臣身后,“不是说他前世因为你们而死吗?怎么看不出来他有多少怨恨?”
“对啊。”沈烛音借他岔开话题,“怎么没有呢?真奇怪。”
谢濯臣轻飘飘道:“是对手又不是仇家,死亡是结果和手段,又不是目的。就像斗蛐蛐,输了的蛐蛐也许会死,但斗蛐蛐不是为了让对方死,是为了自己赢,死亡只是结果的一种。他或许只是想赢我,而不在乎我的结果。”
言子绪摇摇头,“听不懂。”
谢濯臣冷眼一瞥,“回去看账本。”
“哦。”言子绪愁眉不展,深沉地叹了口气。
谢濯臣回过头来,只见沈烛音面容乖巧,“我听懂了!”
“那你玩去吧。”
“哦。”
——
沈烛音思来想去,觉得继续熬不是办法,万一真相还没弄清楚,自己先猝死了怎么办?
傍晚,她一边思索对策,一边去厨房找点吃的,碰上了辛娘子在做糕点。
“怎么这么晚还做这个?”
辛娘子正捣着一堆不知名的叶子,笑着道:“给小才备的,我现在不在书院,虽然我没那么辛苦了,但他吃东西就不方便了。我就晚上多做一些,明天给他送去。”
“那你手里那个是什么?”
“这个是鲶草,捣成汁加在糕点里,可以预防风寒。小才说他最近有点咳嗽,我就想着加一点。不过这鲶草汁对小孩子用处比较大,不知道对大孩子还有没有用。”
沈烛音愣了愣,灵光一闪。
戌时一刻,她拿着一块酥饼推开书房的门,朝里面“噗呲噗呲”招招手。
言子绪收到讯息,“咻”一下窜了出来,如逢大赦。
“走远点,别来打搅我,也别让别人来打搅我!”
言子绪震惊,“这是书房,你该不会……”
“带着你满是废料的脑子滚远点。”
“好勒!”
谢濯臣斜睨她们,“你们在门口嘀嘀咕咕什么?”
什么他不能听吗?
沈烛音边走进来边解释,“我跟他说厨房有刚做好的糕点,再不去就被希玉吃光了。”她将手里的酥饼送到他嘴边,“我新研制的桃花酥饼,就这一个哦。”
谢濯臣照例咬了一口。
咀嚼到一半顿住了。
沈烛音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样?有没有和娘亲做得像?”
谢濯臣盯着平平无奇的酥饼,“你加什么了?”
“母爱。”
谢濯臣:“?”
反手捏起她的脸,“你再给我说一遍?”
沈烛音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疼啊!只是一个预防小孩生病的草药汁!”
谢濯臣哭笑不得地松了手。
“你老是捏我脸,都捏肿了!”沈烛音不满,“上次还被唐扬说胖了。”
“他胡说的。”谢濯臣掌心贴上她的脸,给她泛红的地方揉了揉。
沈烛音的目光忽然锋利,他这个揉脸的方式跟揉她胸的方式一模一样!
谢濯臣被她盯得不自在,“怎么了?”
“阿兄……”她往桌上一趴,目光灼灼,幽幽问道:“你前几天是不是梦到我了?”
完蛋,谢濯臣心想,她果然有所察觉。
他该不会真弄醒她了吧。
“为什么这么问?”他面上平静,嘴里的桃花酥饼食不知味。
“因为你说梦话叫我名字了。”
“胡说八道。”他立起书,遮去自己半边脸,“我哪有说梦话的习惯。”
沈烛音点点头,“我也纳闷呢,你之前从来不说梦话的,怎么那天就叫我了呢?”
“你还听到什么了?”谢濯臣盯著书页,装作不经意问道。
沈烛音沉思片刻,回想起唐扬分享给她的禁书内容,佯装天真,“你还,叫我不要哭,忍一忍。后面又问我疼不疼,喜不喜欢?”
谢濯臣:“……”
她语气不确定,眉头轻蹙,似在努力回忆,“你还要我乖乖听话,张嘴咽下去,咽下去什么?你在梦里又给我灌药了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濯臣的双目失焦,语气出奇地淡定,“你确定是我做梦,不是你做梦?你每天睡得跟头小猪似的,打雷都不醒,我就算真说梦话,你也听不到啊。”
沈烛音:“……”
胡说!打雷她还是听得到的。
她面上迷茫,又开始自我怀疑。
谢濯臣感觉浑身有蚂蚁在爬。
是,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耻。
但他养她那么大,兢兢业业给她当了十几年的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糊弄她一两回应该也不算什么大过错吧。
他保证会负责任的,如果她愿意的话,但决不能是此时此刻。
老天爷,快让她信了吧……
他可以接受自己是个下流无耻的伪君子,但他不能接受自己在她心里是个龌蹉阴暗的下流小人……
谢濯臣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一天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沈烛音:“……”
嗯?
第61章 见识
回房歇息已到亥时, 谢濯臣在房里左等右等,迟迟不见沈烛音抱着她的枕头来“抢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