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扬第一次在颜笑的语气里听到真心实意的赞许，虽然是拐着弯的。
单扬盯着颜笑耳垂上的珍珠耳钉，好半天才眨一下眼，他觉得刚压下去的那股燥热又浮上来了。
身边经过了一对小情侣，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走廊尽头，等他们的房门开了又关上，颜笑听到单扬低笑了声。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第39章 Ch.39 会断干净的
“不是帮我，”颜笑抬头，“是帮她。”
“可我不认识她。”
“所以你是活雷锋，”颜笑接着夸，不过语气平淡了些，“谁都愿意帮。”
单扬现在知道了，颜笑不仅说话喜欢阴阳怪气，也很会给人戴高帽，让人被迫变高尚。
“我不是，”可单扬不吃这一套，“我也不爱管闲事。”
“明白了，”颜笑点了下头，“小微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等她冷静些了，我让她来跟你道谢。”
单扬没再开口，也没走，颜笑跟着单扬在走廊上站了会儿。
“你是陪周行来比赛的，ACM？”
“嗯，他说害怕，叫我来陪陪他。”
就周行那凶起来能杀鬼的样子，要说出这话，那实在诡异。
“那你进去陪他吧。”
“你害怕吗？”单扬喊住了颜笑。
“我？”颜笑不解，“怕什么？”
“明天的比赛，还有刚刚那个撒酒疯的男人。”
“不会。”颜笑回答得干脆。
单扬推门进来，周行正好拿着换洗的衣服准备进浴室。
“Flirt完了？”
“什么？”
“聊了什么？”周行问：“怎么没让她请你进去坐坐？”
“我保守传统，”单扬回：“不随便进别人的房间。”
“行。”周行的耳朵尖，听到不远处的房间门开了。
“怎么回来了？”颜笑的声音。
另一个男人说了什么，单扬没听清，但连周行都听出来那声音是顾彦林的。
人有时候还真的会选择性失聪，颜笑说的话单扬一个字不落地听进去了，可顾彦林说的话，单扬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说了什么？”单扬问周行。
“他说，”周行复述道：“想你就来了。”
单扬皱了下眉，“然后呢？”
周行觉得肉麻，懒得再搭理单扬，抓着毛巾就想进浴室了，却又被单扬拽出来了。
“你自己没耳朵啊？”
周行说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会儿。
单扬耸了下肩，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做过手术，真听不太清。”
周行知道单扬指的是什么，有些不自在地抓了下后颈，“抱歉。”
“没事，”单扬又问，“所以说了什么？”
“进来吧。”颜笑说。
这话不仅周行听到了，单扬也听得清清楚楚。
门关上了，走廊也瞬间静下来了。
两个成年男女，还是情侣，晚上在酒店独处，大概会发生什么，大家心里都明了。
单扬半天没出声，周行轻咳了声，说了句不太好听的大实话，“真要做什么，也不犯法。”
“今天比赛顺利吗？”
“还好。”
“挺漂亮的，”顾彦林抬手摩挲着颜笑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是上次去夜市，你买的那对吗？”
“嗯。”
“我爸说我完蛋了。”
“怎么完蛋了？”颜笑拿开顾彦林的手。
“他说我大概率要载你手里了。”
顾勤之前是Z大外聘的讲师，颜笑选修过他上的证券投资学，顾勤讲课有趣高效，是个有才，也高情商的人。这样的人在情感上追求热烈和浪漫，跟大多数有才华的文人一样，钟情大概不会是件易事。
那时颜笑就总在顾勤的副驾上看到不一样的美女，但都是同一类型，知性温柔的高知女，年龄都在三十五上下，在品味上，倒是挺钟情的。
“他说得也有道理，”顾彦林凑上来，“想来见你，心急如焚。”
“你压到我外套了，”颜笑拍了拍顾彦林的肩，示意他松手，“明天还要上台，皱了不好看。”
颜笑今天很漂亮，因为比赛还化了点淡妆，身上这套正装又是平时不会有的打扮。
顾彦林知道颜笑反感亲密接触，他不敢有所动作，就只能直勾勾地盯着颜笑看。
“不早了。”
颜笑在赶人，顾彦林自然也听出来了。
“你困了？”
“没有，”颜笑打开了茶几上的电脑，“我还要修改一下明天要用的答辩资料。”
“那我坐这儿陪你。”
颜笑“嗯”了声，没再开口。
陈小微来敲门的时候，颜笑刚弄好手头的资料。陈小微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她说小组PPT还有要有调整的地方，想让颜笑去一趟她的房间。
顾彦林在跟客户打电话，聊案子的细节，颜笑也没打扰他，带上门就出去了。
陈小微的房间里还坐着两人。
一个是罗腾，还有一个，是单扬。
罗腾的嘴角泛着乌青，原先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地搭在脑门上，衣领也被扯大了。
坐在他对面的单扬看着倒没什么事，不过走近了，颜笑还是瞥到了单扬手臂上那条细长的红色划痕，像是被指甲刮的。
其实PPT没有什么地方要调整的，陈小微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才叫颜笑来的。
刚刚罗腾喝醉了酒，来找陈小微，陈小微不让他进来，两人在门口纠缠了好久，正好被从房间出来的单扬撞见了。
陈小微认出了单扬是刚刚帮他处理掉醉汉的人，于是又开口向他求助了。
单扬本来想打个电话叫保安上来处理的，可罗腾直接朝他过来了。
男人可悲的自尊和对自己怯弱的悔意，这会儿倒让罗腾攥起了硬邦邦的拳头，可惜这拳头找错了人。
今晚单扬心里本来就有些堵，他叹了口气，避开了，可惜罗腾还没完没了了。
单扬拎着罗腾的领子把他往墙上摔，罗腾被单扬收拾了一顿，单扬的露在外面的手臂也被罗腾狠狠抓了一道。
颜笑没问怎么回事，看这情景，她也能猜出个大概了，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凑巧，单扬又管了这闲事。
颜笑知道陈小微心里在害怕什么，没了爱意加持的滤镜，罗腾现在对她来说，不过是个鼻青脸肿的懦夫，尤其是身边还坐了单扬这样的帅哥，这么一对比，就更相形见绌了。
要让罗腾知难而退，眼前不就坐着个不错的“挡箭牌”吗。
单扬的手机响了一下，不过他没去看，他盯着颜笑变得空荡的耳垂发了会儿呆，视线又向上移，对上了颜笑的眼睛。
“消息。”颜笑用嘴型提醒道。
消息是颜笑发给单扬的，她问单扬，陈小微怎么样。
单扬皱眉，给颜笑回了个问号。
颜笑：【你让我帮你留意的。】
单扬：【谢谢你，时刻为我操心】
颜笑：【客气了，毕竟人情得还。】
单扬：【她跟其他男的还纠缠不清】
颜笑：【会断干净的。】
单扬：【你吗？】
颜笑看了单扬一眼：【陈小微。】
第40章 Ch.40 单扬现在盯着她发呆的理由
边上的罗腾呆坐了好久，终于有了一丝动静，可他刚想站起来，就被单扬压下去了。
“别折腾了。”单扬头也没抬，手里还打着字。
“我，”罗腾的脸比刚才还要红了，“我……”
“安静点。”单扬干脆上手捂住了罗腾的嘴。
“不是，”罗腾挣开单扬的手，“我……”
颜笑瞥了眼罗腾扭到一块儿的腿，帮他说了，“他想上厕所。”
单扬终于大发慈悲地放开了罗腾，罗腾攥着裤子就往洗手间冲。
“刚刚谢谢你，”陈小微给颜笑和单扬泡了杯茶，“你帮了我两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还你这个人情了。”
“不用了，举手之劳。”
颜笑抿了口茶，心想单扬这次倒挺大方，不会追着人要人情了。
可陈小微却又开口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陈小微这话一问出来，颜笑和单扬都下意识的看了对方一眼。
“我看过你的征友海报，在贴吧上。”陈小微说着红了耳根，“除了毒舌那点，我自认为还是挺符合你的择偶，标准的。”
“我知道以你的条件，选择应该很多，”陈小微语气真诚，“但我还是希望能给自己争取一个机会，你是个挺好的人，所以我不想错过。”
单扬的手指来回捻着茶包垂在杯沿的细线，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被迫扯进这样一个“相亲局”。
“我不当什么疗伤工具。”单扬说。
陈小微知道单扬指的是罗腾。
“谁年轻的时候没遇到过几个垃圾呢。”陈小微说这话的时候，罗腾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抽水马桶的声音有些大，陈小微又有意提高了些音量，“有对比，才知道什么是好的，世上没有谁是特别难忘的，把心腾干净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
单扬点了点头，似乎很认同陈小微的话，“是该趁早把垃圾给丢了。”
单扬这话是回陈小微的，眼睛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颜笑。
“所以可以给彼此一个机会。”颜笑开了口。
“可以吗？”单扬盯着颜笑。
“为什么不？”颜笑回。
“陈小微！”罗腾的酒意是比刚刚消了不少，但情绪一上来，又变得脸红脖子粗了，“你可以别这么冲动吗！”
“暗恋你的那几年才叫作冲动，其实明知道你是个怎样的人，我还一直劝自己，我跟自己说，帅哥大概都是这样的，因为长了副好皮囊，所以就有了花心的特权。”
陈小微回头望向罗腾，“但不是这样的，我不该因为你仅有的一个优点，就去盲目地接受你剩下的那一大堆缺点。除了你的那张脸，你一无是处，罗腾。”
罗腾长得是不错，所以从小到大也都被女生追捧着，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女生那儿得到过这样难堪的评价。
残存在血液里的酒精让罗腾忍不住捏起了拳头，可靠坐在那儿的单扬却又瞬间挫光了他的锐气，就单扬刚刚给他的那几拳，够他休养好几天，他也不会傻到再往枪口上撞。
“回去醒醒酒。”颜笑喊住了罗腾。
罗腾一愣，似乎没想到颜笑会关心他。
单扬把手里的线丢进了杯子里，余光又打量起了罗腾。
颜笑继续道：“如果明天影响了比赛，我会向吴教授说明整件事情经过的。”
自以为的关心变成了威胁，罗腾嘴里半天才吐出了个“好”，他抬起脚就往外走，似乎一秒都不像多待下去了。
门被关上，颜笑抱着电脑坐到了一边，“你们聊。”
单扬觉得好笑，罗腾都走了，这闹剧还要继续吗。
“聊什么？”单扬问。
颜笑低头看了眼时间，征求陈小微的意见，“或者剩下的我拿回去改吧。”
陈小微现在哪里还有心思想着比赛的事，毕竟罗腾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哪有真的那么容易就能放下的。
陈小微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恍惚，也没认真在听颜笑的话，“好。”
“要改多久？”
颜笑不知道单扬为什么问这个，但还是回答了，“十分钟差不多。”
“那今晚给我补节课吧。”
之前实验室仪器的钱，是单扬让阿钟帮忙赔偿的，颜笑的确还欠着单扬几次课。
看颜笑不回答，单扬提醒道：“之前说好的，用课时费抵仪器的钱，你不会想抵赖吧？”
“没有，”颜笑就是不明白单扬为什么偏偏要挑今晚，“你带学习材料了吗？没带就下次吧。”
“带了。”单扬却说。
单扬大概是怕颜笑耍赖，也没回房拿，发了个消息，让周行送过来的。
周行已经睡下了，来的时候满脸的怨气，身上那套蜡笔小新的卡通睡衣和他的寸头、耳钉实在违和。
周行把包丢到了单扬怀里，喝掉了单扬杯子里的半杯茶，走了几步，又回头给单扬竖了两个中指。
“上课吧，颜笑老师。”单扬转着手里的书。
颜笑看了眼陈小微，“小微要休息的。”
“也是，”单扬提议，“那我们开个房。”
颜笑自然知道单扬没有别的意思，但这有歧义的话被单扬用不太正经的语气说出来，就变得有些轻佻了。
“没事的，”陈小微也从包里掏出了一本书，“我平时也睡得晚，我们可以一起学。”
“打扰你不太好。”单扬说。
“不打扰，”陈小微有些尴尬地笑了声，“其实刚刚罗腾那样子怪可怕的，我今晚还真不敢一个人睡。”
单扬没再说话，看向了颜笑，像是等着她做决定。
“那就一起学吧，”颜笑像是走过场地问了单扬一句，“行吗？”
单扬“嗯”了声，看起来没了刚刚的精神劲，“还有茶吗？”
“是凉了吗？”陈小微问。
“不是，”单扬把刚刚周行喝过的杯子丢进了垃圾桶，没解释，“还有吗？”
陈小微帮单扬泡了杯新的，又往颜笑的杯子里加了点温水。
两个一样的纸杯放在一块儿不好认，陈小微提醒道：“笑笑那杯我画了个五角星。”
单扬抽空瞥了眼，“嗯。”
颜笑挑了份真题，把里面的难点都罗列出来讲了一遍。
“能理解吗？”
“嗯。”单扬回。
可颜笑知道单扬在走神，“我现在在讲哪一题？”
单扬随手一指，却指对了。
“那我刚刚讲了什么？”
单扬想了想，大致地复述了一遍颜笑的话。
单扬的智商可能并没有那么低，颜笑想。
傻子应该是做不到单扬的一心二用的。
“看试卷。”颜笑用笔点了点桌子。
学生似乎都有盯着老师发呆走神的习惯，颜笑也有，她偶尔也会盯着一些老教授穿在白色衬衫里的老汉衫出神，或者是他们许久没有修剪，长得茂密杂乱的鼻毛、弯腰时会出来遛弯的本命年红色内裤、在阳光下被放大的唾液星子。
所以她有些好奇单扬现在盯着她发呆的理由。
“我卡粉了？”颜笑问：“还是眼线晕开了？”
“嗯？”单扬没明白。
“或者我脸上有字？”颜笑问。
“有字？”单扬像是真信了，往颜笑跟前凑了凑，“有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