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潇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答案,他诧异地看向谢晴,谢晴倔强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一阵,纪春潇一把将她推开:“不亲就不亲了,谁稀罕你亲我?”
他越想越气:“谢晴,我看你真是精神有问题。”
“刚才说不想见到我,不要跟我说话的人是你!把我带到这种鬼地方来强吻我的人也是你!现在忽然停下的人还是你!”
“你能不能成熟一点,不要这样莫名其妙?”
谢晴承认自己就是幼稚鬼,但是这个纪老登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这样做确实莫名其妙。我听你的话,我应该始终如一。”
说完,她转身就走。
纪春潇被她反反复复折磨得都要发疯了,这次他没有再去亲自追她,也没有再让保镖去堵她。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慢慢地靠着海棠树跌坐在地上。
他哪里做错了?不,错的明明是她,他怎么会做错呢?
纪春潇如同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屈起双腿,用胳膊将其环住,再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他不想这样的,明明之前他们之间好好的,为什么他又把这段关系给搞砸了?
还有,他们之间如同只是床板关系,他不会惧怕商雪晴发现的。
这个世界上从小到大都没有人真正爱他,他不是她的床伴,他想要她爱他。
谢晴这次离开未眠湖畔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可是她心里的情绪随着她跟纪春潇距离的拉长越来越糟糕。
她越想越生气,她气得去超市买了一兜子零食气鼓鼓地杀回小树林里。
纪氏的双开门保镖认识她这张脸,她回来的时候也没有遭到他们的阻拦。
她沿着自己离开的方向继续朝着未眠湖畔走了一段距离,绕过假山后便看见了纪春潇的身影,他还在自己离开前的那棵海棠树下没有离开。
只是他不是站在那里,而是抱着双腿安静地坐在那里,肩膀微微发抖。
猫科动物的鼻子灵敏,估计是嗅到她的气味了,他没有再发抖,整个人就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谢晴拎着零食袋子走到了他的身边缓缓蹲下,她从袋子里摸出一个桃子味的棒棒糖来。
“春潇,”她抬手戳戳他的腿,“你别难过了,吃颗糖嘛。”
“我们谈恋爱吧?”
谢晴说完话, 纪春潇也没理她,他只是维持着那个自我保护的姿势没动。
于是谢晴挪到了他身边坐好,并且用手指去剥弄糖纸的包装。
她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轻柔一点, 不要继续刺激到他, “我买的棒棒糖可好吃了,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它。”
纪春潇依旧没反应。
谢晴把糖纸剥好之后,她用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撞了撞他, “我给你剥好了,你赏脸吃一口呗。”
谢晴能听见他吸鼻子的声音, 她从兜里摸出两张纸巾塞进他的手心里,“你先擦擦鼻涕, 擦完了再吃我的糖好不好?”
纪春潇的手将纸巾攥紧了, 谢晴也终于听见了他的声音,“你转过去, 不许看我。”
于是谢晴转过身,接着她便听见了他擦鼻涕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 她与他比起来简直称得上是粗鲁了。
谢晴又等了一会儿, 她等到他开口说可以了, 她才转身重新与他挨在一起。
她仔细端详着纪老板的脸,可能是刚被她灌过信息素的缘故,他的脸色白里透红看起来满滋润。
只是他眼眶红红的,眼睛的状态也不好,看起来也泛着像是哭过一场的红色。
他的嘴唇上还有牙印, 谢晴发誓那绝对不是她咬出来的,她亲他的时候可温柔了。
她把手里的棒棒糖递给他, “吃个糖冷静一下。”
纪春潇不太愿意,他说话时声音带着明显的鼻音, “会胖。”
谢晴宽慰他:“你太瘦了,吃个糖胖一点看起来更美观。”
可能潮热期的omega就是情绪敏感脆弱,容易失控。
纪春潇本来好一点的心情又在谢晴的话语下摇摇欲坠,他昂起头将眼眶里的眼泪憋回去。
沉默了几秒钟,他才悲愤又绝望地与谢晴开口:“我知道你喜欢年纪小的跟胸大的,我恰好哪个都不占。”
谢晴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心都要碎了,她解释,“我没有很看重那些东西,其实我挺喜欢你的。”
可能是时间跟地点都不对,这表白让纪春潇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他们两个中间他是那个年长者,他理应多加包容她。
可是就算他极力控制了,他还是嫉妒她身边的每个人嫉妒到快要疯魔的程度,他表现出来的拈酸吃醋不及他真正的十分之一。
而就算是十分之一,谢晴都要被他给作跑了。
纪春潇越想越难受,他只能尽量短暂忽略他糟心的感情,尽力去想一些高兴的事情。
比如谢晴昨天在镜子前面亲吻他的时候,她说她好喜欢他。
之前这件事让他高兴,现在纪春潇越想越难受。
看见他又开始隐忍地咬嘴唇,谢晴抬手不顾他的反对捏开了他的唇瓣,并且眼疾手快地把棒棒糖塞进他嘴巴里了。
顿时水蜜桃的气味就盈满了纪春潇的口腔。
刚才谢晴说这个是它最喜欢的棒棒糖,而他的信息素就带着桃子味……
纪春潇想到这里的时候,谢晴凑过来如同小狗撒娇一样在他脸颊上亲来亲去。
她声音低低软软的,“春潇别生气嘛,我最喜欢春潇啦,春潇一生气我的心都要碎了。”
即便知道这个女alpha满嘴鬼话,没一句能当真,纪春潇的情绪还是因为谢晴的贴贴而快速回升。
“而且……”她曲起手指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悠悠地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今年19岁,我的生日在12月。”
“也就是说……我随着20岁生日的临近,我体内的激素会越来越不受控。暴躁、烦闷、没耐心、情绪飘忽不定。”
尽管谢晴不愿意承认,可体内该死的激素变化确实更容易放大她的情绪。
就像上辈子做女人的时候,经期那几天她莫名其妙地时而暴躁时而emo,情绪像过山车一样。
只是经期连续7天就结束,这个alpha的易感期则时不时就蹦出来找存在感。
如果不是她每天将大量的精力消耗在短跑训练上,她情绪可能更飘忽。
成年人或许应该完全战胜这种生理上的不适,完完全全将自己的情绪跟身体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
她说完这话,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久。
初秋的夜晚,明月高悬。
微风吹过,两人倚靠的那棵秋夜海棠树簌簌地向下飘荡起嫩粉色的花瓣。
他们依偎在一起排排坐在树下,影子也粘在一起难舍难分,只是两颗心之间的鸿沟似乎依旧没有被填满。
不知过了多久,谢晴感觉她肩膀一沉,她移动视线便看见了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毛茸茸的脑袋。
她心中一软。
两个人的信息素在空气中勾勾缠缠,将她心中对他扫不去的怨念驱散几分。
不仅是她的情绪好了,纪春潇情绪也回升到可以与她交流的程度。
他一开口嗓音嘶哑,“我……”
那声音听得谢晴喉咙也跟着一起疼,她从零食袋里拿出一瓶无糖饮料拧开递给他,“喝口水润润喉咙。”
纪春潇没有伸手接,只是撩起眼皮用那双安静的澄澈的绿眼睛看着她。
“好吧,你等等。”
谢晴又从零食袋子里翻翻找找,从牛奶盒背面拆下一根吸管插进了饮料里,她的指腹按着吸管的侧边防止它被汽水的浮力顶起来,同时将吸管管口递到纪春潇嘴边。
他没有第一时间喝水,眼神里有几分诧异。
两人虽然见面见得断断续续,可也算是认识一年了,纪春潇想些什么谢晴大致还是能猜到。
他是在意外她刚才还跟他吵架,又对他发了好一通脾气,现在怎么又温柔起来了。
谢晴的脸颊泛起窘迫的红色,她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刚才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我承认我最近精神状况不稳定,可是你不是也天天发癫吗?我、我……”
谢晴说不下去了,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春潇卡在她即将恼羞成怒的边缘,张嘴含住了那根吸管,于是谢晴闭嘴了。
她脚趾在鞋子里不断地抠地,想起刚才自己碎碎念的模样就尴尬得想死。
纪春潇喝完了水,他再开口时声音就没有那样哑了。
他重新靠在谢晴的肩膀上,说话声音很轻很柔,“谢晴,你可以对我任性,你也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你不能再说你不想看到我、不想理我这种话。”
谢晴自知理亏,她心虚之余那点怒气又从心底翻腾起来了,“纪总,你这样搞得我们很像是在谈恋爱。”
“床伴之间不就是晚上凑在一起睡觉,白天各自分散不打扰对方工作生活的关系吗?”
她真的很在意这一点,从一开始这个问题就让她如鲠在喉。
她尝试过许多遍想将这根刺咽下去,或者咽不下去也尽量忽视它的存在,可从她在这件事上一提就炸的火药桶脾气来看,她就是很在意。
纪春潇又听见她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床伴,他也要炸了。
他气死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谢晴,我们不是床伴关系,谁稀罕当那种东西。”
“那我们在谈恋爱吗?”谢晴嗤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她跟纪春潇只要不谈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就能和谐相处。
可是他们俩偏偏都对这件事情充满执念。
似乎是怕谢晴一生气又跑了,纪春潇不仅用左手紧紧地缠住了谢晴胳膊,还把右手也搭在上面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表示自己不会再跑,谢晴用没有被他缠住的左手覆在了他的右手上面。
两个人几乎像是藤蔓的两根枝条一样彼此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谢晴说完讥讽的话,纪春潇既没像之前那样跟她大吵特吵,也没跟她解释。
两人心里的想法南辕北辙,身体还是挨在一起。
就像他们脾气观点不和,依旧能凑在一处滚床单。
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非常多,总是说一点话就不继续说了。
他们中间有一层无形的隔膜,他们在隔膜的两段像是两只野兽一样对着彼此怒吼,可是没有人愿意先迈出那一步。
毕竟先低头的人,似乎就会是这场战争里的输家。
谢晴深吸了几口气,别看平时纪春潇上蹿下跳像是一只特能作死的猴子,实际上两个人之间沉不住气的那个人是她。
她主动对纪春潇开口了:“今天的事情其实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不想被人看见,我心里有气,所以想要故意把你带过来让其他人看见,我就是想故意羞辱你。”
说到这里,她自嘲一笑:“我的羞辱在你眼里可能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你的保镖轻而易举地就把其他人支开了。”
“我知道生气了就想从身体层面羞辱对方什么的,是一种幼稚又不理智的行为。可是你看,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除了这里我能任性一点,我还能从什么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吗?”
谢晴自问自答:“我不能。”
说完,她自暴自弃地说:“在跑道上,我成绩不行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提升。可是两性关系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它不是一个人能控制的,这让我无能为力。”
她说话时没有看纪春潇的表情,只是低头双目无神地看向落在草坪上的粉色海棠花。
未眠湖畔是一个很浪漫的地方,夜晚的湖水波光粼粼,湖边的落花飘飘荡荡。
海棠大学从立校以来,这里便到处都是甜言蜜语,谢晴目之所及处,湖畔的对岸还有一对对坐在湖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而她偏偏在这样美好的氛围里说着一些扫兴的话。
这段时间与她突飞猛进的跑步成绩形成强烈对比,她跟老纪的感情生活反反复复止步不前。
这对于双方都是极强的精神内耗。
而且她也知道纪春潇只有感情生活稀烂,她从新闻消息里也知道他的事业进程比她短跑冲刺速度更快。
她说完了话,她也迟迟没有听见他吭声,心头越发烦躁起来。
只是这份烦躁并不完全出自对他行为的不满,也出自于她现阶段对这份感情的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