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即将被刀了的老婆——月裹鸿声【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24 23:06:05

  “冲阵――――――”
  “翼神”以冲锋陷阵闻名,构成于两翼斜飞的骑射手,前锋锐猛的铁枪骑,以及中央勇悍的刀骑兵――骑射手压制反击,铁枪骑撕裂阵线,刀骑兵大肆砍杀,配合只能说是极尽所能的简练,却又难以想象地实用,少一分则不足,多一分则冗余。
  但是,大多数第一次面对他们的对手,根本无暇分辨哪是骑射哪是刀骑,所见的,只是一片铁黑色的潮水漫满瞳仁。
  现在,随着夜帝一马当先,这片潮水就正在卷过大地,连烟尘都被远远甩在马蹄后边,好像铺天盖地的乌云,压向我军的本阵。当那数千马匹同时跃起,又同时落地,闷雷一样的声响,锤击得人心口隐隐作痛。
  二百丈、一百五十丈、一百丈……
  此时,我才看见安玉暖的手臂同样果断下挥,响应她的,是低沉的号角,与身侧土山上军士的青色大旗。
  随着号角,安氏中军的大阵迅速而整齐地开始后退,同时,看到大旗的翻舞,在铁黑潮水飞涨的两侧,成千上万支羽箭破空而出。
  “放箭!放箭!!”风间月异军突起,嘶声吼着,由他统率的风氏长弓队伍早事先埋伏在防御性的木栅之后,竖立在骑军必经通道的两侧,羽箭飞蝗一样扑出去,杀伤夜军的两翼。
  翼神的骑射手还射着,双方箭支往来,在空中几乎搭起足以行人的拱桥,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在战场响起,但汇同在铁蹄声中,让人甚至不能确定来自哪一方。
  虽然两翼遭到不小的削弱,大部分翼神骑兵还是举着手上的皮盾通过箭雨,来到安氏本阵阵前。
  夜人的统帅跃马扬鞭地冲在最前,枪尖寒光闪烁,仿佛渴望饱饮鲜血的毒蛇。
  他们的攻势熟练,如雷霆倾泻,我猜测,多少次,他们就是这样将对方的防御彻底冲得支离破碎,就像利剑洞穿布袋的袋底。
  但这一次,似乎有些例外……
  鼓点突然变得急促,土山上青旗翻卷,后退的安军突然反身向他推进,早前移动的左右翼也赶去包抄,由开始的方阵变成半包围的阵型,而随着两侧的散开,底部的部署图穷匕见,赫然是一排巨大的木盾!
  开弓没有回头箭,夜帝大吼一声,冲向迎来的木盾,左臂同时挥舞,紧跟的几十人极有默契,同时与她结成整齐的枪列,策马刺向那些障碍。打算刺破盾牌,冲散阵型。
  几十支精铁的长枪同时刺入高近一人的盾牌,压力下能听见木头与金属相抗的痛苦呻吟。
  然而,接下来是女帝的大惊失色,那盾墙虽然稍微有所退后,却基本顶住了这一轮冲击。
  “不可能!”她甚至喊出声来。
  骑兵的力道来自胯下铁骑的冲力,而对方只是靠人力竖起盾牌,你见过飞奔的马匹撞一个人而撞不倒么?
  就在她惊讶未定之时,安氏的盾阵不停在飞快地调整,后面的变化没人看得清楚,被包围的人只知道那是在不断加固,第一层上面又竖起第二层,盾墙的高度升高了一倍,木盾的缝隙中,则刺出无数锋利的长枪,以及吓阻的箭矢,让他们难以靠近。
  这一瞬间,围城与攻城的双方似乎奇妙地倒转过来,仿佛不是我们在防守关隘,而是夜军想要突破这座盾牌组成的临时城楼。
  骑兵的威力在于锐气,一旦以千里奔袭的威力都冲不开,当马匹停止下来,显然就更加困难。
  换句话说,强大的“翼神”,此时也被我们包了饺子。
  此时我站在后方,才发现盾牌后面的结构,并不是一般所见的人力所持,而是固定在巨大的战车上,由机关操作,难怪以几十匹战马的力道也冲不开――利剑可以刺破布袋,却如何劈得破城墙!
  原来这就是安氏以血泪得来的经验,过去多年,仍未忘本。
  夜人的骑兵被包夹,人喊马嘶,血流成河,几十护卫拥护夜帝,拼死杀出重围。
  突出之时,夜帝不甘地抬头,向城上狠扫一眼,正与我四目相对。
  她有着美丽而妖异的深紫色眼瞳,扫过之处,一片肃杀。
  我突然想起楚汀兰的紫眸,原来如此。原著女主不愧是原著女主,身世想来,都要有点高贵的秘密。
  可那张脸在我心头徘徊不去,把楚汀兰摒弃在外,又还是觉得不知哪里有点熟悉……
  三家联军乘胜追击,粮草辎重,俘获无数。
  这是与夜族开战以来,我们取得的第一场大胜。
第八十八章 急转直下
  接下来几仗互有胜负,阻止了夜人摧枯拉朽的攻势,联军士气回暖,一时间战事像出现了一线曙光。
  但是,接连几天,安玉暖都没有出席军事会议了,来的是安家几位族老,和年轻的贵族。
  他们开始说,国主是偶感风寒,但三天之后,再怎样不敏锐,凌青云和我也察觉出不对来了。
  逼问之下,我们迎来晴天霹雳的一个消息:安国主身上,从三天前开始冒出那种白点子,肌肉酸痛,呕吐不止。
  换句话说,安玉暖染上了那种瘟疫。
  从发现瘟疫到现在,我们一直在寻求解决办法,然而话赶话事赶事,这路上无数的障碍,让我们别说终点,连个能称作碑石的进步都没看见。目前为止,对此种瘟疫,除了夜人的特效“符水”之外,我们不知道任何有效的解法。
  据安氏长辈说,三天来国主已经服用很多汤药,但情况非但毫无好转,还持续恶化,那些白点,有的已经变黑了。
  我心中一惊,以我所听说的病程,白点变黑,便是几乎无药可救了。
  我和凌青云风间月几个,都急急赶去见安玉暖,但病情原因,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我们也只能隔着门,与她对话。
  “沐云,可心,间月,你们到底来了,我知道,瞒不住多久的……”
  姐姐的声音隔着厚实的木门,显得格外虚弱、粗哑、苍凉,然而竟然又似带两分笑意。
  “沐云啊,” 她说下去,“小时,曾经跟你说过一个故事,还记得吗……说的是三只小猪各自盖了一间房子,有一头狼,分别把三间房子都掀开了,吃了小猪,你当时问,如果三只小猪一直住在一起呢?”
  “当时,我只是敷衍你,说,啊,那可能狼就走了吧。”
  “可是现在,我终于知道了结局,一旦狼走了,三只小猪就会在屋里打起来。打到最后,自己也伤了,房子也破了,这时才发现,原来狼根本没走远,在附近一直等着……”
  这样质朴天真的童话,此时听来,却有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
  随着最后一句吐出,“我姐”似乎有些换不上气,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凌青云忙道:“姐姐……你先别说话了……省些力气,好好养着。”
  房内传来安玉暖的笑声。
  “养着,还养给谁呢?这个病的病程,我也知道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玩弄心机,初始听说瘟疫,没把它当多大事,反而利用三山局势,居中挑拨风凌两家……所以如今,当有此报……”
  话语中,充满痛不欲生的悔恨与弥补,让人几乎不忍责怪,这时局中她的责任。
  “玉暖姐,过去的事……先不要提了,” 风间月哽咽道,“如今三家协力,我们还需要你……没有你,怎么跟夜人作战?”
  我亦连忙补充:“我们在三山看到,这瘟疫是有解药的,姐姐你且撑一撑,我们一定给你想办法……”
  我的话却被厉声打断了,“姐姐”的声音明显带了愤怒的情绪。
  “解药?你是说夜人那些符水吗?”
  “且不说夜人投了毒,它们的‘解药’有几分可信,就算是真,我也不会用的!”
  “我与夜族杀父之辱,血海深仇,一辈子都在与夜族斗争,怎么可能让它们肮脏的符水,进入我的身体?!”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她咳了几声,又平缓下来。
  “可心啊……唔,姑且还是这么叫你吧,我也知道,你这样说,是为我着想,只是……没有时间了,就算你只需要三天,我可能都等不到了……”
  我默然,看着风间月和凌青云,眼眶也都红红的,我们都知道,怎么可能只需要三天。
  “而一旦传出去,我是因瘟疫病死,” 姐姐说下去,“一定会对士气造成致命的打击。”
  “倒不如,让我在战场战死,或者反能激发同仇敌忾的情绪。”
  “姐!” 我们门外三人,听到这话,几乎同时叫了一声。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可同时,我又明白,姐姐说的是对的。比如以给人治病起家的“大贤良师”张角,在起兵几个月后自身就病死,这让黄巾信众如何再相信自己“天命”的正当性?于是被轻易击溃,成了三国英雄们的踏脚石。
  “就这么定了吧,” 安玉暖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晚上吃什么,“我出城诱敌,以我的身份,夜军一定会重兵投入,到时,我将敌人诱入山谷死地,你们两军,一军扎住谷口,一军在上方埋伏,滚木擂石,叫他们有去无回。当然,我也不打算回来了。”
  我与风间月凌青云对视,风间月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凌青云也死命咬着嘴唇。
  我们没人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可理智上又都明白,几害相权取其轻,这是当前,最优的方案。
  “间月啊,” 房门中传出带着笑语的声音,“当初我的娘亲,和你的父亲辩论过,你爹说,和平为上,偃旗息鼓,我娘说,穷寇必追,一劳永逸,现在,看来是我娘说的对……”
  我们几个,没人回应她这最后还如同小学生争胜负的言论,木门之外,只有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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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时分,我站在城头,看见远方的葫芦谷方向,升起一朵巨大的烟火。
  朔风野大,天幕低垂,那朵烟火是青色的,在空中向两侧发散,仿佛青鸟奋飞的双翼,又像蓝鹊拖曳的长长尾羽。光芒极目,冲散了密布的彤云,甚至与稀疏的星星交相辉映,在漆黑的天穹上如同诞生了一个新的星座。然而很快,又都消散了,一切的璀璨绚丽,归于沉寂,在我的距离,甚至闻不到余下的硝烟。
  我含在眼眶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我知道,安玉暖带了大量制作烟花的火药前去,这一刻,没有出口的山谷中,应该正烈火熊熊。
  我这位半路认来,也曾真心以为我是妹妹,最终却又因真相而发狂的姐姐,终是没有了。
  我不知她算不算对得起我,但我想,她对得起她的国家。
  我又想到,她从生到死,都恨着夜人。
  可是不知道,她一辈子,到底是否知道凌青云拥有夜血的秘密。
  如果知道,她会把凌青云视为人生的污点吗?
  如果是,也许那也是她,唯一爱过的污点。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了,闪电好粗啊,一路开回来一路在头上闪
第八十九章 你走吧
  安玉暖临终前,尽力把权力交接给了熟悉安氏国情和战场情况的族人,凑成一套临时班子,但是,一位全盘制衡、杀伐决断的国主是无法取代的。
  胜利与失败的天平再次倾斜,几日之内,联军的战况连接失利。
  同时,瘟疫在整片大陆多点爆发,我们之前之所以折腾这么一大顿想拿下江显耀,目的就是用时间换空间,通过控制三山稳定人员流动,阻止疫病蔓延,但现在三山落入夜人之手,躲避战火的难民满地图乱跑,所过之处,把疫病也带的满地开花。
  内忧外患,真正的内忧外患。
  好比一个人需要手术治疗凝血功能,然而凝血功能太差,又导致他根本下不了手术台。
  一个讽刺而崩溃的死循环。
  我从人们的眼中,看见黑铁一样的绝望。
  仿佛一个人,看着自己的肌体,渐渐腐烂。
  而我也被这痛苦协裹其中,因为,我发现,我自负聪明,在这种情况下,却做不了什么。
  沉沉夜色里,低回的号角在四面八方响起。
  凌青云回来了,这些天来,他常要与夜军接战,我常担心哪一次他就回不来了。
  他嘴角挂着一点浅淡的笑意,不显得过于沉重,我已经足够熟悉他,知道那是为了让身边的人也都稍有信心。实际的情况从他铠甲上挂着的血冰便能猜测,不容乐观。
  我带着他进了内室,解开铠甲,为他简单清理。
  他没什么大伤,但磕碰擦刮之类的,满身都是,别的不提,铠甲那东西冰冷坚硬,本来就不是日常穿着,手腕处的护甲不太灵便,隔着衣料把皮肤都磨破了,溃烂发白。
  我在那里小心给他上药,他盯着我看,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安莉,回去吧。”
  “回哪儿去?” 我一时还有些懵,而且他为什么叫我的本名。
  “这个世界的一切,原本与你无关……你也不该留下跟我陪葬。”
  我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让我回原来的世界。
  这有点讽刺,当初,是谁把我头往水里按的?
  我笑起来,眼睛没离开伤口,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试过。失败了。”
  说着,我把跟小王试验了神异记的事,告诉了凌青云。
  凌青云看着我,只说了一句:“傻子,你们没用镜花。”
  我瞠目结舌,这才恍然大悟,那次确实,只是画了个阵,还有一些咒语。不知是小王对语言掌握得粗浅,没看到要求镜花,还是神异记只有半本,刚好错过了记录。
  可是,凌青云为什么会一句就发现我们哪里做错了?
  他看着我,吃吃地笑:“那当然是,我用过正确的啊。”
  我抬头看他,他没有遮掩眼睛,瞳仁里的暗金色,像是月光揉碎了洒在海面上。
  我这才感到,他是认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
  “简而言之,”他说下去,“你是我弄来的。”
  我:“……”
  “这要从头说起了。”凌青云话锋一转,“人们说,我爹当年收留流仙岛,是他们贿以重金。但是,我爹好歹也是个国主,他们几个江湖人,能有什么样的重金,打动我爹呢?”
  我微微张了张嘴,其实,从前我就觉得这里有点不合理了。
  “没错,”凌青云自问自答道,“他们献上的,是一朵镜花,并承诺将来将带着夜血的女儿也送入宫廷。”
  “我爹知道这是夜族的秘宝,因此收留下来。但是,后来他倒也一直没用,束之高阁”
  “那本神异记呢?” 我问,“也是红重的爹送来的?”
  “那倒不是,” 凌青云给了我一个意外的答案,“那本神异记,是我的,或者说,我娘的,小时我就常常翻里头的插画看。”
  “可是,你并不会夜语,你对你娘的描述里,她给你讲故事,也从未使用夜语?” 我敏锐地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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