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很生气,气到不行。”看来元皓ㄊ钦娴暮茉诤酰这也是银霁在乎的,“如果不是你,我就像个瞎子一样,这辈子只能过上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为了迟来的性欲站到我的阵营,你的失败才刚刚开始呢!银霁不无遗憾地说:“那就跟我一起剜出世界的毒囊吧,刚好我们俩也需要毒药。”
此话实在太过中二病,就连货真价实的初中生都惊诧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至、至于‘what’的问题……”银霁尴尬地往窗边缩了缩,“结合今天的新情报来看,所谓的‘药物实验、挖出内脏’,多半就是假药案了。”
元皓还不知道反弓煞的事,当元勋被问起揭穿者的身份时,他也没什么反应,银霁觉得,她这一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对对,假药案,我刚才也想说来着,那……性虐待呢?”
男高的关注点还真是从没让人失望过。“这是连连看游戏里唯一连不上的部分了。但凡一个较大的案件出现了女受害者,性虐待就是全社会喜闻乐见的一种叙事,就算没有真的发生过,也要利用‘小道消息’‘知情者’这种话术牵强附会一番,不管受害者的年纪才多大。”
像是受到银霁冷硬的口气感染,元皓ㄒ埠呱道:“我就知道!你问到的春蚕楼也是这么个情况,我听到的版本有很多,要是拔光这只黑天鹅的毛,大概――”
“不要虐待黑天鹅啊!”
“好的,黑天鹅你飞走吧。要是拿掉了箭垛上的箭,只剩下‘垛’,我估计是这么回事:行政处有个关系户老师贪污腐败被查出来,他跑了,留下没有背景的女下属扛下这一切,女下属扛不住,在春蚕楼的锅炉房里开煤气自杀了,很简单的一件事,那些传话的非要说成女老师被巡逻的校警强暴了――银霁,你是不是也经常觉得没有人关心真相,他们只在乎事件够不够猎奇?”
“对。正是有了这样的群众环境,那些皇帝才能光着膀子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为了猎奇牺牲掉人身安全也算咎由自取,可既然都在一个群体,难保我们这些谨慎小心的不会受到牵连……太复杂了,所以啊,除了口嗨,你说我还能干啥?”银霁捧场之余,不忘接着卸掉元皓ǖ难沽Γ“‘失踪案’里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元素:‘全省各地联合侦破’,要在现实中找对应,我能想到的就是余成荣2011年‘跨省侦破’的妇女拐卖案,既满足了跨省,又解释了失踪。”
“有道理……who呢who呢,到底是谁呢?”
“你有没有发现,有个人的名字出现过两次?”
“余副局?”元皓ǖ刮一口冷气,“不是吧!他干过什么?”
“除了晋升速度有点快,目前还没发现他干过什么。”银霁稍稍顿住,“……我想这就是余弦要跟我说的秘密。”
没等元皓ǚ⒆鳎她抢着说:“我根本不用去见他,从口嗨中我们也能找到答案。继续说how的问题――那个楼主说,尸体是在‘废弃化工厂’被发现的,你一定想问,这不是where的问题吗?可是涉及who,就没有这么简单了……你等会,我下个车。”
走进熟悉的那条街,银霁故意放慢了脚步,听到元皓ㄓ行┘鼻械匚剩骸安皇且灰皆旱睦弦┏吗?04年做法事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封建迷信罢了,谁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反正又没害人,我觉得老药厂的事已经盘完了,它只是提供了一个相似的元素。”――至少在元皓ǖ氖咏抢镉Ω檬钦庋的,“楼主明确说到了‘废弃化工厂’,可是我查过,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现在,A市根本就没有废弃的化工厂,所以,这五个字本身就很值得拆解。说到‘化工厂’,你想到了什么?”
“哦哦,郑师傅的‘猪肉’供货源!”
“没错,这个元素指向的就是毒品产业链。”
“嗤,那确实是他们需要隐瞒的事。”
“除了这个,还能拆出另外一个词――‘废弃工厂’。不巧的是,我家附近就有一个废弃工厂,和‘失踪’还真的有点关系。”
荒草地就在银霁脚下,时值腊月,一片沉沉的死气。遥望废弃厂房黑洞洞的窗口,她不禁想笑话自己的灯下黑:这些铁窗格分明狭窄至极,就连一个满脑子都是跟踪女同学的小学男生都无法通过。上个世纪,这里还不是废弃工厂,由于产业比较特殊,在“外国人前来参观,用脚底沾到的粉末盗走了技术”的都市传说大行其道时,唯一的大门有专人轮班站岗,工人上下班时间都有严格限制,那么,一个成年逃犯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要如何顺利藏匿进去?难不成这里面也有“巨人客房”?
一切看似不相关的异状,根系都在地底下紧密相连,元皓ㄔ嘲笑过这一点,可银霁却在今天说服了他。
造谣式推理的路径是先有结论再有证据,银霁充分相信生活的删繁就简,傲慢地把结论放在了最前面:余弦想要告诉他的秘密,说不定就和这个废弃工厂有关。
“谁在这里失踪过?”
“一个本来不可能失踪的逃犯。这件案子也挺引人注目的,住在我们这一片的多多少少都知道。”
“绝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是,余成荣和这件事有关系?”
银霁持续用调笑的口吻让他轻松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我连余弦都不用去见了。你看,我思故我逃,死亡就是开着高铁也追不上我。”
“你最好是。余弦也不是不能见,你想去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唉,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行……对了,92年那件事,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妈妈那时候都是个小孩呢。”
“是我爸有一回无意提到过,我猜你未来的某一天可能会对它感兴趣,所以就记下来咯。”
“哇,真的吗,我好感动啊。”
“完全听不出来啊。”
银霁发了一排哭脸emoji过去。
元皓ㄊ着数挨个给它们戴好了墨镜:“别这样,我不相信巫婆的眼泪。”
说什么呢,格林兄弟白整理那么多童话了,巫婆全身上下哪有一处是能信的!
带着陶艺礼物回到家,银霁收起手机,也收起了笑意。你说傻不傻,何必为了七年后那个不确定的结果做到这一步呢?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她是如何收回承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元元彻底掌握了手铐的正确使用方法!举个例子:
1、小银说:“他们把诈骗据点设在这里,我要烧了这栋房子!”
此时元元应该怎么做?
A、先控制住嫌疑犯,实体手铐脚镣全都用上,带到审讯室进行思想教育,痛陈戒赌的必要性与纵火的危害。
解析:排除项。
结果:在小银的冷笑声中,事先安装好的延时装置启动,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B、直接打晕拖走。
解析:干扰项。
结果:小银察言观色,早已看穿了审判官的行动,由于肢体不协调,厮打之间火源不慎脱手,两人一起燃了起来,火光照亮了整个夜空。
C、“你要是敢烧,我就站在这里,从现在开始一直哭到明年!”
解析:正确答案。
结果:小银浑身通电:“哎?好好好,不烧了不烧了,也不是非烧不可,不要真的捂脸啊大哥,我给你买糖吃!”
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拆掉了延时装置。没有火光照亮夜空,A市的危机解除啦!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167章 竹马茶 上
早在昨天下午,元皓就开始兴高采烈地安排年饭行程了:“我明天上午要买菜,还要搞烘焙,不过你放心,我会派个重量级嘉宾来接你!”
不会又是元勋吧?这还不如给个地址银霁自己找上门;加上亲眼见识过他的火候掌控能力,而“搞烘焙”恰巧有两个火字旁,她对年饭的期待值已经降到不能再降了……直到笑眯眯的韩笑出现在家门口,情况才有所好转。
“阿姨好,我来接银霁去吃年饭啦!”
总地来说,乔小龙对女孩子的态度要和煦一些,韩笑又是个嘴甜情商高的,让无痛出门不再是妄想。
家门一关,银霁就能自由发言了:“出狱了?”
“嗯啊,我的新年终于开始啦!银老师,你这两天在家干嘛呢?”
银老师有种接下来会发生很多事的预感,于是趁这段空当把作业完成了一大部分。不光是她,(18)班全班都是早鸟型选手,经常在群里积极汇报作业进度,眼见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语文老师又跑出来布置了新的读书任务,大过年的,非要在小群里挨顿骂才舒服。
“原来你和元元是幼儿园同学啊,怎么不早说!”韩笑捶她一拳,惋惜着错过了一整个学期的八卦。
“因为我读到一半转学了嘛……”下意识地撇清关系后,想到还要给出被邀请参加年饭的正当理由,银霁谨慎地选择字眼:“而且,我还帮了他的英语……”
可韩笑根本不需要精巧的谎言,她东张西望着,早已被周围的环境转移了注意力:“你们这里真好啊,楼下就是买东西的一条街,我住的地方离大门好远,拿趟外卖都费劲。”
大概是之前被关得太狠,就连最破旧的五金店都能让她啧啧称奇。师傅就蹲在路边骂骂咧咧地搞电焊,火花飞溅到行人身上他也懒得去管,韩笑却捂着眼睛哈哈大笑,拉着银霁闯关游戏般快速冲过去;到了死气沉沉的荒草地,她像个小马驹似地在上面跑了两圈,突然蹲下来高兴地说:“快看,死天牛!”就连时常让银霁感到丢脸的满地垃圾,她也能用脚尖挑出一个易拉罐,快活地从街心踢到街口。
银霁看着她的背影,心却是慢慢地沉到海平面之下。自从尝试分析余成荣的秘密,这几天下来,她一直在想一件事:从精神状态来看,余弦的家庭条件不会好过银霁多少,而他大伯又身居市公安局副局长的高位,作为侄儿,余弦替(1)班的某位高干子弟当了打手,说不定是一种维护家族的行为。
既然余成荣没有结婚,排除联姻的可能性,一定还有别的纽带把他和“上面那家”紧密联系在一起,那么这个纽带和废弃工厂有没有关系呢?目前还找不到客观全面的证据。只希望元旦事件之后,韩笑能彻底放下余弦,如果这么快乐的一个人也被牵扯进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光是想想,银霁就杀心顿起。
此外,她也反复思考过元皓ㄠ椭以鼻的那段建政。根据宗教人士的目击证言,在老药厂做法事的是“附中高层”,小田也曾暗示过,这个高层就是那位捐了春蚕楼的海归精英;回想金城武家亲戚对姜校长的态度,有财力捐楼的人随时都能撤走资金,学校方面也不敢说半个不字,说明在捐楼之前,二者已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了――八成还是拿捏与被拿捏的关系。由此看来,就算假药案的背后是金家,再怎么说,参与者都是自己学校的高层,且事情发生在一站路外,郑校长不可能一无所知。
这也就导向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真相:郑家和金家,从根本上就不是对立的。
正如资本做大做强主要靠兼并与联合,强龙与地头蛇的抢蛋糕战役也只是暂时的,表面进行着大大小小的斗争,内里却早已融为一体了。一把手二把手争个三五年,潮水落下去,就算是为了永恒的利益,二者也会组成联盟,盘根错节、经久不衰。
更让人绝望的是,一医院和二医院的嫌隙被老百姓看得很严重,可是当事人阶级仿佛完全不在意,这不,新年到了,孩子们还能聚在一个桌上打剧本杀呢。
毒囊是值得剜掉的,她还有心晒干了慢慢观赏,不过,这种事得趁春蚕还在茧里时办完,否则,等它们羽化,已经内化的毒囊就再也找不到了。
从与母亲的争吵中得知了什么样的行为是不能容忍的,银霁推己及人,她也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去勉强别人做出改变。接下来的时间可能就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七年了,也可能七年后还会遇到更开心的七年,沙漏倒置,细白的沙砾缓缓流淌,如果有些人注定只能相伴走完一段路程,享受这个过程就好,不要狰狞着一张脸妄想去打破、重组再吞没,这是对活人的不尊重。就算为了让元皓ㄗ匀焕纤溃她也不能放任那个恶毒的梦想变成现实。
欲望和目标随着环境变化,最深层的本我却是不可撼动的;海豹皮的下面是selkie,人类终究只能回到岸上。而比干或黄鼠狼的故事也揭示了一件事:很多时候,追问者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便能瞑目,并不需要用尽一生来贯彻这个答案。
到了地铁站,韩笑忽然一拍脑门:“哎呀,我忘记充A市通了,今天怕不是要排长队,完了完了我们要赶不上午饭了――”
银霁奇道:“充什么A市通,用手机就可以扫码进站啊。”
“手机上的也要排队办吧……”
“不用,你自己就能开通。”
韩笑仿佛还活在排长队用机器充卡的年代,一听到这个,眼睛都睁大了:“什么,现在这么先进的吗?”
“……你该不会是触犯了天条被王母娘娘关在瑶池里了吧!”
“是的。其实我现在是二周目的韩笑,我重生了,我要让前世伤害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你有多久没坐过地铁了?”
“前段时间还坐过,那时候卡里还有钱……”
“那你今天是怎么过来的?”
“我妈要去开会,顺路把我丢在这了。”
说话间,银霁帮她弄好了乘车码:“走,这位仙子,快随草民体验一下凡间的生活吧。”
“起驾――”
上了车,银霁还在揶揄她:“请看,这个长长的金属棍,名叫扶手杆。”
“你够了!”韩笑气哼哼地瞪她一眼,不再理她,低头玩起了手机,一根大拇指在九键上飞快地打字。
银霁厚着脸皮凑过去:“你是不是上小学时就有手机了?”
韩笑疑惑道:“我们都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
韩笑歪头观察着她的表情,试图解读潜台词:“银老师,你和妈妈吵得很厉害吗?”
“何以见得?”
“今天你们两个的心情都看起来很不好的样子。元元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你实在太不像一个会和妈妈吵架的孩子了。”
那您是看走眼了。银霁叹气道:“我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跟她吵架,一下子就吵了个大的。”
“起因是她小时候不给你买手机?”
“怎么会呢!”银霁一个趔趄,赶紧使用乾坤大挪移之术,制止她的奇妙联想:“我问你,如果你妈妈要生二胎,你会怎么办?”
韩笑捏起拳头在眼睛旁边转了转:“那我就是一棵彻底被妈妈抛弃的小白菜了呜呜呜。”
“孔秋也是这么说的……”
“什么,她也有这种烦恼?”
这个“也”字就很玄妙了。
想起元皓ㄊ窃趺疵枋觥把狭瞻⒁獭钡模银霁反过来安慰道:“不管你祖母怎么安排你,相信我,你妈妈是绝对不可能抛弃你的。”
韩笑重重点头:“是的,那可是妈妈啊!所以银老师,你也早点跟妈妈和好吧,春节快到了,别再让她难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