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啊,”伊丽莎白专注地看向她,“我为你感到抱歉。”娜塔莉也轻声安慰着简。
随后伊丽莎白把手中的书放到床头柜上,她抱起蜷缩的双腿,眼神涣散得没有焦点:“我猜我们都会经历这个…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我曾经和西里斯·布莱克谈过恋爱。”
简抬起头紧紧盯住她:“你说什么?”
“我和西里斯·布莱克。我们在小时候就认识,在他们家举办的一些聚会上…”伊丽莎白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来到霍格沃茨之后,我和他因为学院的问题吵过架…再之后,我们开始互相写信,后来就在一起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在四年级那会吧。”
简略带挑衅地看向娜塔莉:“那你知道吗?”
“我?”娜塔莉指了指自己,“我无意中撞见过他们,然后就为伊丽莎白保密了…”
伊丽莎白打断了她们:“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她闭上眼深深呼吸,然后投来无望的眼神,“我和他在这个圣诞节分手了。他说,他毕业后就要加入凤凰社——一个反抗伏地魔的组织。但是我却做不到…我做不到反抗我的家族。
“所以我们分道扬镳了。”(“Then our paths diverged.”)她措不及防地结束了这个故事。
简·格林格拉斯盯着伊丽莎白的侧脸,那双略凸的颧骨和浮在脸颊上的腮红。娜塔莉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哦,丽萃,我真是…”
伊丽莎白的双眼里渴望着一场如倾如注的大雪:“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想我恨他。”
“谁?布莱克吗?”
“不,”她摇摇头,“是伏地魔。如果没有他,那该有多好。”
斯莱特林六年级女寝的低迷气氛一直持续到初春。不过娜塔莉的生日终究是驱逐了一些阴霾。她生在圣彼得堡冰雪飘零的三月,但成年时却沐浴着苏格兰的阳光。
在她生日前一天的深夜,休息室里四下无人,雷古勒斯在和她耳鬓厮磨。自从她兄长阿纳托利发布声明后,她和雷尔之间的沉默宛若裂谷愈发加深。他的头颅靠在她的颈窝里,娜塔莉可以感到一股潮湿的温热气息烘烤着她。
她的心也像被他压了一副重担:“雷尔?”她把手指插进他蓬松的黑发里,“先别说话。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很抱歉…我的家庭选择站在你的对立面。”
“然后呢?”他闷闷的声音从她的颈窝处传来。
然后呢。她的手指停滞了。娜塔莉可以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我不知道了。我…我没有办法了。雷尔,你是不是对我很生气?”
他用力地吻在她的锁骨。然后用唇舌进攻她毫无防备的嘴唇。也许是出于心虚,娜塔莉近乎谦卑地顺从他。如同无骨的媚娃,她温柔地用舌头拂过他焦躁的灵魂。
他直视着她失神的双目,嘴唇碰到嘴唇:“我确实很生气。”
气恼无法被发泄,他惩罚似地轻咬她的下唇瓣。然后把吻带过她的嘴角和下颚,直达微颤起伏的锁骨,像蜗牛留下爬行的痕迹。他的手伸进她单薄的衣摆,摸索着她纤弱的肋骨,再向上莽撞地揉捏她。
娜塔莉靠在沙发上微喘,她发不出娇气的呼救,或者呻吟。她仰起头,看向斯莱特林岩石般的天花板上,黑湖水波倒映出盈盈的波纹,就像水长出的皱纹。
她听到自己恍惚的声音:“…在小时候,我曾去过摩尔曼斯克度假,”雷尔的动作慢了下来,“那是一个离北极很近的小镇,一切都被雪覆盖着。天气很冷,以至于海水都是灰蒙蒙的…”
雷尔提她理好凌乱的衣物,他轻轻吻过她持续发声的喉咙:“…那里的雪很白,是那种让你想起前世的白…雷尔…我想和你逃到那里。”
他握起她冰冷的指尖,虔诚的吻落在上面:“好。”
“什么?”
“先等等,”雷古勒斯对着沙发前的桌子点了下魔杖。昏暗中,娜塔莉勉强注意到角落的摆钟指针重合了,“十七岁生日快乐,沃佳诺娃小姐。”
桌子上出现了一个巧克力蛋糕,蛋糕上竖着一根点燃的蜡烛。
雷古勒斯用魔杖指挥着蛋糕飘到她面前:“许个愿吧,Nat。”
她闭上眼。有很多语义不详的单词涌入她的嘴边,但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句子。娜塔莉有很多可以失去,也有很多想要留住。摩尔曼斯克下雪时总是狂风大作,让一切蒙上不均匀的白,像她杂乱平庸的人生。
我希望雷古勒斯·布莱克永远平安健康。
娜塔莉睁开眼,吹灭了融融燃烧的烛火。雷尔让蛋糕降回原处。他从背后拿出了一个浅蓝色包装的礼物:“生日快乐。”
“这是什么?”她含着笑意拆开了包装。捧起两面银饰镜子,镜子边缘装饰着淡蓝色的月长石。
雷尔拿起其中的一面镜子:“这是双向镜。如果你对着镜子喊对方的名字,拿着另一面镜子的那个人就可以用它和你说话。”
“可是我们每天都能见面…”
“这都是给你的,”雷古勒斯把两面镜子都放回她手里,“其实…我觉得,你用这个和家人联系会更方便。还记得以前吗,你总是要等很久的家信。”
娜塔莉冰蓝色的瞳孔蕴藉着悲伤:“噢,雷尔…”
他用手指点在了她的樱唇上:“其实我想了很久,Nat。我对于那件事的确很生气,这不是你的错。巴蒂曾经告诉过我,有关你们的谈话…”
“你不生气吗?”
他歪头:“我为什么要生气?”
娜塔莉的嘴角带了一点戏谑:“难道你不会想:‘假如有一天我不是纯血统,娜塔莉会不会也要放弃我?’”唔…”
他吻住她剩下的调侃,然后用双臂圈住她:“不,我很庆幸我是纯血统,很庆幸自己有这个资格。
“其实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这样重视家族的利益…但是我在试着理解…”
“你知道吗,雷尔,”娜塔莉从他怀里抬起头,“你不用理解这个,因为它根本就是无意义的。请你拿走一面镜子吧。比起他们,我更想要你。”
雷古勒斯低下头。灰眼眸对着蓝眼眸,两双眼眸的深处都燃烧着孤注一掷的光:“Nat,我向你保证,我会结束这一切的。我会实现我的抱负,你不需要每天都忧心忡忡。然后我们再前往那个北极小镇…”
娜塔莉攀到他的怀里。她杜绝了所有惶恐的念头和担忧的游丝。哪怕让她死在此刻,她也不会有丝毫怨怼。她紧紧闭上眼:“你保证吗?”
“我保证。”他吻过她金色的发丝,它们在昏暗中像不为人知的珍宝:“像你这样的女孩总会去到摩尔曼斯克。”
她和他一生都再没踏上过那片土地。
Notes:
*麻鸡是美国巫师对于麻瓜的叫法。娜塔莉暗示了他哥只会保护美国麻瓜,和英国巫师井水不犯河水。
第19章
Chapter Text
“据说男巫在成年生日的时候会收到手表。”简·格林格拉斯的声音被淹没在礼堂的晨光里。
娜塔莉放下手里的三明治:“但我们家有别的生日传统,”她直视着简好奇的眼眸,“其实我大概能猜到他们会送什么礼物。”
话音未落,一只猫头鹰颤巍巍地立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似乎刚远渡重洋。它伸出一只爪子,上面系着厚重的火漆信封。娜塔莉拿起信,随后发现它脚下还挂着一个礼品盒。她决定先打开信。不出意料,这是她的家族特色——一份合同。
“…即成年起,娜塔莉·安东妮娜·沃佳诺娃会获得家族基金中的一份属于她的信托基金,每年一千加隆,”她的目光顿了一下,“除非她被家族除名,或者自愿背弃神圣古老的沃佳诺夫家族…”
娜塔莉扁扁嘴,在她的记忆里,她兄长们成年时也收到了类似的信托基金。她把合同妥帖地放进书包,然后打开了那份礼品盒。一张精致的粉色贺卡被放在正中。
这是阿纳托利和夏洛特送给她的成年礼物:一件堪称奢侈的首饰套装。娜塔莉的手指掂量着线条繁复的钻石项链,仿佛一尾纤弱的蛇缠上她的指尖。这大概是包含了阿纳托利对她的赔罪——抱歉我让我亲爱的妹妹承受了无妄之灾。
娜塔莉没有附和耳边简和伊丽莎白的赞美,她把礼盒潦草地扔进书包:“我早上还有事,先走了。”
雷古勒斯和她早上都没有课,所以他还没来得及出现在斯莱特林的长桌旁。娜塔莉蹬着龙皮靴踏上旋转楼梯,一路直奔四楼。三月末的气温开始回暖,走廊里漂浮着阳光下的细碎的灰尘,像是日光萌发出的绒毛。黑湖对面蓝色的山岗是一片忧郁的迷雾。
娜塔莉叩响尽头虚掩教室门,听到应答后推开门。西蒙·赫尔曼冲她微微点头,他栗色的头发长长了些,错落有致地垂在脑后,让人无端联想到水边的那喀索斯。
“你的假期怎么样?”娜塔莉没话找话。
赫尔曼耸肩:“和往常一样。”他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打开看看。”
娜塔莉接过带着重量的纸袋,从中拿出一沓纸,手感比羊皮纸要细腻得多,上面密密麻麻的墨色铅字写到:“…分裂灵魂一直是件危险而不易成功的实验,失败的后果不堪设想;即使成功,也会使你的灵魂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娜塔莉扬了扬手感奇怪的纸张:“这是什么?”
赫尔曼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我记得图书馆的借书期限是四个月。但我想我们还会用到这本书…”
“所以你复制了一份?”
“两份,”他举起自己手边的另一个纸袋,“而且这不是复制咒。复制成双对禁书区的书无效,这是麻瓜的复印机。”
赫尔曼看穿了娜塔莉故作淡定的好奇,他好心解释:“复印机是一种麻瓜机器,它就像…就像相机一样,给书页拍照——固定不动的照片,再把照片打印出来。我把灵魂学那章全部都复印了。”
“好吧,”娜塔莉摩挲着手里古怪的触感,欲言又止,“这是麻瓜的东西。”
赫尔曼翘起腿,他的发丝就像对她轻飘飘的讥诮:“这不会让你染上传染病,”他递给她那本《尖端黑魔法揭秘》,“或者麻瓜肮脏的血,殿下。”
娜塔莉翻了个白眼,接过书:“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的研究有什么进展吗?没有?好吧,和我一样。我去还书了。”
她挺直腰板离开赫尔曼。娜塔莉的脚步在门框前顿住了,她把手贴在樱桃木门上,扭过头:“还有,赫尔曼。我从来都不认为麻瓜血是肮脏的。”
也许是阳光的作用,赫尔曼茶绿色的瞳孔闪了闪。他暂停了转笔(娜塔莉猜那是一只麻瓜制的笔):“好吧。生日快乐,沃佳诺娃小姐。”
娜塔莉·沃佳诺娃天真地以为。这就是本月她和赫尔曼唯一的交集了。毕竟他们在平时默契地从不打招呼,或者交谈。也许是梅林想要惩罚她对麻种巫师的漠视,才让她在17岁生日的傍晚,听到了六楼西侧巨大的撞击声。
那声撞击不是清脆的恶作剧预兆,没有伴随着易碎品四散的完蛋意味,或者皮皮鬼狂躁的大笑。那是一种骨肉撞在地板上的闷响,听上去让人心悸。娜塔莉收回了逃离的脚步,一阵狂妄的笑声夹杂在低声的咒骂中。她闭了下双目,然后举起魔杖向前走。
拐进走廊的死角,三个高大的男生背对着她,像三堵厚重的墙。娜塔莉的皮靴声引发了他们的警惕,两个人回过头——是多洛霍夫和罗尔。多洛霍夫轻蔑地看向她,满脸的横肉因为另一个猎物的到来而叠在一起,罗尔浑浊的黄眼睛透着探究。
“发生什么了?”娜塔莉稳住气息,拖长语调问。
罗尔分开了一点他和多洛霍夫的距离,在他们身后,在地板上瘫着一个匍匐的身影。他栗色的长发盖住了半张脸,一只手撑在一侧,试图直起身子。但是他瘦弱的胳膊不停打滑,缺少支撑的脊背一次次摔向地板,像一只翅膀沉重的昆虫。
透过他凌乱的长发,娜塔莉捕捉到一只茶色的瞳孔:“赫尔曼?”
西蒙·赫尔曼发出一种类似嗤笑的声音:“晚上好,沃佳诺娃小姐。”
西弗勒斯·斯内普收回钉在地板的目光,瞥了她一眼:“看来我们又有了一位客人。”
娜塔莉拽紧她手中脆弱的魔杖,像是落水时攥住唯一救命的枝条:“让我猜猜,因为他是麻瓜种,对吗?”
“泥巴种,”斯内普的话语中带着“嘶嘶”声,像一条吐信子的蛇,“而且他对我施了恶咒。”
“我只是在一间空教室里练习。”赫尔曼用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嚷出这句活,然后抑制不住地喘息。
“所以你在攻击麻瓜种,斯内普,”娜塔莉尽力让自己表现出高傲,“那你怎么不去攻击波特和西里斯·布莱克,他们对你施的恶咒比你用过的洗发水都多。”
斯内普的脸上带着极度的愤懑,他的魔杖尖骤然对准她苍白的脸。多洛霍夫和罗尔发出一阵不加掩饰的讥笑。
赫尔曼虚弱的呼吸声似乎就灼烧在她的耳畔。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你来自最古老纯粹的家族。现在找教授还来得及。弗立维教授的办公室似乎就在这层。也许马上就会有学生…
娜塔莉平稳地举起魔杖:“别动我的朋友,斯内普。除你武器!”
斯内普比她更快一步,侧身避开了她的咒语。“粉身碎骨!”他的声音充满仇恨。娜塔莉狼狈地躲开身后爆炸的雕塑。多洛霍夫和罗尔在一旁观望,娜塔莉感觉自己就像斗兽场上供人取乐的奴隶。
她尽全力用铁甲咒避开斯内普的攻击。她逃窜到霍尔曼的身前,战栗地望着斯内普的黑袍。他就像一只张开羽翼的蝙蝠。“昏昏到地!”“四分五裂!”“力松劲泄!”数道红光穿梭在他们周遭,血红的光影点亮了这个阴暗的角落,和娜塔莉冰蓝色的眼眸。
她用尽全力甩出一个切割咒,却波及到了看热闹的多洛霍夫身上:“嗷!”他捂住右眼,“你这个俄罗斯婊子!”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喊出“障碍重重”。娜塔莉被魔咒重重甩到石墙上,她的尾椎骨爆发出一阵剧痛。
她试图举起魔杖反击,斯内普的咒语如利刃打断了她:“除你武器!”她的红杉木魔杖被迫与她分开几步之遥。娜塔莉试图捡起魔杖,却被多洛霍夫揪起长发。她被笼罩在他令人窒息的压迫里。因为头皮针扎似地痛,她控制不住惊声尖叫,举起两只手抓破多洛霍夫的皮肤。
多洛霍夫随即吃痛,把她甩在地上,对她抬起脚。一直处在半昏迷状态下的赫尔曼费力地拎住她的衣领,试图把她向后拖。与此同时,默不作声的罗尔拦住了多洛霍夫。
斯内普装模作样地踱步到她面前,他圆滑的腔调里包裹着快意:“维护泥巴种的感觉怎么样,沃佳诺娃小姐。”
娜塔莉昂起头直视着斯内普,像一尊被毁坏的雕塑。她的眼眸里燃烧着轻蔑和恨意:“你不配叫我的姓氏,斯内普。”
斯内普恨恨地抬起魔杖:“水流如注!”一股湍急的水流猛然砸向娜塔莉。她瞬间感到衣袍附着在皮肤表面,一股力量痛击她的脸颊,就像被扇了几巴掌一样。他挥挥手,水流消失了。尽管有几绺发丝狼狈地黏在脸侧,娜塔莉依旧昂着高傲的头颅,冲斯内普露出讥讽的笑意。斯内普被激怒了,他指着她潮湿的脸颊,袖口闪过一个诡异的骷髅纹身,念道:“神锋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