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仿佛看到称心的猎物:“咳咳,娜塔莉,要不要代表我们去讨教一下布莱克级长?”
“为什么是我?难道你不用写作业吗?”
“我还以为,某人在作出选择后会更愿意呢。”
伊丽莎白比当事人反应更迅速:“什么选择?”
简用口型比划出:“放弃格兰芬多。”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娜塔莉感到自己像个蹩脚的演员,“不过有关格兰芬多的那部分可以结束了。”
“那就好。”简不想陪这个业余演员掩饰了,“反正这篇论文下周四才交。祝布莱克和米莉森这几天玩得开心。”
娜塔莉的行星表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水痕:“你别想看到我的魔药作业了,简·格林格拉斯。”
伊丽莎白沉默地听着她们斗嘴,继续无神地看向舷窗外折射进来的正午日光。它们就像夜幕里被点亮的渺茫烛火。
九月的天气就像一个脆生生的苹果,浓缩了甜美与水分。娜塔莉独自漫步在黑湖边缘,橙色渐染的天际和彩霞像是巴黎的印象派画作。榉树和阔叶林不甘作配。它们把调色盘所有的颜色混合均匀,散发出奇异的油亮色泽。
她回到地下休息室。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但六年级的斯内普和诺特志得意满地走向大门,与她擦肩而过。坐在沙发上的雷古勒斯和巴蒂似乎也格外激动。她打算绕过他们回宿舍,但雷尔伸腿拦住了她。
“你不去吃饭吗?”
“现在还没到点呢。我去宿舍歇一会。”
“我想和你说件事。”雷古勒斯看上去雄心万丈。
巴蒂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了。娜塔莉好奇地坐在他旁边。他把一页报纸展开在她面前,“读读这个。”
大标题“致全体巫师的一封信函”映入眼帘,署名是“伏地魔”。娜塔莉耐心读完了全文。
她放下报纸看向他。雷古勒斯问:“你觉得怎么样?”
“很有启发性。”
雷古勒斯比她兴奋多了:“我觉得他说得非常有道理。尤其是关于保密法的部分。这个男人可真是一针见血。”
“等等,为什么叫‘伏地魔’的一定是个男人?”
雷古勒斯耸肩:“女孩一般对这个不感兴趣。”娜塔莉忿忿不平地把报纸扔给他,他急忙改口:“但我相信你会在意这种事情。”
“还有吗?”
“你一定是没有仔细读。看看这一段,”雷古勒斯逐字逐句地读出声,“‘近三百年来,我们不难发现,保密法的确立破坏了巫师世界的繁荣与诸多可能。我们——被梅林赋予天分的人群——理应不受限制地自由生活;未成年巫师理应摆脱踪丝的追查;魔法的价值理应得到重视。如果我们继续沉默,不妨注意大洋彼岸的肃清者吧,总有一天我们的土地也会被炸成焦土。’你怎么想?”
“我觉得有点道理。”娜塔莉凑近报纸,指出另一段,“我喜欢有关黑魔法那段。他说的很对:魔法不能凭借黑白区分。”
雷古勒斯心不在焉地附和,他继续读着那些煽动性强烈的文字。
娜塔莉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她跃到了另一个话题:“雷尔,你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他把手撑到头后:“我想当治疗师。我小时候在圣芒戈就想:这是最神奇的工作。你呢?”
娜塔莉有点犹豫:“你觉得神秘事物司怎么样?”
他看到她看似漫不经心的表情,笑出了声:“我觉得那群人很酷。而且,Nat,你会很适合这个工作的。”
“真的吗?”
“当然。你是那种…神秘又执着的人。”他看到她别别扭扭、反感被评价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要不要去吃晚饭,缄默人小姐?”
娜塔莉跟着他走到礼堂。她想起刚才斯内普他们:“诺特和斯内普也看了那篇文章吗?”
“他们也很认同。我们一起讨论了一会。”
娜塔莉感到一阵凉意:“他们的赞同方式,不会和穆尔塞伯和埃弗里一样吧?”
“哪样?”
“在玛丽·麦克唐纳的脸上刻字,顺便扒光她的衣服。”
雷古勒斯的表情像是看到了蟑螂堆:“不会的。说实在的,我觉得这件事令人作呕。他们就是两个极端的神经病。”
“但他们肯定也赞同那篇文章。”
“我和他们才不是一种人。”雷古勒斯傲慢地下了结论。他扶着娜塔莉迈过长凳,然后两个人一起坐下来。一群学生蜂拥来到礼堂,他低声说话,带着一点恳求的意味:“Nat,我不会那样做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雷尔,你不是那种人。”
新的一周不比第一周更好:依旧是堆积如山的作业和练习。娜塔莉泄愤地划掉最后一个错字,她终于写完了魔法史作业。但空白的反恶咒论文依旧是悬在她心头的巨石。为什么雷古勒斯就像盲人一样,他能若无其事地和她问好,兴奋地报告那个伏地魔的消息。而我呢?我渴望看到他,却也回避他。她担忧相处时的一切未知,却肆意幻想明日的所有可能。如果我有隐形衣就好了,或者他变成了我的傀儡娃娃。这样的关系就像没有揭晓的生日惊喜,或者未拆封的巧克力蛙,让她悸动又惊恐。
有人敲了下她的桌子。
雷古勒斯望着她仰起的脸:“要不要一块去图书馆?”
娜塔莉歪头:“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最近娜塔莉的反应总是很奇怪。他坐在她的对面,把手撑在下巴上:“因为这是O.W.Ls年啊。这位从神秘事物司瞬移来的小姐,我们有一堆家庭作业呢。而且伊丽莎白告诉我,你还没写黑魔法防御课的论文。”
娜塔莉没有马上反击。她瘪瘪嘴,拢好羊皮纸后才说:“我可以搞定那个的。”
“据说你们都没听懂那个教授的课。”
“我又不是傻子,不会一个字都听不懂的。”
雷古勒斯安静地看着她。他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来吗?那我就一个人去了。”
他站起身,揉揉她金色的头发,然后走向休息室的大门。地下室的走廊只有零星火把。他轻轻叹了口气,只有梅林才会知道Nat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独自一人的脚步在大理石地板上清晰而富有节奏。
他背后突然传来杂乱的响声。他回头,娜塔莉正好在他面前刹车。
“我改主意了,”他捕捉不到她蓝色的眼睛,“我们能一块去吗?”
“当然。”他继续往前走,但她没有跟上来,而是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雷古勒斯揽住她的肩膀,让两人平行,随即再松开她:“听说有人在晚上会袭击落单的女生。”这个借口真糟糕,连一年级都不会相信。
她偏过头故意不看他:“随便你。”他们的胳膊紧靠在一起,但谁也没有牵手。
第10章
No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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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Text
“Nat,我想我们该离开了,快到宵禁了。”
图书馆特有的烛光映出娜塔莉的眼睛,雷古勒斯甚至不能分辨它们的颜色。她看了他一眼,被烫到似地逃开:“再留一会吧,好不好?”
雷古勒斯妥协了。惨白的月光渗过窗棂,馆里只有零星的书页翻动声。Nat着迷般地望向远处。他弯曲手指,刮了一下她白净的侧脸:“当初是谁不想来的,现在又不想走。”
她凭借羞恼不理会他,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十分钟后,娜塔莉带着搞定的作业和雷古勒斯往回走。穿过中央庭院时,英伦特有的山风芙过宽大袍子下摆。雷古勒斯看上去斟酌了很久,他直视前方:“我有点好奇,为什么你现在不涂口红了?”
娜塔莉辩解道:“我明明涂了啊。你可能看不出来,我最近选的都是淡粉色。”
他盯着她的唇,良久谨慎地说:“只是个人看法,我觉得你以前那个颜色更好看。”
“那种深红色吗?”
“应该是吧。”
娜塔莉有种回首年少轻狂的羞耻感:“啊,我现在觉得那个颜色太扎眼了,我就像个夸张的小丑。”梅林知道她为了追求关注都做过什么,甚至暗恋也不在话下。
“才不呢,”雷古勒斯近乎较真,“我觉得红色很衬你,Nat,你那样看上去很…漂亮。”
“不会哗众取宠吗?”
“那是瞎扯。”
“那你喜欢吗?”
借着古堡里稀有的月光,娜塔莉也能看出来他的脸红了。他们沉默到公共休息室的入口,雷古勒斯为她打开门,顺便在她耳边低语:“很喜欢。*”
周五早上是赖床的好时机,毕竟这是到达胜利前的最后一点放松。娜塔莉和简跌跌撞撞地赶到礼堂,斯莱特林长桌意外地人声鼎沸。伊丽莎白用“我早就叫过你们”的眼神看着她们,
“别这样看我,丽萃。我们只剩下一天就解放啦。”简拿起一片吐司。
“第一节就是变形课。你不会到了五年级,还要被麦格教授恐吓变成一只闹钟吧。*”伊丽莎白闷闷不乐。
“都赖她,”简拍着娜塔莉的肩膀,“她化妆用了好久。”
罗尼·帕金森、巴蒂和雷古勒斯以及米莉森在热火朝天地辩论。娜塔莉撅起红唇,转移话题:“丽萃,今天早上发生什么了吗?”
伊丽莎白拿出《预言家日报》:“法律修订司发布了公告。他们说保密法百利无害,还反对歧视麻瓜种。”
“那不就是在针对上周那篇文章?”
“算是吧,”伊丽莎白揉揉太阳穴,意有所指,“不赞成修订司的大有人在。”
简瞥向热闹的斯莱特林长桌:“可以理解。”
人们纷纷起身离开。娜塔莉慢吞吞跟在舍友身后。雷古勒斯还在和米莉森聊个不停:米莉森甚至都不是五年级生!雷古勒斯像是突然注意到她,他飞快地和别人告别,跟上她的步调。
“我早上都没看到你。你是不是又赖床了?”
“你没看到我是因为你根本没看,不是吗?”娜塔莉装出一点起床气。
“…抱歉,Nat,”雷古勒斯信以为真,“我们刚才在讨论别的事。”
娜塔莉和他并排坐在变形课教室的后边。算了,她原谅他了,虽然他还不清楚自己的罪行。她兴致不高地问:“别的事是什么?我可以听吗?”
雷古勒斯打量了她半晌,他侧过身,把手撑在下颚:“你换口红了?”
她唇上是新鲜出炉的红,明艳得让周遭黯然失色。淡蓝琥珀的眼瞳和云雾一样的金发缀在脸上。加上猝不及防的红晕,他发现今天的娜塔莉格外漂亮。
“别转移话题,”娜塔莉小声嗔他,“你们刚才聊什么了?”
“这个颜色很漂亮。”雷古勒斯偏要晕染她双颊的桃红。娜塔莉气得把半个后背留给他。麦格教授宣布完这是一节复习课,他拉拉她的袖口,小声说:“我错了。我们刚刚在说魔法部的公告。你想听吗?”
娜塔莉在她同意的二十分钟后就后悔了。雷古勒斯以“我觉得”为开头,列举了魔法部的种种不妥。对他“夹杂在麻瓜中的生活”而言,政府官员们理应有所作为。更何况麻瓜和巫师本身具有天壤之别,难道更多的能力不值得更高的地位?另外,如今对待麻瓜种的态度令人反感,他们不值得信任,某某案件和某某案件就是证据…
娜塔莉在他停顿时发问:“我还以为你不反感麻瓜呢,咱们之前还去过麻瓜剧院。”
雷古勒斯皱眉:“这不能相提并论。麻瓜的小发明的确精彩,但他们是没有魔力的人。没有魔力就只能被征服。”
“那麻瓜种呢?”娜塔莉看向拉文克劳的西蒙·赫尔曼。他是年级翘楚,但也是麻瓜出身。
“我觉得…”雷古勒斯比方才犹豫了些,“他们只是获得了教导。如果没有学校的话,我们的父母可以教我们魔咒,但他们的天赋只会退化。”
“所以呢?”
“所以有些人认为,他们是魔法界可有可无的人。”雷古勒斯还不太适应这种冷酷的论调,“我记得,你们家以前遭遇了麻种巫师的驱逐?”
“哦,是的。”娜塔莉带着一点惆怅,“别人叫它“儒略革命”。”
“你不恨麻种巫师吗?”
“我不认为我恨。‘清洗纯血统’只是个口号。其实我家人在魔法部站错了队,所以才被事后清算。”
“那么…”
娜塔莉回想故乡:“其实不少家族都留下来了。这和麻种巫师没关系。”
“我很遗憾,Nat。”
“都过去了。请接着说那篇报道吧。”
娜塔莉敢说雷尔是她见过最忙的学生了:O.W.Ls课、魁地奇训练、级长任务以及图书馆复习充斥在他的时间表上。不过至少每天他们都有片刻温存的时间。周三晚上娜塔莉和简挣扎着写完作业,她们摊在天鹅绒面的小沙发上,等待着巡逻归来的雷古勒斯和伊丽莎白。
休息室人烟稀少。雷古勒斯和伊丽莎白开门进来。雷尔脸色昏沉,他向娜塔莉走过来,僵硬地对三个女孩子说:“我先回宿舍了。晚安,伊丽莎白和简。晚安,Nat。”
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盘旋的楼梯中。娜塔莉望着一旁安静的伊丽莎白:“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丽萃?”
伊丽莎白把黑色长发捋到脑后,显得有点苦恼:“恐怕我知道。我们遇到了西里斯,西里斯·布莱克。”
简像是看到了什么悲情故事一样:“然后呢?”
“然后西里斯想找雷古勒斯私下聊聊。我和波特他们等在一边。我只能说…我感觉他们的谈话并不愉快。最后他们不欢而散了。”
娜塔莉更焦虑了:“梅林啊,你觉得他们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站的很远…”但伊丽莎白看上去摇摆不定,“我觉得…我只是猜…他们可能在聊最近的纯血净化。”
三个人都沉默了。她们用脚也能想到,大部分格兰芬多都维护麻种巫师,更何况是劫道者们。
不久后她们一起回到宿舍。娜塔莉洗漱后躺在绿色的帷幔里,轻纱背后折射湖底的如缕水纹,幽暗不绝。她不是瞎子,她看得见日益紧张的学院关系,带着火星的摩擦或者教授背后的决斗。那我呢,我要选择某一边吗。不,绝不。他们不是不无道理,但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属于这里,不是吗。如果我要听从谁的话,那也必须是个沃佳诺夫。
但别人呢,巴蒂、丽萃、简…以及雷尔呢。她不知道。她就像站在悬崖绝壁,只要低头,结局就一览无余。不只是她的,也许是所有人的。此时她还不知道,五年的时间足够让所有人面目全非。但就像在魔药课上,看到别人一步步糟糕的操作,她就隐隐知道这绝不是什么万众期待的结果。
娜塔莉翻身背对水光泛滥,她睡着了。
当夏洛特·沃佳诺娃的信被送到娜塔莉手上时,她已经要忘记她们简短的谈话了。夏洛特开门见山地描述了美国神秘事物部的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法描述——那里有五个部门,分别研究天文、死亡和其他三个领域。“不可描述者”们(在英国叫做“缄默人”) 在里面各司其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