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宜在远处找司遥的身影,见她这桌几乎满员,也没特地要当连体婴,便跟其他同学凑到了另外一桌。
司遥跟周慕臣之间隔着老远,她一直转头在跟简寻说话,眉眼弯弯,画面美好。
吴迪在旁叹气:“算啦阿臣,人家心思不在你这里。你还看不出来?郎情妾意……”
话没说完,周慕臣一个手刀劈下来:“少乱用成语。”
他瞪眼警告,吴迪识时务,忙招呼服务生给大家倒酒倒果汁。
刚从高中校园离开的学生,对于新奇而陌生事物总是格外好奇,带着明显的稚嫩,不像大学生已带了些伪装大人的从容。
周慕臣从家中酒窖淘了几只价值不菲的红酒,打算跟同学们一起尝试成年新体验。
这个年纪的学生尚且不能读懂白酒的附加价值,对威士忌的认知也止步于酒吧里勾兑绿茶的清凉酒品,而啤酒太不正式,还容易灌一肚子水胀得难受。
所以红酒于许多人来说接受度更高,而这或许在多年后能成某些人嘴里的谈资,当年跟某某某喝过多么昂贵的酒,以此彰显人脉和地位。
当然,这些成年人间的油腻和虚伪,尚且不能在青春的面庞读到。
司遥跃跃欲试,服务生上前替她满了一些,醇香扑鼻,她满怀好奇。
简寻抬手盖了自己的杯子,只要了热水。
司遥偏过头对他笑:“我就喝一点。”
简寻敛眸,懒洋洋地倚在椅子里,“喝吧,醉了我送你回家。”
饭席正式吃起来后,气氛越来越好,许多同学还撺掇周慕臣搞下半场,他向来是喜欢热闹的性格,当然求之不得。
当着众人的面拨了通电话,俨然有了小周总的气势,交代司机安排一切,引来同学们叫好起哄。
司遥贪红酒口感不错,一连喝了好几杯,许多人与她碰杯,她也来者不拒,到后来站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再坐下就开始头晕。
简寻稍蹙眉,默默计算着她的酒量,心底隐隐发笑。
红酒杯敞阔,盛酒挂底很有讲究,服务生是来给她满了几次酒,可实际或许不到一个普通水杯的总量。
他轻轻挪开司遥面前的高脚杯,把温水推给她:“喝点水润润嗓子。”
她晕晕乎乎地抬眸觑他,脸颊泛着轻微的潮红,声音软糯:“好晕,想睡觉……”
她俯身,轻轻趴靠在桌上,目光一直在他脸上流连,秀眉微微皱起:“简寻,送我回家好不好?”
简寻放下水杯,那一饮而尽的温水淌过喉间,他稍稍仰头,线条流畅的喉结不断起伏,那是从男孩变成男人的标识,他们已长大许久了。
他回眸,眸底若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牢牢擒住她的目光,“我先扶你到那边休息。”
席间氛围浓烈,大家喝得聊得正尽兴,无人察觉简寻轻托着司遥坐到一旁,更没人留意到,不过几分钟之后,宴会厅里已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饭店楼下,一辆的士缓缓泊近,司遥被塞进后排,眼睛微阖,四肢使不上力,虚虚靠在车窗边,隐约听简寻跟司机说了个地址。
车里的冷气争先恐后往她皮肤上贴,毛孔应激地起了层反应,她低声嘤咛,眉头皱了皱,像是要躲避过于刺激的低温,她本能般寻找热源,一扭头,双手摩挲着,最后窝进了谁温热的怀里。
简寻身子一僵,锋锐的喉结滚了又滚,最后低声对司机说:“麻烦能关一边空调么?”
司机是个寡言的中年人,往后排一瞟,心领神会地抬指一按,车里的气温逐渐回升。
汽车驶离饭店,驶离灯红酒绿的CBD,朝着未知的方向前行。
司遥迷糊地倒在他怀中,擒获着鼻息间薄荷香气,心底莫名地安心。他怎么会欺骗她呢?他怎么会伤害她呢?
简寻不会的。
她这样想着,脑袋轻轻蹭,陷入长久地静息,让酒精沉淀发酵,驱使她去做那些她清醒时没有勇气、记挂颜面而不敢做的事。
车子不知何时已停下,简寻垂眸看着靠在怀里的司遥,眼眸稍敛,他轻轻摇了摇她的肩,俯身附在她耳畔,声音喑哑:“遥遥,该下车了。”
司遥呢喃着睁开眼,脑袋有些沉,但已没有原先难受的醉意。
她不知何时已睡了过去,司机在外边抽烟,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计价表一直在跳动。
她一怔,忙坐起,又因意识不清再次歪倒。
她撑着手臂往外瞧,这不是她家。
司遥迷迷糊糊地跟着简寻下车,又见他额外给司机塞了一张红票子,出手格外阔绰。地上有三四根被踩灭的烟头,中年人冷嗤一声,心满意足地驱车离去。
她转身,望着紧锁的琴房,不解却又心甘情愿地随简寻走上前,开门而入。
琴房许久没人来,夏夜里有些发闷。
两人进来后,司遥下意识去开窗,新鲜的空气不断流动,屋里总算没那么难受。
她又摸黑找到遥控器,把空调打开,最后坐在琴凳上。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没人把灯打开,简寻一直沉默站着,也没有跟司遥解释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她仍有些酒后的迷离,坐着缓了好一会儿,又趴在钢琴盖上,漆面冰凉,她温热的脸甫一贴上,热与冷的交替令她心神一荡。
“来这里干嘛呀?”她软声问,始终好奇。
简寻在她身旁坐下,借着透过窗的光线,他瞧见司遥的小脸藏在乌发之下,透白而细腻,眉眼温柔地眨了眨,轻轻张开嘴,吐气如兰。
他轻轻抬手,稍一迟疑,大掌最后落在她发间。
起先缓慢而小心地抚摸着她的长发,最后手指一点点探进发梢,温热的指腹触及软润的颈后肌肤,如绢似缎的触感,他拢指摩挲,最后游移到匀润的下巴。
“想听你弹琴。”
司遥轻笑,尾音微微上扬:“就是这样啊?”
他五指一顿,司遥已挺身坐好,因姿势的变换,两人一时间挨得很近。
她侧首,在黑暗里捕获他的眼眸,夜色给他的眉眼又增添一份沉默,而眼底闪过星火。
对视片刻,近在咫尺的呼吸缠绕着,简寻的手仍虚虚托着她的下巴,她眨了眨眼,幽暗的空间,水波潋滟娇媚,心底那根弦猝然断裂。
鬼迷心窍般又凑近了一些,呼吸间萦绕着丝丝酒气,一醉再醉,简寻喉结轻动,手指一抬,司遥的下巴被托起,他俯身吻住她的唇。
第22章
一丝微淡的酒气, 清薄的水果淡香,还有司遥在茶几上剥开的薄荷糖的味道。
轻轻贴了贴,象征性地一个吻, 笨拙而青涩, 无处施展的情愫、欲.念,不知该如何表达心底的渴望。
情绪得不到疏解,只能由动作说话。
他的唇又贴了上来,含住她红润的唇瓣,试着轻轻吸吮,黑夜里有缓慢绵延的轻微啧咂声,小心翼翼试探,认真地判断摸索, 两颗心剧烈跳动,如坠云端, 猛然失重, 只能牢牢地揽着唯一的依靠, 如此才能排离这猛烈的酥酥麻麻过遍周身的战栗。
他托着她的脸, 只是唇瓣轻贴已满足不了这一刻蓬勃幻想。
呼吸声渐重,他的额头抵着她, 轻吻她微阖的眼眸,手指微微发颤,倏地施力, 他猝不及防咬开她的唇,长驱直入,开始随心所欲地攻占, 毫不克制心底的想法。
他在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夜里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他想过无数次该如何亲吻她, 她香软的樱唇尝起来会是什么滋味,她身上的香气如何为他所有……
如今得偿所愿,他心中无限战栗,却有另一种满足的喟叹。
司遥克制地溢出低低的呜嘤,满面潮热红晕,若是有光,简寻一定能瞧见她皙白的皮肤已染上了浓烈的颜色。
她身子僵硬又轻颤,手指不知所措地攀在简寻的肩头。他衣服的触感绵软而舒适,身体的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一下一下钻进她心里那般,蛊惑着她,大脑一片空白。
他吻得越来越狠,高大的身子往下沉,司遥陡然失重,忙伸手攀住钢琴,可她纤细的胳膊怎么抵挡得住少年的重量。
大掌忽而搂住她,两人踉踉跄跄地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又脚步浮乱地纠缠在一起。她艰难地仰着头,踮脚才能迎接他缠绵不断的吻,他掌着她的脑袋,吻得痴缠难分。
司遥不断顿步,被简寻强烈的压迫感逼着往后退。
她的小腿磕到床沿,意识到要发生什么,杏眼微眨,下一瞬两人都栽倒在了里头那张单人床上。
洁净的床铺,刚换上的淡蓝色带印花的被单,散发着馨香的洗衣液气味。
两人的唇终于在这一刹分开。
司遥的脸上漫着红晕,心跳澎湃,眉眼间带了丝妩媚的情.潮,她轻轻咬着唇,莹润泛着暧昧水光。
他又俯身,在她唇瓣轻啄含吮,一点点,游离贴近,退去方才的急风骤雨,极尽温柔。
最后他轻叹,侧身一倒躺下,跟她挤在小小的床上,心跳急速停不下来,他喉结滚动,直视着天花板,嗓音低哑:“对不起,我没忍住。”
司遥鸦羽轻飞,抿了抿唇,克制不住剧烈的低喘,细声说:“我、我喝了酒。”
没头没尾的一句回答,她稍稍挪动,单人床躺着两个人,拥挤而紧密,她的手背蹭上他的胳膊,稍一迟疑,司遥撑起半身,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瞧见简寻英俊的面庞。
他一手垂落,微敛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手指轻轻贴在他胸前,她掌下的身体骤然一僵。
她鼓起最后的勇气,逼迫残存的酒意吞噬理智,轻轻摘下发夹,长发如瀑倾斜,晃晃荡荡地挂在她身前。
她低头,蜻蜓点水般在他唇间落下一吻。纤长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战栗忽而传抵至心间。
他呼吸一沉,垂落在床下的手猛然攥紧,又缓缓松弛。
她目光清凉,专注地望着简寻,又小小声说:“我喝了酒。”
“简寻。”
他喉间一滞,哑着嗓:“你是认真的么?”
“嗯。”
“你想清楚了么?或许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司遥。”
司遥一时没理解,她沉疑片刻,以为简寻对他们的未来悲观毫无安全感。年轻时最爱与命运抗争,心底种下叛逆的因子,自认为无所不能,而每一句誓言都许得无限大,好像这样就能彰显昭昭之心至澄至澈。
她柔声说:“简寻,你很好,特别特别好。”
那时的他们还太年轻,彼此的心思,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他喉结轻滚,嗓音喑哑:“说你不会离开我。”
“简寻,我不会离开你的。”
幼稚而极具蛊惑的誓言,在这样旖旎暧昧的时刻从舌尖递出,下一瞬,他猛然撬开她的唇,吻咂声变得剧烈起来。
他的五指颤抖着,生涩而莽撞地想要解开扣子,无意识那只是装饰点缀。
司遥柔软的小手带着迷路的他一路往后,解封幻想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模糊,被一阵阵亲吻带来的细微声响掩盖,大掌肆无忌惮地游移,真切地感触梦中的美好。
纯白带了一点点蕾丝装饰,黑发如瀑,犹若海藻飘摆,妖娆妩媚。
他一掌尚不能拢住雪色,腰肢却如柳似水,细滑若缎,手指先尝遍美好的身体,指间触感已让他神魂战栗。
司遥的体温早已被点燃,她感受着这陌生而极致的愉悦,轻轻颤抖,很快又被他的温柔抚慰。
到最后泥泞不堪,已是满弦待发之际,再停不下来。
两人都很懵懂,简寻沉默内敛,之于情.爱的摸索太流于表面,他只会本能般埋头填纳心中所想,手指胡乱地摩挲,最后指间黏.连潮湿,两人惊讶得呼吸一滞。
“别怕。”简寻温热的鼻息流连在她心口。
她紧张地咬着唇,酥麻的电流爬遍四肢百骸,不断涌来的战栗浪潮令她心驰神荡,呜呜颤颤无意识地叫简寻,他回应她,语意黏糊不清。
“遥遥,看着我。”他嗓音低哑又温柔,忽然仰起头。
司遥忐忑地抬眸,四目相对,星火迸发。下一瞬,嚣张的气势逼近,她猛然一颤,冷汗冒了一身,屡试作败,两人出了一身的汗,冷气也抑制不住周身澎湃的热意。
最后的最后,简寻忍耐到极限,只能空出一只手,稍稍沉身,大脑被异样的体验激得一片空白。
司遥难耐地紧紧咬着唇,冷汗涔涔,五指猛地往里扣紧,圆巧可爱的指甲深深嵌入他的双臂。
他被指甲扣紧皮肤的略微痛感刺激得头皮发麻,却又立刻将注意力抽拢回司遥身上。他暂缓节奏,俯下脑袋亲吻她,从微阖的眼眸,到潮热的脸,再是水润的红唇,一点点流连不舍,极为温柔小心,再度激起了司遥隐秘的快意,他努力地取悦她,抚慰她,让这短暂的痛楚得以延缓殆尽。
司遥逐渐放松下来,身体的难忍也渐渐缓解,仍是不适的,可这样的不适里隐隐有了间发的愉悦,很短暂,很偶然,在某些时刻骤然闪现,她无法捕捉神识的形状,可她听见那陌生妖娆的碎音从嗓间溢出,那是她发出的声音,她从不知晓某些欧洲艺术片里的迤逦竟可以这样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