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遇,怎么又不穿鞋呀。”
时禾遇的脚步一顿,在原地嘿嘿一笑:“对不起啦妈妈, 我又忘记了。”
他说完捧着书往回跑,那方向是项简和时翊的卧室,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脚上穿着双小恐龙的拖鞋。
现在时禾遇在他们面前的状态越来越放松,完全展现了小孩子的一面,他有的时候会忘记穿鞋,有的时候也会沉迷动画片,看起来是在退步,却让项简愈发安心。
因为他会笑会哭,会诉说委屈,也会尽情地表达对家人的爱意,不再克制自己的喜怒哀乐。
最起码项简可以确定,时禾遇那点述情障碍的苗头,被她彻底掐灭了。
时禾遇跑到了项简身边,好奇地看了眼她面前的笔记本,然后像献宝一样举起怀里的东西。
“妈妈你看,这是我带来的那本书耶!”
项简本来没怎么注意时禾遇拿的东西,还在帮他整理乱飞的小刘海,一听这话,她心头一跳,发现被她压箱底的原书被时禾遇翻了出来。
项简眨眼,干干巴巴地应了句:“哇…禾遇好厉害,妈妈都差点忘记放在哪里了。”
她说着,不留痕迹地把书从时禾遇手中拿过,放到了离着他很远的位置。
小孩子对未知的探索能力简直超乎想象,在他们眼里,去打探家里的每一个角落,简直就像是探险一样惊奇又刺激。
时禾遇还算是比较懂事的,项简不让他动的,比如带火带电的危险物品,只用交代一遍他就能记住,离着那些危险远远的,但是其他的就很难逃掉孩子的好奇心了。
“妈妈,我想知道这本书里写了什么。”时禾遇坐在茶几旁的小板凳上,拖着下巴看项简,“不认识的字好多哦,我读不通顺,你能给我讲讲吗?”
毕竟是自己带来的书,时禾遇难免会好奇里面写了什么。
项简脸上没有慌张,她只是举起书来,装作看了几眼,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书里的内容好无聊啊,妈妈看了几眼就想睡觉了,禾遇肯定不会喜欢的。”
时禾遇飞舞的眉毛失望地拉拢下来,不过也就持续了几秒,他就想到了其他好玩的,转眼间就又消失在项简眼前,奔着时翊的书房去了。
项简失笑,真是越来越像她了,她小时候皮得像个猴似的,一逮着机会就把家里翻个底朝天,比时禾遇还要过分。
她收回视线,目光无意间扫过了书上的字,那笑容忽地就僵在了脸上。
项简“咦”了一声,把那本书合拢又重新打开,在灯光下仔细照了照,刚才她糊弄时禾遇的时候压根没认真看,现在突然发现了某个奇怪的地方。
这书上的字……是不是有点变浅了?
项简蹙眉盯着它看了会,起身回到卧室,拿起床头上时翊放着的一本书,把它们同时打开,对比了下里面字体的颜色。
好像那本时禾遇带来的小说的确字体浅一些,有点深灰色的感觉。
合上书,项简神色复杂地坐在床边,这书原本的印刷就是这样,还是真的变淡了呢?
她试图回想它一开始的字体颜色,却毫无答案。
那个时候项简哪会注意这种细节,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里面的内容上。
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项简心里有些不安,但左思右想后也得不出答案,她只能作罢,或许只是她想太多,只是印刷成这样罢了。
恰好听见时翊的开门声,项简一激灵站起身,把这事抛在脑后,找了另个地方把书藏了起来。
出于之前宋霖给的教训,项简都不敢直接去到客厅了,她先是探头确定只有时翊一个人,才敢出去迎接他。
在她之前,时禾遇像个小火箭一样从书房跑了出来,猛地抱住时翊大腿。
“爸爸你回来了!累不累呀?”
时翊弯腰,手臂一用力,把时禾遇抱了起来,脸上虽然带着疲惫,神情确实放松的。
“看到禾遇就不累了。”
时禾遇很开心,搂着时翊的脖子笑了几声,还在爸爸脸上亲了一口,时翊自然的也亲了下时禾遇,动作很是熟练。
项简架着手臂看着,对这个画面非常满意,不愧她每天都提醒着,时翊越发像个真正的爸爸了。
她特地打趣:“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时翊闻言,直接抱着时禾遇走过去,轻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时禾遇亮着眼睛在旁边小声配音。
“爸爸不会忘记妈妈的!”
项简轻捏他的腮帮:“小鬼灵精。”
今天时翊回来得早,正好赶上了晚饭点,时翊和项简一同去厨房准备饭菜,时禾遇去客厅看动画片。
闷上米饭,项简想起过年的事,问时翊:“你三十那天几点结束来着?”
时翊挽起袖子,手起刀落切着菜:“九点多,十点左右应该能赶回来。”
项简点头,今年他们都接到了春晚的录制邀请,时翊照例拒绝,项简准备去混个脸熟,反正是地方卫视的春晚,压力稍小一点。
节目是跟别的演员一起演唱歌曲,项简唱歌只能说凑合,一般般的程度,不过现在科技发达了,稍微修一下音就能把四分变六分。
时翊的工作在本地,项简则要赶飞机去外地,好在她不是什么大咖,节目安排的顺序比较早,结束立刻去赶飞机的话,零点之前肯定能回到a城。
“我尽量零点前回来。”项简忙完手上的活,转过身搂住时翊的腰,亲昵地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
“江澄那边我联系好了,他们三十那天回老宅,不到十点就能回家,会提前在家里准备着,你到时候带时禾遇来机场接ⓨⓗ我,我们直接去他们那边。”
时翊起锅热油,拍了两下项简的手,示意她离着远点,别被蹦到。
“好,我抽空去买点东西,空着手去不太好。”
见时翊开始爆锅,项简离着远远的:“哎呀,都多少年老朋友了,你随便买点意思一下就行,你要太客气,老何还觉得你瞧不起他呢。”
时翊若有所思:“他们现在喝红酒还是白酒?”
项简想了下:“都可以吧,沈穆喝得少,也就何晏清能喝一点……干嘛,就你这小酒量还跟人家拼酒?”
时翊轻笑:“我是想去买瓶酒,不敷衍也不刻意。”
项简表示赞同:“这主意不错,就买酒吧,其他的小东西你随便一买就好。”
过年串门肯定不能只送一瓶酒,其他的也得备点,虽然是老朋友,时翊这么多年没和他们好好聚了,礼数还得到位,项简明白这个道理,她知道时翊送的酒肯定不会便宜了。
所以她才会提醒时翊别的不要送太贵重的,倒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出于旧友关系的考量,何家那边本身不缺钱,不会在意那点礼品,要是太客气,反而显得生分,人家收礼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时翊把菜下锅,用铲子翻炒了几下,盖上锅盖侧过头,稍显无奈地说。
“有种带你回娘家的感觉。”
项简被逗得直笑,可不是吗,上学时带时翊见江澄他们,他淡定的要命,而这回时翊又是考虑礼品,又是计算时间,认真的就像是回娘家。
项简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用不了多久你就得见真家长了,到时候你会想念现在的。”
她爸不把时翊底都翻出来才怪,老丈人那一关可不是好过的,最起码喝酒是逃不过了。
项简想起今天给时禾遇看幼儿园的事,就简单地和时翊说了说,包括未来找阿姨接送孩子的计划。
时翊没什么意见,孩子确实不能成天呆在家里,之前是因为时间仓促,现在安稳下来,就要按部就班地安排上。
“小区旁边好像就有一个幼儿园。”
“是吗,那挺方便的。”项简对附近不太熟,但能开在这片区域的学校,一定差不到哪里去,“我们先打听着,春节过后就给时禾遇安排上。”
忽然间,项简想起了书上字体的事,她皱了下眉想说什么,但犹豫过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这件事还需要时间确认一下,还是到时候再与时翊商量吧。
吃过晚饭以后,他们一家三口窝在沙发上看了部电影,时禾遇的作息一直很规律,晚上十点准时开始打瞌睡。
项简看到他睡眼迷离的,便让他去洗脸刷牙,然后陪着他一起躺在床上,轻拍他的手臂。
“睡吧禾遇,妈妈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再走。”
这段时间都是这样,时翊和项简轮换过来陪时禾遇睡觉,有的时候他不是那么困,就读会故事书或玩会玩具,像今天他困得眼都睁不开的时候,便陪他聊着天入睡。
项简捏了捏时禾遇的小耳朵:“宝贝,过了年妈妈送你去上幼儿园好吗,那里会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的。”
时禾遇眼睛撑开一条小缝,又很快地闭上了,他点点小脑袋,软糯糯的说。
“好的妈妈。”
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时禾遇是一直在上幼儿园的,所以他对这并不陌生,以前他不喜欢结交朋友,可能对幼儿园稍微有些抵触,但现在不同了,他很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项简欣慰地揉揉他的脑袋瓜,帮他掖好被子,侧躺在旁边,灯光昏昏暗暗的照来,一时间她也有些犯困。
就在她几乎要合拢双眼时,对面本应该睡着的时禾遇突然睁开眼睛,吓了项简一跳,她反应过来,好笑地问他。
“怎么还不睡觉?”
时禾遇眨巴着大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是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会,数秒过后,他重新合拢双眼,呼吸逐渐平稳。
项简脸上的笑意变淡,她眸子里闪过疑问,眉头轻轻皱起。
就像是幻觉一般,时禾遇没再睁开眼睛,他睡得很熟,连身子都不翻一下。
确认时禾遇已经睡着后,项简关上床头灯,悄声离开了房间,她安静地靠在房门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点怪怪的。项简垂眸盯着地板,一切那么地平常,却又那么不平常,让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简简。”
听见声音,项简抬头朝走廊尽头看去,时翊正站在那等她,神情像是问发生了什么。
项简站直身子,勉强一笑,朝着他走去:“我没事,就是有点困,走吧,咱们也洗漱睡觉去。”
时翊不放心她,又盯着项简看了会,确认她神色正常,才牵着她的手往房间走。
“年前抽空去商场买几件新衣服,刷我的卡。”
项简靠在他肩上:“放心吧,你还不知道我吗,不会亏待了自己的。”
时翊长臂揽住她的腰:“我会带时禾遇去逛街,你忙工作就好。”
项简看他:“搞没搞错,你可比我忙多了,最近递来的电影剧本不少吧?”
“还好。”时翊模糊的一说,“进组是年后的事情了,我尽量安排在你电视剧拍摄结束之后。”
走到床边,项简把他按下坐好,自个脱了鞋跪坐在他身后,小手在他肩膀处捏着。
“这叫还好吗,肌肉都是硬邦邦的,快过年了,可别把自己累趴下了。”
时翊沉默了会,蓦地站起身,环过项简的腰,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给她惊得不行,连忙拍了几下他的后背。
“好了好了!知道你身体没问题了,快把我放下!”
真是她瞎操心了,时翊这身腱子肉,哪像是随便病倒的样子,全身都是能量没地方使。
时翊把她放在地上,项简掐着腰轻哼,力气大了不起啊,把她跟小鸡仔一样拎起放下的。
她一把将时翊推倒在床上,让他平躺着,当然,其实是时翊怕伤着她,顺着项简的力气自己躺下的。
项简长腿一伸,跨坐在他身上,得意的发出两声鼻音,眼睛亮闪闪的,一副骄纵的小模样,幼稚得像个孩子。
让他长这么高成天俯视她,现在她也能俯视他了。
项简弯下腰就朝着那薄唇亲去,却被时翊侧头躲开,他半撑起身子,胳膊上的肌肉和青筋绷紧,无奈地哄着项简。
“简简,我还没洗澡,在外面忙了一天,身上不干净。”
这一躲闪,可把项简的小脾气引爆了,她凑过去在时翊颈间嗅了两下,嘴巴撅得像是能挂上油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