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热情,也不冷淡,若即若离。
以至于她感觉他像吊在她眼前的胡萝卜,觉得他挺渣。
时常怀疑,他对她没那层意思,只是拿她当借口,拒绝其他女生的追求。
那晚,他拒绝她一时的冲动任性,让她的猜测得到落实。
却又在她情绪平复,处境变好的时候,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家,告诉她,过去那么多年,他对她的确有感觉,他想追求她。
很奇怪,她能想象到他抽烟、打架、使坏,想象到他们搞在一起,或者他渣了她。
都不会假设,他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发生不清不楚的关系。
因为,他身边只有她。
“怎么不说话?”他还在等着。
关书桐暗暗攥紧拳头,克制着心头翻涌的奇异感受,“你不是来学习的么?”
“是啊,”他回,“我问关老师问题,关老师一直没回答我。”
“不知道。”关书桐摆烂,不想搭理他了,一个翻身把他甩到脑后,“大概是你看着就不行。”
“我不行?”不可置信的口吻。
“不是吗?”关书桐火上浇油,“姐姐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一年前我都那样了,你竟然还不为所动,如果不是你不行——”
话还没完,瘦削香肩突然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摁住,她被压着翻身匍匐在床上,埋进枕头的脸有过一瞬窒息,抬头,喘气,他真丝领带垂下来,落在她暴露在外的肩胛骨。
她蹙眉,他俯身,扣在她肩头的那只手宽厚灼热,另只手松开领带,呼吸声和摩.擦声在她耳畔轻响。
“当时确实对你没过多的想法。”他坦白,“但是……你以为往后这一年,我都没想过?”
“我偶尔会梦到你,可怜巴巴的,衬衫很透,搭扣一解就开,或者干脆不解开,你的裙子也不用脱,里面绝对是成套的,纯白色,边缘有花边点缀……外面暴雨如注,小巷屋檐下的你也湿淋淋的,气到挠我,急到脸红,又哭又吼地叫着我名字,”
这是第一次,她听他描述他的梦。
错愕,震惊,怔愣,不知所措。
“第一次,我可以当成是意外。第二次,就当是除你以外,没有幻想对象。然后,第三次,第四次……场景不断变化。课上我们同桌,你遇到不懂的题目,偷偷偏过头问我怎么做。上体育课,你到更衣室给我送衣服。后来,有一次,你推开我房门,撞破我,却没有逃,而是向我走过来……”
他指的是那次早上,她不小心撞见他刚醒来的时候。
关书桐全身像是被热水冲过一遍,肌肤发烫,心跳紊乱,被压着的感受并不好,呼吸不上来,她张嘴喘气。
“我知道,人在当下做出的决定已经是最优项。如果重来一次,我仍然会生你的气。但我偶尔也会后悔,明知没有如果,还是会忍不住幻想,如果和你继续发展下去会怎样,是不是会像我梦里那样……精神和身体总有一样是能得到暂时满足的。”
他难得主动向她剖白自己,羞.耻,肮脏,罪恶,每一句都不光彩。
“然后,你成为我女朋友,我的未婚妻,我们结婚,生养孩子,就这样过一辈子。你是不是真的爱我没关系,而我……当我发觉我竟然产生这样的幻想时,我就知道,我他.妈完了。”
所以,他干脆认了,招了。
不管以后怎样,他们是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至少他的意思传达到位,她知道他图谋不轨了。
“混球。”关书桐气闷地骂他,反手推搡他。
没用,她那点力气在他那儿根本不够看,谈斯雨一把控住她两只细瘦手腕,领带绕上去,缠紧,打结。
她像一尾被甩上岸的鱼,滑溜溜地在他手中跳动,几次挣脱,又被他摁着甩跳的尾巴带回来。
“所以……关书桐,”他放慢语速,让她能听清,“有些人,有些事,你不要那么想当然。你可以一时失控,情绪激动地跑来找我,我也难免有冲动失控,做一些出格的事的时候。”
“绷紧点儿,”这是他给她的忠告,“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放松警惕,即便是你自己,你的身体也会违背你的意志,出现不该出现的反应。”
“啪”一声脆响。
他巴掌落下。
“啊!”
她条件反射地叫出声,湿滑的鱼尾弹跳,全身肌肉霎时紧绷,带动弹软的床垫也震颤出“嘠吱”细响。
恼羞成怒地回头。
那个人模狗样的家伙,扯下她腕间的领带,嘴角勾着笑:
“借下你家浴室。”
“还是说……”
谈斯雨垂眼扫过她身体某处,再看回她的眼,衬衫纽扣仍是系到最顶,禁欲地束着喉结滚动的颈,问她:
“你想先去处理一下?”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
她的腿很漂亮, 并不迎合骨瘦如柴的审美,骨肉匀停,线条紧致。
起身走动时, 挣扎间紧缩着包裹臀肉的真丝短裤滑落, 刚好盖到臀下十公分左右, 两条长腿明晃晃地露着, 生牛乳般丝滑柔软。
丝绸太轻太薄, 深色水渍在前后摆动的两腿间若隐若现, 一点一点洇开,一点一点变淡。
谈斯雨坐在她屋内的白色转椅上, 支着下颌打量着, 椅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左右轻晃着,另只手指尖在扶手轻轻敲着。
提议:“要不要我帮你解决一下?”
“不要。”
她拒绝得干脆, 拿了浴巾想进浴室。
大概是想到他还在,警惕着, 这次不打算像以往那样裹着浴巾出来换衣服, 她折回来, 开衣柜,捎上换洗衣服。
“那你帮我?”
“滚。”
“砰!”洗手间的门被她甩上。
她快速冲了一个细致到连每一根发丝都不放过的澡。
哗啦啦的水声在响, 嗡嗡的电吹风在响,而后, 门“咔哒”一声解锁,“吱呀”打开。
让她失望了, 谈斯雨那混蛋没滚,正老神在在地占据着她的桌椅, 左肘搁在书桌上,撑着头, 右手操着一支万宝龙镶钻白金钢笔,优哉游哉地在纸上书写着。
主灯亮起,窗帘拉开,清透朦胧的晨光从窗外、从阳台的玻璃推拉门透入,钢笔精美华丽的钻石K金反射亮光,衬得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愈发白皙通透。
她想起洗澡褪下裤子时,自己那一瓣被扇红的臀肉,神经顿时一紧,竟又开始感觉到疼了。
“刚做完前戏,就把自己洗得这么干净,我开始怀疑你的真实意图了。”
谈斯雨扭头扫视她一番,说着话,手中的笔没停。
关书桐不客气地送他一记白眼,“你不是说要去洗手间?”
“这么久,兴致早没了。”他目光回到试题上。
她找到一张折叠椅打开,在书桌左侧坐下,“年纪轻轻就早泄。”
“是啊,”谈斯雨没个正经,“等关老师妙手回春,给我治。”
“……”关书桐默默把搁在桌上的双手,放回到腿上。
放眼桌上,在她洗澡吹头发的那半个多小时里,他已经做了不少题了。
都是本次期中考最后一道数列大题的类似题型,是他自己整理打印出来的。
关书桐以为他是来找她打发时间混着玩的,没想到他还真打算好好学习。
“快吃早餐吧,再拖拉下去,估计又要迟到。”他用笔杆指了下桌上的保温袋。
关书桐打开袋子。
是牛肉煎蛋蔬菜三明治,还有两杯热美式。
他在做着最后一道题,她喝着热美式,吃着三明治,放空大脑。
房内挺静,有点闷。
她腾出手,用手机挑一个歌单播放。
谈斯雨做完那道题,撂笔,歪头拉伸一下肩颈,把那一沓A4纸往她跟前递,这才开始吃早餐。
关书桐查看他成果。
他一旦端出认真细致的态度,答题过程是可以写得很详实的,精准到每一步,每一种解法,字体端端正正,排版工工整整。
称得上赏心悦目。
“你整理出的这些题,我还没做过……”
“没关系,”他接住话,“你回去慢慢看,我不急。”
关书桐轻轻“嗯”一声,“一般来说,你们应该不会出这么难的数列题。”
国内数学热衷于将函数、数列、不等式等,作为压轴题,难度层层递增,精准毒辣地将高考生筛出个三六九等。
他们国际部的IB课程虽不至于这么变态,但全面均衡,内容又多又杂。
她看了他做的几道题,感到难以理解:“就为了让我给你补习,故意设坑,不做出来,你挺让人无语。”
“反正我申校不差这一小问。”他无所谓,“再说了,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做出来,事事追求完美?”
明明世界上并没有“完美”的存在。
吃完三明治,还剩半杯咖啡没喝完,两人收拾东西,拎着上车,去往学校。
她没让司机送她到学校正门,而是在较为偏僻的北门附近落车。
人们热衷于用“初升的太阳”来形容学生,因为他们朝气蓬勃,肩负希望。
尽管大清早的校园里,不少人都垮着一张没睡醒的稚嫩脸庞,匆匆碌碌地拖着一具写满抗拒的躯体。
一切都如往常运作,一切都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偶尔也会有突发巨变的时刻。
从赵庆恩集齐口罩、墨镜、鸭舌帽三件套,不情不愿地踏入学校开始,他人不时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叫他如芒在背。
臭着一张脸,烦躁地抵达上课教室。
他进门,有人出门,肩膀故意用力撞上他的。
他扶着门框站稳,回头,刚要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那人撇着嘴,另只手不住拂扫肩头,活像沾上什么脏东西。
这是巨变发生的前奏,就像蝴蝶效应——“—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①”
赵庆恩的桃花好像一夜之间枯萎败尽,有他那些前女友作证,他人品不行,那方面也不怎么行。
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打闹,越直男,越是心无芥蒂地勾肩搭背。
昔日同赵庆恩玩得还行的狐朋狗友,现在各个视他如蛇蝎,从避免与他有肢体接触开始,最后演变为彻底与他断绝往来,以免他们也被女生误以为是GAY,影响行情。
国际部外籍学生多,不同肤色人种汇聚在一起,各种文化碰撞融和,思想相对开放,有人是支持LGBT的,试图同他沟通,将他拉入阵营。
“操!”
赵庆恩受够了,“砰”一声巨响,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课桌上,坚硬指骨好似利刃,锋锐地顶着薄薄一层皮肤,手背青筋暴跳,他埋伏在脖颈下的青筋也悉数暴起。
“老子不是gay!你们他妈是聋子吗?!听不见?!”
乱糟糟的大课间,偌大一间教室因他突如其来的爆发,而有过一瞬死寂。
前来游说他加入队伍的男生一愣,僵硬地杵在原地不动。
有人朝他们看,一个,两个,多米诺骨牌似的,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一处。
凌雅暂停与陈怡佳的说笑,回过头去,一双清凌凌的杏眼也在看他。
*
他们是什么关系?
纸上,一端写着“赵庆恩”,另一端写着“凌雅”,黑色水笔在两个名字之间来回连线勾画,关书桐支着头,抚着额,在思考着。
为了金屋藏娇,赵嘉业将郑云轻安置在他老家,一个相对偏远的四线城市。
他常说,自己入赘已经是违背祖宗,大逆不道了。
故此,隔三差五就要回家看看父母,以尽孝道。
关淑怡那时忙着处理公司事务,没多想,任由他去“尽孝”。
实际上,那段时间,赵嘉业没回父母家,而是去找他的温柔乡,时不时就拿钱给郑云轻和那对私生子女。
大概是初一下学期,她想在暑假参加国外某所顶尖大学的Summer Studies项目。
担心她父母不同意,要她留在谈斯雨身边伺候着。她又是撒娇,又是好吃好喝地供着谈斯雨,才让他甘愿放弃他原本预定的暑假计划,答应陪她一块儿去。
得到他的回应,关书桐迫不及待撂下电话,拔腿跑去书房找赵嘉业。
“你就这么教育孩子的?!”书房门没彻底锁上,赵嘉业歇斯底里的怒骂声从门缝溢出。
以为他是在跟关淑怡通话,关书桐愣住,心慌意乱地回忆近期自己的表现。
“不肯和解?”赵嘉业嘲讽嗤笑,“那女孩子家里是干什么的……是她养父母?”
话到这里,关书桐跳到嗓子眼的心脏缓缓落回去,原来不是她的错。
“那就是钱不够,这样,你再跟他们谈谈,看下要多少钱才肯和解,愿意把这件事压下去……放心,钱我出,你只要看好孩子就行……嗯,嗯,尽快安排转校吧……当然是两个一起转。”
后面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赵嘉业挂断通话。
关书桐轻声敲门,问他:“爸爸,你在跟谁打电话?”
*
“呵~”一声轻笑,不知从哪个角落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