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看到,景在野应了一声,耳垂却肉眼可见地变得通红。
温灼若看愣了。
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的耳朵红的像是烧了起来,把手插进兜里,面色表现地和往常一样平静,只是视线挪了几处,始终没落到她身上来,嗓音轻淡,“你刚才说什么?”
第56章 凛冬
“若若, 你休息好啦?”
“哎,景哥怎么也来了?”
声音从雪道尽头传过来,温灼若偏头看去, 关妙三人搭着肩膀走来,像是出了场大汗,每个人额头边的头发都是湿的。
温灼若替景在野回答:“他刚才走错道, 和杨一帆他们聊了会儿就过来了。”
唐佳慧走来, 拍了拍她的肩,微笑着说:“原来是这样,难怪刚才我看景哥滑的有点生疏呢。”
“你们现在滑的怎么样?”
“稳很多了!感觉下次可以挑战一下双板的, 就是滑久了有点累, 要不若若, 你先教着景哥, 刚才我看到门口休息区那块有教练免费讲基础课, 我想先去那儿休息会儿呢, ”余筱提议说:“妙妙, 佳慧,你们去不去?”
“行,我没问题。”
“好啊,我正好也累了。”
大概是滑雪馆怕出现意外, 所以让滑雪教练定期做的常识科普, 也有部分的演示和练习内容。
挺好的,就是人多,温灼若心道, 排完队来要花去不少时间。
不过休息的话, 也可以顺势听听,教练还是比她专业很多。
关妙几人和温灼若打了招呼, 就往门口休息的地方去了。
景在野等她们走远了,才看着温灼若出声:“你累了吗?”
“我刚休息好,而且以前测八百米跑,我都是女生前五,”温灼若控制着雪板滑远了一点,说:“你跟着我来,有些地方不平,你小心别摔了。”
正好这时,杨一帆和吴伟也从高级道跑了过来凑热闹,刚滑到两人旁边,就听到温灼若这一句。
前者一本正经地学温灼若的口吻,吹了句口哨:“你小心别摔了呀,景哥。”
景在野:“……”
温灼若转过身,看见他们两人也没那么意外,“你们也来了。”
杨一帆笑说:“人少玩着没意思,就来看看景哥学的怎么样了,没打扰你们吧。”
温灼若知道杨一帆说话有些不着调,也没往心里去,看了眼景在野,笑着说:“你们来的正好,正好我有些地方不好上手,你们来了的话就帮我教下他吧。”
杨一帆啊了一下,躲着不和她对上眼神,吴伟则哎呦了一声,抱着肚子叫出来,“等等,我,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温灼若狐疑地看着他们,正想说话,景在野就笑了下:“别装了,来教。”
杨一帆和吴伟摸不准景在野葫芦里卖什么药,但还是蒙圈地滑了过去。
温灼若想的是,她碰一下景在野的手,他耳朵就红了,她要再上手纠正他的姿势,光是想想,就有种自己在吃他豆腐的感觉。
看吴伟和杨一帆围在景在野周围说话,她也放心了,调整了一下头盔和护膝,就打开放开手脚玩玩。
景在野那边,杨一帆百思不得其解,“你干嘛不让温灼若来教你?我们三个大男人有什么身体接触的必要吗?”
景在野也没给他们身体接触的机会,慢腾腾地戴上手套,整理完毕,也往下滑去。
滑雪就好比骑自行车,一旦学会了掌控力道,有了平衡感,面对障碍物,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很难隐藏好,但这条雪道没有波浪道,大跳台,坡度也小,不需要特别娴熟的技术就能顺畅滑雪,更像是入门体验。
所以温灼若在看到景在野滑了两三次就掌握了点技巧,会避开地面小小凸起,也觉得正常。
滑雪馆的场景做的很好,但里面经营的不止有滑雪,室内还有一个小型的冰雪世界,几人滑完雪出来,在里面随便逛了逛就到了室外。
六月北市的天气已经很热。
在滑雪馆里面时还不觉得,一出来,温灼若感觉自己像进了火炉,露出的皮肤都被刮来的热风黏着。
温灼若跟着余筱一块去商店买了一条冰棍,绿豆口味,纯冰,好像这样才能消去点暑气。
元初路这一带已经很接近山脉,北市有座市内很有名的襄山就在这附近,围绕夜景缆车彩色的灯痕像两条电线杆上连接的线,不过连接的是山脚到山顶。
广场熙熙攘攘,闹哄哄的,商城大屏幕上播放的电影倒映在三层镜面水池里,景在野的身影也有部分映在其中。
他侧对她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察觉到她视线的时候,朝她看来,那一眼莫名令温灼若心静。
“终于来了!”唐佳慧和关妙围上去,从余筱提着的袋子里掏出自己的冰淇淋和水,“我快热死了。”
关妙说:“哪有这么夸张,这才二十多度,正舒服。”
余筱补充:“你说的二十多度是二十九度。”
温灼若听笑了,不慎把冰棒咬了一口下来,冻得她缩了下肩膀。
景在野在水池边坐下,装着滑雪设备的雪包也放在旁边。
吴伟和女朋友发完消息,高兴说:“芊芊说她一会儿过来这里,我就不和你们一块回去了。”
这话一出,温灼若和室友三人,还有杨一帆都转头过去看他。
杨一帆说:“你女朋友现在来这儿干嘛?现在来滑雪吗,都晚上了,票不划算啊。”
“不是来滑雪,看到那缆车了吗?芊芊看到我给她发滑雪馆的照片,心里不平衡,今天也想出来玩,就让我等她,一起去襄山坐缆车。”
“那就是襄山的缆车吗?”关妙来了兴趣,“看着好漂亮,那个高度可以看大半个北市吧。”
吴伟已经查过点资料,“对,以前我们白天去过两三次,但晚上没去过,正好我来这儿了,芊芊说就顺路看看北市的夜景。”
温灼若将冰棍上的锡箔纸往下扯,用手指压住,刚含了一口,唐佳慧就一把抱住她胳膊,“我们也去吧要不,反正也不算晚,坐完缆车回去也来得及,这里过去不远吧?”
“不远,走路就可以过去,十多分钟的样子,”吴伟估算了下,说:“山脚就有缆车上去,时间不够爬山了,我们可以直接坐上去玩一会儿再下来。”
余筱建议道:“山上没什么好玩的,还是秋天漂亮一点,我之前去过几次襄山,但晚上也没坐过缆车,如果准备玩的话现在就要订票了,不然走过去可能还要排队。”
关妙一听就朝温灼若说:“若若,你去不去,还有景哥,你们呢?”
吴伟看到温灼若点头了,一点没犹豫,直接开始买票,“行,那我们一块去襄山,反正你们和芊芊都认识,就都别客气了,我请客好了。”
“不用,报销了,”景在野先背起他的雪包,然后抬步,走到温灼若身边,弯腰拎起她旁边的雪包,“顺便打辆车。”
“好嘞景哥!”
温灼若手里还握着没吃完的冰棍,来不及伸手阻止,景在野就单手拎起,往路边走了。
她里面的东西还是有些分量,但他提的很轻松,跟提棉花似的,她忙吃完了把包装丢掉,用袋子里的湿纸巾擦了擦手,而后追上去。
“等等。”
……
晚上的游客比白天要少很多,几人提前买了票,也等了有二十分钟,才开始检票。
温灼若把她的雪包和景在野的寄存在山脚处,把寄存卡收好,检票时候她来的最晚,前一个站着的是景在野。
夜景缆车是两人座,吴伟和尹芊芊坐一辆,关妙和余筱一起,唐佳慧和杨一帆也上了同一辆。
钢丝绳从山下往山顶延伸,半透明缆车来到他们两人面前。
景在野迈腿进去。
缆车内部有些窄,他坐下后更显得逼仄。
温灼若猫着腰,坐去了他对面。
因为是面对面坐着,景在野的腿长的有些无处安放,只是坐着就挤占了大部分空间。
温灼若把腿斜放着,因为今天去滑雪,她穿的是长裤,看起来姿势有点别扭。
景在野沉默了一会儿,问:“你要不要把腿放进来?”
温灼若茫然道:“放进哪?”
“放我腿中间。”
她下意识看了眼景在野近在咫尺的腿,似乎为了回应他的说法,在温灼若看去的时候,他的腿做了个轻轻分开的动作。
说是放他腿中间,看缆车的宽度,小心点应该也靠不到一块。
应该总好过两个人都坐的不舒服。
“好,”温灼若没犹豫多久,就从角落里往中间靠,景在野配合着她把腿放在中间的位置,他的腿也顺势敞宽了点,微微仰靠在座位上。
刚开始温灼若还有些不习惯,正襟危坐着,缆车发动了一会儿,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玻璃窗外升起的高度越来越高,先是在林地,而后是林地上空,大片暗色的树木成林。
过了几分钟,已经可以看到北市一些高楼的顶部。
华灯初上,远处流光溢彩,近处金碧辉煌。
缆车里有一盏灯,光线柔和到有些暗,大概是怕太过明亮,会把缆车内的样子印在玻璃窗上,影响游客观赏。
温灼若专心赏起景来,没留神,撞了一下景在野的小腿,感觉到男人腿上的温度,她呼吸一顿。
可景在野那边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他坐姿懒散,也在看窗外的风景,或许是五官英挺,脸上表情淡的时候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温灼若突然就很想问一句话。
景在野看的是靠温灼若那边的玻璃,是正常且舒适的视角,余光不可避免地觑到她纠结,又有点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来了点好奇:“想说什么?”
温灼若和他对视了几秒,才慢吞吞地说:“下回你去滑雪,记得买个耳罩。”
景在野:“?”
“就用来挡一下冷风,”温灼若说:“今天下午在滑雪馆,你耳朵都被冻红了,一直没消下去过。”
景在野:“……”
第57章 凛冬
温灼若原意是想问景在野, 今天耳朵红是因为她碰了一下他的手吗。
她其实早就想问,可景在野惯常的神态总让她不太确定这个问法。
滑雪馆里常年低温,要是没做措施保护, 耳朵被冻红的也很常见。
看景在野的样子,耳朵是被冻红更有可信度一点。
所以话到嘴边打了转,变成了善意的提醒。
景在野也没有任何废话, 移开视线, 继续看向窗边,“嗯。下缆车就买。”
温灼若说好,“那我一会儿提醒你。”
“……”
景在野默了好几秒, 才说:“行。”
后来的一段路, 温灼若觉得景在野的话少了很多。
尽管景在野并不是个话很多的人, 可她莫名觉得, 他也不该这样沉默。
温灼若和唐佳慧等人在山顶汇合, 一行人爬了会儿夜间的山路, 又去山峰玩了会儿, 看时间有点晚了,才又返回去坐缆车。
可再次分缆车位的时候,景在野还是站在她前面一个。
就在温灼若想着,要不要先说点话缓解气氛, 刚才好像也是她不合时宜地提了那么一句, 成为了他沉默的开端,这次理该她来,做了不被搭理的心理准备, 她抬头。
又看到了景在野通红的耳廓。
温灼若:“……?”
然而, 男人站姿依旧冷淡矜贵,比无风的夜里, 那些挺拔的乔木还岿然不动。
他好像不是生气了。
温灼若看着景在野依旧拽的不行的站姿,脑海里却冒出了一个想法,并且笃定。
他好像是,在害羞。
于是,在温灼若和景在野正式成为邻居的第一天夜里,她总结出了一条和新邻居相处的规律。
新邻居用莫遇的话来说,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可他的耳朵不会骗人。
或者说……身体反应。
因为总结出一条不久的将来可能要用到的规律,温灼若想着他耳朵红的原因,想到心口发热,也没根据蛛丝马迹想出什么,困意席卷,方才入睡。
第二天还没天亮,闹钟就响了。
温灼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一会儿,才伸出手把闹钟摁了,昨晚睡的东倒西歪,她头发翘起,艰难地用水用卷发棒才勉强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