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在眼前的雏菊——岑曼【完結】
时间:2024-05-02 14:49:37

  远远望去,平时最繁华的小吃街也都关着门。
  孙立昆又沿着这条路缓缓骑着,终于到了拐角处发现了一家小炒馆还开着门,里面没多少人。
  老板见来的男人浑身湿透了,赶忙招呼他先进来。
  孙立昆嘴上道着谢,又扫了一圈菜单,最后要了两份排骨饭。
  老板娘吩咐着橱子里的男人,又去底下抽屉了拿出了卷纸,笑说:“坐这等会吧,先凑合擦一下。”
  孙立昆见老板娘指了指额头,也没客气地接下来。
  可能是一天也没个生意,这会儿见到客人比什么都亲,老板娘笑着说:“下这么大雨还跑出来买饭啊?”
  孙立昆笑了笑:“家里没剩什么,忘记提前买了。”
  “是啊,没想到这次台风比以往强多了,搞得今天都没什么生意。”
  老板娘应该是个自来熟,又跟孙立昆闲聊了几句。
  男人反正也没事做,随口问:“我看都没什么人,你们怎么还开到这么晚?”
  老板娘“哈哈”笑着:“我和那口子就住上面,淋不着晒不着的。”
  孙立昆点点头,往隔板里面看了眼。
  “我去里面看看,你先等会。”
  没多久,老板娘拎着两份排骨饭走出来。
  孙立昆回身看了眼外面,又说:“麻烦你给我多装几层袋子。”他向老板娘指了指外面的摩托车。
  “行,这好说。”老板娘听懂了他的意思。
  末了,孙立昆站在门口,摸着热乎的袋子,想了会儿。
  男人把饭挂到左侧车把上,又伸手脱掉外套,将外套覆在上面,大手捏紧,才匆匆忙忙往家赶。
  临近楼道时,孙立昆瞥了眼,默笑一声,还是他妈四个轮的好。
  开着门,家里黑黢黢一片。
  何媛在桌子上摆了两根蜡烛,屋内男人的轮廓才依稀可见。
  孙立昆没动,开口跟她说:“我那屋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有个手电筒,你拿过来。”
  何媛点点头。
  顺着手电筒灯光看,男人的脚下有一片水渍。
  她下意识地抚上他胳膊,全部是水,又立刻去摸了摸他上半身的衣服,也湿透了。
  何媛声音带着关切:“你怎么来的啊?”
  孙立昆吸了口气,按住她在腹部地手,往后退了一步。
  “骑车,拿雨披了也挡不住。”他简单解释一通。
  话还没说完,就见她往阳台方向跑去,手电筒也没给他留下,男人嘴角不自觉得弯下来,垂头看了眼,换了双鞋,把饭放到桌子上。
  没多会,何媛拿出条干毛巾忙不迭过来,让他拿着手电筒,从胳膊给他擦。
  ”我自己来。“男人喊她。
  何媛不愿意,把毛巾翻了个面,擦他另一条手臂。
  屋内幽而黑。
  顺着桌面蜡烛透出的暗黄火苗,使得姑娘脸上铺着一层柔和的暖光,脸颊两处也微微透着红。
  孙立昆喉咙滚动一瞬,感到胸膛上隔着一层毛巾的手逐渐往上,快到脖子时,他捏住何媛的手腕,声音有些低沉:“衣服湿,要先换身。”
  男人细细的鼻息洒下来,何媛手上滞了片刻,垂头看了眼两人的距离,才缓缓松开手。
  “好。”
  何媛看了眼桌子上的白色塑胶袋,还微微冒着热气,鼻子突然一酸。
  她一层一层解开袋子,其实塑胶盒的封口很严,水一般不会漏进去,平时挺粗心的一个男人,没想到也会有这么仔细的一面。
  片刻后。
  屋子里不知什么“嘀”了一声,随后客厅的灯亮了起来。
  孙立昆一手拿着手电筒,另只手修理线路,何媛一直注目着男人,忙活了好一阵,又去洗了手,最后才坐下来。
  孙立昆换了一件白色短袖和黑色短裤,男人衣服总是这么几个颜色,不是黑白就是灰色。
  “怎么还没吃?”
  何媛脸上笑着:“等你一起。”
  孙立昆愣了愣,又说:“嗯,吃吧。”
  排骨还是热着的,她洗了手,直接用手拿着咬,何媛嘴小,一口一口地鼓动着。
  但孙立昆不一样,囫囵吞枣地端起来往下咽。
  何媛抬起头,轻声细语:“哥,你明天还去店里吗?”
  “先不去,等过了再说。”
  何媛眼神带着点殷切:“那你明天陪我一起去超市?”
  孙立昆问:“去超市做什么?”
  何媛撇撇嘴:“买菜啊,菜场肯定不开门,只能去超市。”
  孙立昆点头,不是什么大事,“好。”
  男人突然想到报志愿的事,自己也没怎么关心过她学习,趁着这会儿多聊了几句。
  “你志愿报了吗?”
  何媛看他:“昨天,去学校报的。”
  “嗯,报的哪?”
  何媛回想了会儿,才说:“前两个都在广州,离家近点,剩下的就在外省了。”
  孙立昆没问她什么学校,他也不懂这些,只要她能规划好未来,对自己负责,其他的都不重要。
  “行,自己决定了就行。”
第39章 卢城这次的台风不比以往……
  卢城这次的台风不比以往,虽说来的快走得快,但破坏力也极强。
  路边树木倒的倒,塌的塌,街道上满目疮痍。
  孙立昆那边刚干上活儿,就接到李维东的电话,语气兴奋地比中了彩票还夸张。
  “不去,晚上有事。”
  秦超上午就过来了,开发区那边道路破坏的大,还得关上一天,于是提着说晚上去撸个串,孙立昆也答应了。
  李维东急了,喊他:“别啊,你能有什么事,我都答应晓蕊了。”
  李维东电话里头说的是跟晓蕊好上了,也想约着一起晚上吃个饭,不凑巧的是就这么撞上了。
  “我晚上也答应跟人一起了,要不你俩一块来,晓蕊也认识,就秦超。”
  李维东还没说话,那边就传来一阵女声:“昆哥,我是晓蕊,你去问问秦哥带不带我玩,要是愿意,我们一起凑个热闹。”
  孙立昆手机在地上,外放着音,说话的时候秦超正在给他递扳手,都听得一清二楚。
  “可以啊晓蕊,晚上来,哥管你们够。”秦超咧着嘴笑。
  那头也一阵欢笑。
  过了会儿,换了李维东,他问:“晚上你俩一起来?”
  男人一阵坏笑,“必须啊。”
  孙立昆受不了他那腻歪样,“滚蛋,好好说话。”
  李维东朗声几笑,随后又正经不少道:“行,就去咱俩去过的那家大排档,好见面。”
  孙立昆“嗯”了一声,又说:“挂了,这会忙着。”
  两人能在一起孙立昆也料到了,但没想到这么快,虽说李维东的一张嘴有时候挺欠,但糖衣炮弹那种话也能张口就来,有时候女人就爱这么个招,哄得开心了也算男人的本事。
  片刻,孙立昆才摘掉手套,去池子边洗手。
  “怎么的,我听得意思是晓蕊跟你那朋友在一起了?”秦超扔给他一瓶水。
  “嗯,估计刚谈没多久。”
  秦超笑笑:“那还挺巧,这也能凑一起。”
  孙立昆扬起唇,好似真是这么个道理,一切都绕不出“缘”这个字。
  晚上七点多,裴阳的车子也停在了门口。
  孙立昆摆摆手,让他别下来,“等会儿,关上门就走。”
  裴阳爽快地点点头。
  孙立昆把摩托车拐弯,骑进店里,秦超把桑塔纳也开进去,三个人都坐上了裴阳的。
  大鹏坐在前头,摸了摸他方向盘,“好家伙,这辆换的值?”
  裴阳正掉头,瞪了他眼,“爪子拿掉。”
  秦超在后面笑着:“你老爹给你新换的?”
  “对啊,去年业绩好,说是奖赏我的。”
  “行啊,没看出来你还有做生意的头脑。”大鹏噎他一句。
  车厢内笑声一片。
  到了地儿,就见一男一女占着外面最大的一个小矮桌。
  李维东招招手,“在这儿!”
  等凑近后,裴阳眯起的眼才倏地放大,惊呼一声:“这不是晓蕊?你怎么也在这?”
  都是年轻时一起瞎闹过的狐朋狗友,没有脸生的人,也不瞎客气,只是再见都带着点惊讶。
  “嘿阳子!,这是我男朋友,李维东。”晓蕊大方地招呼,又对李维东说,“这是裴阳,跟昆哥一样,都是以前常在一起玩的。”
  差不多都认识,就李维东两面不着边,孙立昆一一给他介绍着。
  男人之间就没有一瓶酒解决不了的,挨个碰着杯,没多会就都熟悉了。
  “来,走一个!”秦超先一步举起杯子,喊他们。
  孙立昆脸上带着笑,放下筷子,倒满上后,随他们一起碰杯。
  桌子上就祁晓蕊一女的,话题也自然离不开她,晓蕊突然想到了什么,瞟了眼孙立昆跟秦超。
  她思索了会儿,还是开口说:“昆哥...你听说了没?郭广鸿死了...”
  桌面上一片静默。
  一圈人中,就大鹏不弄懂她的意思,但他见周围几人都压着声,也没开口多问。
  李维东听孙立昆说过这些事,多少懂一点,他从底下轻轻拍了拍晓蕊放在膝盖上的手,示意她。
  晓蕊讪讪笑着,说:“不该提他的,咱们先吃...”
  孙立昆突然问:“怎么死的?”
  秦超静静听着,也没吭声,只顾埋头喝酒。
  齐晓蕊思忖了会,才说:“听说是癌症,得了胰腺癌,服刑期间查出来的,还是晚期,没多久就死了。”
  郭广鸿六年前就进去了,先前是因为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拿他没办法,后来港口那片大力整治,员警才拿到证据,最终被判了无期。
  孙立昆点点头,“来,吃菜!”
  李维东也朗笑出声:“来来来,都吃菜,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反正咱现在是良民,都不沾违法犯罪的事了吧?”他说着故意瞟了圈。
  孙立昆笑骂一声。
  “都堵不上你的嘴!”齐晓蕊朝他碗里夹了半个鸭腿。
  见状,一群人又笑着揶揄,饶是齐晓蕊这么开朗外向的性子也抵不住一桌男人的起哄。
  都心知肚明地没在提起这茬。
  一顿饭,闹闹哄哄地吃到十点多,几个男人喝的东倒西歪。
  李维东被齐晓蕊管着,还算是清醒。
  “我们先走了啊!”李维东把孙立昆的胳膊搭自己肩上,对那三人招招手。
  齐晓蕊把李维东的车开到路口,见对面人高马大的两个男人晃晃悠悠,才又开开车门,过去搀扶。
  “没事儿,我来,沉着你。”
  李维东拉开齐晓蕊让她靠自己站,又把孙立昆的胳膊往上搭。
  齐晓蕊晚上喝的果汁,自觉上了驾驶座,刚想转头问孙立昆地址,李维东就出了声:“往北苑社区开,先送他回去。”
  晓蕊眉眼含着笑,点头说好。
  车子缓缓在高架上驶着,后排坐着的男人抬手揉了揉脖子。
  孙立昆其实没喝多,只是容易红脸,连带着脖颈上一大片都透着红。
  他摸了摸手机,按了会没反应,才想起来没电了,还好来之前,提前用秦超的给何媛通过电话。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轿车,使孙立昆眼底闪过一丝暗淡。
  那时他还在港口,在姜强葬礼过后,孙立昆有一次去了姜强老家,站在窗户口还没进门,就听到姜母哭声:“不怪你,姜强走了,你一个人也没法养活孩子,打了就打了吧,往后你好好过日子,妈不怪你。”
  孙立昆偏头从窗户往里望,随后是年轻女人凄厉地哭声,临近木柜子边上还坐着一个人,花白的两鬓,两眼空洞,手上拿着老式旱烟管,沉默地抽着,那是姜强父亲。
  他走到墙角处靠了会儿,一根烟没见底,又起身把兜里先前包好的黑色袋子从门缝里塞进去,没在停留。
  而现在,摸着空荡荡的口袋,突然觉得这才是人生,循规蹈矩。
  车子停在楼底下。
  孙立昆抬腿下车,脚底踩了东西没站稳,一时晃了下,李维东连忙伸手按住他。
  男人笑了笑:“没事,你俩回吧。”
  李维东白了他一眼,又弯腰看齐晓蕊,轻声说:“我送他上去,你下面等我会儿。”
  话音还没落,走廊里闪出一纤细身影。
  “哥,你们怎么不上去?”何媛手上拎着垃圾袋。
  李维东笑了一声,对她说:“正好,来何媛,给你哥送上去。”
  何媛向前凑近几步,闻到男人身上扑面而来的酒气,皱了皱鼻子,想要去扶他。
  孙立昆眯了眯眼,看清对面的姑娘,忽而轻笑一声:“不用,他会夸张。”
  李维东摆摆手,不再过问他兄妹俩,打开车门上了副座。
  何媛道了声谢,抬头时看见了车船内还有一个女人,齐晓蕊见她看过来,冲她粲然一笑。
  何媛弯起唇角,眨了眨眼,才猜到是李维东的女朋友。
  “回吧,慢点。”
  孙立昆对李维东抬了下巴,搭在何媛肩膀上的手拍了拍她。
  车内。
  车子缓慢开着,直直地盯着后视镜,齐晓蕊问李维东:“这小姑娘是谁,看起来不大啊?”
  李维东靠着座椅,听出来她什么意思,蓦地笑了声:“那是他妹妹...”
  后视镜里,姑娘穿着一身长裙,映出一大一小身影,何媛丢了垃圾就折身跑回男人身旁,伸手去扶他胳膊,孙立昆笑着,不知嘴上跟她说了什么,轻推着何媛的手,半响,男人放弃,随她一起上了楼。
  齐晓蕊惊讶,又问:“没听说过啊,他俩也不是一个姓,是认的吗?”
  “差不多吧,里面有点渊源,改天细细说给你听。”李维东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睁不开。
  齐晓蕊抿唇笑着,看他:“你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李维东摸摸她手,“好。”
  进了门,孙立昆径直往自己屋子里走,倒头一躺。
  何媛顿了顿,跟在他身后进去,男人脸朝底下,趴在床上。
  可能也知道这个姿势不舒服,孙立昆又转了个身,何媛坐到他床沿上扶他躺好。
  “你怎么喝这么多啊?”何媛轻叹了声气。
  屋内,只剩男人微微的喘息声,何媛以为他睡着了,刚准备起身,就看见男人脸上挂着一抹笑。
  “今天心情好。”
  何媛看他一眼,问:“能高兴成这样?”
  孙立昆抬手,用手臂遮住眼,“那你没见他们,估计喝得连家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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