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石头我不清楚，改天让裴穰给你讲讲。”
林秒先是一愣，随而惊喜，惊喜不过几秒又冷静，“谢谢爷爷，不过裴老师年迈，我又学艺不精，下次有机会再和您去拜访。”
靳宏城一直盯着人看，这会严肃眉目略松，心里更加坚定，的确便宜靳修云那小子。
迎来送往，这人啊心底什么想法他一眼穿透，眼前这女孩害怕惊喜苦恼表情全在脸上，倒是干净，正好洗洗靳修云那一层又一层的污浊。
他挥挥手：“行了，去吧。”
“爷爷再见。”
......
从书房出来，林秒是真真松口气，看到迎面而来的靳微也觉得接下来的不是事了。
靳微走到跟前，“跟爷爷说上话了？”
“嗯，说了几句。”
靳微见她脸色微红，笑道：“没事别怕，老爷子就那副德性，来吧，人都到了。”
来到后院，十几号人齐刷刷望来，视线汇聚，林秒脸皮再厚也不免羞赧。
靳微牵着她入场，挨个介绍。
靳家人丁单薄，从靳宏城那一辈起就无兄弟姐妹，今天来的有亲戚关系的就一个远房表妹，剩下都是与靳家生意往来的太太小姐。
林秒奉行少说少错原则，一例微笑应对，实在不得已才简单回答诸如学校专业之类的客套问询。
全部介绍完已经半个小时后，靳微没多为难她，“秒秒，我女儿若若估计醒了，你要是觉得无聊不如去陪她玩会？你喜欢小孩吗？”
小孩好啊，跟小孩打交道对她来说太轻松了，林秒立即点头。
有阿姨领着她去楼上房间，公主房里小人果然醒来，不哭不闹，正一脸单纯地与林秒对视。
林秒第一反应是，靳微这个女儿跟靳修云不像，也不像爷爷。
小女孩先软软发问：“你是谁啊？”
林秒噎住，脑子里转几秒捋关系，姐姐的女儿是外甥女，妈妈的弟弟是舅舅，那她就是舅妈。
舅妈......林秒心一颤，她才二十一岁，当舅妈了，真可怕。
她靠近去蹲在床边，温柔说：“我是舅妈。”
“舅妈？”靳若若重复一遍，好像从没听过舅妈这个词汇。
“嗯。”
“舅妈跟舅舅是什么关系？”
这......
林秒艰难解释：“舅妈就是舅舅的老婆，和你爸爸妈妈的关系一样，是......是夫妻。”
靳若若懂了，妈妈是爸爸喜欢的人，所以舅妈也是舅舅喜欢的人，她歪头问：“那舅舅呢？”
“......”林秒回答：“舅舅还在出差。”
“噢。”靳若若像个小大人一样看她，“舅舅什么时候回来呀？”
林秒有些尴尬，“我不太清楚。”
前两天他说尽快，后面俩人再也没有联系，他没必要报告行踪，她当然也无需时时关心。
靳若若只是问，不是真想知道，说完就张开双手要抱，“舅妈，我饿了。”
小女孩喊得太自然，比她还要快接受这个身份，林秒呼吸几下，把女孩抱起来，“若若想吃什么？”
“妈妈生日，若若想吃蛋糕！”
林秒回头问阿姨能不能吃，阿姨说能，一大一小去向靠近后院的偏厅，把小姑娘安抚好，林秒去院子里给她拿甜点。
千金们估计没想到她去而复返，背向甜品台的沙发里有人热络说着八卦：“大禹集团那位小姐快回国，这靳太太原先整个北城都以为是她的，谁能想到被横插一脚。”
有人说：“是啊，南城林家，听都没听过，好像就只是做外贸的？多大公司？”
“快倒闭的小公司，这不，拼命攀上靳家。”说话女生轻笑：“听说靳总前段时间还去了美国，那位小姐不也在美国？”
“我也听说了，我看这个娃娃亲不长久，现在那位早晚要退位。”
退位......皇帝登基呢还退位？
林秒快速拿了几个小蛋糕离开，没人发现她来过。
她今天见识到另一个“圈子”，她没想融，只想保持距离，不冲突不讨好。
何况人家说的是事实，她自己也这样认为，角色调转，她少不得同样要和方如曼八卦几句。
远离嘈杂回到偏厅，小女孩一见蛋糕眼睛发光，喊她声音更甜，“谢谢舅妈！”
林秒摸摸她头，嘴边笑容温婉，“慢点吃。”
“嗯！”
林秒坐上沙发，盯着孩子吃东西，顺手把她耳畔的绒发拂到耳后。
小女孩转头看她，又软糯糯说：“谢谢舅妈。”
真是有礼貌的乖小孩，林秒太喜欢了，学着她可爱语气：“不客气噢~”
确认她不会搞脏衣服后林秒拿出手机回复消息，早上出门前和方如曼聊了会天，打算俩人一起回学校看看程沫来着，后来来了西山一直没机会碰手机。
不知多久，身旁甜美童声高昂响起：“舅舅！”
林秒打字的手一顿，等听见稳健规律的脚步声才缓缓抬头。
男人手腕间搭着西服，棕色马甲紧紧裹着劲瘦腰身，温莎结领带微松，再往上是那张只见过几面却足以刻在脑海的硬挺脸庞。
靳修云不冷不热的目光扫过靳若若，定在她身上，随后举步而来。
林秒怔愣间男人已来到跟前。
小女孩早丢了蛋糕要人抱，靳修云将西服搭在沙发上，没抱她。
靳若若缠人得很，跳下沙发抱他腿，“舅舅你回来啦。”
“嗯。”他淡淡应，视线再次扫过林秒，几秒后移向厅外院子，再转回来，“见过爷爷了？”
林秒点头，“见过了。”
没有预告的一幕，说实话，她眼下有些紧张，说不清为什么，比她上台领奖做汇报还要紧张。
她松开手心，自然问：“你怎么回来了？”
靳修云忽然哂笑一声，语气意味深长：“不是你让我回来？”
林秒：“？？？”
第8章
林秒懵了，她什么时候让他回来？
还没想明白，靳修云低了眸，拍拍小女孩，“若若，去叫你妈。”
靳若若乖乖跑出去，很快拉着靳微进屋。
靳微表情诧异，“修云你提前回来了？”
“嗯，有点事。”靳修云重新拿起外套，“生日快乐，礼物晚点李叔送过来。”
说完不再言语，也没再看林秒，直接去向书房，似乎把靳微叫进来只为露个脸。
一时偏厅只剩三人，林秒又傻了。
靳微却看懂，这是为小姑娘撑腰呢，怕她欺负他的人。
靳修云从小受的教育严苛，绅士风度刻在骨子里，他这一份维护不是因为林秒这个人，而是因为这段关系，与靳家有关的一切总是被他保护得很好。
他不必说什么做什么，他出现在这里即是权威。
靳微想通，摇头笑，抱起女儿，对林秒说：“院子里刚上了几只澳龙，专门请的大厨处理，一起来尝尝。”
林秒无奈跟进去。
话题主人公在场，八卦声销声匿迹，千金太太们客客气气，林秒脸都快要笑僵。
晚上八点多，靳宏城与靳修云出来共同为靳微庆生，吹完蜡烛吃蛋糕，一场宴会终于接近尾声。
等到人群离去，靳宏城少不得要提点几句，“结了婚就好好过日子，工作哪有做得完的，以前我老子一个你天天不着家就算了，现在该定下来。”
林秒在旁边听着有些许尴尬。
“钱这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挣再多有什么用，倒不如子孙满堂承欢膝下，我这辈子任务已经完成，多活一天都是老天恩赐了。”
爷爷神色与语气皆有些落寞，林秒看一眼身边人，他抿着唇未发一言，似乎在出神又似乎在认真听。
靳宏城还在说：“我让你搬回来住你不肯，你们两个人在外面怎么照顾得了自己？”又问林秒：“你现在住哪？”
林秒乖乖应：“爷爷，我暂时住在北棠公馆。”
靳宏城可能没料到这个回答，嫌弃靳修云的眼神一下变了，好奇扬起眉。
于是唠叨不在，把靳修云推过来，赶人似的：“回去，别在这碍我眼。”
靳修云全程没表态，倒是靳微习以为常，笑道：“秒秒今天陪一天辛苦了，修云也是，刚下飞机就过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秒没说话，靳修云应下，嗓音浅淡：“那我们先走。”
靳若若可爱道别：“舅舅舅妈拜拜。”
林秒：“......”
在场姓靳的全看过来。
靳若若从小锦衣玉食地养着，身上是有点大小姐脾气在的，不怕靳宏城不怕靳微梁明伟，就怕舅舅，也最喜欢舅舅。
娇气任性，陌生人想要靠近是天方夜谭。
眼下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能让她这么甜美喊舅妈，几人怎么不震惊？
靳微尤其，她与梁明伟对视一眼，眼里又是不可置信。
林秒耳根子早红透，僵硬说：“若若拜拜。”
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两步，不想小女孩语出惊人，“舅舅你不牵舅妈手嘛？爸爸都会牵妈妈手的。”
林秒身子一僵。
靳修云回过头来，先看了眼一脸纯真并认为牵手理所应当的靳若若，再望向脸红成大虾的人，似是思虑几秒，不忍心戳破小孩美好世界，朝她伸出手。
林秒捏捏手心，在一屋子压迫目光下把手给他。
他握着，等她上前一步，俩人并了肩。
小夫妻离开，老爷子也回了房。
靳微蹲在靳若若身前，问她：“若若很喜欢舅妈吗？”
靳若若小脑袋狂点：“喜欢！”
“为什么？”
这个问题对靳若若来说有点难度，她想了一会才说：“因为她是舅妈啊，是亲人，是舅舅喜欢的人，若若喜欢舅舅，当然也喜欢她啦。”
小孩子不会藏事，一股脑说出来：“而且舅妈长得好漂亮啊，我觉得她跟外面那些姐姐姨姨都不同，她是真心对若若的！”
靳微失笑，“姐姐姨姨们怎么不真心对你了？”
靳若若抬起下巴哼，“她们才不是呢，若若知道的。”
靳微一下失语，有时候孩子的敏感真是直击要害。
......
天气预报预报了几天的雪今天终于如期而至，纷纷扬扬，给城市淋上一层层白霜。
上了车，鼻尖依旧是那股淡雅熏香，林秒悄悄开了点窗，低头看向自己手掌。
其实只牵了三四个手指，出了大门就松开，十几秒时间，根本算不上真正意义的牵手。
她转头望去，心里有点复杂。
靳修云松开领带半靠着椅背，坐姿松散，眉目间疲倦尽显。
她握上拳心，细声问：“我们现在回哪里......”
男人视线探来，依旧锐利的眼眯了眯，片刻后摇曳出清浅笑意，反问：“你说我们去哪里？”
“北棠公馆吗？”
他已坐正，未回答。
但车子行程方向是北棠公馆无疑。
四十多分钟车程，宽敞车厢内静默不言，他好像睡着，呼吸轻轻，眉头略松。
快到时林秒突然想起来件事，“你的钢笔我问过阿姨，阿姨说她收在你书桌的第二个抽屉，怕磕坏夹在书里，没丢。”
男人掀眸看她，停顿一会，缓慢应：“好。”
前排宋瑞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家老板眼里闪过的不明情绪。
靳修云有支珍藏的钢笔，不值什么钱，但却无价，那是真正的靳董，也就是靳修云父亲在他六七岁时赠送，这么多年靳修云一直带着，不用，只放在旁边。
有时候工作累了他会盯着笔看，一盯盯出神，周身染满生人勿近气息，宋瑞跟他跟久了，这种时候一般会默默关上门出去，再急的事也要等个半个小时。
中荣高层与亲近点的同事会喊靳修云靳总，因为他办公室还保留靳董常用物品、所获荣誉与相册，靳修云给过世的靳董一直留有位置。
这支笔之前去美国忘记带，这次出差亦是，宋瑞常常能看见正开会的人对着空空右手出神。
前些天他让联系阿姨问有没有看见，模样冷静，可当天晚上又问一遍。
阿姨已经告知钢笔去向，但太太这一句仍是有心了。
抵达北棠公馆，车内俩人看着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厅的陌生夫妻，不约而同生出感慨，李叔说：“我觉得这小姑娘挺好，人乖巧有礼貌，每回和她说话都笑眯眯的，处着就舒服开心，我喜欢。”
宋瑞笑：“李叔，你喜欢有什么用，得靳总喜欢。”
“我看靳总这不是挺喜欢？”李叔指指前面落女孩一步远的男人，“靳总什么时候走在人身后过？”
宋瑞再望去，是，靳修云从来都是走在前头被人簇拥的那一位，眼下这一幕鲜少见到，但他仍是摇头。
靳修云商场上杀伐果决，私下绅士到疏离，他身边从不缺主动靠近的女人，有人真心有人趋利，却没一个能入他的眼。
林秒比别人多近一步，看起来赢面很大，但站在权势欲望顶端的人看透一切，不会被轻易打动。
也许有责任，但他的喜欢与爱是长夜奇谈。
......
靳修云好像很累，到家进书房后一直没出来，林秒洗完澡看了会书，十点半躺下酝酿睡意。
再次醒来是被渴醒，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睁开半只眼看时间，快一点。
床头柜上水杯没水，半梦半醒的人迷迷糊糊坐起来，趿上拖鞋出门倒水，走路摇摇晃晃。
喝下两口温水，干涸的身体器官得到滋润，纷纷舒展。
林秒双手捧着水杯，舒服“哇”一声。
然后一抬眼，看见从书房出来的男人，四目相对。
他身上还穿着白天齐整西装，明显未洗漱。
靳修云同样没想到这个点她还没睡，停在客厅，视线微微下移，眸色逐渐变暗。
室内开着暖气，女孩只穿一件清凉吊带裙，什么都挡不住，胸前露出微微隆起的半圆，细细藕臂白皙纤巧，彷佛一掐即碎。
往下......
靳修云敛起眸，移开视线。
还未睡醒的女孩丝毫未察觉不对，声音软糯：“你还没睡呐？”
他清清喉咙，平静应：“嗯。”
“好晚了，别熬夜噢。”
“好。”
她抿起唇角，露出娇俏笑容，“晚安。”
“晚安。”
林秒捧着杯子回卧室，内心想不愧是大老板，真日理万机，这一天天的熬怪不得那么多胃病失眠总裁。
周一天气不错，林秒这两天睡得也好，上班精气神饱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