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几个弟弟,一见到凤景澜,连忙施礼,就算是平常极为傲娇的四皇子,也不敢有丝毫不对的神色,恭恭敬敬的朝他施礼。
凤景澜略微回礼,首颌了一下,便带着沐槿之坐下了。
皇帝到场,寿宴也算正式开始了,舞姬乐师伶人,一个个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玉清颜手中抱着一架琴,缓缓走来,宽衣博带,发带轻飞,翩然若仙。
他眼神扫了一眼沐云谣,唇角勾起一丝丝笑意,便快速移过视线。
沐云谣居然也破天荒的笑了一下,毕竟美好的事物看起来万分赏心悦目,玉清颜便极为好看。
眼神交流不过片刻,玉清颜不多时便开始弹琴,悠扬的琴声飘过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同于那些太过高级的阳春白雪,琴声悠悠,反倒有几分空灵之感,让人心旷神怡,一时间不知心在何处,飘飘欲仙。
沐槿之见识过他的能耐,也不诧异,低声向凤景澜道:“玉琴师比起宫里那些故作阳春白雪的人好多了,我觉得太过高雅的情绪我欣赏不来,像他这般,正好。”
凤景澜淡淡的应了一声,瞥了一眼玉清颜,没再说别的话,端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的喝了一口。
沐槿之道:“你能喝酒吗?不如我让他们给你换茶来?”
凤景澜道:“好好听你的琴,不用管我。”
沐槿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他有些不高兴了:“你若是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出去,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这些。”
她的话很真诚,但是眼睛中却流露出一丝不舍,她从来没有看过现场版,今天这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总算享受到了传说中有钱人的快乐,她还想多看一会儿,不想走。
凤景澜似笑非笑道“哼”了一声,再说离开之前最好先收收他有些过分灼热的目光!!!
不过,他们虽然没有离开,但是大殿中确实有人离开了,沐云谣怀着孩子,觉得大殿有些沉闷,便带着身边的丫鬟出来走动走动。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见过沐……侧妃娘娘。”
沐云谣不喜欢别人叫她侧妃娘娘,这个生活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用不了多久三皇子就会娶别人做正妃,他的头上日后会有一个正头娘子压着,若想翻身,还要等很久很久,直到三皇子登基为帝,才能摆脱这个名号。
她正要发怒,一转身却看见月色下超尘脱俗,翩然若仙的玉清颜。
沐云谣被美颜暴击,顿时愣了一下,唇角也勾起一丝笑,温温柔柔的喊了一声:“玉公子。”
“侧妃娘娘可是又何处不是?或者是有何事要做?若是小臣能帮上忙,定然不会推辞。”
玉清颜心中倒不尽千千万万的感谢,两人之间的地位千差万别,他一个琴师,又能做些什么呢?但是并不能因为他地位低下,就心安理得的不去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她本来就不得盛宠,前段时间还因为在外面为他仗义执言,被皇帝宣进宫申饬了一顿,玉清颜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了。
沐云谣微微摇头,淡淡的道:“我没事儿,只是看到太子殿下对妹妹……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玉清颜微微一顿,他也知道,眼前的女子被她深爱的妹妹陷害了,若不是因为沐槿之突然回来,太子殿下也不会设计让她掉入湖中,被旁人所救。
“我听闻她喜欢听你弹琴,还请你尽心尽力,让她高兴才好,妹妹做的虽然不对,但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却不能和她一般见识,他不顾及我们之间的姐妹之情,我却不能不顾及。”
玉清颜眼神中闪过一丝心疼,心中有些难受:“侧妃娘娘还是太善良了,但是有些人,对他太善良没用,侧妃娘娘还是好生照顾自己,千万不要日日为他人伤怀,就算不顾及着自己的身体,也得顾及腹中的孩儿不是。”
沐云谣苦涩一笑:“我记下了……”
“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大殿了,免得三皇子一时找不见人。”
“恭送侧妃娘娘。”
玉清颜心中有些难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恩人,从万万人之上的太子妃,变成一个普通皇子后院中名不见经传的侧妃,心中万分伤怀,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坏的女子!为了攀附权贵不择手段,连自己亲姐姐未婚夫都要抢,简直禽兽不如!
沐云谣看着他匆匆而去,被帕子掩盖住的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心中万分得意。
“主子,他一个小琴师能做得了什么,竹子为何如此把他放在心上?”
沐云谣白了一眼身边的秀儿:“你怎么知道用不上呢?就算是真的用不上,倒贴上来的助力,我还能往外推不成?说不定这个小琴师会起大作用,咱们就等着看吧!”
沐云谣不知道,沐槿之已经被他默默的坑了一次了,如果知道了,说不定嘴都要笑歪了!
第86章
沐云谣离开后, 便想起一个隐患,明日该回娘家,让她娘把沐槿之身边的紫苏要回来才是,既然决定冒认恩情, 她就不能出现一丝披露。
是的, 冒认!
沐云谣一早就知道玉清颜认错了了,可什么话都是他说的, 她只是没有否认罢了!可不是她故意占便宜, 心中正得意,胸口涌起一阵酸水,她赶紧捂着嘴“呕, 呕”了一阵,这才平复下来。
“孩子真麻烦!我为他受了多少罪!若不是个儿子, 我定饶不了他!”沐云谣心中直犯恶心,往日秀美的脸带上点点刻薄。
秀儿连忙恭维:“小姐福泽深厚,定会一举得男!”
沐云谣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比起东宫那位,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她欢欢喜喜的带着小丫鬟回到了宴席上。
沐槿之看着王公贵族一个个献上的稀世珍宝, 眼花缭乱, 嚯,比人还高红珊瑚, 绿到了极致的翡翠, 纯净无瑕的白玉观音像……
怎一个奢华了的。
三皇子含笑问道:“景安不才,只找到了一尊质地稍微好一些的白玉观音像, 不算出彩,不知皇兄送的是什么礼物?我还未见礼官唱贺。”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漫不经心的回答:“不过是一幅千里江山图,不值一提。”
三皇子一愣,难道那副古迹难寻的千里江山图被皇兄找到了?他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运道?三皇子牙酸,但仍然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可是宋居士那幅千里江山图?”
价值千金!
三皇子府表面看着花团锦簇,但是主子仆人众多,后院的美人更是数不胜数,所以日复一日开销极大,他也是接了制盐的差事之后,皇子府才有盈余,不仅仅是他,在座的那一个皇子手上有钱?好东西都进了东宫!
三皇子一边腹诽,一边生气,心里不知把他来回骂了多少遍,偏偏脸上的笑一点都不敢少,笑话,父皇在上面看着呢!但凡他有一点不对劲,即便皇兄不跟他一般见识,父皇也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他端起酒杯浅浅的喝了一口,遮住了眉角眼梢的不屑。
凤景澜轻轻摇头,漫不经心的回答:“不,是孤亲手画的千里江山图。”
“噗——咳咳咳咳……”
三皇子口中的酒喷了出来,不敢置信的看着凤景澜,见过抠的,没见过大哥这么抠的!旁人送的都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他就直接下手自己画了一幅!
三皇子想起以前被他支配的恐惧,唇角抽搐了一下,一个不字都没敢说,旁人用这招,父皇嘴上说着用心了,但是从来看不进眼中,舍不得还在心里埋怨他们没有尽心,可若是换了大哥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从路边摘一枝花,拔一颗草,都能比得上他们尽心尽力准备的礼物!
三皇子越想牙越酸,几乎要泡进醋坛子里了。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会投胎呢!若是两人换了位置……
三皇子想想都能高兴的飞天上去!这也太爽了吧!
他勾着唇角傻笑。
凤景澜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三皇子觉得孤的礼物不好?比不上你一尊白玉观音像?”
三皇子一个激灵,立刻陪笑道:“不不不,皇兄错怪我了,景安是觉得皇兄的礼物极为用心,父皇一定会喜欢!”
一旁的首辅曲宴清竖起耳朵听他们两人之间的对话,冷不丁的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子亲手所绘的千里江山图,那平湖……”
平湖是鞣然和大齐的接壤处,两国一直因为平湖的所属权有所争执,并不平静的边关,让平湖一直没有确定所属国家,大齐头疼已久。
凤景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曲大人,平湖不一直都是大齐的吗?本宫不会连这点都不知道。”
曲宴清眼睛一亮:“太子所言甚是,那祁连山?”
凤景澜道:“本宫看着像丢三落四的人吗?”
曲宴清一听,呼吸都急促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在看一座移动宝库,那俩眼珠子,贼亮贼亮的,就差黏在他身上了:“那长狼山,衡岐山……”
凤景澜淡淡一笑,曲宴清向来一心为民,并不是一个主战派,但也时常为边境纷乱而烦忧,各个国家因为那一点领土权的问题斗得不可开交,曲宴清怕是日日都在烦恼,这不,连属于回鹘的长郎,横岐都惦记上了,不过,他并不觉得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也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毕竟这两座山是天险,谁不想争取到最有利的位置?就连他也一样。
所以,千里江山图中,天险尽归大齐,只不过,两国争斗日久,领土的问题恐怕还要掰扯许久,不知何时才能如他的千里江山图一般完整。
某人可不知道,不出半年,大齐的国土,一如千里江山图上所示,尽得天险。
曲宴清呼吸都轻了几分,他怕太重的呼吸声会惊醒这一场美梦,他以前只不过是一个得了重病的穷秀才,被家人视为拖累一般赶出来,他病倒在冰雪之中,还以为这次终于挺不过去了,不过,他能活到现在已经知足了,只是稍微有些遗憾,满腹大才,却郁郁不得志,每次准备赶考,都要大病一场,他本来是乡里闻名的神童,可硬是蹉跎到二十五岁,到头来还只是一个穷秀才,不过,就算是他没病恐怕也没有出头之日,君主暴虐昏庸,以百姓为刍狗,就算是做了官,也会日日提心吊胆,不知能活到哪一日。如今快死了,他也算解脱了……
可他没想到,一睁眼竟然会看见一个玉雪可爱的两岁娃娃,更没想到,他福泽深厚,随便捡一个人,都文成武就,个个出类拔萃,人中龙凤。而随手一拔的萝卜,也变成了一颗颗千金难求的人参。
他们一直保护着这个秘密,从来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至于那些起歪心思的,早就不知道一个个死到哪里去了。
哦,是正常意义上的死亡,死于非命的死。
如今……他说他的江山图上有大齐君臣苦苦期盼的道道天险……
曲宴清的唇角高高扬起,比上翘的秤杆还难压!他一忍再忍,终是忍不住了,愉快的笑出声。
周围的官员被他突如其来的笑意吓得摸不着头脑,都说曲首辅最是中意太子殿下,甚至有传言,但凡今日太子说了要登基,他就会立刻不管皇帝的死活,起草禅位诏书!但是他向来最讨厌那些迎逢拍马,阿谀奉承之人,可是,什么太子做了阿谀奉承之事,却不见他有丝毫的恼意,反倒笑的跟朵花一样!
三皇子眼角一抽,不愿意理会这两个自说自话,白日做梦的人!
不过心里约摸有些猜测,难道皇兄便是如此得宠的?毫无下限的对决父皇拍龙屁??并不是他看不起大齐,他觉得,再过十年父皇都不一定能拿得下边境的天险!
几个相熟的人一看见老匹夫笑得那么开心,心里仿佛被猫抓了一样,心痒难耐,不知道太子殿下又做了什么事儿!
他们可听说了,他们的小太子去拜了拜财神,立刻就发现了一座大铁矿,据下面的人禀报,那座铁矿山,足够大齐的百姓用上三百年!
沐槿之不知道他们的眉眼官司,拿起糕点悄悄的吃了两块,然后又喝了一些水,这时,一堆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上来,沐槿之一见来人,眉头皱得死紧,手中的茶盏也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心中泛起生理性的厌恶!
凤景澜浅浅回眸:“怎么了?”
“他们是……”
“倭国人。”凤景澜低声道:“倭国弹丸之地,物资不丰,是大齐的附属国,日常来索要一些财物,粮食之类,他们这次为万寿节而来……怎么,你曾经见过这样的人?”
沐槿之脸色更不好看了:“还敢索要粮食财物?!你们也给他?倭国人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不可对他们仁慈!”
沐槿之一想起后世的血泪,现在恨不得就把倭国全部都炸了,还想要他们东西???
沐槿之炸毛了。
凤景澜清咳一声,沐槿之抑制不住的愤怒让他有些好奇:“槿之……好似对他们极为厌烦,评价也……不甚高?”
沐槿之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解释:“我只能跟你说,放任他们,无异于养虎为患,迟早会上来狠狠的咬咱们一口,不论是十年,百年,千年,万万年,总是改不了他们的劣性根,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百姓皆如是。”
凤景澜微微挑眉,她向来与人为善,他都怀疑沐槿之有些过于妇人之仁,从未见过她如此强烈的厌恶,凤景澜神色微微一动:“此言……”
沐槿之连忙道:“我记得书中有载,日……倭国有一座石见银山,一个大型银矿。在其鼎盛时期,一年可以产出约200吨白银,哦,四百万两。”
凤景澜神色微微一动,说话的语调微微一转:“此言甚是有理,我大齐虽物资丰饶,但东西也不是大风刮过来的。”
指一个弹丸之地,一年可以产出四百万两白银,饶是他心如止水,也不免有些意动,其实附属国……哪有自己的郡县来的舒心,凤景澜沉思了一下,看着他们的眼神略微有些放光,也许拜财神真的有用呢!瞧瞧,这泼天的富贵不就砸到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