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贵妃闻了一下,味道确实有着说不出的清新,“确实是很好的,想不到咱们宫里还有如此有手艺的人呢,这是跟哪位大师学的呀?”
跟谁学的顾潇潇还没编好,她顿了一下,说:“回贵妃娘娘,是妾小时候跟着一个云游的方士学的,这些年一直研究练习,不敢荒废,最近才算勉强登上台面。”
“看看咱们顾美人,还不好意思,谦虚起来了呢。”安贵妃笑着和皇后打趣,皇后也跟着笑起来,对顾潇潇说:“不用这么拘谨的。”
要她一个理科生,每天文邹邹地说着这些话,已经要了她半条命,要她一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天天想想话里话外什么意思,怎么说才合适,比杀了她还难受。但顾潇潇想着书里的二人都是极好说话的人,也就不再多想,“谢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无论对不对,反正说这句话肯定没错。
安贵妃挡着嘴,小声对皇后说道:“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皇后笑起来,“你喜欢什么香,告诉她,赶明让她给你调出来。”
“哟,”安贵妃站起来给皇后欠欠身,“那臣妾就谢谢皇后娘娘恩典。”然后又对着顾潇潇说,“劳烦顾美人了。”
顾潇潇赶紧摆手,道:“不劳烦不劳烦。”她正求之不得呢,宫里有头有脸的人都相中了她的手艺,这免费的广告,她的知名度一下打响了。
“兰心,把本宫的那件蓝色银纹绣百蝶寻花的披风拿来,送给美人。”
“是。”
“谢皇后娘娘赏赐。”顾潇潇赶紧跪下。
“起来吧,不用如此拘礼。”
“是。”顾潇潇嘴上答应,但心里却知道这种客套话听听就行,再好脾气的人若是长久觉察不到应有的尊重,也是会心有芥蒂的,就像再公司里老板说的再好,也不能跟老板做朋友是一个道理。
“来和本宫说说你还会做什么?”
安贵妃伸手唤她,顾潇潇赶紧上前,正好视线对着里面,兰心拿着东西出来,帘子卷起来时,她看到软塌前的案几上,放着一个面人娃娃?
顾潇潇嘴上说着以后打算生产的东西,眼睛却时不时往软塌方向看,翡翠珠帘晃动,顾潇潇看不真切,却越看越像那个面人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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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掉马甲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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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社日过去,天气渐渐转暖,院里的树都长开了枝桠,往远处看,郁郁葱葱,往上看就只能看到院子里一方四角天空。顾潇潇伏在软塌上,低矮的案几上摆着一盏金色瑞兽的香炉,香烟轻悠悠地从里面冒出来,她盯着出了神。
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皇后娘娘相中的香水,淑妃娘娘相中的口红在宫里都十分畅销,各宫娘娘都都会要上一些,给的都是顾潇潇出宫之后能用得上的银子,加上听说皇上的病有了些起色,后宫的妃子们争宠的劲头又涨上来,顾潇潇的货供不应求,这段时间赚的盆满钵满。
八宝他们已经学会制作流程,顾潇潇省了好大一笔气力。
每日闲暇时候,顾潇潇就躲在房间里化设计图,分析药理结构,这个时代虽然仪器设备没有那么先进,但许多思想和书籍还是值得她去学校的,没了工作的束缚,同事应酬,少了电子娱乐的诱惑,她更能专心致志地去研究、去学习。
这个时代少了许多原材料,但好在还有其他替代品,偶尔处理几个找茬的顾客,顾潇潇生活充实许多。
一天忙碌下来,有时候泡个热水澡,有时候去假山处和小太监聊聊人生,她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也渐渐接受了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事实。
顾潇潇起身,在院子里溜达了几圈,盯着门口看了一会儿,叹气,要不是怕挨板子,她真想把门口景福宫的牌子换成她的生意招牌。
远处的红霞渐渐褪去,银灰色的云夺去天空,晚风清凉,此时静谧。
顾潇潇觉得无聊,正想着要不要再发展一些什么副业时,找事的就来了。
淑妃宫里的吴顺仪裹着帷帽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要不是她身后跟着的宫女顾潇潇眼熟,根本看不出来她是谁,她抬手要扇她巴掌:“我打死你个贱人!”
那顾潇潇能忍吗?淑妃打她巴掌她还敢还回来呢,哪差是一个顺仪呢!
顾潇潇抬手拦下她的手,有些恼怒:“你干什么?”
动静引来了八宝他们,经过上一次事件之后,他们也学机灵了,一看事情不对,马上挡在顾潇潇身前。八宝体格庞大,一下挡住顾潇潇的视线,晓月在旁边安抚她,满月则上前去询问情况,“奴婢拜见顺仪,不知顺仪来景福宫所谓何事?”
吴顺仪头上带着幕僚,但还是能看到她怒目圆睁:“你算个什么东西,马上给我让开!”
刚刚那一巴掌正好落在满月脸上,登时五个鲜红的掌印出现在满月脸上,她愣是一动没动,语气不卑不亢:“不知顺仪来景福宫所谓何事?”
虽然上次的事情过去之后,顾潇潇收敛了很多,知道很多时候她与她们有着云泥之别,有着不可跨越的身份鸿沟,也劝着自己少惹事,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如今人家都欺负到自家门口了,断没有再忍气吞声的道理,她可见不得她的人受如此委屈,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八宝,抬起手稳准狠就像打到吴顺仪。
却被晓月一把抱住大腿:“小主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小主!冲动是魔鬼!”
对,冲动是魔鬼,她在寻常日子里常常对晓月她们说,如果以后再有此种事情发生,一定要劝阻她,在这后宫之中可不能再犯了忌讳,触了霉头,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千万不能冲动。
顾潇潇长舒一口气,对晓月说:“我知道了,你松开吧。”
晓月半信半疑地松开她,但还是保持着猛虎扑食的姿势,生怕她反悔,她可以第一时间控制住她。
“妾见过顺仪小主,不知小主今日到访,有何贵干?”
顾潇潇自认为语气和善,面容亲切,但还是结结实实挨了她一巴掌,直接把顾潇潇打懵了,站在那半天没缓过来神。
“有何贵干?!”吴顺仪气得发狂,她的脸用了一次她的面膜,整张脸起的全是水泡,不抓就养,一抓就破,她竟然还问有何贵干!“来人,把她给我拿下,掌嘴五十。”
满月他们三个立刻跪下求情:“不知我家小主做错了什么,还请顺仪小主明示,掌嘴五十,我们小主可吃不消啊!”
“她吃不消?她给我下毒的时候怎么没想想我吃不吃得消!”
吴顺仪扯开脸上的布,一张乱七八糟的脸出现在眼前,比淑妃当时过敏的脸在她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顾潇潇本能地想吐,吴顺仪长的不算丑,如今这张脸化脓出血,简直像腐烂了的肉一样,不忍直视。
要说在现代,顾潇潇不敢保证有什么添加剂,对她的脸造成什么影响。但是现在顾潇潇可以保证普通的过敏绝对不会导致她的脸如此恶化,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既然知道结果不是她的化妆品导致的,顾潇潇倒也坦然许多。
当务之急是稳住吴顺仪,然后让御医瞧瞧到底是什么原因,这种病拖得越久越难治,早发现早治疗在根治。顾潇潇入宫时间也不短,自然知道脸蛋对后宫女人的重要性。
“你一定是嫉妒,前两日皇上夸我气色不错,所以才下此毒手!”
“吴顺仪,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不要拿着一张让人心疼的脸在这含血喷人。”
此时宫里已经聚集了要来采买东西的宫女,景福宫离宫女所离得近,他们站在院子里宫门外,到处有探头的宫女太监。
顾潇潇深觉此事闹得太大,对她的生意不好,所以良言相劝,先把她稳住:“吴顺义有什么话咱们进屋说,我那有上好的茶水,你先消消气。”
本来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但吴顺仪现在正在气头上,本来没什么意思的话,在此时听来顾潇潇明显是心虚的表现。
“凭什么进屋里去?就在这儿说!咱们让大家伙来评评理,你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我的脸害成这个样子。”
顾潇潇一看明显是一个不讲理的主儿,又听她这样说,登时恼了起来。
“吴顺仪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说我嫉妒你,故意给你不好的东西让你烂了脸,我还说你用了别的东西烂了脸,但出于嫉妒,故意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哈哈,笑话!我嫉妒你?我嫉妒你什么?我嫉妒你三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我嫉妒你出身不错却还是个美人?我嫉妒你整天弄些不入流的东西失了皇家体面?”
怎么吵着吵着还揭起短来?
顾潇潇懒得跟她计较,她凭手艺吃饭,到哪都不丢人,倒是他们这些人指着别人的恩宠过日子才丢人!
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委屈的不行,眼圈一会儿就红了。
“知道是不入流的东西你还用,你更丢人!”
小学鸡吵架也不过如此了,但这句话就是是个人都会脱口而出的,当顾潇潇回过神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算了,打一巴掌能免一场灾难也值了。
顾潇潇闭着眼睛等待巴掌的降临。
这吃人的社会!
巴掌并没有如期落到她的脸上,顾潇潇奇怪,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看见身前站了一个人。
顾潇潇只看一眼背影,就认出来是小太监,她惊喜不已,下一秒赶紧用衣袖挡住自己的脸,她的身份还没跟他说,在她如此狼狈的状态下相认是不是有些尴尬?
他好像背后有眼睛似的,道:“挡什么,我都看到了。”
顾潇潇正待反驳,却看见眼前除了吴顺仪的手被他捏着跪不下去,所有人都跪下了。她下意识去找皇后娘娘,却没看见人影,还在好奇跪什么都时候,感觉有人拽她的裙子。
八宝跪的远,所以正在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够到她的衣裙,小声说:“皇上……皇上……”
“皇上?”顾潇潇又看了一圈,除了眼前这位小太监,实在看不出来哪个像病秧子皇帝。
“不会吧……”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日常相处时的嬉皮笑脸,脸上冷的像是结了层霜,眼神凌厉,仿佛一团火在燃烧。顾潇潇想起和他相处的种种,双腿一软,马上要跪倒在地,却被他另一只手提起来:“你不用跪。”
吴顺仪眼睛陡然睁大,十分不解。她好歹跟着淑妃娘娘面过几次圣,得过几回赏,在她要打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时,竟然制止住自己,却伸手去扶她?
“皇上~”吴顺仪一只手还遮住她不能见人的脸,完全没有刚才的盛气凌人,变得更加楚楚可怜,“皇上,她把妾的脸……妾没法见人了……”
“没脸见人还在这干什么?回宫歇着,叫个御医去瞧瞧,在这闹来闹去成何体统!”他说话冷冰冰的,放下吴顺仪的胳膊,“来人,把吴顺仪送回长春宫。”
八宝等这个机会等好久了,听到皇上这样说,立马起身去引路:“顺仪小主请。”
吴顺仪知道皇上喜怒无常,自然不敢反驳,只是不知道他为何会对顾潇潇这般好说话。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也不想再次出丑,就顺着台阶下,跟着八宝离开景福宫。
景福宫外看热闹的宫女太监,看到皇上来早已跪得头也不敢抬,现在吴顺仪走了,大家跟着她一起退去。
瞬间景福宫就安静下来。
饶是满月见过世面,接下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何况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晓月,更是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你们俩先下去吧,我跟你们主子有话说。”然后又想到什么,“宣个太医过来。”
听到皇上这么说,他们俩匆匆起身:“是,皇上。”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跑的比兔子还快。
“不请我进屋坐坐?”
顾潇潇一时不知自己以什么身份对待他,是他的妃子还是他的朋友?
他到底是她的朋友,还是她夜夜祈祷早点病逝的皇帝?
顾潇潇怀着十分复杂的心情,硬着头皮把他引到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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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骗人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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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布置得十分简单,主要是顾潇潇觉得碍事,桌椅板凳屋内陈设自然不能跟别的宫娘娘相比,但该有的还是有的。
墙角有个错金璃火兽香炉,香料都被她拿去做香水,很久没起火。旁边是他们支的麻将摊,这段时间生意忙,也没顾得上玩。金箔古画的屏风后是内厅,冬暖夏凉,他们有时候在这磕着瓜子聊聊天。
顾潇潇心里很忐忑,在努力回想他们相处的过程中有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他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而且氛围都很轻松愉快,她实在没理由去把这些话都记下来。
思来想去,说的话倒是没想起来什么,就记得刚认识时踹了他一脚,那场面越来越清晰,甚至在顾潇潇眼前播放了滚动大屏。
顾潇潇越看越觉得她大限将至,没把皇帝熬死,倒叫皇帝杀死,她一时不知道该怨自己命不好,还是怪自己拿的剧本狗血。
可怜了她辛辛苦苦挣得那点雪花银,还没来得及花。
顾潇潇悲从中来。
“疼吗?”他低着头,轻轻地问。
?
事情怎么不是朝着她想的方向发展?
“废……”顾潇潇立马刹住,捂着脸,火辣辣疼,但还是咬着牙,说,“回皇上,不疼。”
“真的假的?”
真的假的我打你一下你不就知道了!
“真的。”顾潇潇本来觉得没什么,但这么一被人安慰,觉得委屈极了,强忍着哭腔。
他围着屋子转了一圈,摸摸这看看那,最后又停在顾潇潇面前,手指摸了一下她的脸。
脸颊很烫,手指微凉,顾潇潇本能打了一个颤。
“你这样和我说话,别扭吗?”
顾潇潇吃不准他什么意思,但是原来都说那么多话了,死也不是死在这一两句上,于是壮着胆子说:“别扭。”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别扭就还按原来咱们的相处方式相处不就好了吗?”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就好比,你去公司打工,然后以为老板是同事,和他相处很愉快。突然他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地位跟你千差万别,但他还是跟你说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就跟从前一样和我相处就好了,试问,哪个傻子会当真啊!
顾潇潇呵呵一笑:“是,皇上。”
“我叫沈思渊。”
废话,谁不知道皇上叫沈思渊?但你放眼望去,整个天下有谁敢叫你的大名吗?顾潇潇开始怀念起当初两人互相不知道对方名字,但依然能愉快相处的日子。
“不敢直呼皇上名讳。”
“我特许你可以。”顾潇潇没别的意思,但沈思渊听到耳朵里却觉得她在和他逞强、闹别扭,“瞒着你是我不对,但当时我也不知道你身份是妃子,我这边情况属实复杂,以后慢慢给你解释。让我看看你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