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潇潇十分淡定,搭上八宝递上来的胳膊起身:“都是香水惹的祸。”
晓月胆小:“啊,咱们不会惹上什么事了吧?”
“放心吧。”满月道,“咱们娘娘神机妙算着呢!”
那是当然,淑妃娘娘要不来,她的广告怎么打响呢!
快到地方的时候,顾潇潇在原地蹦跳几下,小跑几步进屋,装作很着急的样子。
淑妃娘娘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端坐在正上头,还别说,怪不得一向好色的皇帝也能痴迷于她,到底是长了张粉雕玉琢的脸蛋,坐在那时,与皇后的端庄秀丽相比,淑妃有着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淑妃娘娘万安。”顾潇潇福了一礼。
“免了。”淑妃刚一抬手,太监立刻搭上手,淑妃走到她面前,道,“今儿早上,你给皇后献上几瓶‘香水’?”
“回娘娘,是。”
淑妃手起掌落,“啪”的一声打得顾潇潇耳朵嗡嗡直响。
他们三个不明所以,马上跪下磕头请罪:“求淑妃娘娘饶了我们主子吧!”
顾潇潇半边脸发麻,明显烧起来,她捂住脸,怒火中烧。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的道理她自小懂得,但在这个时代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甩人耳光就像家常便饭一样。
位高者就是神,位低者连命都是贱的。
顾潇潇直接甩手还了她一耳光,淑妃没料到在这后宫有人敢打她,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反了你了!贱人!”
其他人更没料到一个美人敢打淑妃,个个惊讶的张大嘴巴,等听到淑妃这样说,才上前去拿下顾潇潇。
顾潇潇来之前就看清形势,淑妃深夜前来就带了俩人,而她这边有三个人呢,打架谁怕谁?
淑妃气急败坏:“孙孝忠,给我打!”
顾潇潇无所畏惧:“八宝,给我上!”
双方几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住手!”
八宝离门口近,最先听到声响,立刻住手,但扔牵制着孙孝忠的脖子,直到他抬头看了一眼——皇后搀着皇上站在门口。
皇上脸色发青,不知是病的还是气的。
但皇后铁青的脸,一定是气的。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八宝一喊,下面那几个人就地跪下,头都没敢抬:“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淑妃看到皇上来,像是猴子找到了救兵,扭着腰肢往皇上身上扑,十分楚楚可怜,全然没了刚刚剑拔弩张的样子:“皇上~”
顾潇潇听到皇后没多少惊讶,她今早暗示了她把香水给了皇后,淑妃娘娘必定要来找她麻烦,但这种香水,平常人喷得,孕妇却喷不得。皇帝嫔妃众多,皇子只有一位,皇后不会让龙嗣有任何闪失,在知道淑妃可能会来景福宫抢香水,必定会派人盯着。
所以淑妃前脚来,皇后后脚就到。
但皇上也过来,是顾潇潇没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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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冲动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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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潇听到八宝喊皇上皇后,赶紧伏身跪下,刚刚冲动是冲动,现在冷静下来还是保命要紧。
皇后娘娘担忧地说道:“快宣太医,莫让淑妃动了胎气。”
顾潇潇低着头,余光瞥见看见眼前三双鞋子,一双粉色凤头靴,上面用银线勾勒出朵朵牡丹,一正在一双玄色龙纹靴旁跺着脚,再旁边是皇后娘娘的金丝勾线软云靴。耳朵里听见淑妃娇滴滴地带着哭腔冲皇上撒娇:“皇上,人家不过说了她几句,你看她把臣妾打的,臣妾好疼,把她送去大牢,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蹄子……”
那是,顾潇潇从小到大受的教育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不能白挨这一巴掌呀,刚刚打淑妃那一下,顾潇潇可是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那一下,不知道淑妃有多疼,反正疼的她掌心发烫,胳膊发麻。
皇帝声音有气无力,但还算能听出爱怜:“让朕的宝贝儿受委屈了,朕给你吹吹……”
顾潇潇一阵犯恶心,书上说这个皇帝,荒淫无道,每天沉迷酒色,导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朝政也让弟弟和大臣把控着,说白了就是一个傀儡皇帝,现在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还在这不思进取着,也是活该。
皇后看到皇上和淑妃往内殿走着,她便来到顾潇潇身边,道:“抬头说话。”
顾潇潇抬起头,只有皇后还在眼前。大概皇帝撑不住这么长久地站着,被淑妃扶了进去。
顾潇潇除了请安,从来没有私下见过皇后,请安时她每每穿着繁琐的朝服,画着庄重的妆容,顾潇潇只觉得她美丽,倒瞧着也不算年轻。今日见她穿着红色单丝罗的花笼裙,裙边用各色丝线绣着百花争艳的春景,脸上略施粉黛,依旧珠翠满头,但却瞧着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年轻极了。
这么年轻,这辈子才刚刚开始,若不是嫁入帝王家,凭她的性格与能力,绝对能在寻常人家过得美满幸福,可她嫁入帝王家,享锦衣玉食百姓朝拜,最后在这深宫里与相爱之人,永远背着沉重的道德枷锁,孤独老死。
顾潇潇看书时觉得这本书很无聊甚至很套路,可每一个无聊的句子,都是眼前活生生的人,无力反抗的命运。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潇潇诚实回答:“淑妃娘娘不知道从哪听说的妾给娘娘的香水,半夜前来,不由分说朝妾讨要,妾知道淑妃娘娘有孕在身,向她解释,她不听,打了臣妾一巴掌……”虽然她打的淑妃狠,但淑妃有经验,打得她更狠,现在她的半边脸都烧得慌。
皇后见顾潇潇脸上的手指印,没比淑妃脸上轻多少,她也知道淑妃的脾气,此事若是不处理到淑妃满意,怕是过不去。皇后透过屏风隐约看她躺在皇帝怀里,捂着脸还在委屈。一面又想着这个顾美人平日里看着软软糯糯的,怎会如此冲动,以下犯上不说,还犯了个不能得罪的主儿。
“美人顾氏以下犯上,视谓不敬,但念在真心实意为小皇子着想,改罚俸半年,禁足一月,抄写百遍佛经为小皇子祈福。”又指着满月他们,“主子跟着胡闹,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不知道拦着点,还往上拱火,明日去慎刑司领二十板子。”
“奴才领旨,谢皇后娘娘恩典。”
“奴婢领旨,谢皇后娘娘恩典。”
顾潇潇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呢,身边的满月赶紧给她暗示,顾潇潇伏地而跪:“妾甘愿领罚,谢皇后娘娘开恩。”
皇后处理的滴水不漏,淑妃满腹怒火,无处宣泄,只好又缠着皇上:“皇上……你看臣妾的脸,到现在还疼着呢……你都不心疼人家吗……”
皇上没回答,顾潇潇听着里面他的呼吸浓重起来,淑妃见状言道:“好了好了,臣妾不说就是了,我扶您回去,咱们一块瞧瞧太医。”
他们俩走了之后,不知怎么回事,气氛明显比刚刚好多了。
皇后娘娘温言软语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哪根筋犯浑,竟敢与淑妃起了冲突,今日淑妃娘娘不与你计较,你日后也得机灵着点,禁足结束别忘去长春宫请罪。”
“谢皇后娘娘指点。”
皇后也没再说什么,传了步辇离开。
几个人慌忙把顾潇潇扶起来,嘴上说着“罪该万死”,满月还苦口婆心劝告:“小主下次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顾潇潇伸手打住:“别说了,这不是冲动,这是尊严。”
无论在哪个时代,被打脸这回事,她顾潇潇绝对不能忍。就是禁足一个月比较麻烦,她就不能大张旗鼓地出去,香水这条路就不能这么明目张胆了。
“小主,那咱不能出去了,您的计划怎么办呀?”晓月问。
“再想别的办法呗,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啊,此路不通就换条路,再说,是我被禁足,又不是你们。”咬文嚼字这回事,她还算挺厉害的。
今晚顾潇潇掌箍淑妃的事迹,不消半日就阖宫传遍。有人钦佩顾潇潇的勇气,敢得罪在宫里横着走的淑妃娘娘;有人觉得顾潇潇脑子有泡,敢得罪在宫里横着走的淑妃娘娘。
这些言语顾潇潇倒没有多大反应,几年的社畜生活让她早就修炼出了一副不在乎他人想法的强心脏。真正让她难过的是,得罪了淑妃以后,自己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往常在皇后娘娘的得力领导下,她一个后宫透明人一日三餐顿顿山珍海味,仅仅一晚,她的早餐就从九菜三汤变成了三菜一汤,饭后点心更是直接取消了。
满月道:“小主暂且委屈两日,奴婢去御膳房打点打点。”
经过这件事,顾潇潇也明白一个道理,人微言轻到哪都适用,没身份地位的人到哪都是命如草芥,顾潇潇摆摆手道:“算了,咱们不跟她计较,你们俩在门口干嘛呢?”她刚刚就看到八宝和晓月那俩人在门口探头探脑的。
满月解释:“奴婢们要去慎刑司领赏去了。”
差点忘了这茬了。
顾潇潇心生愧疚:“都是我不好,害你们挨板子。”
几个人瞬间跪下:“都是小的们不争气,小主切勿怪罪自己。”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顾潇潇看着他们就想起工作时的自己,努力干活、拼命加班,领导却想一出是一出,但背锅的永远是自己。
顾潇潇趁着他们没在家,又开始鼓捣她的仪器,化妆品一类的东西,需要精准的比例来调控,她毕竟不是专业的,所以只能一次次的试验,这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她研究的。
门口一阵喧哗,顾潇潇脱下自制的护目镜和防尘衣,来到院子里,看见他们三个趴在门口,旁边站了几个人,为首的公公稍微欠了欠身,算是行礼:“请顾美人安,人我就送到这了。”
顾潇潇也看过宫斗剧,这种情况下还是要打点一下的,她起身上前,塞给他银子,“劳烦公公走这一趟。”
那人也没推辞,倒是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小主下次可要小心,咱家可不想下次见面是这般景象。”
顾潇潇心想,根本不会有下次,但嘴上还是说:“谢公公提点。”
看着他走远,顾潇潇赶紧扶起满月:“怎么打这么狠呢!”
他们三人脸色苍白,衣服上全部血迹斑斑,顾潇潇此时内心别提有多后悔了,早知道这代价是他们替自己承受,说什么当时也不能那么冲动。
满月的手疼的一直打哆嗦,但还是安慰顾潇潇:“没事,小主,我们都不疼。”
“是啊,我们都不疼。”八宝强撑着身子扶起晓月,还咧嘴冲顾潇潇笑,往日红润的笑脸,丝毫不见血色。
顾潇潇心里清楚,慎刑司肯定得了淑妃的令,把他们往死里打,皇后娘娘也知道淑妃会这么做,所以才把本来的五十板子改为二十,饶是如此,他们几个还是被打的路都走不成。
晓月年纪小,身子骨本来就瘦弱,这般一打,当天夜里就起了烧,嘴里直喊“娘”。
守夜的宫女太监都回了住所,满月和八宝自身难保,顾潇潇一人扛起照顾晓月的任务。
折腾半夜,晓月总算睡去,但一直高烧不退,下午差人去请的御医,天黑了也不见人来。
顾潇潇知道对于皇后的处罚淑妃就算再不满意也不会多说什么。她知道后宫嫔妃之中,皇上可能会爱很多人,他的爱就像朝露,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什么时候又会落到别人身上,但皇上对皇后不同,那是可以抛却爱来谈的尊重。爱会消失,但尊重不会,所以当皇后说出处罚来,皇上不会说什么,在皇上眼里,皇后本来就是对的,所以淑妃也不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不能和皇后抗衡,但她可以背地里使坏,比如慎刑司打的比平常狠,比如御医怎么也叫不回来。
顾潇潇又打起太医院的主意,只是不知道今日值守的还是不是崔太医,反正此时她也顾不了这么多,换了身衣服,躲开守卫前往太医院。
好在景福宫地处偏远,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往,她虽然在禁足,但暗夜里行事起来也算畅通无阻。
比之前更幸运的是,太医院的守卫不知道什么时候撤掉了,当值的仍是崔太医,顾潇潇轻车熟路地进了太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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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救死扶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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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月色比前几天还要亮,顾潇潇望着一排排高大的柜子陷入沉思——她也不是医生,也不知道要拿药,多少药量啊。
跌打损伤的顾潇潇好像记得得用红花油,那就拿点红花、三七之类的;发烧的话就用小柴胡、双黄连……
顾潇潇凭着她生病喝的中成药的记忆,慢慢地在架子上寻找,终于看到第一味药——在顾潇潇正上方,她蹦了几下没够到。
“要不要我帮你啊?”
顾潇潇下的捂着胸口,但很好地克制住自己喊叫的冲动,一回头,还是那天那个太监,手里依然提着一包药。顾潇潇叹息地摇摇头,怪不得这届皇帝不行,连个太监都快把家偷了,这群禁卫军根本发现不了。
“不用。”顾潇潇很有志气。
“你拖一时便有一时的危险。”
顾潇潇能屈能伸,问:“你怎么帮?”他看起来虽然很高,但药的位置更高,不在他能够到的范围,还不如找梯子方便,但梯子动静太大。
“我把你托起来你不就够到了?”
顾潇潇皱起眉头:“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要觉得委屈,你可以托我,我不介意。”
顾潇潇翻了个白眼,脑子里全是唐国强老师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人倒也识趣,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凳子,站上面刚刚好够到药。
“你拿三七干嘛?”这药也不值钱,要是偷药的话怎么不偷上次那些名贵的香料?
顾潇潇心想:“管你屁事啊?”但嘴上还是说,“我有别的用途。”然后继续寻找其他的药材。
“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这样也可以快一点。”
他的提议很中肯,毕竟宫里还有几个人等着药救命呢,顾潇潇也不扭捏,说:“需要一些跌打损伤、感冒发烧一类的药。”
“感冒?发烧?”那人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她的话,顾潇潇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用,而自己也没任何有病的迹象,就解释道:“不是我用,我给别人拿的。”
他点点头,专心致志地找起来。
两个人干活是比一个人快,不一会儿,顾潇潇说的药全部都找到了,不光有他想起来的药,他还找了独活、陈皮一类治感冒发烧的,冰片、马钱子、血竭一类活血化瘀的药。
“你还懂这些?”顾潇潇问。
“也不是特别懂,就是看的多了,喝的多了,多多少少懂一点。”
这算是久病成良医?顾潇潇仔细瞧了瞧他的小身板确实像营养不良经常生病的样子。清瘦的身姿配上他苍白但俊美的面容,倒真生出来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顾潇潇脑补了一场他家里兄弟众多,父母不堪生计,把最瘦弱的小儿子卖进皇宫换点口粮,也为小儿子寻了一丝生机,小儿子忍辱负重,在夹缝里生存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