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顾潇潇按照原来的路线悄悄前往太医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她第一次来,差点被侍卫发现,也不知道是熟悉路线了还是连太医院值班的太医们也变得懒惰起来,她这几次来总感觉侍卫比原来松懈,进太医院比她出景福宫还容易许多。
顾潇潇这次没去看那一排排药价子,而是在每一个可能藏人的地方寻找那个太监的身影。
搜罗一圈,无果。
顾潇潇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弯着腰,耷拉着脑袋和手臂,准备离开,她就说,她怎么会这么幸运,想要什么来什么。
“你是在找我吗?”
身后出现温润如玉的男声,顾潇潇瞬间充满气,眼睛亮起来,语气里都充满了兴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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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当代活雷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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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潇回头,看到那个太监负手而立,站在清冷的月光下,月华笼罩在他身边,竟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
药架那样高大,他站在那里,那么渺小,但又那么高大。
“找我做什么?”
他语气波澜不惊,好像早就知道顾潇潇会来找他,又好像一直在这里等她。
“你不会是在太医院当值吧?”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顾潇潇只能想到这一种解释。
那人抿抿嘴,摇摇头,道:“不是。”
“那就好。”这样大家就都是贼了。顾潇潇还想在追问下去,但事出紧急,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在别的地方,万一他不同意,她还要去想其他办法。遂直接开门见山:“你见过淑妃娘娘吗?你能帮我一个忙吗?你什么时候方便?”
顾潇潇一口气问完,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他一一回答:“我见过淑妃娘娘,能帮你忙,什么时候都方便。”
顾潇潇没料到他这么爽快,嘴里准备好劝说他的话立刻就不管用,只好又问:“你在哪里当值?”
他犹豫了一下,说:“在安平殿。”
?
安平殿不是皇帝住的地方吗?
顾潇潇试探性地问:“正阳宫安平殿?”
“对,”这下他答的毫不犹豫,“而且也算能说得上话,现在你可以说帮什么忙了,我都可以帮得上。”
要不就说咱这运气好,得上天眷顾呢,开局就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不得一顺百顺吗!
顾潇潇问:“前些时候不小心得罪了淑妃娘娘,日子不好过,最近想弥补,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淑妃娘娘喜好禁忌什么?”
他一脸你问对人了表情,拍拍旁边的脚蹬,提着衣角坐下来,顾潇潇忙俯身上前,聆听教诲。
“宫里的女人嘛,喜欢皇帝的宠爱。”
“这不废话吗?”顾潇潇莫名其妙,这还用你说啊。
他看了一眼顾潇潇,接着说:“当然,这个也不是咱们能帮得上忙的事情,除了皇帝的宠爱,最重要的就是身份地位,什么能体验出来身份地位呢?赏赐和衣服首饰呗!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美丽、年轻、有钱。”
顾潇潇打小跟着胡同里的男孩子玩到大,上学选了理科,女生少之又少,毕业之后搞科研,接触的的同事几乎都是男性,男人想要从女人身上获得什么,她也清楚的很。女人想从男人身上获得什么,她却是不太了解。不过鉴于大家都是姐妹,他说的话,顾潇潇也认同。
“当然这里的男人是皇帝,他最有钱了,前面的条件可以排除掉有钱。”
美丽、年轻连有钱淑妃都占全了,她还努力个什么东西?顾潇潇站直身子,抱着胳膊看着他:“合着说了这么多,没一句能用的?”
“别生气呀,虽然这些我们什么都没有,但是我们有什么?我们有智慧和人脉。”
顾潇潇聪明有脑子,而他不仅聪明有脑子,还有人脉。
“接着说。”顾潇潇也不管这里是太医院,也不管一会儿会不会被抓包,只想静静地听他装X。
“你既然能想到来找我,必然是已经想到办法,但是缺少实施的人,而我在皇帝宫里当值,哪个妃子多多少少都得卖我个面子吧?咱们俩联手,还不马到功成?”
确实。他分析的都是顾潇潇心中所想,但是……
“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什么也不要?”
真是奇了怪了,“你什么都不要?没想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里还能碰到活雷锋啊!”
他眼睛倏忽一跳:“雷锋?!”
顾潇潇惊觉自己说漏嘴,连忙找补,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雷锋你没听说过啊?雷锋是我们家乡有名的大善人,做好事不留名,乐于助人,无私奉献。”
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点点头:“嗯,听起来很伟大。”
“那当然伟大了!”顾潇潇骄傲起来,毕竟是他们那个社会才有的产物。
“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我制作了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胭脂,一会儿你跟我来,我把盒子给你,明天你帮我交给淑妃娘娘,一定要确保她拿到手打开!”
“没问题。”这件事他还是能保证的。
两人商量好后,顾潇潇带着她往景福宫方向走,路过假山时,顾潇潇突然想到,若是他跟着进来,自己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那人见她停下脚步,料想她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说道:“那边是宫女所,我去了也不方便,万一再碰到什么人,咱们两个深更半夜还在一块,说也说不清,我就在此处等你,你看怎么样?”
这个人连理由都帮自己找好了!顾潇潇心里对他的成见又少了几分。
顾潇潇回到寝宫,灯火通亮,知道是满月知道自己跑了出去,怕回来时看不清路,才忍着疼痛把所有屋子里的灯点亮,顿时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更有意义。
拿了盒子,顾潇潇直奔假山。
那人正倚着假山,抬头看着月亮,嘴里还叼着一片细长的叶子,看到她来,忙着起身去帮她拿盒子。
“就是这个盒子?”
“是”
他拿着盒子,问:“我什么时候给你反馈?”
“明天晚上,咱们这里见。”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他拿着盒子准备离开。
顾潇潇赶紧叮嘱:“不许偷看!偷看的是小狗!”
那人很配合地学了两声狗叫,顾潇潇也不恼,不知道为什么,经过今天的相处,顾潇潇觉得他是个好人,值得信任的好人。
其实盒子里也没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就是顾潇潇白天做的那些长管口红,别管里面怎么样,反正外包装被她整的花里胡哨的,是个女生都会喜欢,更何况是投一人所好而制作的呢!
口红下面还有一封信,顾潇潇不会什么文邹邹的言语,说话很直白。就是为了赔罪给她做的独一无二的口红胭脂,比后妃们原来用着的更安全,绝对不会对小皇子产生任何不利的影响。并且为了表示此物无毒无害,她本人愿意去试毒,并留下当初皇帝赐的牌子以证身份,只求淑妃娘娘能相信她的悔改之意,大人有大量放她们一马。
完成了这件事,顾潇潇心里的石头总算小了一点,她出来的时候路过晓月那屋,还能听见她“哎哟哎哟”的小声喊疼。如果再不看御医的话,她真怕他们落下什么病根,总之如果明天事情没有着落,她怎么也要拼一拼,赢得一线生机了。
折腾了大半夜,顾潇潇早就筋疲力尽,猛一松劲儿,有着说不出来的疲惫,匆匆洗把脸,就赶紧躺在床上,这后宫的生活怎么越来越有职场的味道了。
因为惦记着口红的事情,顾潇潇也没怎么休息好,早上起来去看他们时,他们已经喝过药,正趴着敷药呢,三人隔着一层纱窗,彼此逗趣,说着怎么才能更好地为她分忧解难。顾潇潇见此场景,没来由地心安,她工作的地方虽然是凭本事吃饭,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职位竞争就会有勾心斗角,同事之间和善是常事,较量也是常事,她今日见到这些人没有为了争宠而争风吃醋,只是一心一意为主子好,实在太过温馨。
不知是封建教条教育的好,还是他们这位主子有常人看不到的本事,但现在,顾潇潇只觉得自己有福,有福气才能得到这样的手下。
他们几个看到顾潇潇来,慌忙要下床行礼。
顾潇潇赶紧制止:“你们要这样欢迎我,那我可不来了。”
他们都停下下床的动作,但还是拱手行礼:“小主吉祥。”
顾潇潇心里高兴,怎么都成:“吉祥吉祥。”然后拿出一袋干果来,给他们分分,“我今儿托送饭的公公买的,你们几个趴在这无聊,可以说说话吃点果子。”
几人感激涕零:“谢小主!”
送了东西,顾潇潇就赶紧撤出来,别打扰他们说话。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一月刚走,院子里已然是春天的景象,远山如黛,春花如妆。远处树枝已经泛着青绿,墙角那几只山桃花的花儿已经凋谢,一地落英,倒是庭前几株不知名的花儿开得极好,亭亭玉立,在微风中摇摆。
顾潇潇掸掸衣裙,站在门口,看着长长的甬道,匆匆的行人,反倒没有来时那么沉重,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但身在其中,已经学会慢慢寻找乐趣了。
景福宫挨着宫女太监的住所,在宫中几乎没什么名号,她顾潇潇本人也算是宫中透明人,谁还能在意她站在哪里呢。偶尔还能听到那些只顾走路不看路人的宫女太监,说上一些宫中趣事。
什么春社日各宫嫔妃都想去参加,都在准备着给淑妃娘娘送礼,讨好淑妃娘娘,还配了许多那日的衣服首饰,争取让皇帝看到眼前一亮。
顾潇潇想:“皇帝都病得下不来床了,还怎么让皇帝眼前一亮啊,回光返照吗?春社日那么多活动,穿那么隆重戴那么多首饰站一天,行那么多礼,还不得累死啊。 ”
什么平阳王前几日在法华寺门口布施,百姓们夹道欢迎,文人墨客们又留下无数墨宝。
顾潇潇心想:“那是,他不拉拢人心,怎么在皇帝病逝之后,他假意扶持幼子,但又在朝臣们的劝说下‘勉为其难’当上摄政王,最后自立为王呢?”
什么安国公家的世子整日留恋花丛中,还闹出了官司,安国公一病不起。
顾潇潇心想:“那是,平阳王不设计一出好戏,让安国公的宝贝疙瘩入狱,安国公不去求他,他又怎么拉一向刚正不阿的安国公下水呢!安国公不下水,不举荐他,大臣们怎么看风向标,他这摄政王可怎么当得名正言顺呢!”
什么淑妃娘娘生病了,脸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好多水痘,在长春宫大发雷霆,几个御医都遭了秧。
顾潇潇心想:“什么!?”
淑妃脸上长了好多水痘?!
她的口红完全没有一点不健康的东西啊!?
这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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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患难见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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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潇潇再也没有闲情雅致去探听别人的八卦,一直焦虑地等着天黑。
好不容易等到夜深人静,顾潇潇换好衣服,在门口听了半天动静,确定没人之后,顾潇潇拉开门缝钻了出去,就往约定的假山处跑。
期间好几次差点迎头碰上巡逻的侍卫,好在这里离内宫远,有时也会碰到值夜回来晚的宫女太监,顾潇潇一个小透明,只消低着头,规矩一点,侍卫们也不会过多盘查。
顾潇潇突然理解内娱有些爱豆的“糊就是最好的保护色”是何意思。
到了约定地点,那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斜倚着假山,脚下放着昨天的盒子,手里不知道在转什么东西。
要没进宫当太监,这模样在宫外就算是个一穷二白的读书人,说不定也会得哪家小姐青眼,招了做赘婿。
“你怎么来这么早?”顾潇潇知道盒子没送出去,淑妃的脸不是她送的东西所为,忧愁转眼烟消云散,语气也不自觉轻快了许多。
“这不是怕你等着急吗?”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假山上面,又把盒子拿起来给她,“淑妃生了病,我怕你送的这东西正好触她霉头,所以自己主张没有送过去。”
“很好很好。”顾潇潇赞许地点点头,幸亏没送过去,要是送过去,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没救了小的们不说,还可能把自己赔进去。
“东西送不过去,你赔罪怎么赔?”
“你知道淑妃娘娘的脸怎么了吗?”怕他多想,又解释,“我白天的时候,听其他姐妹说的。”
“淑妃长得美,一向以脸蛋引以为傲,这次烂脸,旁人哪能看得仔细啊。我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又听她宫里人描述,我觉得可能是某种花粉过敏。”
“花粉过敏?”顾潇潇若有所思,“你怎么知道她的脸是花粉过敏?”
他想了一下,顾潇潇一直盯着他,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长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翘起兰花指,捏着嗓子道:“嗐,后宫女人这点事,咱家不是门儿清嘛!”
他刻意捏着嗓子,跟原来还算粗犷的声音一对比,更加尖厉刺耳,顾潇潇忍不住往后挺了一下。
他看顾潇潇这样,也不忍心再逗她,解释道:“听说这件事后,我就找人打听了一下,前段时间她不知道从哪里得来几株白玉兰养着,宝贝得紧,一天要看好几回,这几日正好开花,她的皮肤就开始瘙痒、红肿,还时不时打喷嚏。”
“御医呢?你都能发现,御医肯定知道了呀。”她的这些特征确实很符合花粉过敏的症状。
“御医知道是知道,但是过敏源不是不好找吗,就算找到了,根治也得需要时间啊,这个地方哪有什么特效药,再说御医下药时还要顾忌着她肚子里的孩子,谁敢下猛药?”
“特效药?”顾潇潇想了一下,说,“你在这等等我,我去写封信,你帮我带过去。”
说着便准备往回走,被他一下拉住胳膊。
顾潇潇疑惑地看着他,他才惊觉有些失礼,忙把手松开。
“不用来回跑了,我把东西拿过来了。”
“?”
“那天听你的意思是不能和淑妃见面,我是想着你东西没送出去,还怎么赔礼啊,说不定会写上书信解释原因,或者换种方式道歉,万一你要用到就不用再跑了,用不到的话,我拿着也不累。”他伸手把东西从假山上拿下来,刚刚等她时磨好的墨,还有纸笔和信封。
“你是神仙吗?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顾潇潇惊讶地接过纸笔,想找一处平整的地方写信,但今日约的地点是个假山,到处都是崎岖不平、凹凸有致的石头。
“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仙啊,我们靠的都是智慧,要是你不嫌弃在我背上写就行。”他指指自己,然后背过身子,“比如,你现在找不到一个平整的地方写信,没有条件,但是我们创造了条件。”
“我可能要写好久的。”顾潇潇拿着纸笔,迟迟不好意思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