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自然察觉出了身体的异样,惊恐万状地看着宋音书:“你喂本宫吃了什么?!”
宋音书指了指如牛手上写着“极乐”二字的红色瓷瓶:“方才喂公主吃了颗‘极乐’,想叫公主快乐一些……”
周念只觉得浑身像是有数百根羽毛在掸弄一般,酥痒难耐:“……唔……好热,给本宫水……”
宋音书娇笑道:“怎么,自己的血也解不了渴?”
她眼神戏谑地扫向离自己身边最近的一名壮汉,冷声道:“你家公主这么难受,还不去帮帮她?”
壮汉早就欲哭无泪了,眼下更是手足无措:“怎……怎么帮?”
“自然是给她喂水啊!”宋音书将手中的白色瓷瓶递给他,“顺便再喂她一颗‘夕颜’,让哀家看看,夕颜公主服下‘夕颜’,会是一副怎样的滋味。”
周念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除了无意识地喊着要“水”,眼神早已涣散。
壮汉在宋音书的催促下硬着头皮倒了杯水递到周念跟前,水杯却差点被已经丧失理智的周念给挥落在地。
“没用的东西,用嘴喂!”宋音书又踹了那壮汉一脚,亮起手上的匕首,“再磨磨蹭蹭的,你就别喂了!”
壮汉哪里还敢耽搁?只好战战兢兢地饮了口水,朝周念凑了过去。
周念仅存的一线理智还在克制着自己往后退去,却被壮汉一把扯住,堵住了红唇。
双唇接触的瞬间,周念的意志全线溃败,香舌竟缠着壮汉一再地纠缠了起来,画面顿时变得迤逦而艳糜,看得另一名壮汉喉结止不住地滚动了好几回。
宋音书双眸冰冷至极,冷声吩咐另一名壮汉:“你去,叫他别光顾着跟公主缠绵,先把药喂了。”
周念早已忘了反抗,不论是什么喂到唇边,都甘之如饴地吞了下去。
她这寝殿处处都是夕颜花的图案,药性来得又快又急,瞬间击退了“极乐”带来的欢愉。
“啊……好痛!”周念狂乱地捂着胸口,发丝散落,犹如厉鬼,说出口的话却气若游丝,“宋音书!你……你不得好死!”
“原来服下‘夕颜’的滋味……竟是这样的……”宋音书喃喃道。
周念的手脚都被束缚着,身体扭曲到了极致,面颊已经红得犹如滴血,双目也赤红着,谁都能看得出她现在有多痛苦。
宋音书脑海中浮现出萧御辞那样的人在她脚下匍匐求饶的画面,却并不觉得有多解气。
“也不知道再多服下一颗……会不会更痛苦一些……”她这么嘀咕着,又从瓷瓶里倒了一颗“夕颜”出来。
周念瞳孔放大,恐惧万分地往后躲去:“求求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当初……喂他吃了几颗?”宋音书走近她,神色冷淡地问。
周念满脸都是泪:“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
“几颗?”宋音书伸手去捏住她的面颊,厉声质问道。
“……我记不清了……大约……有十颗吧……”周念下唇已经被咬出血珠,“他身体好得很!每回疼过了,三五日就能恢复!”
“十颗……”宋音书忽觉心口被人揪了一把,密密实实地痛了起来。
一颗就已经叫周念痛不欲生了,十倍的痛苦……宋音书不敢去想,那个举目无亲的少年当年是如何在异国他乡熬过去的……
她将瓷瓶里所有的药丸都倒了出来,数了数,才不过七颗。
“便宜你了……”她朝周念悲悯地笑了一声,然后又将药丸都交给身旁的壮汉,“去,全喂下去,一颗都不要浪费。”
壮汉早就被眼前的状况吓得六神无主,偏偏腰间还抵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只得遵循宋音书的命令,将药丸都塞入了周念口中。
剧烈的痛苦由胃部扩散到周念的四肢百骸,她实在扛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宋音书又岂能叫她这般如意?拿起手边的一壶凉水就兜头给她浇了下去。
“咳咳咳……”周念满脸都是水,挣扎着苏醒过来,捂着胸口几乎喘不上气。
“都这样了……还不去拿解药?”宋音书凑到她耳边,蛊惑般地问。
周念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剧烈地挣扎起来。
宋音书用匕首挑断困着她手脚的床幔,见她狼狈地爬下床,从床下暗格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颤抖着将锦盒里的解药往嘴里倒,那迫不及待的模样,像是瘾君子一般。
宋音书眼疾手快地抢过她手中的解药瓶,又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服下解药的周念似乎缓解了许多,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宋音书收好解药瓶,对如牛说:“把那瓶极乐给公主和她的面首悉数喂下去。”
如牛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公主的面首在哪里,直到两名壮汉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才领悟过来,赶忙将手中的“极乐”给三人又分别喂了两颗。
一颗“极乐”已是极乐,三颗“极乐”可想而知。
还没等宋音书和如牛从密道离开,三个失去理智的人就已经紧紧抱做了一团,毫无章法地撕扯起对方的衣裳。
不堪入耳的呻吟声很快响彻了整座寝殿,宋音书和如牛听得面红耳赤,赶忙捂着耳朵跑回了密道。
“娘娘,为何不让奴婢直接了结了她?若是明日他们供出您来,岂不麻烦?”
宋音书道:“那药性霸道得很,不用你出手,他们三人都会暴毙而亡……你说,是公主在自己寝宫和两个面首玩脱了暴毙比较好,还是在自己寝宫被刺客杀了比较好?”
如牛了然地点点头:“还是娘娘英明。”
“只是……”宋音书走进寝殿,示意如牛毁了密道机关,“那位肖将军,恐怕不会相信。”
第125章 吃人的虫子
翌日清晨,天还未完全亮,整个沧平行宫便如临大敌一般,变得嘈杂而慌乱起来。
宋音书一夜未眠,临近卯正才勉强睡去,此刻正是睡梦正酣的时候,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惊醒了。
“请宋太后出来说话!”肖鹤川的声音低沉而冷硬,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睚眦横臂拦在殿门前:“肖将军一大早就来硬闯娘娘寝宫,是否于礼法不容?可有周太子口谕?”
“她闯下弥天大祸还能睡着?本将不信!”
宋音书迷糊着醒来,披上缓袍,被如牛搀扶着拉开寝殿大门。
天色微明,清浅的阳光打在她如雪的肌肤上,说不出的柔和动人。
她还未来得及绾起长发,睡眼惺忪,粉面桃腮的,尾音带了一丝慵懒,随便开口一句话,都像是满含风情:“肖将军大清早的怎么发这么大脾气?”
肖鹤川初次见她这般姿容,眼神微微一滞,很快又想到周念说过她与萧御辞见不得人的不伦关系,脸上不免带了几分鄙夷:“出了这么大的事,宋太后竟还睡得着?”
宋音书故作不解:“肖将军怎的爱跟哀家打哑谜?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夕颜公主……昨夜暴毙了!你敢说你不知道?!”
宋音书惊愕不已地捂住嘴:“什么?怎么会?昨日席上不还好好的?”
肖鹤川眼神狐疑地在她即便素面朝天,依旧美到惊心动魄的脸上来回打量:“你当真不知道?”
“昨日哀家不知怎的格外困倦,离席后就一直在殿内昏睡,并未踏出过寝殿半步,如何能知道这一噩耗?”
这句话倒是给肖鹤川问住了。
他自是知道密道一事的,但又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拆穿,只好闷哼一声:“既然娘娘一无所知,那本将就先告辞了。”
见他转身就走,宋音书却柔声喊住了他:“肖将军。”
肖鹤川不耐烦地回头:“宋太后还有何事?”
“肖将军还没告诉哀家,夕颜公主是如何暴毙身亡的呢。”
肖鹤川脸色陡然黑了下来,怒目瞪向她:“宋太后的好奇心还真重。”
“哀家只是关心公主而已。”
肖鹤川却没有答话,转身就带着身后的一群将士离开了。
宋音书倚在殿门口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如牛小声问:“娘娘,肖将军相信您对此一无所知吗?”
“管他信不信。”宋音书转身回殿,“只要他没有证据,就只能信。”
说罢,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哀家还困着呢,再睡会儿。”
因着周念的死状难以启齿,周渊对外只说她突发重疾,就地为她设下灵堂办了葬礼。
下葬当日,宋音书出于礼节,跟着周渊去为她送葬。
沧平墓园与其他地方一致,都建在山里。
山路崎岖,送葬队伍吹吹打打走走停停,半天功夫才绕过几座小山,进入一片密林。
密林皆是参天古木,不知是何品种,冬季也常青,遮天蔽日的很是阴森。
林中道路狭窄,马车越来越难行,惜夏不住地挑起车帘往外看。
“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这地方真邪门,大白天的竟然昏暗成这样。”
宋音书心里也是突突地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马车继续晃晃悠悠地行驶着,密林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送葬队伍吹奏的声音。
送葬曲调本就凄凉哀伤,回荡在森冷可怖的密林中,越发诡异骇人。
此时,一群乌鸦扑腾着翅膀飞过,密林深处忽然卷起一阵阴风。
队伍里所有人都心里发毛,不自觉地加快了脚程。
乐班也顾不上继续吹奏乐器了,一时间,只能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和车轮转动的吱呀声。
好在密林也不算多大,很快便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团光亮。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密林深处竟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无数虫蚁在地上爬行一般。
宋音书坐在马车里感受并不真切,只觉得马车行驶的速度越来越快,伴随着外头诡异零碎,却又无法忽视的窸窣声,叫人的心都跟着紧紧揪了起来。
“啊!”
惨叫声传来的瞬间,宋音书乘坐的马车也陡然停了下来!
“唔!”“啊!”
“救命!”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宋音书鼓起勇气掀开车帘,被车窗外的景象吓得忍不住尖叫出声:“这是……什么东西?!”
无数长着尖翅的黑色甲虫潮水般涌向送葬队伍,把整个身着缟素的队伍瞬间吞噬成了黑色!
密密麻麻,交错纵横,那场面,多看一眼都能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娘娘,快关紧车窗!”睚眦一边挥舞着手中长剑一边高喊道,“这虫子诡异得很,所到之处只剩白骨!”
“什么?虫子还会吃人?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如牛最怕虫子,此刻已经吓得哇哇大叫,“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马车里不出去吧?”
宋音书亦是满眼惊惧,但很快,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再度打开了车窗。
“娘娘,小心!”惜夏想要扑过来阻止,却见她已经把手伸出了马车窗!
睚眦在马车外早已疲于应付,见此情景亦是头皮一阵发麻,可谁也没料到,叫人意想不到一幕竟然出现了!
宋音书修长纤瘦的手指刚伸出去,那围绕在马车周围的甲虫竟然发了疯似的往后退了回去!
那白玉般的手指好似会法力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叫那些甲虫避如蛇蝎!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虫子……难道怕娘娘?”
宋音书同样十分惊讶。
她是因为头一回掀开车帘往外看时,注意到并没有虫子从车窗缝里涌进来,才敢伸出手去试探,没想到这些虫子竟然当真怕了她!
她料想应该是月光石起了作用,低头沉思片刻后,对惜夏说:“开门,哀家要下车。”
惜夏自然不同意她去冒险:“娘娘,虫子怕您的手可能只是巧合,您可千万别犯傻,万一开了门,虫子全涌进来,那可了不得了!”
第125章 血尽人亡
宋音书道:“这外头的虫子数以万计,我们不可能永远躲在马车里不出去……而且,睚眦还在外面,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哀家不能坐视不理。”
见惜夏和如牛还在犹豫,宋音书沉下脸,厉声道:“相信哀家!开门!”
惜夏无奈,只好颤颤巍巍地打开车门。
不出宋音书所料,车门一开,马车外爬满的虫子就像是感受到什么气息一般,纷纷止住了脚步,一只都没有往马车里爬。
她猫着身子扶住车门走了出去。
车门外的虫子果真像是怕极了她,纷纷退出了半丈远。
整个车队唯有宋音书周遭是清爽的,连睚眦一时都看呆了,没注意脚下已经爬上了好几只黑甲虫。
宋音书赶忙疾走几步将他拽上马车,他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被甲虫爬过的腿部衣料早已破烂不堪,甚至渗出了血丝。
他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发现自从宋音书走出马车后,就仅剩她这辆马车周边还算清爽,其余无论是马车还是林荫道上挣扎的人群,都已经被成群结队的黑甲虫给吞没了。
“这可如何是好?”惜夏急得直跺脚,“即便这些虫子怕娘娘,也最多只有娘娘身边这半丈之地是安全的……”
人群中的惨叫声愈演愈烈,宋音书眉头紧锁,忽然心生一计,夺过睚眦的佩剑就要往手掌心划。
睚眦见状连忙挡住她:“娘娘,您这是要做甚?”
宋音书道:“哀家料想,这群黑甲虫虽不知是何来头,但一定是怕了哀家身上散发的气味,仅靠哀家这点气味恐怕无法击退所有甲虫,若是哀家能割破手掌,放出鲜血,以血腥味的穿透力,没准可以……”
“这如何使得?这么多的虫子,得用多少血才能击退?”睚眦强烈反对道,“属下的任务就是保护娘娘不受伤害,只要娘娘安然无恙,晋国人就算是死绝了又与我们何干?”
宋音书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莫说晋国如今与大梁交好,即便两国为敌,无辜百姓也不应枉死。哀家又不是拿命去救人,不过受点小伤失点血,不妨事的。”
睚眦这么多年一直跟着萧御辞,自然了解宋音书这人的秉性。
她就是一个心软良善之人,她心里该死的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或是危及她生命之人。
——此时此刻,她根本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葬送在这些邪门的甲虫口下而无动于衷。
这么想着,睚眦也默默垂下了拦着她的手。
宋音书提起剑,咬咬牙,用力往自己手掌中划了下去。
她知道因了月光石的缘故,她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因此下手十分狠戾,几乎要切掉半个手掌。
惜夏见她疼得龇牙咧嘴,心疼得直抹眼泪:“娘娘……这得多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