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越还有些不在状态,但还是强迫自己回应着她:“什么明路?”
“你可以去查一查大理寺丞邹远山。”宋音书道,“虽然他官职不高,跟户部和兵部明面上都没关系,但他母家是个做漕运生意的商户,最适合用来处理赃物。”
宋音书会知道这些,是因为前世父亲被人揭发贪墨,最后就查到了这个邹远山身上。
彼时,邹远山一口咬定此事与宋丞相有关,导致父亲后来怎么辩驳都显得苍白。
如今父亲一早就将自己摘了个干净,宋音书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个搅局的好机会,单看这群恶人,如何狗咬狗吧。
江清越听她说得头头是道,不免心中起疑:“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宋音书只高深莫测地说:“我怎么知道的你不用问,只管去查就是了。”
江清越见她不愿继续深聊,便也没有再追问。
两人相顾无言,气氛一时有些古怪。
“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宋音书挠挠头,转身要走,“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没想到,臂腕却被骨节纤细的手给拽住了。
宋音书诧异地回头,见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宋音书等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清越哥哥……你还有事对我说?”
“你……最近还好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江清越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揪住了一般,高高悬了起来,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悄无声息。
宋音书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问,明明两人从小也不算多亲近,还不到互相关心的地步。
她呆愣片刻后正打算回话,却听得一个讥诮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她贵为圣母皇太后,垂帘听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能扮作太监来与旧情人私会,”萧御辞缓缓走出来,似笑非笑地盯着江清越的手问,“江御史觉得,她最近过得好不好?”
江清越眉心猛地一跳,赶忙缩回手,恭敬行礼道:“微臣见过摄政王。”
第15章 你要跟我共浴?
宋音书被吓得魂飞魄散,几乎不敢看萧御辞的眼睛,但又生怕他震怒之下牵连江清越,只好硬着头皮道:“摄政王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哀家跟江御史是幼时玩伴,今日难得一见,随口聊了两句而已,也值得你这般恶意揣测?”
“本王恶意揣测?”萧御辞几乎要被她这倒打一耙的歪理邪说给气笑,“随口聊聊有必要穿成这副样子?”
还清越哥哥,叫得那么欢。
生怕别人不知道两人有奸情似的。
萧御辞觉得自己心口像是被人浇了一桶沸腾的滚水。
方才那一瞬间,他真恨不能径直上前去扭断江清越拽住她的那只手。
宋音书浑然未觉男人此刻的眼神有多骇人,仍旧硬着头皮狡辩道:“宫里人来人往的,哀家不乔装打扮一下,被人瞧见了,岂不是要污蔑哀家秽乱宫闱?”
萧御辞死死压着胸腔中翻涌的怒意,眼风凉凉扫过江清越:“江御史还不走,是想坐实跟宋太后秽乱宫闱的罪名吗?”
江清越不傻,自然能敏锐捕捉到眼前两人之间的暗流涌动。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任何立场留下来。
若是萧御辞一口咬定他跟宋音书暗渡陈仓,当场就能要了两个人的命。
萧御辞没有发作,显然是想要压下这件事。
不论萧御辞是为了谁,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是他能过问的。
他如今,就连多看那人一眼,都已经算是僭越了。
他没有再犹豫,沉默着离开了这间人迹罕至的院落。
几乎在他身影消失的同时,宋音书就被男人粗暴地拽进了殿中。
“小太后倒是会找地方,此处偏僻,一年到头也不会有几个宫人经过。”
男人将她抵在门边,粗砺的指腹流连在她细嫩的耳垂处,引来阵阵战栗。
宋音书想要闪躲,却被男人紧紧钳制住了腰身,只好被迫承受着男人略带惩罚意味的挑逗。
“唔……不要在这里……”
“为什么?”男人笑得格外恶劣,“这地儿,不是小太后自己选的吗?”
衣料被猛地撕碎,冷空气顿时将雪肤激得一片通红。
“不行……这里实在太冷了……”
“那就不脱衣服。”
男人此刻早已忘了自己满腔怒火从何而起,只顾在她耳侧留下一个又一个细碎的吻。
宋音书被迫撑在殿门上,只觉得一阵热一阵凉,反反复复被从雪地上捞起来,又接二连三地被架在火堆上炙烤。
娇喘声不断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惹得男人越发像是冲昏了头,足足弄到夜幕低垂,才放她回了凤栖宫。
惜夏早就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转了上百圈。
看到宋音书白着一张小脸,衣衫凌乱地从后窗翻进寝宫内室时,她吓得一句话也不敢问,只一边掉眼泪一边伺候她沐浴更衣。
宋音书脱去那身太监衣裳的时候,浑身上下布满青紫的痕迹,愣是把惜夏给吓得浑身发抖,摇摇欲坠。
“别怕。”宋音书还不忘小声安抚她,“没事。”
以那个狗男人的频率,被惜夏发现端倪,只是迟早的事。
宋音书早就不想瞒着她了。
毕竟每晚累得浑身酸痛,还要爬起来清理床榻的日子,她也实在有些厌倦了。
惜夏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索性捂着脸号啕大哭起来。
萧御辞就是这个时候翻窗进来的。
倚在净房门口看了片刻,他实在有些不耐烦:“能不能叫你那小宫女别哭了?”
他这一出声,确实把惜夏给唬住了。
宋音书还泡在热气氤氲的浴池里,见状叹了口气:“惜夏,你先出去吧,我回头再跟你解释。”
惜夏几乎是落荒而逃。
边逃还在边掐着自己的大腿,一度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是,摄政王怎么像个采花贼似的,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翻窗进了娘娘寝宫?
一定是个可怕至极的梦,一定是!
宋音书没好气地白了男人一眼:“摄政王又来做什么?还嫌不够尽兴?”
萧御辞见她气鼓鼓的模样,脑海里闪过方才两人在空殿中疯狂的画面,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连带着说话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本王怕你着凉,特地来给你送点驱寒的药。”
他说着,将手中瓷瓶搁下,也开始解起了外衣。
宋音书大吃一惊,慌忙捂住胸口:“你又脱衣服做什么?”
萧御辞被她浑身戒备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
“脱衣服自然是为了……沐浴。”
男人潇洒地把外衣往屏风上一扔,继续打趣道:“宠爱小太后,可用不着把衣服脱光。”
宋音书惊愕不已地看着他:“你要跟我共浴?”
“外头冰天雪地的,方才又不止小太后一个人冷,本王也冷得很。”
男人脱完衣服,施施然抬脚走进浴池,待整个身体都埋进水里,才发出了一身舒服的叹息。
宋音书浑身僵硬,双手一直牢牢捂住胸口,尽可能地远离男人。
凤栖宫里这处浴池虽然是天然温泉,但空间并不大,两人泡在里头,明显过分拥挤了。
男人见她拘谨,不免觉得好笑,长臂一伸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你浑身上下本王哪里没见过?有什么好躲的?”
宋音书彻底烧红了脸,气得一个字也不想搭理他。
“本王知道方才弄得狠了,”男人侧过脸去看她,温声哄道,“本王保证,今晚不再碰你,就只跟你聊会天……你别这么拘束。”
宋音书好容易才说服自己放松下来,但仍旧垂着头,不太愿意搭理人。
“江清越一直到现在都没娶妻,是为了你?”
男人把下巴搁在她的头顶,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宋音书觉得自己耳膜都在震颤,忍不住怼了一句:“摄政王侮辱哀家一个人就够了,别殃及池鱼,行吗?”
萧御辞却没有在意她的出言不逊,只在心里盘算,看来小太后还没开窍。
他自己作为男人,自然能看得明白江清越对小太后是什么想法。
不过,既然小太后没发现,那就永远别发现好了。
“你今天找他做什么?”
第15章 人尽可夫
“都说了,幼时玩伴,多年未见,随口聊聊,你要我说几遍?”宋音书不耐烦道。
萧御辞漆黑如墨的双眸深不见底,牢牢锁住她,蛊惑般问:“当真不愿意跟本王说实话?”
宋音书别过脸:“哀家句句属实,摄政王不信就算了。”
萧御辞伸出手去摩挲她的面颊。
她白嫩的脸蛋被热气熏成了蜜粉色,睫毛上挂着几颗热气凝结而成的小水珠。
可爱又迷人。
“本王没有恶意。”他柔声道,“只是希望,小太后若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求本王就是,别去麻烦别人。”
极少见他语气这般温柔,宋音书有些不适应,敷衍道:“哀家知道了。”
正在宋音书以为这一页可以翻篇的时候,又忽然听得男人幽幽说了句:“这回便算了,下回若再叫本王瞧见你私会外男,你的腿,和那外男的腿,都别要了。”
宋音书猛地抬头看他,见他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那里头,满载着凶狠的威胁,哪里有什么浓情蜜意?
明明泡在足以叫人发汗的温泉水中,宋音书却觉得自己像是坠进了冰窖,好半晌才恢复正常呼吸。
“对哀家来说,摄政王难道不算外男?”她咬牙切齿地问。
男人看得出她的恐惧和愠怒,却满不在意:“本王在小太后这里,应该内到不能再内了。”
好容易才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宋音书原本就因怒意而微微发红的眼眶,瞬时变得更红了:“你真是……不知廉耻!”
男人略带侵略的视线流连在她起起伏伏的胸口,轻笑一声:“小太后比本王,又好到哪里去呢?”
宋音书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也是,她贵为大梁太后,此刻却正赤身裸体的跟摄政王泡在同一个浴池里,又有什么资格去嘲讽他下流?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萧御辞见她气得发抖,也有些于心不忍,抬起她的下巴道:“小太后,本王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你当初穿着宫女服闯进本王寝宫,究竟是想做什么?”
“是跟今天,穿上太监服去见江清越一个目的吗?”
宋音书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胸口像是人捶了一拳,闷得喘不上气。
萧御辞垂眸看她,爱怜不已地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拨至耳后,说出口的话,却冰冷至极。
“小太后这张脸,当真美得颠倒众生……若是今日本王晚到片刻,江御史只怕也要沦为你的裙下臣了吧?”
宋音书觉得自己越发地冷了。
连牙齿都在微微打着颤。
她赤红着眼望向萧御辞,一字一顿地问:
“在摄政王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
男人听到这话,眸色倏然变得漆黑,流连在她耳后的手,渐渐收拢,直到握紧她整个细长的脖颈。
“本王只是想警告小太后,”他凑近女人早已红得像是沁了血一般的耳垂处,压低声音道,“既然跟了本王,就老实些,别成天想着勾引其他男人。”
宋音书用尽全力推开他,顾不得全身赤裸,哗啦一声爬出水池,扯过屏风上挂着的缓袍裹紧自己,头也不回地出了净房。
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委屈。
就因为那晚被迫委身于他,就被钉上了这样的耻辱柱。
她也是父母悉心教导,千娇万宠长大的。
因为她打小就比宋淮之还要聪慧,父亲对她的教导从不吝啬。
在京中贵女圈里,她读的书最多,识的礼也最佳。
如今,却被那人说得那般不堪!
若叫父亲知道了,该多寒心?
她裹在被子里,一直默默流了整夜的泪,直到天明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也不知睡了多久,宋音书是被惜夏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给吵醒的。
“惜夏?……你怎么还在哭?”
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浑身也烫得很,又热又渴,连呼出的气息都像是火在烧。
惜夏见她醒了,瞪着一双核桃似的眼睛道:“娘娘高烧不退,可吓坏奴婢了。”
“小丫头胆子太小了,”清润的声音传来,略带着一丝笑意,“我来的时候见她趴你床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以为你出什么大事了。”
宋音书掀起沉重的眸子朝来人看去:“大师兄?”
路修远端着一碗药站在她床前,微微一笑:“你着了风寒,现在发着高热,快把药给吃了。”
惜夏将她扶坐起来,又拿来软枕给她靠着,才开始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
“你从山上下来后,身子就每况愈下,”路修远道,“你这具身体底子本就差得离奇,再这么下去,师父这么多年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宋音书想起自己刚上凌云山的时候,连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
后来是师父每天给她换着花样炖各种珍贵药膳,又悉心传授她各式强身健体的功夫,才把她调养成了活蹦乱跳的样子。
在凌云山上,不光是师父,师兄和师姐们也都将她当个宝贝疙瘩似的宠着,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第一时间都是想着给她送去。
就这么被人宝贝着长大的自己,却被那男人说得一文不值。
宋音书一想到,又觉得心如刀割。
她虽畏惧权势,渴望权势,但她也不想被人这般轻视啊。
路修远见她喝着药,眼泪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不由皱起了眉头:“哭什么?药很苦吗?我明明多放了一把甘草进去啊……”
听大师兄这么说,宋音书的眼泪越发汹涌。
实在哽咽得厉害,她根本喝不下去药,捂着脸就放声大哭起来。
“大师兄……我觉得我很没用……”
路修远被她这副样子吓得手足无措,慌乱地从怀里摸出一条天青色的帕子递过去:“怎么会呢,阿音是我们心中最厉害的人啊。”
“你不仅饱读诗书,还精通琴棋书画,整个凌云山的武功心法,我们要背十多日才能记住一个篇章,你只扫一眼便能倒背如流……”
“你下山以后,师父时常跟我们感慨,要不是你身体不好,他还真想把整个凌云派都交到你手上呢……”